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
黃姨娘回屋后,從枕頭里拿出幾張紙,淡淡道:“姑娘這兩日可做了什么惹老爺高興的事?!?/br> 劉湘婉搖了搖頭:“并無?!备吲d之事沒有,惹爹爹生氣倒是有那么一樁。 黃姨娘皺眉道:“昨兒老爺過來,先是陪你弟弟玩了一會兒,然后眼神直直看著我,末了說了句讓我毛骨悚然的話?!?/br> “爹爹說了何話?” “老爺說我給他生了個好女兒?!?/br> 劉湘婉滿臉黑線:爹爹莫不是在二姐,太太及三姐處受了刺激,若不然也不會突然說出這般話,她近日未做過任何過激的言行舉動,也就是得知三姐出事,冒然闖去書房,按理說應惹的爹爹震怒而不是神色大悅。 “姑娘……可是想到什么?” 劉湘婉搖搖頭,神色迷茫的看著姨娘:“除了前兩日為了三姐闖進爹爹書房,平時女兒安靜的很,除了上課便是躲在房中憊懶或教招銀招娣讀書識字?!?/br> “闖進老爺書房?”黃姨娘驚呼一聲:“此事姑娘怎沒同我說過?” 劉湘婉面帶微笑的安慰她:“姨娘莫要擔心,女兒合計著此事已了,若是告之你,平添讓你擔心?!?/br> 黃姨娘難得板著臉,肅容道:“姑娘細細同我說一遍事情始末?!?/br> 姨娘為何這般嚴陣以待,劉湘婉心里有些不解,又不忍她著急,便細細將此事前因后果說與黃姨娘聽。 黃姨娘聽后,久久不語。 “姨娘……您怎么了?可是女兒做錯什么?” 黃姨娘一把拉過她的手,焦急道:“姑娘,日后再不要這般莽撞出頭,知曉嗎?” 劉湘婉笑著說:“若不是事關三姐,兼之她平日對女兒多番照顧,我也不會這般莽撞行事?!?/br> “姑娘,要知道慧極必傷,你是庶女,不能事事高三姑娘一頭,便是你不出頭,難道老爺還能真的責打三姑娘不成?” “姨娘……” “姑娘想說,你心中自有你的思量,可你的思量也不過是為你自己打算考慮,可想過旁人如何看你?” “我……我……” “老爺如今覺得你聰慧可佳,這已埋下禍根,太太如今還未回過神,覺得你秉性純良,大少爺尚覺得你手足情深,可三姑娘呢?諸如此番,三姑娘不會看你眼紅嗎?” 劉湘婉神色大慟,是啊,方才三姐對她疏離不少,若任事態繼續發展,說不得三姐日后會將她看做對手。 第94章 二姐添妝 “姨娘, 是女兒想左了?!?/br> 黃姨娘低聲道:“姑娘日后萬萬不可再如此出風頭, 須知樹大招風?!碧热舻K了太太的眼, 說不得如二姑娘一般的下場。 看著躺在床上自娛自樂的宴哥,劉湘婉摸了摸他白嫩的小腳,沉聲道:“女兒明白了?!?/br> 黃姨娘摸摸她的頭,語重心長道:“姑娘還小, 難免行事有所偏差,今日的教訓日后定要謹記?!?/br> “是,姨娘?!?/br> 黃姨娘將手上的幾張紙放到她手上,含笑道:“這是老爺給我的?!?/br> “地契嗎?” 黃姨娘搖了搖頭:“三萬兩銀子?!?/br> 又是銀票! 知府老爹就是有錢! 怕是攢了不少不可告人的私房錢! 劉湘婉神色淡定的接過銀子,并無第一次見過銀票時那般興奮, 淡淡道:“無論什么物件,還是銀子最讓人安心?!辈贿^有總比沒有強, 如今她與姨娘也算是富婆一枚。 黃姨娘怕她多想,又道:“老爺同我說, 不日我們即將啟程回京,即便為宴哥有所打算, 最好也是回京后在另行籌謀,遂給了銀子,讓我安心?!?/br> “如此也好?!?/br> 黃姨娘淡笑道:“這銀子姑娘拿回去, 日后充當你的嫁妝?!?/br> 劉湘婉搖頭:“還是姨娘留著吧,為弟弟攢著?!?/br> “如今你弟弟還小,為他籌謀暫且不急,姑娘卻不同, 待回到京城那邊的府邸是何光景,除了太太誰也不知道,遂這些銀子還是留給你傍身為好,若有急用,也不至于慌中出錯?!?/br> 劉湘婉想了想:“也好?!彼^狡兔三窟,如今姨娘手里也有銀子,她這里私藏些也好,凡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黃姨娘想了想,到底不放心,低聲囑咐她幾句:“姑娘日后行事還是多問問趙mama,畢竟她是老人,看事情上怎么說也比你看的長遠?!?/br> “姨娘說的是?!眲⑾嫱襦嵵氐狞c點頭。 此事過后,劉湘婉過著循規蹈矩的生活,如今的她與以往一樣,安靜木訥,除非三姐主動找她,若不然她便靜靜的在角落獨處,下課后直接回院子自娛自樂。 有心人自然瞧出些許端倪,如四姐,就曾譏諷過她:“跳的越高,摔下來便會越狠,古人曾不欺我也!” 聞言,劉湘婉也只是一笑而過,神色間卻越發冷淡她。 四姐氣的狠狠咬牙,偏又耐她不得。 三姐倒是三番五次尋她玩耍,不過被她用借口推托了,時間一長,三姐漸漸尋思過味,六妹在慢慢疏遠她,想及此,心中越發惱怒自己當初太過斤斤計較。 孫嬤嬤雖面容嚴厲,脾氣卻尤為溫和,即便犯錯也從不用戒尺懲罰她們,而是淡淡與她們道:“規矩這個東西,既是給自己學的又是給旁人學的,當姑娘時是為了自己,出嫁后是為了旁人,這世上女人活著尤為不易,各人有各人的苦惱,若你自己不努力被人嘲笑,便是我疾言厲色又有何用,日后想走怎樣的路皆看你們的本事,與老身沒有任何關系,遂老身該教的教了,至于你等如何學便是你們的選擇,與老身無關?!?/br> 眾姐妹聽后不知為何,反而激起心中陣陣熱涌,不由斂了斂神色,跟著孫嬤嬤認真學習規矩,不在磨磨唧唧,叫苦不迭。 府中因為二姐的婚事,眾人皆膽戰心驚,便是過年也過得沒滋沒味,劉仲修更是,自二丫頭定了這門親事后,他自覺無臉出去與同僚們應酬,遂每日下衙后,直接回府去書房看文書批閱公文。 這日,劉仲修下衙后直接去了正房,端起茶杯抿了抿,淡淡道:“二丫頭的嫁妝可有準備妥當?!?/br> 太太臉色淡然的讓王mama去內室,取了嫁妝單子給他看,聲音平淡道:“老爺細細看看,妾身可有落下什么?”其實更想說,老爺是否擔心妾身給二丫頭準備的嫁妝輕薄了? 劉仲修指著上面幾樣東西,皺眉道:“這些華而不實的物件不要也罷,二丫頭嫁的是商賈之子,那樣的人家怕看不上這些東西,不如換些真金白銀最為好,我們即將回京,日后在見面又不知何年,不如多備些銀子留給她傍身,也算圓了一場我們父女情?!?/br> 太太到是無所謂,淡淡道:“老爺言之有理?!庇智采砼缘耐鮩ama過去:“將老爺認為不妥的地方記下,趁眼下還有時間,重新預備著?!?/br> 劉仲修看著太太極其冷漠的神色,便知她還因上次的事而懷恨在心,淡淡道:“我知夫人心里與我犯了嫌隙,但你我夫妻本是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便是不為旁人,為了翊哥日后為官的名聲,萬不可行差踏錯?!?/br> 太太臉色一冷,譏諷道:“便是老爺不說,妾身也曉得輕重緩急,這般節骨眼,妾身萬不會讓二丫頭的婚事出現任何差錯?!?/br> 老爺解她禁足當日,翊哥便過來請安,太太心知兒子有事要說,便遣退旁人,唯獨留下王mama在旁伺候,拉著他的手溫和道:“我兒可是有話與為娘說?” 翊哥松開她娘的桎梏,站起身揖禮道:“娘親,您因二妹遭了爹爹的禁足,其中緣由兒子已然清楚,請您日后再不要尋二妹的麻煩?!?/br> 太太氣的抖著身子,怒聲道:“既然你清楚個中內情,還讓為娘忍著那個小賤人不成?!?/br> 翊哥淡淡道:“娘,難道您真要為了一顆老鼠屎攪得家宅不寧嗎?” 太太臉色一僵,脫口而出的反駁話也因此噎了回去。 翊哥繼續道:“娘,爹爹所思所慮不是沒有道理,如今因二妹的婚事,咱們家已鬧得滿城風雨,難不成因您記恨二妹便要攪黃了她的婚事,休說她失不失落,到時婚事不成的她跟著您回京,到時您又該如何善了?!?/br> “我……” “娘,您與爹爹還有幾十年要過,難道真要為了一時之氣,與爹爹爭鋒相對,鬧得夫妻反目成仇不成?” “我……” “娘,便是為了我們兄妹,您也不該隨心意行事,三妹因您禁足冒然闖進爹爹書房,言語不敬頂撞爹爹,氣的他如今如鯁在喉,難道您真想看到meimei被爹爹厭棄?!?/br> 王mama在旁勸道:“太太,大少爺言之有理,二姑娘即將出嫁之人,你何必同她斤斤計較,待她日后過得顛沛流離,你且看她還敢如何囂張?!?/br> “可我心里有口氣憋不出……”說著錘了錘胸口。 “所謂眼不見心不煩,您不去想她,不去看她,不去念她,讓她出嫁前在屋中安穩繡嫁衣便是?!?/br> 太太架不住他二人在耳旁念叨,面色頹然道:“你們不用說了,二丫頭出嫁前我不會尋她錯處?!?/br> 話畢,翊哥長長舒口氣,對王mama贊揚似得點點頭。 立在太太身后的王mama微微躬著身子。 轉眼便到了二姐出嫁的日子,滿府上下透著喜氣,但府中眾人依舊低眉順眼忙活手中的活計,深怕哪個地方做錯,惹來老爺的重怒。 二姐出嫁后,三姐自然變成眾姐妹中最為年長之人,遂領著余下四個meimei去了二姐的院子,喜娘正在為她裝扮,只見她身著親手繡制的鴛鴦戲水嫁衣,頭戴金色鏤空喜冠,臉上被喜娘撲的滿臉白粉,待她睜眼后,見到眾姐妹聯袂而來,喜得眼里帶笑,不管之前如何,今日踏出家門便是別人家的媳婦,想到未知的道路,二姐既滿心憂慮又眼帶憧憬。 二姐推開喜娘的手,緩緩站起來,看著眾姐妹感慨道:“今日一別,他日在相見也不知何年,以往我有做不對的地方,還妄meimei們不要同jiejie計較?!贝┥霞抟履且凰查g,她對這個家竟生出不舍之意,如今看到meimei們,心中不舍之情越發強烈。 三姐心里抽痛,唯有低下頭遮下眼里的傷感,倒是四姐笑著打圓場,笑呵呵道:“今日的二姐尤為美麗動人,也不知未來姐夫瞧見,能不能找到回家的路?!?/br> 五姐拿起絲帕遮住嘴角的笑意,附和道:“若二姐夫被二姐沉魚落雁的容貌驚呆的找不到回家之路,便留在我們府中,正好我們姐妹舍不得二姐出嫁呢?” 無論真心還是假意,此番話讓二姐眼眶泛紅,垂下眼眸遮住眼里的淚意,沙啞道:“日后你們都要好好的……” 眾姐妹微微頷首,三姐總算緩了神色,笑著說:“其實我們也為二姐準備了添妝之物?!毖凵癍h顧一周,打趣道:“meimei們遮遮掩掩作甚,還不拿出你們的賀禮?!?/br> 話到如此,姐妹們各自拿出為二姐準備的添妝,三姐率先送上一副白玉耳墜,四姐送了一副珊瑚手釧,五姐送了親自繡制的百年好合的荷包,劉湘婉送了一副親手繡制的百子千孫圖,七姐畫了一副花好月圓。 二姐嘴角含笑看著她們,讓身旁的念春一一接下,神色感動道:“你們有心了……” 眾姐妹笑著說:“自家姐妹無需這般客套?!?/br> 這時,趙姨娘院子里打掃的小丫鬟進來,對眾人福了福身,方眼神焦急的看著七姑娘,七姐神色一愣,臉色驟變,對二姐福了福身,歉意道:“meimei還有事,唯有在此祝二姐百年好合,夫妻恩愛?!闭f罷急匆匆的離開。 眾姐妹你看我我看你皆是一臉迷惑不解的神色。 這時喜娘忙道:“二姑娘,時辰不早了,還是讓奴服侍您梳妝吧!” 其余人坐在一旁陪著二姐說話,過了一會兒,只見王mama手上端著木盒進來,姐妹們見她有事,忙對二姐道:“jiejie這還有事要忙,meimei們就不多打擾了?!奔娂娖鹕砀孓o。 路上,招銀低聲問:“姑娘,咱們是回院子還是去姨娘處?” 劉湘婉抬眼望了望姨娘院子的方向,思忖道:“回院子?!苯駜河质嵌愠黾?,又恰逢趙姨娘生產,府中奴仆怕是手忙腳亂,如此多事之秋最易發生事端,還是早些回去的好,因她經歷過黃姨娘生產之事,遂一見趙姨娘院里的小丫鬟神色慌張的進來,便猜到發生何事,如今唯有期盼趙姨娘平安渡過此劫,喜得麟兒。 劉湘婉回到屋子,果然趙mama在旁輕聲道:“趙姨娘怕是要生了?” “情形如何?” “老奴也不知……聽說早晨趙姨娘起床后便覺得胸口悶的慌,待喝了一碗補湯,便有些上不來氣,還是春花見其不好,忙去正房稟了太太,可是太太眼下正忙著招呼各府女眷,哪有功夫搭理她?!鳖D了頓又道:“最后毫無辦法的春花跪在正房門口不住的磕頭,此舉更是惹的正房上下驚呼不已,不過到底將太太請出來,老奴聽說太太出來后,臉色極為陰沉?!?/br> “太太可派人過去?” “聽說遣人去請了穩婆?!?/br> 劉湘婉想了想,低聲道:“mama快去姨娘處,叮囑她關緊房門,切莫沾惹是非?!比缃窀写髞y,說不得有人趁機為非作歹,做了傷天害理之事,姨娘眼下還是守好宴哥最為要緊。 趙mama一點就透,忙道:“老奴這就過去?!?/br> 劉湘婉坐在矮榻上喝茶,招銀道:“姑娘,趙姨娘可真會挑日子,竟撞上二姑娘出嫁之日生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