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
劉湘婉被動的跟隨她走到火爐旁,輕聲解釋道:“不是不想等mama回來,只是怕您擔憂也要跟著去?!?/br> 趙mama搓著她的手,低聲道:“姑娘可知,老奴不跟著您去,只會在屋中胡思亂想,更加擔憂不已?!辈孪牍媚飼粫抢蠣敳桓吲d,如今她們的日子越發好過,為了三姑娘,萬一惹怒老爺反倒得不償失。 劉湘婉繼續開解道:“我們都是為互相著想,所以才會這般的有所顧慮?!?/br> “姑娘明白就好,老奴只盼望您能平平安安?!币姽媚锸纸K于暖和,她輕聲道:“姑娘,三姑娘到底因何惹怒老爺?” 劉湘婉低聲道:“mama可知太太這‘病’非真的生病,而是被爹爹‘禁足’了?!?/br> “什么!”趙mama猛地抬頭,驚呼道。 劉湘婉咳了咳:“就怕mama這樣我才不敢帶你去,此事萬不可被旁人知曉,事關太太的顏面,若露出一絲口風,追究下來說不得我們也難辭其咎?!?/br> “老爺同太太向來相敬如賓,很少吵嘴?!敝辽偎敫@么多年,也就聽說過一兩回,不過那也是在大姑娘未出嫁前。 “至于原由,我尚且一知半解,說與mama聽不過是讓你心里安穩些罷了?!?/br> 趙mama忙道:“既然老爺與太太起了爭執,此事您還是躲著點好?!?/br> “mama放心,我心里自有分寸?!?/br> 三姑娘的院子,內室里梅蘭低聲道:“姑娘,太太院子里打掃的小丫鬟過來了?!?/br> 三姐神色一震,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催促道:“快,快讓她進來?!?/br> 小丫鬟進來后,縮著脖子福了福身,瑟瑟道:“姑娘,王mama遣奴婢過來,是想讓奴婢告訴您太太一切安好,請您勿要掛念?!?/br> 三姐迫切的問:“娘可有說什么時候能‘病’好?!?/br> “這個……這個王mama并沒有同奴婢說?!?/br> 聞言,三姐神色沮喪,木木道:“王mama除了此事,可還有其他讓你轉達之事?!?/br> 小丫鬟低聲道:“王mama數次叮囑奴婢,讓您一定要保重自己?!?/br> “知道了……”轉頭看立在一旁的梅蘭,淡淡道:“從我錢匣子里抓把銅錢給她?!?/br> 梅蘭福了福身,按其吩咐抓了把銅錢遞給小丫鬟,叮囑道:“太太那邊但凡有什么風吹草動,你都要及時過來稟告?!?/br> 小丫頭喜不自禁的收下,忙不迭點頭。 竹菊領著小丫頭出去,梅蘭上前勸道:“姑娘,您莫要擔心,太太雖被禁足,府中依然還是她說話算?!?/br> “呵呵……”三姐想到爹爹與她說的那些話,不由諷刺般笑笑。 “姑娘,您怎么了?” “沒什么?只是突然想起六妹說過的一句話?!?/br> 梅蘭神色呆愣,姑娘這是怎么了,一會兒憂愁一會兒笑,看的她頭皮發麻,不會是在老爺那受什么刺激了吧! “走吧,我們去大哥處?!比憧粗诽m吩咐道。 這……這……什么跟什么??! 梅蘭腦袋還沒轉開,就見姑娘自顧穿上鞋,對她道:“還愣著做什么?” “姑娘,您真要去大少爺那?”梅蘭找出一件紫色小襖為其套上,又怕她連番折騰身子受不住惹了風寒,忙為其披上白色貂絨披風。 “六妹說的對,娘那里說不得只有大哥出頭,方能讓爹爹解了娘的禁足?!?/br> “姑娘,我們這般冒然過去,讓旁人瞧見委實不好?!?/br> 三姐低頭想了想:“拿幾件我穿過的舊衣裳,將其用布包裹上?!?/br> “這是為何?” “若旁人問起,便說我給哥哥縫制了幾件冬衣?” 梅蘭咋舌,姑娘竟能想出這種餿主意……不由阻止道:“姑娘,奴婢想著還是算了吧!” 三姐搖搖頭:“按我說的辦?!彼碌獣院?,怪罪于她。 梅蘭再次勸道:“我們拿過去又拿回來,若有人問其原因,這可如何圓謊?” 三姐嘴角怪笑道:“自然是衣服尺寸有些寬松,還得拿回去重新修改下?!?/br> 梅蘭:……這方面姑娘腦袋倒是轉的真快! 三姐帶著梅蘭竹菊出去,留抱月抱夏看家,路上,梅蘭止不住問:“姑娘,您覺得大少爺可會應允?”內宅之事,府中少爺們很少插手,其中緣由自是為了避諱。 “事關娘親,大哥定然不會袖手旁觀?!?/br> 到了大哥的院子,他正在書房看書,聽到小廝的稟告,一時間有些發蒙,三妹怎會突然來他這…… 翊哥想了想,低聲道:“讓她進來吧!” “是?!毙P低頭應道。 三姐進屋,自覺屋中微寒,不由道:“大哥,你這怎么這么冷?!?/br> 翊哥站起來走到她身邊,淡淡道:“飽暖思□□,只有讓你感覺到寒冷,才會堅定你讀書的欲望?!?/br> “大哥……”三姐被大哥這驚世駭俗的話震到,真真是頭懸梁錐刺股,他這不是在專心讀書,而是在變相苛待自己,若娘親知曉說不得如何傷心。 “可是有事找我?”翊哥說完眼神瞥向梅蘭挎著的包裹,在看向三姐的眸光帶著點點的溫情。 三姐主仆臉色訕訕的,實在是被大哥這眼神弄得有些面上無光。 只聽翊哥繼續道:“到底沒白疼你,還知道為哥哥做冬衣,不錯……你近來懂事不少?!?/br> 三姐一把從梅蘭手中將包裹抱在懷中,紅著臉,訕訕道:“大哥,我此來其實是為了娘親?!?/br> 翊哥揶揄的神色一僵,斂了斂臉上的笑意,皺眉道:“娘怎么了?” “大哥,你可知娘被爹爹禁足了?” 翊哥近來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乍聽三妹之言,一時間臉色微楞,淡淡道:“因為何事?” 三姐低頭喃喃道:“這個meimei卻是不知?”頓了頓,微微抬頭,小心翼翼道:“此事也是我去書房尋爹爹時,他與我道的,且爹爹還將我……劈頭蓋臉罵了一頓?!?/br> “你又惹爹爹生氣了?” 三姐眼眶一紅,淚眼婆娑道:“哥哥,meimei是有些少不更事,驕縱蠻狠,但……爹爹也不能如此用言語貶低我,爹爹他……一點也不喜歡我,他心里最疼愛的始終是二姐?!闭f到最后委屈的眼淚順著眼角落下,瞧著好不凄慘。 翊哥指了指旁邊的凳子,對她道:“坐下慢慢說?!?/br> 梅蘭扶著姑娘坐下,待看到少爺余光瞥向她,忙知趣的福了福身,拉著竹菊一同退下。 三姐緊了緊衣領,將她知道的事娓娓道與大哥聽,說到最后,忍不住低泣道:“若不是六妹過去,我怕是……還在書房被爹爹訓斥,更甚者被他責罰?!?/br> 翊哥冷著臉,恨聲道:“我覺得爹爹之言并沒有錯,往日就是娘親太過嬌慣你,縱的你不知天高地厚?!币谎圆缓?,竟敢跟爹爹爭鋒相對。 三姐猛地站起來,凄慘道:“哥哥,爹爹說了好些難聽的話責罵與我,難道你也要在這時候踩上我幾腳方能高興嗎?” 翊哥冷冷道:“便是說你幾句又如何?” “哥哥……”三姐氣憤的恨不得立即轉身走人,她來此是為了娘親,若是哥哥不想幫忙,她也不必再此繼續聽他這些陰陽怪氣的風涼話。 “你看看你如今的樣子,哪還有知府家小姐該有的模樣,整個一副怨婦的模樣,難道你認為你之言行之事都對,倘若真是這般,爹爹又何必訓斥你,六妹又何必不顧爹爹的怒火,冒著被責罵的風險闖去書房救你?!?/br> “我……” “你自己都知曉,所做之事不對,又何必憤憤不平的罪責旁人,尤其那人還是爹爹,常言道子不言父之過,更何況,我并不覺得爹爹所做之事有何過錯,若是我定然狠狠責打你,讓你從此長了記性?!?/br> “大哥……你竟對我如此狠心?!?/br> “狠心總比對你無心強?!?/br> “爹爹從來不是行事毫無章程之人,必是娘親犯了他的忌諱,才會出此下策,倘若你聰慧,當爹爹同你說娘親是被他禁足,你只需問:娘親因何事惱怒爹爹即可?!逼沉怂谎?,繼續道:“若他答‘小事而已’,你便無需過多刨根問底,即是小事,過兩天爹爹自然解了娘親的禁足,若他說出其原因,你只需分辨此事的對與錯即可,若對,便贊同爹爹勸阻娘親,若錯,你只需委婉的打個比方,讓爹爹明白你的意思便是,可是你呢?” “我……”她除了質問,哭泣,惱怒,再想不出旁的法子。 翊哥猛地指著她懷里的包裹,問道:“這里怕不是給我準備的衣裳吧!” 三姐臉色漲紅,欲蓋彌彰的解釋道:“怕來哥哥處太過唐突,便隨意折了幾件舊衣裹了起來?!?/br> “這么說里面的衣裳全是你的?” 三姐難看的低下頭,低聲應道。 翊哥諷刺道:“便是如今過來,也是胡亂用計?!?/br> “我也是心急……” “你又不是旁人,是我嫡親的meimei,是這府中嫡出的姑娘,哪個奴才敢質疑你阻攔你,你為何行事不用用腦子,總是顧前不顧后?!?/br> “我剛從爹爹處出來,便直奔你這來,若爹爹知曉后,定然以為我們兄妹沆瀣一氣?!?/br> 翊哥低嘆一聲:“你當真糊涂至極,今日來找我,明日來找我,最后的結果還不是過來與我商量,府中有眼睛的人都看著呢?能瞞得住爹爹?”頓了頓又是一聲長嘆:“大家女子行事要光明磊落,像你這般故弄玄虛成何體統?” 三姐被大哥訓的垂下頭,眼眶泛紅道:“哥哥,我錯了,你就別再說我了?!?/br> 這一天接連被爹爹責罵,六妹敲打,大哥訓斥,總之無論她說什么做什么想什么都是錯的……也許她真的長了一顆豬腦袋,愚笨不堪,朽木難雕! 兄妹倆沉默半刻鐘,翊哥淡淡道:“此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三姐低頭應是,便要起身離開。 到了門口,只聽翊哥又道:“我觀六妹品行良佳,日后你多與她走動,看她如何行事說話,至于旁的姐妹如何相處,你且按著六妹依著照做便是?!?/br> 三姐低著頭,細細咀嚼他口中‘六妹’二字,從什么時候起六妹成了她的標榜,明明她比自己還小上兩歲,如今卻被身邊最為親近之人接連這般說,難道……她真的不如六妹多矣! 三姐垂著頭打開房門,對梅蘭竹菊道:“我們走吧!” 二人對大少爺匆忙福了福身,抬起步伐緊追姑娘而去,守在門外的她們聽到大少爺訓斥姑娘之犀利言語,雖心里十分贊同,面上卻不敢露出絲毫變化。 梅蘭在其身后小聲道:“姑娘,您慢點,剛下完雪地面正滑,小心別摔倒了?!?/br> 三姐恍若不聞,大步往前走,直至鞋底打滑摔倒在地上,方流著淚默默低泣,梅蘭竹菊看著既心疼又無可奈何,姑娘這脾氣根本不是一兩天便能改過來……適才從老爺書房出來,還同她們道有事會與她們商量,這才過了多長時間,竟突發其奇來大少爺處,結果呢?被大少爺劈頭蓋臉責罵一通,如今又委屈的哭鼻子,似她這般使小性子,讓她們這些伺候的婢女也是毫無辦法啊…… 梅蘭竹菊趕緊上前扶姑娘起身,揉了揉她摔疼的地方,心疼道:“姑娘,您生氣也不能同自己置氣啊,若不然最后受傷的還是您?!?/br> 三姐哭泣道:“所有人都說我錯,我到底哪里做錯了,六妹讓我尋大哥,我來了,可是結果呢?” 梅蘭心說:來找大少爺商量對策,這是上策,但您為何不停奴婢勸執意拎個包裹,明明是一手好棋卻被您弄成了廢棋。 “姑娘,奴婢知曉您是有所考慮才會這般行事,但沒想到結果卻是事與愿違,不過沒關系……奴婢們可以陪您慢慢學,慢慢改正身上的弊處,只要姑娘愿意改?!?/br> 三姐低聲道:“還來得及嗎?” 梅蘭忙道:“怎么來不及?”似想到什么,冷不丁道:“奴婢聽下人們說,王mama從京城帶回一位教養嬤嬤?!?/br> 三姐皺眉道:“我怎么不知道?” 竹菊也附和道:“姑娘不知實屬正常,奴婢們也是從廚房那里聽來的消息,聽說那位教養嬤嬤是大姑娘為您尋來的?!鳖D了頓小聲道:“說是為了教導您規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