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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科幻小說 - 崔老道傳奇:三探無底洞在線閱讀 - 第2節

第2節

寒,六親無靠獨一人,命比黃連苦三分。家中一間破屋八下子透風,手托破碗討了幾年飯,沒吃過一頓飽飯,沒穿過一件囫圇衣服,又去給水鋪送秫秸稈兒,起早貪黑不說,成捆的秫秸稈兒立起來比我還高,從南洼一趟一趟往城里背,累得吐了血也掙不出一口飽飯,東拼西湊兌下這個水鋪,又險些賠掉了褲子。多虧崔老道指點,在水鋪門口湊成‘龍入聚寶盆’的風水形勢,這才掙了點兒錢,置下了前后兩進的宅子,擱在過去可不敢想。這要是爹娘還在,看了得多高興,將來我也得娶個媳婦兒,生個一兒半女,給王家延續香火,就對得起列祖列宗了……”

    王寶兒想著想著,不知不覺中,胳膊肘兒拄著條案可就睡著了。迷迷糊糊聽見院子里有人說話。王寶兒心中一驚,此時夜深人靜、萬籟俱寂,誰在我家院子里說話?難不成進來賊了?這叫什么事兒,剛搬家頭一天就鬧賊,他們是能掐會算還是怎么著?他悄沒聲地站起身來,左右踅摸了一下,堂屋里沒個順手的家伙兒,就把桌上的茶壺抄在手中,先砸躺下一個,另一個就好對付了。他高抬腿輕落足,邁門檻下臺階,虛睜二目看了半天,院子里哪有人蹤?又往前走出幾步,忽覺腳下落空,掉進了一處地xue。

    王寶兒往下這么一摔,一不是“猿猴墜枝”,二不是“小燕投井”,可也應了一個架勢,喚作“狗熊下樹”,就是愣往下摔,一丈多深的地xue,摔得王寶兒真魂都冒了。拾掇房子已有一段時日,不知院子里怎會有個地洞,他揉著屁股站起身來,只聽得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響。他循聲望去,四周圍一片漆黑,唯有洞壁上有個小孔,隱隱約約透出光亮。王寶兒壯起膽子,趴在壁洞上睜一目眇一目往里看。隔壁是間屋子,地方不大,但是方方正正,黑黢黢的四面墻,當中有一張桌案,上邊點了油燈,燈火一陣兒明一陣兒暗。兩個官衣、官帽的人隔著桌子相對而坐。一個身穿白袍,足蹬白靴,頭頂紅紗帽,兩旁的帽翅兒突突直晃;另一個身穿青袍,足蹬青靴,頭頂紅紗帽,兩個帽翅兒也是突突直晃。二人各拿一個算盤,一邊噼里啪啦地撥打,一邊往賬簿上記。手上忙活,嘴里也沒閑著,你一言我一語地閑聊。

    白袍人說:“咱的主子來了,你我出頭之日不遠矣?!?/br>
    青袍人說:“兄長所言極是,你我二人趕緊把賬目歸攏歸攏,以免到時候對不上?!?/br>
    白袍人又說:“不知這位主子的命大不大,福薄命淺的可鎮不住宅中邪祟,還得跟前幾位一樣,落個人財兩空?!?/br>
    青袍人嘆道:“老話說得好,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當年的麻袋王要不是貪得無厭,得了旁門左道的邪法,把個妖怪的牌位供在堂屋木梁上,一年祭一顆人頭,何至于遭了報應死于非命??梢娒袥]有那么大的財,得之反而有禍,能不能在宅子里踏踏實實住下去,就得看這位新主子的造化了?!?/br>
    白袍人道:“其實除掉宅中邪祟不難,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青袍人聽到此處,伸出食指在唇邊一噓:“當心隔墻有耳!”

    王寶兒在洞孔外面聽了個一字不落。原來當初麻袋王貪心太大,在宅中拜妖聚財,結果遭了報應,落得家敗人亡,此后住進來的皆受其害。他除了害怕,心里頭還恨兩個人,恨誰呢?一是拉房簽的牙儈馮六,花言巧語讓他買下了兇宅;二一個恨崔老道,崔老道雖是恩人,卻支了一個昏著兒,害自己搭上了小命。天津城誰不知道,崔老道算卦——十卦九不準,當真名不虛傳。從前我還不信,這一次不信也得信了,這個宅子里的東西這么厲害,還說什么但買無妨!他更心疼辛辛苦苦攢的銀子,那可是一壺一壺開水賣出來的,掏錢買下這個宅子容易,再賣掉可難了,說他是個做買賣的人可真不假,到這會兒還在尋思如何將兇宅轉手。他正想得入神,兩個“紅帽翅兒”似乎發覺有人,就此住口不說了,站起身一左一右朝著王寶兒藏身之處走來,眨眼到得洞孔近前,白袍人伸出手指往小孔里面一戳。王寶兒一驚而醒,見自己仍坐在正廳之內,出透了一身的冷汗,猶如淋過一場大雨。抬頭看看外邊,已然天色微明,竟是南柯一夢。

    常言道“夢是心頭想”,世上沒有不做夢的人,夢見的事千奇百怪,倒也不必深究。王寶兒卻放心不下,此事太過蹊蹺,他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決定橫下心來,瞧瞧是什么東西作怪!他按照夢中聽來的,搬梯子來到堂屋,爬上房梁一看,犄角兒上果然擺著一個木頭牌位,如同供在祠堂中的祖先牌位,黑漆金字,遍布饕餮紋,上方兩個小字“神主”,下接四個大字“金鉤將軍”。王寶兒倒吸了一口涼氣,他顧不得吃驚,急忙把牌位從屋梁上取下來,夾在胳肢窩里,撒腿如飛跑向后院。

    前文書咱提到過,他這后院也是三間正房。王寶兒是“半拉花生——一個仁兒”,住不過來這么多房,也就沒怎么拾掇,掃了掃土、刷了遍漿,其余的一概沒置辦,屋里只有幾件舊家具。他是個精打細算的人,一時沒舍得扔,全在這屋堆著。當下推門進屋,從中找到一口破躺箱,并非花梨、紫檀,就是樟木做的,又破又舊,放在屋角很不起眼兒。那么說,這口箱子里有什么呢?王寶兒做了一個怪夢,聽兩個“紅帽翅兒”說了,當初麻袋王發了大財,買房子置產業,該有的全有了,在家中立上多寶槅,各式古董珍玩琳瑯滿目,唐朝的花瓶兒、宋朝的蓋碗兒、妃子的臉盆兒、王爺的奶嘴兒,足足買了一屋子,沒少往里邊扔錢。又聽人說瓶瓶罐罐顯得俗氣,還得說是水墨丹青風雅講究。麻袋王是個“聽人勸吃飽飯”的脾氣,就到處搜羅名人字畫、挑山對聯,一捆捆地往回買,四面墻全掛滿了,琳瑯滿目真叫一個花哨,看得人直眼暈,跟進了字畫店差不多。當然,其中真的不多,假的不少。唐伯虎畫的火輪船、米元章畫的膠皮車,但凡有人告訴他這東西好,他就往回買。墻上掛不開了,就往箱子里填。他一個縫麻袋的,草包肚子、豬油蒙眼,如何辨得出真偽?掛在墻上的也好,收在箱中的也罷,十之八九贗得不能再贗了。其中卻有一幅寶畫《神鷹圖》,被他當作爛紙鋪了箱子底,也多虧如此,家里的東西全讓后輩兒孫敗光了,單單留下了這張畫。

    按照夢中那兩個“紅帽翅兒”所說,王寶兒小心翼翼從箱子底起出《神鷹圖》。不知傳下多少年了,畫卷已然殘破,畫中描繪的一只展翅騰空的白鷹,金鉤玉爪,呼之欲出。王寶兒心說“錯不了了”,他去正房山墻上砸進一根大釘子,把《神鷹圖》迎門高掛,匆匆跑到堆房抱來一捆艾草,用繩子扎成人形,有胳膊、有腿、有腦袋,又搬下“金鉤將軍”的牌位,塞入草人肚子里,往草人身上接連揳進去七根鋼釘。說來也怪,釘子剛釘完,耳畔忽然傳來一陣金石之聲,好似院子里打了個炸雷。還沒等王寶兒回過神來,就聽得里屋臥房之內“咣當”一聲。他急忙跑進屋一看,只見自己的床上趴著個黑乎乎的東西,看意思是從頭頂的房梁上掉下來的。他壯著膽子來到床邊,見是只三尺來長的大蝎子,蝎尾足有手臂粗細,節節相接恰似鋼鞭一般,尾梢上的毒鉤足有巴掌大小,烏黑錚亮,這要是蜇上一下子,大羅金仙也受不得,王寶兒看得膽都寒了。幸虧自己昨天在廳堂之中睡著了,真要是上了床,這會兒就真變成“蝎子??——獨一份兒”了,怪不得叫“金鉤將軍”。王寶兒護宅心切,見大蝎子僵在床上,忙用褥子卷住抱至院中,架上火連同草人一并焚燒。霎時間黑煙沖天、惡臭撲鼻,嗆得王寶兒直捂鼻子,但見陣陣黑煙騰空而起,聚而不散,轉到王寶兒頭頂就往下落。王寶兒正自駭異,突然從正房山墻上的《神鷹圖》中射出一道金光將黑煙收去。王寶兒進屋再看墻上的寶畫,竟和之前不同了,畫中多了一棵古松,神鷹抿翅收翎落在古松之上。定睛細看,這古松長得七扭八歪、枝杈猙獰,怎么看都與那“金鉤將軍”有幾分相似。王寶兒站在原地,黃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滾。早先常聽人言,夠了年頭兒的老畫會“鼓”,畫里的東西能出來,可見《神鷹圖》真是會鼓的寶畫!

    原來當年麻袋王靠賣裝銀子的麻袋發了家,還不知足,四處求神拜佛,遍尋生財之道。聽信一個番僧的讒言,在家中養了這個邪物,每年驚蟄這一天,都要以一顆人頭給“金鉤將軍”上供,“金鉤將軍”則庇佑他財源滾滾。人頭可不是地里長出來的,那是麻袋王黑天半夜打悶棍砸死的。每逢驚蟄之前,他躲在城外道邊的野地里,看見獨自趕夜路的人,不問良賤,不分老少,趕上誰是誰,打死之后割下人頭帶走,尸身塞進大號的麻袋,綁上石頭沉入河底,真可謂心黑手狠。后來麻袋王遭了報應,銀子窩這座宅子幾易其主,居者不得安寧,皆因宅中妖邪未除,誰住誰倒霉。

    王寶兒燒了牌位和死蝎子,心里頭仍不踏實。院子里哪兒來的地洞?兩個“紅帽翅兒”是什么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回身走到堆房,拿上鍬鎬在院子里一通挖,就在前幾天砍掉棗樹的位置,往深處挖了大約四五尺,剛刨出樹根就發覺下邊有東西。他撥去泥土,見是兩扇朱漆木門,上扣銅鎖,由于埋的年頭久了,銅鎖已經長了綠銹。夢境一一應驗,王寶兒全然忘了疲憊,掄起鍬鎬,“嘡啷”一聲砸開了大銅鎖,使出吃奶的勁兒把大門挪開。只見門下兩個一丈見方的地窖,一窖滿滿當當全是銀錠子,均為五十兩一個的大元寶,另一窖全是銅錢,整吊整吊的錢堆得密密匝匝。王寶兒驚得呆了,此時此刻他徹底明白了,原來穿白袍的是銀子,穿青袍的是銅錢,不是兇宅鬧鬼,而是長腳的錢來尋主子。這一下他可真發了大財!

    4

    常言道“人無外財不富,馬無夜草不肥”。王寶兒在宅中掘藏,挖出一窖銀子、一窖銅錢,當真是發了大財,同時腦子里冒出的頭一個念頭“崔老道真乃神人也”!他不敢聲張,把朱漆木門復歸原位,用土把地窖再次埋好,收拾干凈院子,看了看跟之前沒什么兩樣,進屋換了身衣服,就直奔南門口去找崔老道。

    崔老道正在卦攤兒前曬太陽打盹兒,王寶兒也不多說,只請崔老道收了卦攤兒,跟自己回一趟家。崔老道說:“我這兒還沒吃飯呢?!蓖鯇殐阂还笆郑骸暗埖篱L放心,您先跟我回家,少頃片刻,我請您去‘聚慶成’吃河海兩鮮!”

    王寶兒拽著崔老道回到家,請到廳堂之上坐好,沏上茶,把這番經過從頭到尾詳詳細細地說了一遍。崔老道聽得目瞪口呆,心說:這真叫運去金成鐵、時來鐵似金。你瞧瞧人家這命,買了座鬧鬼的兇宅也能挖出銀窖,該著發財,把三山五岳搬來也擋不住。他是這么想,口中卻說:“貧道早告訴過你,你命中有財,銀子不長眼,都知道往你腳底下撞,所以才讓你買下麻袋王的宅子,砍掉院中棗樹?!痹捓镌捦獾囊馑?,王寶兒能夠發財,全憑他崔老道的指點,一番話聽得王寶兒連連點頭,對崔老道就剩下一個字——服!

    崔老道算卦從來是十卦九不準,準的那一卦也是蒙的。王寶兒卻不知這一次讓崔老道蒙上了,非得修座道觀,把崔老道供奉起來。崔老道心說:別倒霉了,拿了錢都得遭報應,再給我打板上香供上,那不擎等著天打五雷轟嗎?他連忙勸住王寶兒:“財主爺萬萬不可如此,我道門中人隱跡修真,不受俗世香火?!?/br>
    王寶兒聞言更加嘆服,又請教:“崔道長,我雖掘藏而富,但是錢再多也架不住坐吃山空,得讓死錢變為活錢才好,又不知該做什么買賣,還望道長指點一二?!?/br>
    崔老道心說一聲“罷了”,如若換了旁人,掘出這么多窖銀,站著吃躺著花,下半輩子也不用愁了,再看看這個王寶兒,還想著用錢生錢,要不怎么說人家是財主命呢!當時閉上眼睛故弄玄虛,手指掐來按去,臉上眉毛忽高忽低。王寶兒在一旁耐心等待,只聽崔老道說:“天機不可道破,你只記住貧道一句話,你掌中有財井,又是干水鋪發的跡,水多伶俐,金多沉穩,水多遇金為巧人,最好干些以錢生錢的買賣。但不論往后干什么,發多大的財,水鋪也不能動。另有一節,寶畫《神鷹圖》不可久留,你雖有當財主的命,卻沒有王侯之分,擔不住《神鷹圖》,留之反而招禍?!蓖鯇殐翰皇秦澋脽o厭的人,忙將《神鷹圖》捧出來交給崔老道。這畫中收進去一個蝎子精,他正不想放在家里,讓崔老道送入道觀供奉。

    書中代言,崔老道也不敢起貪念,寶畫中的神鷹“除非天子可安排,諸侯以下動不得”。王寶兒這個大財主尚且擔不住,他一個命淺福薄的窮老道,如何敢將寶畫放在家里?之所以取走此畫,確實有一件大事要做,此乃后話,按下不提。

    回過頭來再說王寶兒,心里的大石頭落了地,拉著崔老道出門直奔“聚慶成”。崔老道進了飯館也不多說,如今吃他王寶兒更是名正言順了。王寶兒叫來跑堂的伙計,吩咐一聲,便宜的一概不要,什么貴上什么。片刻,山珍海味擺滿了一桌子。崔老道悶頭一通狼吞虎咽,吃得盆干碗凈,心滿意足,方才各自回家。

    王寶兒把崔老道的話當了圣旨,從此用窖銀做本錢,在銀子窩開了一家錢莊。那是頭一等的大買賣,大門面房寬敞明亮,后邊設有錢庫,接待主顧往里存錢、往外借貸、兌換銀錢、做本生息,身不動膀不搖,等同于從天上往下掉錢。這還不算完,他又以重金買了幾張販鹽運鹽的“官票”,自己不置船,買來鹽票租出去,又是一個只出本、不出力的買賣。正所謂“錢掙錢,不費難”。不出三五年,王寶兒的錢莊分號開了一家又一家,手握直隸界內八個縣的鹽票,縱然不是天津衛當地的首富,十個手指頭伸出來,他也能在其中得占一個,真個是家資巨萬、產業廣延。并非崔老道的話準,而是只要本錢夠大,這樣的買賣誰干誰發財。不過王寶兒心中可是牢記了崔老道的話,買賣做得再大,錢賺得再多,四十八家水鋪仍是天剛蒙蒙亮就開門待客,灶底下燒的還是秫秸稈兒,門口的水缸里還養著金魚,雖說一天忙到晚賺不了幾個錢,可也守住了一份產業,畢竟是憑本事千辛萬苦做成的第一樁生意。有道是“山主人丁水主財”,要想生財就得先有水,有水鋪在,王寶兒的買賣當然越做越大。

    如今的王寶兒和開水鋪那會兒又不一樣了,已然變成了腰纏萬貫的大財主,馬上來轎上去,反手金復手銀,錦衣玉食,養尊處優,怎能還在兩進的小院子里忍著?不成套啊,卻又舍不得離開銀子窩這方寶地,出高價把左鄰右舍的房子買下來幾套,連同之前那座兩進的宅子全推倒了重蓋,怎么氣派怎么來。先后請了不少搭宅造屋的能人,畫出圖來卻不十分稱意。正趕上北京城一位王爺的府邸要賣,擱別人想都不敢想,如今王寶兒有錢了,托人買下王爺府,找工匠畫好了圖樣子,先把那邊拆了,所有的臺階磚瓦、房梁屋檁、門楣窗框等逐一編號,誰挨誰、誰連誰都記好了,連帶后花園的亭臺樓閣一起,包了幾十條大船,費盡周折經運河運回天津城,這邊再照原樣蓋起來。說著容易,這一蓋可就蓋了一年多,磚瓦木匠用了無數。

    此事轟動了整個天津城,富貴莫過帝王家,王爺府還了得?整個天津城除了王寶兒之外,沒幾個人辦得起這件事,實不知要花多少銀子。等到宅子蓋好了,王寶兒看著直點頭,錢是沒有白花的,這宅子太氣派了。外邊青磚碧瓦、斗拱飛檐,廣亮大門下邊左右分設回事房、管事處。門口立一對石獅子,旁邊上馬石、下馬石、拴馬的樁子。門樓子上掛著兩個大紅燈籠,燈籠上寫著大號的“王”字,兩扇朱漆大門滿帶銅釘,一顆顆打磨得锃明瓦亮。按說普通老百姓家的門上不能帶釘,可大清國已經快倒了,危亡關頭誰還管這個?宅院里邊更不用說了,前后三進院落,比之前的大出幾倍,照壁、石坊、長廊、涼亭一應俱全,雕梁畫棟,金碧輝煌,梁柱全是上等木料,屋里不用點香燭,總有一股子清香。東跨院是廚房帶茅房,西跨院是茅房帶廚房,一點兒也不多余,府上使喚下人好幾十口子,吃得多拉得可也不少。大宅之中有一座戲樓,后面還有后花園,小橋流水,花繁葉茂,鬧中取靜,別有洞天,太湖的奇石、蘇州的盆景、宜賓的青竹錯落有致。宅子里擺設的古玩字畫、金碟子玉碗自不必說,買的時候跟王爺說定了:“您就穿著衣裳把家里人帶走,其余的東西一件別動,我全要了?!蓖鯇殐喊醽硗醺斦?,里里外外全換了,當年那座破門樓子卻沒舍得拆,鑲在院墻里,改成一道側門,仍能進出行走。這也是王寶兒的一個念想兒,看到門樓子就想起自己小時候拉竿要飯、捉玉鼠丟癩貓的事,心里一陣撲騰,再看看眼前創下的這份家業,真可以說是恍若隔世。

    王寶兒買下王爺府,在銀子窩起了一座大宅,買賣也不用自己過問,全由掌柜的和先生盯著,當起了真正坐家的大財主。正經有錢的還講究個家趁人值,王寶兒也是如此,什么叫管家、用人、廚子、老媽子,有雇的有買的,平日里舉手投足、一舉一動都有人伺候,手底下的使喚人不下三五十號,出入隨行,前呼后擁。眾多下人中,有一位貼身的常隨名叫王喜兒,二十五六歲的年紀,長得不難看,腦子也機靈,原本也不姓王,家里沒錢自賣自身,簽了牛皮文書,奴隨主姓,重起的名字。既然是貼身的常隨,便整天不能離開王寶兒左右,馬上轎下隨時隨地地伺候,點個煙、倒個茶、開個門、打個傘,有眼力見兒,嘴甜還會說話,一口一個爺,專揀主子愛聽的說,一來二去成了王寶兒的心腹。正所謂“順情說好話,耿直萬人嫌”,王喜兒能言善道,巧嘴八哥一般,漸漸地,王寶兒就對他言聽計從了,哪知因此惹下一樁禍端。

    一日閑來無事,王寶兒去水鋪喂他的金魚,這是多少年來的習慣,有事沒事總得過來看看這條魚。王喜兒在旁邊垂手而站,見主子喂魚喂得高興,便上前說道:“爺,您養的金魚,在咱天津衛稱得上一景,九河下梢的軍民人等,有不知道縣太爺叫什么的,哪有不知道它的?眼下您家財萬貫,狗食盆子都是瑪瑙的,這條金魚是不是也該跟您沾沾光了?”

    王寶兒一聽還真是,這么些年境遇光景早就比從前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卻忘記考慮過自己發家的源頭:“這倒是我馬虎了,還是你小子有心,可怎么讓它沾光呢?”

    5

    王喜兒往前湊了一步,一臉諂媚地說:“您這尾金魚是仙種,玉皇大帝王母娘娘也不見得有這么一條,可這口水缸太寒磣了,扔道邊都沒人撿。我可聽說了,北京城又出了個坑家敗產的皇親,將大內的東西拿出來變賣,據說奇珍異寶無數,多是萬歲爺用過的東西。其中有這么一口九龍缸,缸外八條盤龍,缸里還有一條,盤在內壁之上。一旦注滿了清水,這條龍就跟活了似的在里邊打轉兒,天底下也就它能配得上您的金魚?!?/br>
    王寶兒大為受用,想想自己的宅子越住越好,這金魚卻還待在那口老缸里,當年若不是買了這條金魚發家,哪有我王寶兒今時今日?要說頭一個得謝崔道長,二一個就得謝這條金魚,不由得心生愧疚,當時吩咐下去,出多少錢也得把九龍缸抬回來,其實魚有水就能活,它哪明白什么叫九龍缸?然而有錢的大爺就得擺這個譜兒。

    有話則長,無語則短。只說三天之后,王喜兒帶人把九龍缸從京城抬回來了,作為經辦之人,從談價到雇船,理所當然從中撈了許多好處,這也是他攛掇王寶兒換缸的本意。待九龍缸在銀子窩水鋪門口落穩,王寶兒聞訊從家里出來,到水鋪門口一看,簡直太闊氣了:缸上的八條金龍張牙舞爪、栩栩如生,里邊那條龍隨著水波蕩漾,也是呼之欲出,而且,九條龍皆為五爪金龍,正經是皇宮大內的東西。所謂五爪,其實是五趾,五爪金龍只有皇上可以用,以下只能用四爪龍。王寶兒也是欺祖了,站在九龍缸前暗自思忖,水鋪攏住了銀子窩的財氣,九龍缸配金魚,得了“龍入聚寶盆”的形勢,將來自己還能發更大的財。他越想越得意,讓手下人趕緊給金魚換水缸。

    水鋪的伙計們不敢伸手去撈金魚,溜光水滑不好抓,又是東家的心尖子,萬一碰掉一片半片的魚鱗,哪個也擔待不起。仗著全是棒小伙子,干活兒不惜力氣,有人出主意,干脆把缸抬起來,連水帶金魚一并倒入九龍缸。水鋪還沒兌給王寶兒之前,這口水缸就在,很多年沒挪過地方,缸底陷在泥地里,日久天長,越陷越深。一眾伙計無從下手,便取來一條大繩,捆住缸沿兒,插進穿心杠,把四周圍的土刨了刨,一邊兩個人,矮身把杠子搭在肩上,叫了一聲號子,使勁把水缸往上抬。剛一挪動,可了不得了,只聽“咔嚓”一聲,瓦缸四分五裂,水流滿地,一道金光直奔東北方向而去。眾人低頭再看,大缸中的金魚蹤跡全無。

    王寶兒捶胸頓足、追悔莫及,事到如今再說別的也沒用了。他讓人把碎瓦缸收拾了,安頓好九龍缸,馬不停蹄又到河邊魚市上,千挑萬選,買了一尾歡蹦亂跳的大金魚,回來放入九龍缸中。說來也怪,打從這一天起,王寶兒真是干什么什么不成,生意一落千丈,賬簿上全是紅字兒。趕等又過了幾年,大清朝廷一倒,軍閥混戰、刀兵四起,鹽票和錢號全完了。天災人禍再加上土匪劫掠,天津城數一數二的大財主王寶兒萬貫家財散盡,又成了個平頭百姓,自此銷聲匿跡。有人說他投親無路、靠友無門,遠走他鄉另尋生路,還有人說他一時心窄想不開跳了大河,也有人說他找他的金魚去了,風言風語怎么說的都有,反正再也沒人見過他。銀子窩路口這座王爺府,幾經風雨又變得殘破不堪,仿佛數百年來一直荒置于此,真應了那句戲文:“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br>
    對于王寶兒白手起家,從一個撿秫秸稈兒的窮孩子當上了天津衛數得著的大財主,到頭來又落了個一貧如洗的下場,心里最不是滋味兒的還得說是崔老道。一來沒了王寶兒這個靠山,他又得三天兩頭地挨餓,再也沒人接長不短地帶他開葷解饞了;二來王寶兒是他看著長大的,看著從小要飯的變成天津城響當當的巨富,又看著他落魄,到如今竟然不知所蹤,自不免悵然若失。

    時光荏苒,日月如梭,一晃過去二十幾個年頭。已是民國,天津城又是對外貿易的重鎮,老百姓腦袋后邊的辮子剪了,眼界也比從前寬了,天天都有西洋景兒看,大小報社多如雨后春筍,報紙上什么新鮮事兒都有。除了用奇聞逸事、花邊新聞博取眼球兒之外,有的報社還專門請人來揭露江湖上這些坑蒙拐騙的手段,其中不乏過去干“金買賣”的那些相師、術士,把相面算卦的這一套兜底全給抖了出來。什么叫“揪金”,什么叫“要簧”,什么叫“八面封、兩頭堵、一個馬倆腦袋”;怎么抽簽,怎么開卦,怎么玩兒手彩,報紙上全有詳細的介紹。老百姓看懂了,琢磨明白了,恍然大悟,敢情這里邊沒一樣是真的,那誰還來算卦?崔老道被人“刨了底”,算卦的生意更不好做了,經常開不了張,家里總是揭不開鍋。

    且說有這么一次,崔老道趕早出來,擺好了卦攤兒,雙手抱著肩膀溜溜等了一整天,半個問卦的也沒有。崔老道暗暗叫苦:“可嘆貧道我空有一身本領,既不能成仙了道,又沒有富貴榮華之命,吃苦受窮反倒應承應受,終日頂風冒雨,忍受這般饑寒,何曾有人道聲可憐?思來想去,只怪老天爺不公道!”

    正自怨天尤人之際,遠處匆匆忙忙走過來一個人,直奔他這卦攤兒。崔老道久走江湖,眼光最準,只瞥了一眼,已然瞧出來者是大宅門兒中的下人。此人一身長衫干凈利索,腳底下一雙圓口布鞋,雖然穿得體面,但是走路不抬頭,身子往前傾,兩條胳膊垂得溜直,腳底下邁小碎步,低眉順眼一臉的奴才相。崔老道見有生意上門,忙抖擻精神,繃足了架子,擺出仙風道骨的派頭,搖頭晃腦念念有詞:“辨吉兇兮通陰陽,定禍福兮判祥殃……”等來人走到近前,崔老道一看怎么這么眼熟,這才想起來,此人并非旁人,正是王寶兒以前的貼身常隨王喜兒,如今也有四十多歲了。

    原來王寶兒落魄之后,下人們各奔前程,用句文言詞叫“老頭兒拉胡琴——自顧自”。王喜兒不會干別的,天生就會伺候人,煩人托撬繼續到大宅門兒里當奴才,但是哪家也干不長,皆因此人油嘴滑舌、偷懶藏jian。就在最近,他又找了一個主子,正巧主家宅中出了怪事,鬧得雞犬不寧。一家人想不出對策,急得上躥下跳。王喜兒也是為了在主子面前邀功,又聽說過舊主子王寶兒發財全憑崔老道指點,于是在主子面前把崔老道吹得神乎其神。主子一聽,這可是位高人,就派他來請崔老道去宅中捉妖。

    崔老道聽罷不住點頭:“說到入宅捉妖……這就有點兒意思了!”為什么這么說呢?按照以往慣例,捉妖可比算卦給的錢多,對付好了夠一家老小半年的嚼裹兒。再者說來,世上哪有這么多妖?天津城又不是深山古洞,能有什么了不起的東西?無外乎黃鼠狼、大耗子什么的,頂多是個百十來年的老刺猬。崔老道久走江湖,知道其中的奧妙,這些個東西飛不了多高,蹦不了多遠,無非擾人家宅而已。用不著五行道法,找著克星就行,好比說黃鼠狼怕鵝、耗子再大也怕貓、老刺猬怕煙油子,只要摸準了脈門,對付這些個東西不在話下!

    第三章 王寶兒發財(下)

    1

    上文說到,給一個大戶人家當下人的王喜兒,受了主子差遣,上南門口請崔老道入宅捉妖。崔老道眼見來了生意,心里頭高興,臉上可不能帶出來,既然來者畢恭畢敬,將他當成了得道的高人,那高人就得有高人的做派。他輕描淡寫地問明了是哪一家,住在什么地方,擺手打發王喜兒回去給主家報信,自己隨后就到。

    王喜兒前腳剛走,崔老道就收了卦攤兒,一瘸一拐地把木頭車推回家,翻箱倒柜找出幾件法器:令旗、令牌、天蓬尺、鎮邪銅鈴、驅鬼金叉,外加一沓子黃紙、三炷大香,全是地攤兒上買的,閑時置忙時用,捉不了妖拿不了怪,唬人可不在話下。他急匆匆將“法器”包成一包,背上一口木劍,拿上拂塵,正正頭上的九梁道冠,撣撣八卦仙衣上的塵土,趕奔出事的那戶人家。地點在哪兒呢?北門外糧店街。因為緊臨運河,借著水運,一條街有一多半是做糧食生意的,糧行米鋪集中于前街,另有銀號、錢莊、貨棧、大車店、飯鋪依次排開。糧行米鋪又叫“斗局子”,在當時絕對是頭一等大買賣,干這行發財的不在少數。糧店后街均為民宅,十幾條胡同里住了很多大戶人家。

    出事的這家人也姓王,祖上水賊出身,殺人越貨攢下了本錢,干起了行船運糧的營生,慢慢組建了自家的船隊。錢越賺越多,置下產業當了坐商,買賣做得不小,前邊開了三間門面的糧行,后頭是存糧的庫房,雇著幾十個伙計。在后街有所大宅院,前中后三進,帶東西跨院和后花園。

    崔老道穿城而過來到王家門前,原本以為頂多是個黃鼠狼、大刺猬什么的,在家宅之中攪鬧,抬頭一看卻嚇了一跳,但見宅中妖氣沖天、遮云蓋月,不由得暗道一聲:“媽的娘我的姥姥,該不是白骨精找上門了?我可對付不了這個,別再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黃花魚沒吃上惹得一身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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