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憊怠了兩三日, 這日晨起劉湘婉難得沒用趙mama叫醒, 自顧喚人:“mama, 我渴……”換了兩聲不見人, 揉了揉眼睛:“招銀, 備茶……” 招銀在外面‘哎’一聲, 過了一刻鐘, 招銀端著茶杯,招娣端著水進屋, 對視一眼笑嘻嘻打趣道:“姑娘,今兒您怎么起的這么早,竟沒用奴婢叫喚?!?/br> 劉湘婉睡得口干舌燥, 一口氣喝光杯中所有水方遞給招銀, 又將頭重新埋進被窩里,哀叫道:“悠閑舒心為甚只過了三日,實在是太短了!” 招娣捂嘴偷笑:“姑娘,既然您都醒了, 咱們還是趕快起來梳洗打扮吧!” “既然應了三姐今日去學堂,早膳后勢必得去正房給太太請安,不然府中定又生出閑言碎語?!?/br> “姑娘就是顧忌太多?!?/br> “若我是三姐,還需整日謀劃算計嗎?”自有太太為其遮風擋雨。 招銀招娣本來上翹的嘴角慢慢收斂,不由心疼姑娘小小年紀整日替姨娘,替她們擔憂cao心,作為奴婢的她們卻只能站在一旁干著急。 劉湘婉坐起來環顧四周,納悶的問:“mama呢?” 招銀抿嘴一笑:“mama以為您今兒還會賴床, 所以先去廚房給您取早膳了?” 劉湘婉皺著眉頭:“mama這么大歲數,你們還折騰她去廚房?”語氣頗有些不贊同。 招娣噘著嘴,心直嘴快辯解道:“奴婢們攔不住,mama非要親自去廚房為您做面條,說您最喜歡她做的,姑娘,mama可真心疼你?!彼嵛陡糁线h都能聞到。 劉湘婉嗔怒道:“好了,趕緊服侍我起床?!?/br> 招銀、招娣放下手中的活計,伺候姑娘起床洗漱。 劉湘婉剛出內室,趙mama就端著膳盒回來,見到自家懶惰的姑娘竟已梳妝打扮完,神色稍楞后抬了抬手中的膳盒,喜滋滋道:“老奴特意去廚房為姑娘做了你最喜歡吃的面條?” “真的嗎?昨晚做夢就到兒時mama給我做的面條,味道真是香極了?!?/br> 聞言招銀、招娣雙雙低頭,互相眨眼睛偷笑。 趙mama眼里全是笑意,手腳迅速的將食盒放在桌上,打開食盒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面條熱騰騰的出現在眼前。 劉湘婉咽了咽口水:“mama,快,快拿出來,我餓……”最近幾日早膳總吃小籠包,吃的她整張臉都快變成小籠包了。 如此孩子般貪吃的表情看得趙mama心中倍感欣慰:“姑娘,這是剛做好的有些燙,吃的時候吹吹別燙到嘴了?!?/br> 劉湘婉坐下后,忙不迭點頭,拿起筷子狼吞虎咽吃了一大口,又用左手擺了個‘棒的手勢’。 好吃!好吃! 站在她身后的趙mama一邊說‘慢點吃’一邊說‘好吃嗎’,總之一碗面讓主仆三人其熱融融。 早膳后,劉湘婉接過趙mama遞過來的茶杯漱口,吩咐道:“一會兒我去正房給太太請安,您和招娣留在家中照看屋子?!?/br> 趙mama及招娣低聲應諾。 劉湘婉帶著招銀剛出院子,未走幾丈遠便碰到同樣去請安的七妹,一段時日未見她,今日咋見她神采比往日更好,眼神不也似以往那般陰沉,見到劉湘婉還福了福身,率先開口道:“六姐可是要去給母親請安嗎?” 劉湘婉點了點頭,七姐趁機說:“不如我們同去,路上也有個說話的人?!?/br> 別人已然遞了梯子,她又怎能不順梯而爬。 路上,劉湘婉笑著問:“趙姨娘身子可還好?” 趙姨娘懷孕后,幾乎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在房中養胎,膳食更是磨得老爺同意,為她單開一個小廚房,廚娘更是時刻候著,且自從趙姨娘懷孕后,七姐也變了,變得越發開朗愛笑,此時的她笑起來兩側臉頰上顯出甜甜的小酒窩,甚至可愛。 只聽七姐道:“勞jiejie掛心,姨娘同弟弟都好,每日下學我都會去看她們?!?/br> 此事的劉湘婉心神一轉,不由道:“七妹,你笑起來真可愛,平時不要板著臉,應該多笑笑?!?/br> 七姐長這么大還未有人這般直白的夸她漂亮,忍不住紅著臉,惱羞的跺跺腳:“六姐,不許拿我開玩笑?!闭f完背過甚至,但泛紅的耳邊卻顯露了她的真心。 到了正房,三姐竟比她先到一步,坐在凳子上對她擠眉弄眼,她只輕輕撇了一眼便低下頭裝作沒看見,用后腳跟能猜到三姐想要說什么,這幾日她跟在太太身邊學習如何管理后宅,太太平日行事本就嚴肅,不茍言笑,她定是被板得苦不堪言。 可這種事哪是她一小小庶女所能參言,只能佯裝不知與她打著哈哈,待太太出來,眾姐妹紛紛起身請安,往日太太皆是被王mama扶著走出,今兒卻換成婢女菱香。 三姐胳膊肘輕輕碰了碰她,小聲與她道:“王mama這幾日去城中各家商鋪購買綾羅綢緞及各色藥材,待去京城為安國公府老太君送賀禮時一道送回本家?!?/br> 如此大張旗鼓,怕是做給外人看! 劉湘婉咳了咳,嘴唇微動,聲音卻從嗓眼里發出,告誡道:“三姐,母親在看你……” 三姐僵著身子,低下頭緊閉嘴唇,一副老鼠見到貓的乖覺模樣。 “六丫頭,這兩日可歇息好了?” 劉湘婉福福身:“謝母親體恤女兒,念我年紀小容我貪懶多歇幾日,今早過來與母親請安,還妄母親別責罵女兒的懶散?!?/br> 太太大手一揮,淡淡道:“無妨,這次你立下如此奇功,便是憊懶幾日又何妨,我焉能舍得罰你?!?/br> 三姐趁機插嘴道:“娘,你是不知道……六妹什么都好就是懶得很,拉她去后花園看荷花,她坐在石凳上喂魚,拉她去跳繩,她坐在一旁幫我查數,拉她……”怕她娘不信,掰著手指一個一個數著六妹的惡習。 劉湘婉扯扯三姐的胳膊,紅著臉跺腳,哀求道:“三姐,求你給我留點顏面吧!” 話畢,整個正房想起此起彼伏的笑聲。 三姐梗著脖子,哼哼道:“六妹,難道我說錯了不成?” 五姐咳了咳,湊趣道:“三姐,我可以作證,六妹確實懶惰的緊,每日都能聽到丫鬟們私底下打賭,六姑娘今日幾時幾刻起床?” “五姐,怎么你也打趣我?”劉湘婉紅著臉,委屈的看向太太:“母親,您看三姐五姐合伙欺負女兒……” 太太坐在上首看著她們嬉笑打鬧,嘴上的笑容合不住,嗔怒道:“玫姐,你是大的,怎么竟會欺負meimei?!?/br> 三姐心中一動,上前幾步側歪在她娘懷里,扭著身子不依:“娘,我也沒料想咱們六妹的懶惰在府中如此出名,六妹,你說這可如何是好?” 劉湘婉眼神幽怨的看著她:“能怎么辦?日后三姐再讓我陪行,那便是三姐看荷花,我陪看,三姐跳繩,我陪跳,三姐睡覺,我□□……” “三姐,聽六姐這么說,她怕是要訛上你了……”七姐捂嘴偷笑,揶揄道。 七姐話一出,不光三姐愣了,摟著她的太太看著七姐的眼神越發陰暗幽深,以往七丫頭請安完總是像跟木頭似的處在一旁不理不睬,今兒卻反常的插科打諢,真是怪哉。 三姐眨眨眼,指著七姐道:“七妹,你笑起來真是好看!” 偏這次七姐神色淡定,歪著頭怪異道:“三姐,你是否同六姐對過口供?” “什么?”三姐愣愣的搖頭,不懂她是何意。 七姐眼神怪異的在她二人身上瞥來瞥去,難道她們待在一起時間長了有了相同的趣味,真可謂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二姐被禁足,所以有段時日不能來給太太請安,四姐卻一反常態好像有什么煩心事,難得安靜,她們說說笑笑,她始終未插嘴,再看三姐、五姐及七姐因共同調侃劉湘婉,不時發出笑聲。 半個時辰后,有老媽子進來稟告廚房采購之事,太太便道:“三丫頭、四丫頭留下,其余三人各自回院落準備好書本,一會兒去秦夫子那上課?!?/br> 三人福了福身,低聲應是。 其實她們三人皆不愛上秦夫子的課,苦于沒理由于是你看我,我看你,互相苦著臉,誰料五姐語不驚人道:“我肚子有些疼,今兒便不去夫子那上課,你們幫我告個假?!?/br> 冷不丁菱香掀簾出來:“三位姑娘,太太剛才交代,今兒是六姑娘重回課堂第一日,姑娘們不可隨意找借口告假?!?/br> 五姐臉色僵硬下,眼神不滿的看向劉湘婉。 她們上課不似大哥般不可缺席,女兒家有些小毛病,遂不想上課時遣丫鬟與夫子告假一聲即可,秦夫子一般都是大手一揮想也不想便贊同,其實他更期望府中小姐最好一個也不來他才高興。 “五姐,說心里話我比你更不想去上課?!?/br> 五姐低嘆一聲,恨恨的點點她額頭:“你這個倒霉催的!”剛萌發的嫩芽扼殺在花盆里,可想而知心情有多郁悶。 劉湘婉苦著臉攤手:“誰到不是呢?” 至始至終,七姐一直站在一旁不言不語,好似去不去秦夫子的課堂她都無所謂。 不知是不是劉湘婉的錯覺,五姐與三姐同她交好還能猜出個理由,反倒是七妹,今日竟沒有與她爭鋒相對,反而和顏悅色的與她插科打諢,甚至怪哉! 三人結伴回去,趙mama見姑娘苦著臉回來,便問招銀:“在太太處可是有人欺負姑娘?” “mama,姑娘是回來取書去學堂?!?/br> “……”趙mama也說不出安慰的話,畢竟自家姑娘懶怠,不愛起早不愛讀書,本打算歇息十天半個月,可如今被三姑娘架著不得不去學堂,遂眼下不是姑娘樂不樂意的事。 一刻鐘后,七姐帶著珍珠過來,珍珠身上背了一個布袋:“六姐,我們一起去吧!” 招娣身上也背著同樣的布袋,只不過看著比珍珠的沉些,劉湘婉悲嘆一聲:“走吧!”如上刑場赴死般。 說來也怪,劉湘婉對什么東西都興致缺缺,唯獨‘女紅’出眾是被黃姨娘生生磨出來,至于讀書也是百無聊賴時打發時間的,若是人文雜記她尚有幾分興趣,可若換成女戒、論語及古詩這類的通通不感興趣。 兩人走到半路,遇到磨磨蹭蹭的五姐,于是三人皆是苦著張臉,頹喪著肩去往秦夫子處。 第55章 課堂趣事(二) 到得學堂外面, 秦夫子還未下課, 許是眼角余光瞥見她三人, 遂對堂內眾人道:“既然爾等暢談之意如此快哉,待我為府中小姐授課完,你等可繼續剛才之言論,如何?” 翊哥他們互相對視一眼,臉上皆是意猶未盡的酣暢之情,一同揖禮道:“夫子所言甚是!” “既這般,你等下去吧!”秦夫子揮手道。 翊哥他們出去后, 見劉湘婉三人站在一邊, 翊哥摸摸她的腦袋:“總算露面了?” 劉湘婉三人對其福了福身, 只聽她笑嘿嘿道:“大哥說的好似一年未見過我的面, 莫不是你對我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這要是未來大嫂知曉, 可得吃我的醋?!彼膊恢獮樯鯇ζ⑿运腊宓鸟锤缛绱擞H近,或許他們是血脈相連的兄妹, 或許是難得一遇的知己良友。 翊哥對其他兩位meimei只是淡淡點了個頭,對劉湘婉卻是諸多親昵:“你這丫頭還是這般作怪!” 今日唯有劉嘉睿陪同魏廷茂一同過來, 上前一步拍拍劉湘婉的肩膀:“六meimei,你我真是無緣的很?” 這是何意? 劉湘婉滿臉的疑惑,只聽劉嘉睿繼續道:“好不容易碰到個有意思的meimei, 誰料你我為何總是失之交臂?” 劉湘婉扶額,真想捶他一頓,讓其道人話! “二哥, 你到底是何意?” 劉嘉睿嘴唇微啟,就聽魏廷茂淡淡道:“六meimei,可是‘存心不良’的意思?” 眾人被他冷不丁冒出的話弄得神色呆愣,眼神齊齊看向劉湘婉,只見她捂嘴偷笑:“魏大哥,好聰明?!?/br> 翊哥皺著眉頭,劉嘉睿更是嚷嚷道:“你們到底打的什么啞謎?” 劉湘婉快一步說出口,將昨日的偶遇說成大哥哥與小meimei間的打趣,又崇拜的眼睛看向魏廷茂:“魏大哥文武兼得,meimei佩服的很,從今以后必將您作親哥般看待,還妄你不要嫌棄?!?/br> “甚得我心!”一語雙關,其意嘛,只有他自己清楚。 大家這才恍然的點頭。 唯有魏廷茂趁人不注意,眼神微瞇,這小丫頭片子撒起謊來臉不紅心不跳且侃侃而談的糊弄大家,恨恨道:她撇清關系的動作倒是很快嘛! 這邊面色淡然的劉湘婉恰巧與他對視一眼,彼此一笑皆露出大白牙,晃得人眼睛疼。 入到學堂,劉湘婉姐妹三人齊齊向秦夫子行李問安,秦夫子微微頷首,揮手讓她們坐下,侃侃道:“昨日留與你們的課業可有做完,讓其背誦的詩詞也有背會?其意可有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