郭mama勸慰道：“您放心，咱們少爺武藝高強，又有老爺與老太爺派去的人保護，定不會讓其受絲毫損傷?！?/br>
    “可戰場上刀劍無眼，真到了性命攸關之時，旁人也顧不上他?！?/br>
    “太太，如今少爺可是打了勝仗回來，足以說明咱們少爺福星高照，自有佛祖顯靈，祖先保佑，遇事定是逢兇化吉?！?/br>
    大太太嘴角這才露出一絲笑意，淡笑道：“你所言即是?！?/br>
    只見大老爺心急火燎的走進來，大太太心臟猛地一緊，臉色微白道：“老爺，可是出了何事？”

    大老爺倒了一杯茶，隨后一飲而盡，方詫異道：“并無何事，夫人為何這么問？”

    “還不是老爺神色慌張的進來，妾身以為出了何事？”

    “呵呵……為夫想到明日睿哥便要歸家，心下浮躁罷了！”

    大太太含笑道：“妾身跟老爺一樣，只覺得這時辰過得太慢……”

    “焉何不是？”

    話音一落，夫婦二人對視一眼，眼里泛開笑意。

    夜半時分，只見鎮國將軍府老太爺的院子人影一閃，翻墻而進，偏此時趙mama端著木盆出來，恰巧看到這一幕，嚇得手中木盆應聲而落，隨后便要張嘴大叫，未料那人身形一閃，如影子似的躥過來，一把捂住她的嘴，耳語道：“閉嘴，是我！”

    自打趙mama搬來老太爺的院子，從未出過此等驚嚇之事，頓時嚇得神色惶恐不安，身子更是止不住的哆嗦，腦袋不住的晃動，嗚嗚不已。

    身著黑衣之人冷冷道：“是我，府中二少爺，睿哥！”

    此言一出，趙mama身子一僵，隨后不在掙扎，見此，睿哥慢慢松開她的嘴，皺眉道：“你是何人？”祖父院子里除了端水的幾個老媽子，便不曾再有過旁的老媽子，且這位mama看著眼熟，偏他想不起來。

    趙mama嚇得心臟砰砰直跳，緩緩轉頭，借著微弱的燭光看清身后之人，忙對其福了福身，低聲道：“老奴給二少爺請安?！斌@嚇的咽了咽口水，方緩緩舒了一口氣，輕聲道：“老奴乃六姑娘的奶娘，趙mama?！?/br>
    “你怎會在此？”

    趙mama小聲道：“二少爺有所不知，自打您去山西戎武，我們姑娘便搬到老太爺的院子?！?/br>
    睿哥眼睛一瞇，隨后緩緩點頭，淡淡道：“祖父呢？”

    趙mama抬手指了指，輕聲道：“二少爺，您怕是記錯院子，老太爺住在隔壁院子?！?/br>
    睿哥臉上一僵，撓了撓頭，訕訕道：“許是夜黑風高，一時記錯祖父的院子?！?/br>
    趙mama彎腰撿起落在地上的木盆，輕聲道：“二少爺自去尋老太爺，老奴還得為姑娘打水去?！?/br>
    睿哥咳了咳，淡淡道：“去吧！”隨后大步離開，走去祖父的院子。

    趙mama見他背影消失在黑夜里，方腿腳一軟坐在地上不住的喘氣。

    此時，立在門口的劉奎身子繃緊，眼神刷的看向一處，低聲道：“誰？”

    睿哥身影一閃，從柱子后面竄出來，拱手道：“劉叔，三載不見，您還是這般機警！”

    “二少爺？”劉奎驚呼道：“你不是明日方能到家嗎？”

    “將士們腳程快，今日便已到達京城郊外，但圣旨許我們明日奉召進京，無奈之下今夜便在城外駐扎，趁天黑城門為關，我便偷偷進來?！?/br>
    “未到圣旨宣您進京之日，您焉能私自進城，若被圣上知曉怕是會追究您擅離職守之責?！?/br>
    “劉叔放心，此時無人知曉?！?/br>
    “你乃軍中將領，倘若擅離職守，怎可能無人知曉？”

    睿哥訕訕道：“實不相瞞，我已讓青墨替我打掩護，此事不會出絲毫差錯，”睿哥含笑道：“祖父呢？”

    劉奎輕聲道：“為了明早見您，老太爺早早就熄燈了，您在此稍等，老奴這就去進去喚醒他老人?！?/br>
    睿哥含笑點頭，若是往日他定不會這般造次，但他歸家心切，甚是思念祖父，遂不顧青墨阻攔，執意歸家就想見見祖父他老人家。

    劉奎推門進去，不出一會兒，就見老太爺的屋子漸漸亮了，睿哥抬腳進去，走進內室，眼眶泛紅的看著坐在床邊的祖父，踱步過去撲通跪下，低泣道：“不孝孫兒拜見祖父?！闭f著對其狠狠磕了三個響頭。

    “睿哥……睿哥……”老太爺神色激動，對其揮手，顫聲道：“快過來，讓祖父好好看看?！?/br>
    睿哥屈膝爬到祖父面前，低泣道：“祖父，您老人家身體可好？”

    老太爺眼眶含淚點頭，顫抖著摸著他的腦袋，輕聲道：“讓祖父好好看看你?！?/br>
    睿哥抬頭，含淚道：“祖父……”

    “好，好，我們睿哥并未受一絲傷，祖父這心也算安穩了！”

    “祖父，孫兒在外戎武三載，想您，想爹娘，想府中眾人！”

    “如今你回來了就好，回來就好！”

    睿哥抬手抹掉臉上的眼水，哽咽道：“祖父，孫兒卻是沒事，可青墨……青墨卻是替孫兒擋了一劍?！碧峒巴?，宴哥再也忍不住淚灑當場，抱著祖父的膝蓋不住哽咽，自打青墨替他擋了一劍，他便一直自責不已。

    聞言，老太爺臉色一變，低聲道：“可嚴重？”

    “他后背中了一劍，且臉被人劃了一刀！”

    這……這……怎會這樣！

    “咱們劉家欠他一條命！”老太爺緩緩道：“不過只要你沒事，這份人情祖父替你還?！?/br>
    睿哥低泣道：“祖父，是孫兒沒用，青墨明明勸孫兒窮寇莫追，可孫兒卻一意孤行，貪戀功勞，未料前方有敵人埋伏，若不是青墨及時趕到，孫兒早已白骨化作一堆，就是因孫兒的莽撞，青墨才會因此毀容，孫兒悔啊……”

    “青墨臉上的疤痕可能除去……”

    睿哥搖頭，自責道：“傷口太深，隨軍大夫說他臉上的疤痕終生去不掉?！?/br>
    老太爺低嘆：“容老夫想想，怎么還他這份人情？”

    睿哥咬了咬嘴唇，心下一橫，輕聲道：“祖父，即便此次青墨授封大將軍，怕也尋不到門當戶對的閨中千金?！?/br>
    聞弦歌而知雅！

    老太爺眼神深邃，冷冷道：“你到底想說甚？”

    “咱們家不是有適齡的姑娘，孫兒想……”

    老太爺一把推開他，神色微冷，冷冷道：“今晚你回府乃是因思念祖父而歸，還是別有用心?！?/br>
    睿哥沉聲道：“孫兒自是為了回來看您?！?/br>
    “那你為甚偏偏選擇在此時提及此事？”

    睿哥低聲道：“孫兒是想征得您的同意，若貿然跟爹娘或二伯提及，他們定然不會同意?！?/br>
    老太爺長嘆一聲：“睿哥，便是你想報答他的救命之恩，卻也不用結成兒女親家?！?/br>
    “祖父，青墨卻是因孫兒毀容，孫兒心中悔恨難當，若日后因他之容貌，娶得低門之婦，亦或者被門當戶對的人家拒親，您讓孫兒有何面目在這世上自處？”

    老太爺淡淡道：“說了半天，你到底相中何人？”

    睿哥低聲道：“府中meimei皆可?！?/br>
    “五丫頭已然定親，如今及笄的唯有六丫頭，其余三個丫頭還未及笄，”老太爺神色一頓，臉色鐵青，怒聲道：“若你打六丫頭的主意，趁早死心，老夫定是不允?！?/br>
    睿哥面如土色，緩緩道：“祖父，實不相瞞，孫兒卻是相中六妹，她聰慧可人又善解人意，若她嫁與青墨，定然不會嫌棄他臉上的疤痕?！?/br>
    老太爺怒聲道：“你怎可如此自私，為了一己私利便打旁人的主意，即便如你所想，藏在你心底的虧欠也只會越來越多?！?/br>
    “祖父，那您說孫兒還能用何來償還青墨的救命之恩，”睿哥趴在祖父膝下，淚水沾濕他老人家的褻褲，哽咽道：“功名利祿、金銀財寶他都有，孫兒唯一能想到的便是為他娶得佳媳，方能寬解孫兒內心的自責之情?！?/br>
    “這只是你一意孤行的念想，或許青墨并不同意?！?/br>
    睿哥低聲道：“自打孫兒有此打算，便曾暗暗問過青墨，”聲音一頓，低聲道：“未料青墨自嘲面目丑陋，今生再不打算娶親?！?/br>
    “他……堂堂三尺男兒，錚錚鐵骨，既打算在戰場上建功立業，連死都不曾畏懼，焉何畏懼臉上的一道疤?！?/br>
    “祖父，若是您當真一點也不在意？”

    老太爺身子一頓，面色一僵，喃喃道：“那也不能隨意指婚啊……”

    第168章 心思深沉

    趙mama哪還有心思打水回去, 端著木盆匆匆回去, 劉湘婉見她臉色微白, 輕皺眉頭：“mama怎么了？”

    趙mama抖著身子，顫聲道：“姑娘，老奴看到二少爺了?！?/br>
    劉湘婉淡笑道：“許是您看錯了？明日二哥方能回家?！?/br>
    “老奴看的真真切切，適才二少爺越墻而入, 還……還捂著老奴的嘴，老奴且以為……”趙mama壓下心底的畏懼，瑟瑟道：“老奴且以為是歹人，還以為再也見不到姑娘！”身子一哆嗦，眼淚順著眼角滑下。

    劉湘婉猛地從床邊坐起來, 驚嚇道：“二哥竟回家了？”他不怕圣上知曉后震怒嗎？武將唯有奉召方能回京，若不奉召入京, 輕則怒斥他擅離職守，重則便斷他意圖謀反。

    趙mama忙不迭點頭, 輕聲道：“姑娘，老奴所言非虛?！?/br>
    劉湘婉臉色微沉, 低聲道：“可是去了祖父的院子？”

    “二少爺確實去往老太爺的院子?！?/br>
    劉湘婉心想，莫不是出了何事，若不然二哥怎會做出如此莽撞之事, 遂低聲道：“此事唯有你我知曉，且不可告知旁人?！?/br>
    趙mama心驚膽戰的點頭，此時招銀招娣都被她支使出去，遂主仆二人對視一眼, 心中皆是惴惴不安。

    老太爺臉色微微發白，緩緩道：“此事待老夫細細斟酌，你不可輕舉妄動?！?/br>
    睿哥垂著頭，低聲道：“祖父，此乃孫兒心底自私的念想，無論您成不成全，孫兒都無悔?！?/br>
    老太爺摸著他的腦袋，輕聲道：“三載離家，你可有何感受？”

    “祖父，猶記孫兒頭一次殺人時，懼怕的整個人瑟瑟發抖，可到底是在戰場上，若他不死在我的刀下，我便會成為他的刀下魂，遂只有他死，孫兒才能活，自此之后，孫兒便似開了殺戒，”睿哥輕嘆道：“在戰場上奮勇殺敵，殺人如麻，每當拾起手中的利劍，腦中只有一個念想，將他們全部殺光?！?/br>
    以前尚抱著滿腔熱血，待親眼看到后，方知那幫畜生肆虐無度，不僅殺光周圍村落的男子及幼兒，還搶光所有的糧食及女子，入目之處皆是尸橫遍野的尸體及哀鴻遍野的哭聲，那一刻他臉上再無往日的嬉笑怒罵，只剩下對土倭人的憎恨，勢要將他們殺光，告慰我大涼國的將士及百姓的在天之靈。

    “身為將士，可謂是戎馬一生，在戰場上出生入死，便要做好馬革裹尸的準備，從來沒有人能一直勢如破竹，有的不過是血流成河的慘狀?！?/br>
    “祖父……”睿哥猛地抬頭。

    老太爺緩緩道：“這次平定土倭人，你也算為朝廷，為百姓，更為我們劉家爭光，此戰勝了，周遭小國便再不敢對我朝有一絲窺覷之心，朝中也能安穩一段時日，待明日你進宮，圣上定會論功行賞，待賞賜下來，你定要好好收斂你莽撞的性子，日后無論行何事都要心性沉穩，不可激進，至于青墨……”聲音一頓，輕嘆：“吃一塹長一智，如今你已明白這個道理，祖父便不多說了！”

    睿哥扯著祖父的衣袖，低聲道：“是孫兒不好，不該提及此事，讓您跟著擔憂?！?/br>
    老太爺淡笑道：“便是你此時不說，只要心里有此打算，總有一日老夫也會知曉，只不過那時老夫許不會這般和顏悅色?！?/br>
    “祖父，孫兒……”

    “趕快走吧！此次你偷偷回家，若被有心人知曉，明日在圣上面前告你一狀，何苦來哉！”

    睿哥轉頭看了看夜色，低聲道：“孫兒明白！”

    “明日便能見到你爹娘，三載光陰都已忍了，不過一晚而已，如何忍不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