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
這樣還好! 劉湘婉嘴角含笑的跟在他身后,腳步輕移的去往爹爹的房間。 到了門口,只聽里面傳來三姐的聲音:“爹爹,女兒也想跟著您學,可娘親如今身體還虛著,這打理船上內務一事自然落在女兒身上,女兒哪有時間跟著您學???” 學什么? 劉湘婉神色不免有些詫異。 劉鐵站在門外輕聲道:“老爺,奴才回來了?!?/br> “進來吧!” 劉鐵躬著身子請六姑娘進去,劉湘婉進去后,眼神不敢隨意亂看,低著頭福了福身,恭敬道:“爹爹?!?/br> “你來了,坐吧!”劉仲修微微抬頭,含笑道。 劉湘婉這才抬頭,只見爹爹與翊哥坐在棋盤兩側,忙又對大哥福了福身。 翊哥淡笑道:“可知我們喚你來何事?” 三姐站在爹爹旁邊,指了指棋盤,無聲的張了張嘴型:“下棋?!?/br> 前后一聯系,劉湘婉瞬間明白因何喚她,腳步不自覺往后退了兩步,咽了咽口水,搖了搖頭:“大哥要教meimei下棋?” 不會是她心里想的那樣吧! 翊哥淡淡道:“喚你過來本是為了我與爹爹下棋時,讓你在旁伺候我們端茶倒水,既你有心想學下棋,待會兒我與爹爹分出勝負,教你便是?!?/br> 劉湘婉猛地抬眼直視三姐,只見其漲紅著臉使勁搖頭,無聲道:“我不知道……” 什么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說的就是她! 劉湘婉臉色訕訕道:“大哥日后是要金榜題名之人,meimei可不敢耽誤你溫習功課?!?/br> 翊哥從棋簍里拿出一枚黑子,放在棋盤上,聲音平淡道:“無妨,如今整日呆在船上,船上又晃晃悠悠,根本無心讀書,再說若我無時無刻都在讀書,總有一日會變成書呆子的?!?/br> 劉湘婉扯扯嘴角,干笑道:“大哥,真愛開玩笑!” 翊哥臉色鄭重道:“六妹,大哥從不說誑語?!?/br> 劉湘婉尷尬的撓了撓頭:…… 這時,劉仲修開口道:“你三姐還要去廚房查看一番,你便留在此處?!?/br> 三姐順勢福了福身,恨不得立刻消失在眾人眼中,迫不及待道:“爹爹,大哥,我先去廚房瞧瞧,若沒事在過來伺候你們?!?/br> “嗯?!备缸佣艘煌雎?。 “三姐……”劉湘婉驚呼一聲,把她一同帶走,可否? 可三姐回以愛莫能助的表情。 劉鐵未聽到老爺的吩咐,便順勢隨三姑娘一同出去。 待其余人離開后,劉湘婉不敢貿然說話,唯有站在一旁看著父兄嚴肅認真的下棋,大約半刻鐘后,她輕手輕腳走到一旁,查看爹爹及大哥手旁的茶杯是否需要續茶。 這時,劉仲修輕聲道:“六丫頭,觀此盤棋,你覺得為父與你大哥誰輸誰贏?!?/br> 劉湘婉身體一頓,僵硬的垂下頭,眼睛緊緊盯著棋盤,直至半盞茶功夫,他爹忍不住皺眉問:“看的如此仔細,可看出結果?!?/br> 劉湘婉抬頭,眨眨眼睛:“女兒不才,覺得大哥略勝一籌?!?/br> 翊哥低沉笑道:“六妹是如何斷定的結果?!?/br> 劉湘婉咳了咳:“我數了數黑白棋子的數量,明顯黑子多余白子?!?/br> 聞言,父子二人對視一眼,皆是哭笑不得,翊哥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腦袋,忍俊不禁道:“棋盤上并不以誰的棋子留下的多便是勝利一方,”頓了頓又道:“六妹可聽過三十六計其中之一,圍魏救趙?!?/br> 劉湘婉點了點頭。 翊哥抬頭將棋盤上的黑子撿出來,輕聲道:“今日我便輸在爹爹這一計策上?!?/br> 片刻功夫,棋盤上的黑子驟然少了些許,反觀白子卻一個未少,劉湘婉咂舌的看著她爹,恭維道:“爹爹威武!” 劉仲修含笑的點點頭,問道:“如此,我與你大哥之中,你更想跟誰學棋藝?” 哪個都不想! 她想釣魚! 也不知離開時那桿,招娣釣沒釣到魚兒! 劉湘婉生無可戀的垂下頭,低聲道:“大哥!” 劉仲修神色有些詫異:“為甚選你大哥?”他棋藝明顯高于翊哥,為何六丫頭選翊哥不選他。 “爹爹威武!” 劉仲修細細思量‘威武’二字,莫不是再說他威嚴,武厲!這個六丫頭……竟是變相說他授業嚴肅,難以承受,遂選擇看似平易近人的翊哥,可她卻不知,翊哥是比他還苛刻之人。 “既這般,便依你之言?!?/br> 翊哥淡淡道:“六妹放心,我授業從未有人溜jian?;??!?/br> 劉湘婉訕訕的扯扯嘴角:好像她選錯認了! 翊哥緩緩站起來,揖禮道:“爹爹,兒子先回去了,明日在來向您討教?!?/br> 劉仲修頷首,瞥了瞥呆愣的某人,淡笑道:“明日六丫頭也過來,雖說觀棋不語真君子,但看別人下棋也是受益匪淺的?!?/br> 劉湘婉福了福身,低聲道:“多謝爹爹教誨?!?/br> 翊哥輕聲道:“六妹莫要急著回去,去我房間,我拿幾本棋譜給你?!?/br> 劉湘婉如遭雷劈,搭聳著腦袋,頹喪著肩與大哥一同出去。 他們兄妹離開后,劉鐵走進來,將桌上的棋局收拾一番,方低聲道:“老爺,奴才瞧著六姑娘出去時,神色怏怏不樂?!?/br> 劉仲修端起手邊的茶杯抿了抿,輕笑道:“讓一個懶惰無比的人學下棋不說,還得每日來我這報道,你說她焉何高興?” “呵呵……六姑娘這回有苦頭吃了?!?/br> “翊哥不是好敷衍之人,六丫頭且還不知他大哥的嚴厲?!眲⒅傩拊捓锊幻鈳е┰S幸災樂禍。 出去后,劉湘婉拽著翊哥的衣袖,求饒道:“大哥,您饒了meimei,可否?” “為何這般說?” “大哥,meimei對圍棋一竅不通,正因為如此我更加不想將其學通?!?/br> 翊哥淡淡道:“齊夫子若聽到你這般說,想必氣的背過氣去?!?/br> 齊夫子授她們姐妹琴棋書畫,她沒有一樣精通,所學也不過遵循府中規矩罷了!遂適才在父兄面前,故意裝作不甚了知的樣子,雖她是個臭棋簍子,但入目也能瞧出棋局戰況如何。 唉!如今真是自打嘴巴! 劉湘婉忙解釋道:“雖我未學的齊夫子授與琴棋書畫之精髓,但學到了齊夫子疏懶大氣之精髓,大哥,話已至此,你可否放meimei一馬?” 翊哥冷哼道:“還好意思口出狂言,今日我若不嚴厲的教導你,省得日后嫁人丟爹爹的臉?!?/br> 這……這……這可如何是好! 于是,劉湘婉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腦子,低下頭:“meimei這腦子本就愚笨不堪,著實沒必要讓大哥如此費勁心神,不如你將棋譜給我,我自己回去琢磨,如何?” “我尚不知你如此不思進???” “大哥,你別生氣?!眲⑾嫱褚婑锤缒樕F青,忙道。 翊哥肅聲道:“圍棋也稱對弈,實則每走一步棋都需要經過盤算與判斷后方可落子,若不經過思考隨意下的“隨手棋”,勝負的結果自然不言而喻,遂這就是“一著走錯,滿盤皆輸”的道理,”頓了頓又道:“對弈,難道指的只是圍棋嗎?我看不盡然吧!往小的說是內宅女子之間的對弈,往大的說便是朝堂上臣子與皇上之間的對弈……” “大哥……” “我知你自幼聰慧,可你的這些小聰明從未放在正經地方,難道日后你嫁人也這般疏忽憊懶嗎?” 劉湘婉漲紅著臉,低聲道:“大哥,meimei不是這個意思……”她只是不想學圍棋,怎就扯到‘家’‘國’這般嚴肅的問題。 “若人人都似你這般,那家又何以為家,國又何以成國?” “大哥,你別說了,是meimei錯了,我心甘情愿跟你學圍棋還不成嗎?” 翊哥背過身,淡淡道:“算了,既你如此冥頑不靈,我又何必強人所難?!?/br> 劉湘婉忙上前,拽著他的衣角,可憐兮兮的認錯:“大哥,別……我錯了還不成,”見大哥一直板著臉,忙道:“大哥,是我自己想學圍棋,學成后好與大哥一較高下?!?/br> “你確定?” 劉湘婉忙不迭點頭:“確定以及肯定?!?/br> 隨意一件小事,竟被大哥扯成家和興旺,朝堂興衰一事,這般大的帽子扣在她身上,她哪還敢反駁。 翊哥牽著她的手慢慢往前走,淡淡道:“圍棋是圍而相殺,每下一子就等于出動一個兵向對方進攻,迫使對方設法應對,而對方下子也是在向你進攻,要求你設法打退他,這種不斷進攻與防守的過程就是不斷提出問題和解決問題的過程,就如同兵法里的三十六計,數中有術,術中有數,陰陽燮理,機在其中,機不可設,設則不中?!?/br> 聞言,劉湘婉內心十分震撼,臉上也不由顯出欽佩之色:“大哥,你好厲害?!?/br> 翊哥摸摸她的頭:“你是女子,爹爹對你們的要求自然少些,但日后你總是要嫁人,難道能這般稀里糊涂,得過且過的過一輩子,倘若有一日,人家打上門來,你是開門迎戰還是閉門不開……” 劉湘婉躊躇下,猶豫不定道:“我……且看看人多人少方做決定?” “人多人少又有何用?難道你沒聽說過,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嗎?” “這……”劉湘婉嘴唇微動,最后竟不自覺垂下頭。 大哥口才當真了不得! 竟將她說的啞口無言! 不僅如此,心底還萬般佩服! “說了這般多,你可是打從心里想跟我學圍棋?” 劉湘婉臉色慎重的點點頭。 取了棋譜后,劉湘婉去了黃姨娘處,只見趙mama及綠衣待在屋里,兩個弟弟一個在床上酣然入睡,一個地下隨處亂爬。 還好地上鋪了一層地毯,不然宴哥白嫩的膝蓋說不得劃傷了。 宴哥看到jiejie,眼睛一喜,忙不迭往她處似小狗般爬過去,見此,劉湘婉猛地一樂,蹲下身子手掌扣著他的腦袋不讓動,宴哥使勁晃動腦袋,卻怎么也甩不開他姐的桎梏,嘴唇一撇,竟要嚎啕大哭。 劉湘婉猛地松開手,怕吵醒床上的祉哥,捏了捏他的小鼻尖,哼聲道:“一言不合就愛哭的小賴包?!?/br> 黃姨娘無奈的嘆口氣:“姑娘,你怎這般愛逗你弟弟,難道他哭了,你還能高興不成?” “姨娘,您不覺得弟弟這樣很有意思嗎?”話音一落,宴哥竟爬到他姐懷里,傻呵呵對其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