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節
“大姐,有些事不是不能為,而是不敢為?” 大姐想到六妹的出身,了然的頷了頷首:“我知你處境難為,但我與你不同,她害你不過是姐妹間的齷齪事,但她膽敢利用我,便得承受我的怒火?!碧热舸耸伦龅奶煲聼o縫,無跡可尋,她且佩服四妹的心計與手段,可她所做一切不過是飛蛾撲火,燃不到旁人便先自取滅亡, “大姐……”劉湘婉張口結舌,不是說只是震懾四姐,難道大姐口中之‘震懾’與她心中所想不同。 大姐淡淡道:“六妹,那日大姐忘記跟你說,對待敵人,要么不出手,忍之恨之,要么出手,殺之罰之?!?/br> 聞言,劉湘婉臉色一白,咽了咽口水,大姐聲色厲苒時竟與太太十分神似,果然是母女天性,暴躁脾氣竟如出一致。 沿路,姐妹二人有說有笑行至她娘的院子,除了四妹告假其余姐妹都在,二太太皺眉問:“這一兩個時辰你去哪了?” 大姐淡淡道:“隨便走走?!?/br> 二太太早從丫鬟口中得知她的行蹤,遂臉色不虞道:“不曉得毅哥嚷嚷著找你嗎?” “娘,您不能太嬌慣他,”大姐看向靠在她娘懷中眼眶含淚的毅哥,冷冷道:“過來!” 毅哥憋了憋嘴想要大哭,可又怕惹他娘生氣,唯有慢慢行至她娘面前,神色委屈道:“娘?!?/br> 大姐淡淡道:“你是我的兒子,是瑾哥的哥哥,長大后要繼承安國公府的爵位,只因為見不到為娘便哭哭啼啼,你這般不懂事,日后能有何作為?” 二太太臉色驟變,怒聲道:“毅哥那么小,你不說安撫他一二,出口便是訓誡之言,是何道理?” “娘,女兒在教訓自己的孩兒,還妄您莫要插手!” 二太太氣的抖著身子指著她,憤然道:“你……你……我是你娘,你焉敢這般同我說話?” 大姐轉頭看向她娘,輕聲道:“娘,難道你想讓毅哥成為第二個宋天華?” 二太太身子一僵,隨即惱怒道:“休拿我外孫兒與那混賬比較?” “娘,翊哥似他這么大,早被爹親授識字,描紅,背詩?!?/br> “那又如何?你爹乃嚴父,誰能反駁得了他?!?/br> “如今毅哥與我同在一處,即便沒了父親教養,女兒也能將他教養成材?!?/br> “毅哥還太小,過兩年進學便可?!?/br> “為何?只因他身在公候之家便可渾渾噩噩,養成不可一世,狂傲不羈的浪蕩子,”大姐臉色一頓,冷冷道:“倘若他敢有此念想,女兒便抱著他一同去死,也省的敗壞家中門楣?!?/br> 此話一出,二太太嚇得神色大變,驚恐道:“珍兒……” 大姐緩緩道:“黑發不知勤學早,白首方悔讀書遲,如今他年歲小,正是好玩的年紀,若不板其性子,日后隨心所欲又該如何是好?!?/br> “珍兒……娘再不嬌慣毅哥,你莫要這般嚇唬為娘?!?/br> 大姐置若罔聞,盯著兒子的眼睛,神色鄭重道:“毅哥,你要時刻謹記,你是娘跟瑾哥的依靠,若你成不了為娘的依靠,娘這輩子活著還有何意思?!?/br> 毅哥拿起袖子擦掉臉上的淚水,脆聲道:“娘,兒子定會成為您和弟弟的依靠,娘放心,日后兒子再不會流淚?!?/br> “這才是為娘的好兒子?!贝蠼銚еp輕撫摸他的后背。 見此,眾人心下感慨,大姐雖是一番慈母心腸,可毅哥畢竟年歲尚小,如此逼迫他長大,會不會適得其反! 月余后,府中風平浪靜,一派祥和之氣,這日劉仲修喚李姨娘母子三人去書房,淡淡道:“可知我尋你們何事?” 母子三人搖了搖頭,四姐上前一步,嬌笑道:“爹爹莫不是想念姨娘及孩兒們?!?/br> “是也不是?!?/br> 四姐臉上的笑容一僵,爹爹這話是何意? 李姨娘上前一步,輕聲道:“老爺,可是妾與孩兒們行事不周?” 劉仲修看向仁哥,淡淡道:“為父為你尋了一家書院,明日起你便去書院授業?” 此話一出,母子三人皆神色呆愣的看著他,只見李姨娘雙目無神,喃喃道:“老爺,為何這般做?” “此事你們理應心知肚明?!眲⒅傩蘅聪蛩难绢^,冷冷道。 四姐臉色一白,僵硬道:“爹爹……” “日后仁哥便在崇山書院授業,那里有大嫂的哥哥坐館,為父與他打過招呼,我兒過去后,他定會多多照拂你?!?/br> 聞言,李姨娘臉色慘白,身子不由晃了晃,眼眶發紅道:“老爺,您不能這般待仁哥?!?/br> 劉仲修淡淡道:“為何不能?他是光耀門楣的嫡子還是出類拔萃的庶子,需要為夫對他另眼相看?” “老爺,你怎可這么說,仁哥也是您的兒子?!崩钜棠镅劾锏臏I水刷的落下,哽咽道。 “仁哥,為父這么說,你可會生氣?” 仁哥神色僵硬,低聲道:“爹,可是兒子做錯何事?” “我兒何事也沒做錯,不過有人做錯事,為父也只能遷怒于你?!?/br> 仁哥不可置信的抬頭:“爹……” 四姐臉色蒼白不止,話到此處,若她還不明白爹爹敲打之意,真真是白活了,噗通跪下,低聲道:“爹,女兒錯了!” 可恨!可惡! 那日她苦苦哀求,大姐竟置若罔聞! 今日之恥辱,他日定要她也嘗一嘗! 劉仲修冷冷道:“何錯之有?” 上次大姐歸家除了震懾她外,還將此事告訴爹爹,事已至此又何須隱瞞,緩緩道:“女兒不該用巫蠱之術謀害大姐,借大姐之手除去六妹?!?/br> 只見劉仲修鐵青著臉,怒目而視,再看仁哥已被meimei之言嚇的面如土色,而李姨娘垂著頭,身子瑟瑟發抖,心中喃喃道:如今東窗事發,這些年她做低伏小的服侍太太皆毀于一旦! “孽障,知曉為父為何一直隱而不發?” 眼下這般光景,四姐自知逃脫不了罪責,淡淡道:“爹爹要打要罵,女兒皆隨您心意,只求您不要因女兒之過錯牽連哥哥?!?/br> 劉仲修冷哼:“仁哥是你至親之人,難道大丫頭與六丫頭不是你的親姐妹,當你對至親之人下手時,可曾念過你們姐妹間的情誼,當你利用此事要挾她們時,可曾想過為父的心情,當你毫無顧忌,恣意妄為時,可曾想過今日之后果?” 四姐臉色發白,強裝鎮定道:“一人做事一人當,此事卻乃女兒所為,還妄爹爹莫要牽連哥哥與姨娘?!?/br> 事到如今還這般理直氣壯,劉仲修怒從心起,大步走上前,抬腳便要狠狠踹其身上,卻被眼尖的李姨娘發現一把抱住他的腿,哀求道:“老爺,都是妾的錯,是妾沒管教好四姑娘?!?/br> 劉仲修冷著臉,低斥道:“滾!” 仁哥噗通跪下,沙啞道:“爹,兒子愿意去崇山書院讀書,不考得功名,絕不回府,只求您寬宥四妹?!?/br> 劉仲修臉色微緩,微微點頭:“你且先行回去,明日我讓管家親自送你過去?!?/br> “是,”仁哥低聲應道,隨后看向四妹:“二哥走了,日后你要安分守己,再不可恣意妄為,知道嗎?” 此話一出,四姐臉色慘白的爬到她爹的腳邊,扯著他的長袍嚎啕大哭:“爹,女兒知錯,求您不要遷怒二哥,求您了……” 劉仲修冷冷道:“這回知曉被人拿捏軟肋的感受?” 四姐痛哭流涕的點頭:“爹,女兒再也不敢了,日后女兒定安守本分,再不敢心存歹意,求您饒過大哥?!?/br> “四丫頭,不是所有事都能如你所愿,做錯事就該受懲罰,莫不是以為你做錯事,要殺要剮只可你一人?” “爹,女兒真的錯了……” 劉仲修狠狠甩開她的手,怒聲道:“你是鎮國將軍府的子孫,身為為父的女兒,可知所行之事意味著什么?” 四姐見他爹面色不改,狠狠對其磕頭:“爹,女兒錯了,女兒再也不敢了,求您饒女兒這一回,不要因女兒牽連二哥?!?/br> 李姨娘也不住的磕頭:“老爺,都是妾的錯,求您不要驅趕仁哥,妾求您了,老爺……” 仁哥屈膝爬到姨娘身邊,扯著她的胳膊對其搖搖頭:“姨娘,爹說的對,做錯事就該承擔后果,我身為四妹的嫡親哥哥,焉能不替她承擔后果?!碧ь^看向他爹,輕聲道:“爹,兒子此去定會考得功名,求您原諒四妹這一次,可好?” 劉仲修長嘆一聲:“為父答應你?!?/br> 仁哥對其鄭重的磕了一頭,起身大步離開。 見此,李姨娘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酸澀大放悲聲,聲聲質問:“老爺,您怎能如此狠心?怎可如此狠心?仁哥也是您的兒子???” “若要怨就怨恨四丫頭,若不是她心存歹念起了害人之心,焉能釀成今日之苦果,”劉仲修看向四姐,眸光陰翳,厲聲道:“為父撫養你長大,不是為了讓你玷污鎮國將軍府的門楣,抹黑為父的顏面,毀了府中姑娘們的閨名,知道嗎?” 四姐淚雨婆娑,悲戚道:“爹,您好狠的心?!?/br> “為父要你記得,旁人忌諱你不過是怕捉了老鼠反傷了玉瓶,但為父不怕,老鼠在厲害,也逃不過貓的手掌心?!?/br> “爹,女兒便是做錯事,一力承擔便是,您為何苦苦逼迫二哥?”四姐再也忍不住,大叫出聲。 “許你拿捏旁人的軟肋,不許旁人拿捏你的軟肋,這是何道理,”劉仲修冷笑道:“除非有一日你能站在為父肩上說話,否則這輩子就給我老老實實的待在內院,到了年歲便要出嫁?!?/br> “爹,我也是您的女兒,為何旁人犯錯,您會忍之寬之,而女兒犯錯您便這般咄咄逼人?” “我且問你,旁人可曾謀害過至親之人?” 四姐神色僵硬,喃喃道:“您當真對女兒無一絲舔犢情深?” 劉仲修反問:“烏鴉尚且反哺,可是你呢?” “我……” “這世間之事自來都是以彼之道還治彼身?!?/br> 聞言,四姐慘笑不已,抬頭木木道:“爹爹,詩詞歌賦,女紅針黹,女兒哪里不及眾姐妹,為何您對她們總是褒獎不已,到了女兒這卻總是神色淡然,難道女兒就這般不討您歡喜?” “為父尋夫子授業你們學問時,可有落下你?為父賞賜你們衣裳首飾時,可有短了你?為父奉旨回京述職,可有撇下你?” “爹爹,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您為何不能對女兒多些憐愛之情,只因姨娘不討您歡喜,就連女兒也一同遭您厭惡嗎?” “孽障!貪心不足蛇吞象的東西,”劉仲修再也忍不住,怒罵道:“為父子女眾多,除了嫡出子女頗為上心,再有便是二丫頭年幼殤母,為父多憐惜她外,其余子女,為父可曾有過偏袒?” “嫡出?”四姐苦笑道:“無論嫡女還是庶女,我們不都是您的女兒,為何您要厚此薄彼?!?/br> 劉仲修指著她怒罵:“也不看看你姨娘是何身份,你又是何身份?” 身份!身份! 姨娘是婢女出身,所以不討爹爹的歡喜! 因她是庶出,所以爹爹便不會憐惜她! 四姐神色悲憤:“爹爹,若您看女兒不順眼,大可端一碗穿腸毒藥喂給女兒,也省的您日夜擔憂女兒做出心腸歹毒之事?!?/br> “你死與不死為父尚不在意,為父眾多兒女不缺你一個,但若因你敗壞府中名聲,你姨娘,你二哥會落得何下場,你可想知曉?” “爹,您威脅我?” “談何威脅,不過是拿捏你的軟肋罷了!” 四姐便是在冷血無情,心中還是惦念她二哥,抬手猛地擦掉臉上的淚水,冷冷道:“爹爹放心,日后我定安守本分的待在內院,直至出嫁?!?/br> “今日仁哥愿為你承擔后果,為父且寬宥你這一次,日后好生呆在內院,不可再生事端,否則為父不會似今日這般重重敲打,輕輕掀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