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防賊，只有身邊人做的?！蓖跞菖c搖頭，“你萬事仔細吧，但若是有確切證據有人對大皇子不利，就還來找我，我不能坐視不管的?！?/br>
    “多謝娘娘?！惫у?，恨不得立即回景陽宮，把大皇子身邊上下左右都梳理一番，以后，要讓大皇子活在她的眼眶里。

    畢竟這是她后半輩子的命啊。

    慈安宮里教王容與過去，李太后再三審視王容與，“你不能生了？”

    王容與沉默以對。

    “那你要勸誡陛下，立長為嗣?！崩钐笳f，“祖宗家法，長幼有序，不能因為貴妃受寵而改變?！?/br>
    “立嗣乃國之根本，陛下如今還沒有立嗣的打算，我也不好冒然開口，以免有干擾朝政的嫌疑?！蓖跞菖c緩緩說。

    “立嗣不只是前朝，也是與后宮息息相關的事，這個時候你不說話，還什么時候說？”李太后道?！澳阋膊灰睦锊黄胶?，誰叫你自己身子不爭氣?！?/br>
    “若是陛下有立嗣的意思，我自然是站在祖宗家法這邊的?！蓖跞菖c說?！氨闶浅写蟪?，也不會讓陛下任性妄為的?！?/br>
    “陛下現在還不夠任性妄為嗎？”李太后拍桌子道，“你若能好好勸誡，陛下何至于如此放縱?！?/br>
    “母妃這樣指責，我真的百口莫辯?！蓖跞菖c說?！氨菹碌钠?，母妃比我還要清楚，我是無能，只能央求母妃出面勸誡陛下?！?/br>
    李太后被說的喉頭一梗，如今陛下要還能聽她的話，她又何必讓王容與來傳中轉話，李太后面色不愉讓王容與先回去。

    慈寧宮的人在外面等候，讓皇后娘娘得閑去慈寧宮一趟。

    王容與微不可見的嘆氣，要來就一起來吧。

    陳太后見了她，揮退左右，“御醫看了，真不成？”

    王容與苦笑。話趕話的，現在人人都道她是不能生了，也全都當她不能生的做準備。真不知道她要是哪天懷上一個，是不是要跌破他們的大牙。

    “這宮廷醫生真要遇上什么病，都是緩著來，不敢用重藥，狠藥，真要說起醫術來，也不一定就比民間的好?！标愄笳f，“你讓伯府的人給你在民間找名醫，年紀還這樣輕，有什么治不好的呢？”

    王容與伸手握著陳太后的手，“還是母后心疼我?！?/br>
    “你母妃說什么了？”陳太后問，“你不要管她，她自個就不是皇后，自然不知道皇后生不出孩子的苦楚?！?/br>
    “只是皇后?！标愄罂粗?，“世上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若真是命里無子，大皇子占著長，恭妃無寵，又無后臺，大皇子為太子，則對你是最佳的?！?/br>
    “貴妃是個厲害的，又得陛下喜歡。若是陛下要立三皇子，只怕這皇后寶座，坐著不穩?！标愄髣袼f。

    “大皇子和三皇子在我這并無分別，立嗣只看陛下的意思?！蓖跞菖c說，“我自然是要站在祖宗家法這邊的?！?/br>
    “你也不容易?！标愄髧@道。

    “誰也不容易?！蓖跞菖c道。

    只有王容與知道自己的身體一點問題都沒有，心里對著現在的局面其實是哭笑不得的，這不知道是誰非要坐實她不能生的事，好把太子立下來，話放的足足的，但是她肚子好好的，要真生出來了呢？

    這一個兩個就開始擔心陛下立嗣的事，她隨便賭點什么，陛下都不會現在就立嗣。

    便不是為了她，陛下也不會。

    立嗣，國之儲君，陛下但凡有點不好，朝臣大可拱立太子為君，陛下的處境就危險了。何況陛下現在對母妃并不全然信任，母妃是掌管過朝政的人，翻手為云覆手為雨，所以才不喜母妃與皇長子親近。

    朱翊鈞這幾日有些避著坤寧宮，許是也懊惱自己嘴快，說了出來，招惹一屁股麻煩，坤寧宮不來，后宮他也不去。

    著人嚴管后宮，但凡有嚼嘴皮子的，宮人直接杖責十，妃嬪則停六個月俸祿。

    總算把明面上的浮動給按下去了。

    而暗地里浮動的人心，卻是按不住的。

    這后宮里因為皇后身子壞了不能有子嗣而激動的小心臟還有一顆，那就是王容與的親妹，王美人王芷溪。

    伯府老太太常進宮來安慰皇后，崔氏也跟著來，王美人在坤寧宮見了母親，讓她勸祖母，讓祖母讓皇后借腹生子。

    “借腹生子？”崔氏不解。

    “我是皇后胞妹，這個時候不出來替娘娘分擔一二，什么時候還能為娘娘做些什么呢？”王芷溪說，“jiejie處處照顧我，我也沒有別的報答，只有健康的身軀可以替jiejie分憂?！?/br>
    “你，”崔氏不解，“就是你生下來，也成不了嫡子，如何替娘娘分憂?！?/br>
    “貴妃在后宮，寵愛恩威并重，皇長子卻不如皇三子討人喜歡，既然陛下不喜皇長子，自然不會立皇長子為太子，既然不立長，那皇三子和皇其他子又有什么區別？娘娘為何不推一個有著王家血脈的皇子為太子，永年伯府也好能再得百年榮耀?！?/br>
    “娘娘現在不能生了?！蓖踯葡f，“這以后坐在皇位上的人是誰，可是關系重大?！?/br>
    “我與娘娘是親姐妹，我生的孩子和娘娘生的孩子沒有兩樣?！蓖踯葡f。

    崔氏睜大了眼睛，“難道你想要娘娘假孕，然后你貍貓換太子？”

    王芷溪看著她，“你想到哪去了?！?/br>
    “這么愚蠢的念頭，娘娘是肯定不會同意的?！?/br>
    崔氏捂住胸口，“我想她也不一定樂見你生孩子?！?/br>
    “不樂見是不樂見，可是她現在生不了了，只能認命?！蓖踯葡劬镩W現奇異的光芒。

    第一百七十八章

    榮昌已經懂事，聽聞大家都說母后身體不好，她依偎著王容與久久不肯離去。

    “傻孩子，你看母后像身體不好的樣子嗎？”王容與摸著她的頭笑說。

    “她們說母后不能生孩子，我沒有弟弟meimei了？”榮昌問。

    “怎么會？昭宜是你meimei，大皇子三皇子是你弟弟，你以后還會有很多弟弟meimei?！蓖跞菖c說?！澳闶情L女，榮昌會做一個好長姐嗎？”

    榮昌點頭，“如果三弟弟當太子，鄭母妃會變成皇后嗎？”

    王容與聞言，抬頭看一眼在榮昌身邊伺候的人，無慮苦著臉搖頭，她就是再八卦還能跟公主說這個，“昨天公主和昭宜公主在宮后苑玩時，聽到幾個碎嘴子的宮人在說?！?/br>
    “公主當時就發落那些人去尚宮局領罰了?！睙o慮說。

    王容與低頭看著榮昌，“你既然罰了她們就知道她們做錯了，既然知道是她們說錯話，又何必介意擔心?！?/br>
    “父皇好像很喜歡鄭母妃?！睒s昌噘嘴說。

    “那你父皇不喜歡你嗎？”王容與笑問。

    “他們說父皇以后會喜歡三皇子勝過我?！睒s昌說。

    “弟弟還小，父皇多喜歡他一點也沒什么?！蓖跞菖c說，“不管父皇以后如何寵愛弟弟meimei們，他之前喜愛你也不是作假?！?/br>
    榮昌把臉依偎進王容與的懷里，“我不想當大姑娘了?！痹絹碓蕉嗟娜藢λf她是大姑娘了，不能像從前一樣，可她就是還想像從前一樣，每天和父皇母后在一起，開開心心。

    “我也不想榮昌長大?！蓖跞菖c摸著她的頭說，“但是想像榮昌越長越高，亭亭玉立，長的和母后一樣，母后的貼心小棉襖變成保暖大氅，那樣也挺好?！?/br>
    榮昌抬頭看她，“我會陪著母后的?！?/br>
    “父皇去其他母妃那里時，我會陪著母后的?！?/br>
    “真是大了?！蓖跞菖c聞言有些感動，眼眶發熱。她低頭親親榮昌的臉。

    崔氏回府后找了個機會期期艾艾和老太太說了王芷溪的意思，老太太眉頭一緊，“她也是陛下的妃嬪，若是懷上了子嗣也是她的福氣，如何說是為了娘娘懷的？”

    崔氏面有難色，“老太太有所不知，溪兒她一直侍寢后，都是不留的?！?/br>
    老太太睜眼，這點她不知道，王容與也從來沒有和她說過，但是片刻后，她又半合眼上，“這留不留是陛下決定的，既然陛下不想留，娘娘也做不得陛下的主?！?/br>
    “可是眼看著娘娘沒的生了，膝下只有一個公主，太冷清了?！贝奘险f，“只看現在仁圣太后的日子，如何不讓人齒寒?！?/br>
    “無嫡立長，王美人想如何？”老太太說，“我看她這個野心膽量，可是遠遠超過一個美人的心思，誰給她的膽？”

    “若是陛下要立大皇子，那自是沒有說的，只是陛下如今寵愛鄭貴妃，若是陛下要立皇三子為太子，那為什么不能立一個有王家血脈的皇子呢？”崔氏說。

    “太子只管是皇家的血脈，母親的血脈卻是無足輕重的?！崩咸f。

    “但到底親疏有別?！贝奘险f，“鄭貴妃盛寵，若是陛下鐵了心要立她的孩子，為了名正言順，如果讓娘娘讓位，到那個時候再來著急應對，就晚了?！?/br>
    “立太子，廢后改立，這些事都不是你我這閨閣婦人能置喙的?！崩咸f，“少些有的沒的的心思，為家族積福?！?/br>
    之后再有進攻，老太太就不帶崔氏進宮了，只帶大孫媳婦進宮。

    老太太也未曾問過王容與，王芷溪真的每次侍寢后都沒有留？既然王容與不說，自然是沒有說的必要，至于是陛下的意思，還是王容與的意思，總歸都是她的造化。

    王芷溪見后幾次祖母進宮，母親也沒有進宮，就知道家里的意思，家人寧愿站在無子的王容與那邊，也不愿意站在健康的她這邊，讓她氣的心梗了幾天。

    但她不認命。

    后宮的女子一拼圣寵，二就是拼孩子了。

    王容與生不出來了，如何還不能讓她后來居上。

    伯府靠不上，但是等她生出皇子來，她就不信，陛下不立長子，伯府就沒有想過，推她生的孩子上位。只要最后她的孩子等登大寶，她就也是皇后了。

    于是在一次侍寢后，王芷溪突然盈盈弱弱的哭了，陛下問她，她便說，“如今后宮里傳言紛紛，妾想到她們這么說皇后jiejie，心里就難受?！?/br>
    “jiejie性子闊朗，肯定不會和陛下說，如果我還不和陛下說，陛下怎能知道呢？”

    朱翊鈞沒有表情的看她，“后宮傳什么了？”

    “后宮傳?！蓖踯葡杂种?。

    “要說就說，何必吞吞吐吐?！敝祚粹x不耐的說，他已經起身穿衣，王芷溪也不敢再賣關子，改成跪姿，“都傳陛下愛惜貴妃，要立貴妃的三皇子為太子呢?！?/br>
    “皇后不會因為這種小事難受，她和你們不一樣?！敝祚粹x說，“妄議太子，你們的膽子不小啊?！?/br>
    “妾沒有?！蓖踯葡┩?。

    “你沒有說這個話題，那些后妃會無緣無故當著你的面說立太子的事？”朱翊鈞道，“你莫是把朕當傻子?！?/br>
    “妾也是擔心娘娘?！蓖踯葡??！皣㈤L君，但是貴妃太受陛下寵愛，都擔心，陛下會不會為了皇三子名正言順，而?！?/br>
    “嘖?！敝祚粹x輕嗤道，“朕還真沒想到，原來朕的后宮里都是一群巾幗英雄，擔心的都是朝政大事?！?/br>
    “陛下?！蓖踯葡≈祚粹x的手說，“jiejie不說，但我知道，jiejie心里定然是不好過的?！?/br>
    “這些不用你們cao心?！敝祚粹x說，“都老實的安分守己，再讓朕聽到你們討論這樣的話題，朕就讓你們知道多嘴逾矩是個什么后果?！?/br>
    “恐怕陛下現在也說不上來了?！蓖踯葡蝗缓暗?，“陛下現在心里，到底是憐惜皇后多一點，還是鄭貴妃多一點?！?/br>
    “這個朕不用跟你解釋?！敝祚粹x說。

    他招手讓人把王芷溪抬出去。

    朱翊鈞想到王芷溪說的好笑，想想也許久沒去坤寧宮了，就抬腳去了坤寧宮，王容與見他來了有些意外，“陛下怎么這個時候來了?！?/br>
    朱翊鈞仔細觀看了她幾圈，捏住她的手圈，“怎么瘦了？”

    “難道真的是最近傳的混賬話惹你生氣了？”朱翊鈞問道?！吧碜訒饾u養好，你還年輕，朕對嫡子還是報有期望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