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節
睿哥摸了摸鼻子,小聲道:“不知為何竟讓我眼眶泛酸?!?/br> “你要是能如翊哥這般讓為娘省心,我就燒高香了?!?/br> 睿哥低聲道:“兒子也不差,也很孝順娘?!?/br> 大太太冷聲:“少氣我幾回,就能讓我多活幾年?!?/br> 睿哥頓時無語:…… 二太太輕聲道:“大嫂,一會兒請你幫忙從中周旋?!?/br> “弟妹放心,我也見不得珍兒受罪!”大太太握著二太太的手,輕聲道。 二人緩了緩神色,嘴角淡笑的聯袂而去,睿哥想了想跟在她們身后,順道瞧瞧安國公府的來意,雖說不外乎是為了替宋天華求情,但此丑聞一出,兩府顏面皆無光,且以祖父的脾性,可以原諒宋天華荒唐一次,卻不能容忍他大庭廣眾之下打鎮國將軍府的臉面。 廳中,老太爺淡笑道:“什么風將您給吹來了?” 老太君神色一愣,淡笑道:“老身來此,自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舍著老臉來賠罪?!?/br> 老太爺皺眉:“出了何事?”昨晚宋天華還在府中用膳,只不過一晚而已,難道又惹出什么禍事。 國公爺上前一步,恭敬的揖了一禮,神色歉意道:“老太爺,都是我教子無方,縱容那孽子不斷惹是生非,如今釀成大禍,著實沒臉來見您?!鳖D了頓,又道:“若您生氣,便是打罵我一頓,侄兒也不敢有一絲怨恨?!?/br> 老太爺臉色一冷,眼神越過他,抬手指向宋天明,淡淡道:“宣鶴,這里唯有你是小輩,便將事情始末說與老夫聽吧!” 宋天明神色恭敬的對其揖禮,抬頭看了眼曾祖母,見其微微頷首,方輕聲道:“雖說家丑不可外揚,可是……”神色一頓,又道:“如今此事已傳遍京中大街小巷,老太爺早晚都會知曉,從旁人從口得知,還不如從自家人口中聽到為好?!?/br> 老太爺板著臉,淡淡應了一聲。 宋天明慢聲細語的將事情始末說了一遍,只見老太爺臉色漸漸變得鐵青,最后勃然大怒:“混賬東西,他行事怎如此荒唐,不計后果?!?/br> 老太君神色淡然道:“焉何不是?” 老太爺顧不得年歲上的差別,指著老太君的鼻子,怒聲道:“當年你是怎么跟我保證的?” 老太君起身,對其福了福身,低聲道:“我對不起你?!?/br> “別跟我來這套,當年你三番兩次來我府中求親,字字珠璣,言之鑿鑿,今時今日,你們卻這般誑我,讓我有何顏面面對老二夫婦,你們其心可誅?!?/br> 老太君身子一晃,宋天明眼疾手快,飛快的上前一步,扶住她的身體,輕聲道:“曾祖母?” “無事,是我們不對在先,是我失約與人,”老太君抬頭看著老太爺,低聲道:“親家老太爺,事到如今,如何能讓您解氣!” “和離!” 第137章 老夫少妻 雖早料到老太爺會如此說, 但老太君的臉色仍止不住僵硬, 訕笑道:“親家老太爺, 當年這樁親事乃你我一力促成,怎能讓他們說散便散,此次翰文雖鬧出丑聞,但你可放心, 日后我定不會再讓他出去為非作歹?!?/br> 老太爺嗤笑道:“幾日前你也是這么跟老二保證,結果如何?” “此事是老身的錯,翰文如此荒唐,老身難辭其咎?!?/br>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如今說這些晚矣!” “可他二人畢竟還有兩個孩兒,怎能讓他們說散便散?!?/br> 老太爺不住的冷笑:“老二讓翰文寫過和離書, 倘若此子在犯下不可饒恕的過錯,和離后孩子們由我鎮國將軍府撫養, 待他們長大成人,是回安國公府還是留在鎮國將軍府, 皆隨他們心意?!?/br> “可他們到底是結發夫妻,父慈子孝,焉能讓他們一家人生生分離, 且此事你還未問過珍兒之意?” 老太爺臉色一紅,張口便想反駁,卻被緩緩而來的二太太冷冷打斷:“老太君此言差矣,我家珍兒生死攸關之時, 他身在外院享魚水之歡,我家珍兒回娘家住對月之時,他跑到青樓妓館戲耍妓子,一樁樁一件件,是可忍孰不可忍?!?/br> 待人進來后,大太太與二太太一同對眾人福身請安,二太太到底斂了斂臉上的怒容,扯扯嘴角淡笑道:“老太君,您心疼珍兒的心,妾身焉能不知,可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咱們兩家還是好聚好散吧!”此話不光她心中所想,昨晚老爺宿醉,被她用冷水冰醒后,得知事情始末后,怒不可遏的在屋中大罵宋天華,如果老爺下朝后知曉那混賬做的荒唐事,定會如她一般氣急攻心,忍無可忍。 老太君顫巍巍的走到二太太身邊,拉著她的手輕拍道:“俗話說的好,寧拆一座廟,不悔一座婚,老身焉能不知你疼愛珍兒的心,老身又何嘗不是,翰文已被我禁足,這輩子都不會踏出府門一步,日后你們在不必擔心?!?/br> 二太太心中冷笑不止,冷冷道:“若前幾日您能這般管束他,又怎會發生今日之事,如今說什么都晚矣,他們二人和離定了?!?/br> “這可是珍兒的意思?” 二太太嗤笑:“莫不是她心中所想,我焉能如此決斷?!?/br> 老太君神色一頓,低嘆道:“可否容老身前去探望珍兒一番?!?/br> 聞言,大太太含笑道:“您關懷珍兒的心,我們又焉能不知,只是珍兒自打知曉翰文鬧出的風波便一直輟淚不止,適才好不容易被我們哄睡,”小心的覷了覷她的臉色,輕聲道:“您也知曉她剛生完瑾哥沒幾日,身子尚未恢復好,這月子里最是見不得淚?!?/br> 老太君臉色訕然,干笑道:“親家夫人說的是,老身一時著急竟忘了這茬,是老身的疏忽,”頓了頓,又道:“不知毅哥瑾哥他們可好?不如讓他們出來一番,一兩日沒見,老身心中著實惦記的很?!?/br> 大太太僵硬道:“著實不巧,他們也睡了?!?/br> 這般堂而皇之的敷衍,她如何聽不出,她可是安國公府的老太君,府中所有人都聽命與她,如今倒好,被兩個小輩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臉色焉能歡喜? “這可真是不巧?!崩咸樕焕?,淡笑道。 二太太冷冷道:“天下不巧之事,十有八九?!?/br> 見此,宋天華忙不迭開口:“曾祖母,伯母說的有理,如今大嫂不過回娘家才三日,待過完對月自然會回府,畢竟出嫁的女兒一直待在娘家,于娘家于婆家名聲都不好?!?/br> 睿哥嘴唇挪動下,想開口終還是顧及他跟宣鶴之間的情意,垂下頭不言不語,誰料翊哥從外面走進來,對眾人揖禮問安,隨后看向宋天明,淡笑道:“宣鶴兄此言差矣,大姐雖是出嫁之人,但也是鎮國將軍府劉家的嫡女,焉能看她被人活活打臉?!?/br> “崇山,你知我不是這個意思?” 翊哥淡笑道:“宣鶴兄,家姐自嫁到安國公府上,孝順公婆,撫育子嗣,晨昏省定,日日不落,即便這樣,可曾換來姐夫對她一絲一毫的真心?!?/br> “崇山,人誰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br> 翊哥晃了晃頭,低笑道:“所謂師長之于弟子,不患無教,但患不嚴,不嚴則弟子怠玩而不遵,志荒而業廢矣,此為師之過也,這話焉不是說與世伯聽,若您平日多多管束姐夫,怎會讓他行事如此荒唐,毫無顧忌?!?/br> 國公爺臉色一紅,低聲道:“世侄說的對,子不教父之過,翰文變成這樣,都是我的過錯?!?/br> 翊哥對其恭敬的揖禮,輕聲道:“世伯,還望您不要怪罪小侄的無狀,不過事關家姐,小侄唯有對您失了禮數,望您莫要怪罪?!?/br> 國公爺扯了扯嘴角,苦笑道:“你之言并未有錯?!?/br> 宋天明輕聲道:“翊哥,我知你氣憤我大哥,只因他行事荒唐,一再讓大嫂傷心落淚,可他們畢竟是結發夫妻,怎能為這件小事便草草和離,未免太過武斷?!?/br> 翊哥淡笑道:“我且問你,在你心中何錯可謂大事?” “無關人命,人沒了命又如何談其活著,唯有活著才能做你心中想做之事?!?/br> “倘若這般,為何有人說,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輕于鴻毛,可見齷齪的活著還不如尊嚴的死去?!?/br> 宋天明心中膽寒,臉色鐵青道:“崇山,你莫不是要……” 翊哥對其搖了搖頭,輕聲道:“咱們這樣的人家,子孫后代可以平庸,即便只能守成也可,卻不能壞了心腸,亂了綱常,一旦他爛了根系,就如同一只蛀蟲,時刻啃咬你的枝干,生生將你腐蝕,最后變成一棵壞掉的枯樹?!?/br> 老太君自翊哥進來后,一直瞇著眼睛看他,此子言辭清晰有條不紊,早聽聞鎮國將軍府二房嫡長子學問了得,可與曹丞相家的嫡幼子相匹敵,今日一見果不其然,便是讓她引以為傲的宣鶴,在他面前身上的光彩也不由得暗淡幾分,有此可見,此子日后定是錦繡前程,鎮國將軍府有了他真乃如虎添翼,再看看自家,翰文不成氣便罷了,可除去他后,其余三兄弟里唯有宣鶴最為聰慧機靈,對他一直抱著莫大的期望,如今翰文算是廢了,日后安國公府定是要交到宣鶴手中,大放光彩倒不至于,只要能守成,不讓其日漸敗落,她便心滿意足。 “翊哥,我以你我之間的交情做保證,日后我大哥定謹言慎行,再不會出去恣意妄為?!?/br> 翊哥淡淡道:“宣鶴,你我乃姻親,但你我不過點頭之交,且這其中還有我二哥的緣故,在至親之人面前,你我之間的交情又算得了什么?!?/br> 一時間宋天明被他說的啞口無言。 老太君輕聲道:“翊哥,前幾日你爹娘及meimei們同去府中,老身卻未曾見到你們兄弟幾人,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br> 翊哥對其恭敬的揖禮,淡淡道:“還妄老太君不要怪小輩的妄言,”在抬頭時,神色猛然一肅,鄭重道:“于你們而言,家姐許是安國公府長子嫡孫的媳婦,但于我們而言,家姐乃我一母同胞的至親,爹娘本以為姐夫經過上次之事,能有所悔改頓悟,誰知竟是變本加厲,故態復萌,事已至此,多說無益?!?/br> “翊哥此話雖是有理,細下想來卻也不對,昨兒并非翰文起興提出去青樓妓館,而是應你們兄弟之邀約,如若不然也不會犯下如此大錯?!?/br> 睿哥心砰砰直跳,果然如他所想,安國公府勢必以此事做噱頭,趁機緩和兩府之間的矛盾,眸光不由得看向宋天明,只見其垂頭不語,睿哥臉色頓時難堪無比,他惦念彼此間的兄弟情義,并未出聲反駁,但于宣鶴而言,二人之間的兄弟情義卻是無從輕重。 只聽翊哥淡淡道:“人的劣性又怎會因旁人的邀約而日漸收斂,不過是欲蓋彌彰,便是躲過今日,他日依舊會故態復萌,遂何必將原由推脫給旁人?!?/br> 睿哥眼睛一亮,三弟好口才,竟以一對三,使得安國公府老少皆被堵的啞口無言,翊哥當真舌燦蓮花。 老太君怔了怔,緩緩道:“翊哥好口才?!?/br> 翊哥躬著身,低聲道:“您過獎了?!?/br> 誰料老太君話音一轉,冷冷道:“府中三姑娘怕是到了議親的年歲,就不怕因此事有所影響?” 大太太臉色一僵,大房倒是無甚可在意,畢竟八姐九姐還小,離她們嫁人還得幾年,而未來兩三年府中出嫁皆是二房子女,遂二太太臉色一白,身子發抖,手心手背都是rou,舍了哪個她都心疼,可……三姐確實到了議親的年歲,若此時因珍兒和離之事,從而惹的無人上門提親,到時該如何是好。 翊哥猛地抬頭,眼睛直視老太君,只見其嘴角含笑的笑看他,又道:“三姑娘便罷,翊哥又該如何?翊哥至今尚未定親,就是為了等高中狀元的那一日,到時高門大戶,簪纓世家的姑娘,皆是隨你們挑選,”隨即又將眸光看向臉色青白交錯的二太太,輕聲道:“孰輕孰重,還望親家夫人多多思量,畢竟兩家皆親是喜事,怎能為了一件小事而傷了和氣?!?/br> 翊哥臉色越發陰冷,陰翳道:“大丈夫何患無妻,倘若真因外面所傳的閑言碎語,便對鎮國將軍府避而不見,又何必與他為之結親,”神色一頓,嘴角勾起冷笑:“若真如您所說,此事與鎮國將軍府而言也是好事,我們可趁機知曉,到底哪些人會因此趨吉避兇?!?/br> “翊哥,這只是你的一面之詞,怎不問問你娘,畢竟長輩們皆在此,小輩說在多冠冕堂皇的話,也不過是妄言?!?/br> 二太太臉色慘白不已,初聞此事時,她恨不得立即讓珍兒同宋天華和離,卻一直忽略玫兒的年歲,及翊哥娶親之事,若……若真有個萬一……她該如何是好,眼神不由看向大太太,只見其搖了搖頭,看來大嫂也是沒了主意。 自二太太出面譏諷老太君,老太爺便一直只聽不言,如今卻再也忍不住心底的怒火,狠狠拍了拍桌子,暴怒道:“你且不用威脅我們,我們劉家人可曾屈膝求和過,不過和離而已,又有何了不得,旁人或許會猶豫不定,但老夫不會,和離婦人歸家又如何,玷污府中門楣又如何?害的劉府子弟尋不到好親事又如何?只要老夫在世一日,鎮國將軍府還是由老夫做主,”隨即眉眼一冷,怒聲道:“今兒老夫便將此話撂在這,珍兒這門親事定要和離,無論你們安國公府同不同意,便是爾等告到御前,老夫也不怕?!?/br> “祖父……” 老太爺眼神如箭般看向翊哥,淡淡道:“可會害怕娶不到心儀之女子?” 翊哥眼里有了笑意,嘴角輕笑道:“孫兒苦讀圣賢書,只為秋試后金榜題名,焉能有心儀之人?!?/br> 老太爺頷了頷首:“不錯,我劉家的兒郎身上就該有一股不服輸的氣勢?!?/br> “老二媳婦,可是擔心三丫頭的婚事?” 二太太眼中晦暗不明,許久,方垂下頭輕聲道:“兒媳自是謹遵爹的命令?!?/br> “好,好?!崩咸珷旈L笑一聲:“此事就這般定了,無可更改!” 唉!許是她言語逼得太過!如今反倒適得其反! 老太君低嘆道:“倘若你們當真如此想,老身便再無話可說,”頓了頓,又道:“老身也不想因此事傷了兩府的體面及和氣?!笔碌饺缃?,此事唯有取決于珍兒的決定,若她不想和離,想來老太爺及二房夫婦也逼不得她,只是無論如何也得想法子見她一面,不然如何勸阻的了。 老太爺冷哼:“若痛痛快快的和離,咱們兩府依舊和和睦睦,正常走動,但若你們不愿,逼急了老夫,大不了鬧到圣上面前,請他定奪?!?/br> 老太君長嘆一聲:“既如此,今日便這樣,改日老身再來登門賠罪?!苯袢帐掳l突然,他們難以接受,說的再多反而適得其反,過兩日,待他們氣消些再來走一趟。 “慢走不送!”老太爺臉色陰冷,怒聲道。 出了宋天華那般的丑聞,鎮國將軍府無人送他們出去,見此,國公爺臉色鐵青不已,送不送他倒是不打緊,可祖母不一樣,于鎮國將軍府眾人而言,祖母如何也算得上長輩,他們竟如此明晃晃的怠慢她老人家,真是氣煞他也! 老太君猛地回頭,直直盯著國公爺,冷冷道:“還嫌事情不夠亂!”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東西,若不是他教養出那般不長進的孽障,她又何至于這般年歲被人如此打臉。 國公爺垂下頭,低聲道:“都是孫兒的錯?!?/br> 宋天明扶著曾祖母往外走,走了幾步身子一頓,回去望了望,只見睿哥板著臉,眼神微冷,今日卻是對不住他,為了安國公府日后的穩定,也只能將緣由推卸到他身上。 “回吧!”老太君拍了拍他的胳膊,輕聲道:“日后在找機會同子淵賠不是吧!” 宋天明回過頭,苦著臉低聲道:“也只能如此?!?/br> 靈石飛快的跑回來,低聲道:“姑娘,此事由老太爺出面,斬釘截鐵的告訴老太君,您跟大爺……大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