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
元安現在很有自己是莊家媳婦的自覺,姚家通過太后摟走莊家那么多金銀財寶,摟去的那是金銀嗎?那摟去的是她和莊煜的家產??! 元安現在的心情就像是嫁入豪富人家,結果發現家里財產都被人搶走了,正摩拳擦掌立志要把財產搶回來。 那些賬冊堆滿了西殿,縱是元安天賦異稟能一目十行,也足足用了半個月的時間才看完。 這半個月元安可謂勞心勞力,白日要費心神整理賬冊,夜里還要應付莊煜的癡纏,下巴都熬尖了。 一夜荒唐后,莊煜摟著趴在自己身上昏昏欲睡的元安,一雙大手極為不老實地上下摩挲,元安累得只剩下一口氣,也沒有力氣揮開他的手,只能由著他占便宜。 莊煜一路摩挲到元安的細長的脖頸,一路向上,捏了捏元安的下巴,頓時皺了眉。 他似乎是十分不相信手下的觸感,又摸了兩把,元安正瞇著眼會周公,被他一打攪,氣呼呼地抬起頭瞪著莊煜,用眼神控訴莊煜不厚道,他吃飽喝足心滿意足了,也該讓她歇歇了吧!就是周扒皮家的長工也得讓人睡覺??! 莊煜捏著元安尖尖的下巴瞅了半天,終于確認元安的下巴確實沒有往日那么豐潤,另一只手臂環住元安的柳腰量了量,果然細了些,莊煜心疼壞了:“你怎么瘦了這些?是不是天天看賬冊太傷神了?” 元安十分不客氣地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你晚上少發點威就行了!” 莊煜摸了摸鼻子,心里暗忖,還是明日告訴小茴和方嬤嬤一聲,讓她們看著些元安,每天少看些賬本,別太勞神了,補品什么也得跟上。 被莊煜一攪和,元安也沒了睡意,她趴在莊煜胸口,無聊地用指尖畫個圈,問道:“近日朝堂上還順利嗎?” 莊煜被元安在胸口作怪的手指撩撥的倒吸了一口氣,忙抓住元安的不老實的指尖,“嚴夫子已經領了帝師之職,今日已經開始上朝了?!?/br> 大舜之前并沒有帝師這一官職,一般教導太子或者皇帝的都是領的太傅、少傅之職,但是莊煜受先皇打壓,連帶著嚴夫子這個教導太子的先生也不受待見,一直都還是白身,莊煜登基后姚家仍舊勢大,莊煜便一直沒有封嚴夫子為太傅,讓嚴夫子隱于幕后,免受姚相打壓。 五月節莊煜當眾宣布要頒布法令扼制世家豪富納妾之風,此舉在民間受到極大的擁護,老百姓最關心的莫不過吃飽穿暖和繁衍后嗣,豪族往往一位男丁占著幾十個甚至上百個女子,平民百姓想娶妻更是難上加難。 而坐擁三十多位的姚相更成了眾矢之的,如今百姓都知道姚相就是那個帶頭納妾的大官,這個說法當然少不了莊煜的推波助瀾。 對于民間百姓來說,讓他們娶不到媳婦生不了兒子,堪比血海深仇,姚相也沒想到自己只是多納了幾個妾室,就被莊煜抓住了小辮子大做文章。 姚相心里也覺得委屈,他統共就三十來位小妾,多嗎?! 雖然對他的官位沒有太大的影響,但是他用了二十多年樹立的正人君子形象卻毀的差不多了。 一旦和權色沾上,任你品行多好都要打個折扣,更何況姚相本就立身不正。 莊煜借此打壓姚相,提拔嚴夫子,更新設了個帝師的官職,位比姚相,姚相雖然不滿,但是他身上的污點還沒壓下去,也不好多說什么,反正帝師也只是叫著好聽,看著風光,實權還是在姚相手里。 新上任的帝師頭一天上朝,直接在朝堂投下一塊巨石,讓勉強三足鼎立的朝堂掀起了滔天巨浪。 嚴帝師上本,提出要為先太子和先太子妃正名,并且要莊煜追封其父先太子為帝,其母先太子妃為后。 此言一出,朝堂頓時炸開了鍋,姚相一派不說,定不會同意,他們大多參與了十四年前陷害先太子謀逆一事,莊煜今日為先太子正名,明日就該追究他們當年謀害儲君之罪。 榮國公早就和莊煜通過氣,第一時間鼎立支持嚴帝師,至于以蔡尚書為首的中立派還在猶豫。 蔡尚書在腦子里過了一遍史書禮記,有些犯難。 按理來說,莊煜登基為帝,其父其母理應追封為帝后,但是先太子當初是以謀逆大罪伏法的,這戴罪之身如何能追封? 姚相一派堅稱莊煜的皇位承襲自先皇,自然是先皇一脈,當以先皇為父,以姚太后為母,與先太子已經無關。 榮國公一派卻不贊同這個說法,他認為莊煜是先皇親侄兒,是太皇太后親孫,既然先皇無后,莊煜身為皇侄,繼承皇位名正言順,何來過繼先皇膝下一說?更何況先太子謀逆之罪疑點重重,先太子究竟有沒有造反尚未定論,他身為陛下親父,應該追封為帝,將先太子和先太子的陵墓遷至皇陵供奉。 蔡尚書一派都是些沒有實權的清流,尚在思量中,便沒有開口。 莊煜冷眼看著姚相一派和榮國公一派吵得天翻地覆,自始至終一句話不說,最后見榮國公等人擼起了袖子,生怕他們這些武將在朝堂上動武,忙一揮衣袖退了朝。 姚相退朝后,急忙帶著自己一派的重臣回了姚府商議,姚相一路上咬牙切齒怒罵“豎子可惡!”,然后關起門來商量了一天一夜,也不知道商量出東西沒。 說到此處莊煜捏了捏元安的手,有些擔心:“我估計這兩日太后就要來找你麻煩了,我已經讓鄧九調了禁衛軍把守含光宮,你無事盡量不要出去,就算出去也要把薛二姐帶上?!?/br> 元安輕笑一聲,仰起頭看著莊煜:“你當我是紙糊的不成?就這么不放心?” 莊煜摟緊元安的細腰,讓元安緊緊貼著自己,調笑道:“我費了多少工夫才把你娶回家,自然不能讓你受一點委屈?!?/br> 元安面頰緊貼莊煜的胸口,心中十分感動,她輕聲道:“整個大舜,除了你沒有人能給我委屈受,其他人我都不在乎?!?/br> 莊煜低頭親吻元安的發頂,拍著元安的后背微笑道:“有我在,你就絕不會受委屈?!?/br> 半晌之后,元安輕聲道:“我會替你掌管好后宮,不會讓太后影響你的計劃?!?/br> 第二日,莊煜繼續去朝堂看姚相一派和榮國公一派吵架,而元安卻難得起了個大早,鳳袍加身,坐在書案前,最后整理了一遍書案上一尺多高的賬冊。 這些都是她這些天整理出來的,所有和姚太后有關的賬目都在這里。 元安看著面前的賬冊默不作聲,眼睛時不時看向殿門口。 大約一刻鐘后,方嬤嬤急匆匆趕到,連禮都沒來及行就對元安道:“太皇太后說了,娘娘既然已經掌了鳳印,后宮一切事宜自然由娘娘做主,不必事事請示太皇太后,娘娘自做決斷?!?/br> 元安微微一笑,起身對著慈恩宮的方向福身:“孫媳多謝祖母體恤?!?/br> 方嬤嬤扶著元安笑道:“娘娘也太謹慎了些,老奴早就說了,太皇太后故意留下三個太后的爪牙,定是預備著給娘娘立威用的,娘娘自處罰了就是?!?/br> 元安眼中滿是感激:“祖母處處為我打算,我自然也要十二分的敬重祖母?!?/br> 方嬤嬤笑了笑沒有說話,心里十分滿意元安的做法。 元安那日召見四司八局十二監的主事,發現大部分主事都是莊煜登基后新提拔上來的,唯有惜薪司、內官監、織染局這三處沿用太后任命的主事。 元安立馬就明白過來了,莊煜和太皇太后明明可以將全部主事都換了,卻唯獨留下這三處的主事,這是留著給新后立威呢! 元安十分感慨,太皇太后為莊煜殫精竭慮,就連未來孫媳都竭盡全力護持,當真是世上難得的好祖母。 “小茴?!痹矊π≤畹溃骸澳闳ジ嬖V王喜一聲,讓他帶著二十四個主事來含光宮?!?/br> 小茴知道元安這是要收拾太后的爪牙了,忙領命去了。 第120章 元安威風凜凜坐在主殿上首, 笑瞇瞇地看著跪在下面的二十五個人,也不說話, 只慢悠悠品著茶, 小茴和春桃一人抱著一摞賬冊站在一旁。 其他人倒還好,他們知道元安這一出不是沖著他們來的,太后手下那三個人卻忍不住腿桿子發顫,幸好他們是跪下地上的, 這若是站著,只怕腿直接軟了。 殿內鴉雀無聲, 元安將茶盞放在茶托上, 發出清脆的一聲, 三人的腦袋縮的很低,冷汗直流。 元安掃了一眼底下的人, 不緊不慢道:“本宮是新婦, 太皇太后信任本宮, 讓本宮清理往年的舊賬,順便學著怎么打理宮務,有些賬目本宮有些不明白, 故而想問問各位?!?/br> 王喜忙道:“娘娘只管吩咐,奴才等一定知無不言?!?/br> 元安點點頭, 笑道:“既然如此, 本宮也不和你們繞彎子了?!痹部戳艘谎坌≤詈痛禾? 她們忙捧著賬冊上前兩步。 元安繼續道:“本宮瞧著這十年各司的賬目都不太對勁, 怎么每年年節上給姚家的賞賜比敬獻給太皇太后的還要多些?” 王喜垂首回道:“回娘娘的話, 奴才也是去年陛下登基后才領了內務府的差事,對之前的賬目也不甚清楚?!?/br> 元安點點頭,也不為難他:“這倒是實話,你剛領了差事不足一年,對往年的賬目自然不清楚,底下有沒有老人?” 元安口里是疑問,眼睛卻盯著三人。 三人心里一咯噔,皇后果然是來找他們算賬的! 元安見他們沒有動,又問了遍:“底下可有積年的老人?” 那三人眼見躲不過去,只好膝行出列,俯身跪下地上,冷汗直冒。 元安輕輕一笑:“那日召見,本宮就覺得你們三人非同一般,一看就是經歷過風浪的,果不其然?!?/br> 三人中最為白胖的一個內監,因為出汗,滿面油光,瑟縮道:“娘娘謬贊了,奴才都是聽太后娘娘的吩咐,太后娘娘見奴才雖然蠢笨些,但是做事伶俐,格外關照些?!?/br> 元安嘴角彎起一抹譏諷的笑容,都這個時候還敢拿太后出來壓她,她若是怕太后,今日就不會讓他們過來了。 元安伸手,小茴忙遞上一張紙。 元安展開紙,上頭寫著二十來個名字。 “張財、李進、孫旺……”元安一連念了二十二名字,每念一個三人的臉色就難看一分,等元安念完,他們已經面無人色。 元安將紙遞給小茴,笑瞇瞇道:“他們也算是你們三人的同僚,想必也是因為做事仔細受太后器重?!?/br> 元安輕輕嘆息一聲:“本宮知道你們都是因為家貧才入宮為內監,聽說你們初入宮時連姓名都沒有,只小張子,小李子混叫著,好不容易熬成主事,才算有名有姓。只可惜……”元安搖頭感嘆道:“只可惜他們好不容易熬成主事,又逢陛下登基開恩,恩放他們出宮過自在日子,他們雖然不能娶妻生子,但是憑著這些年的積蓄也足夠安穩富足度過余生,你們猜猜,他們現在如何了?” 那個白胖的內監哆嗦著嘴結結巴巴回道:“奴……奴才不知……” 元安面露幾分憐憫之色:“他們如今都在亂葬崗埋著?!?/br> 三人猛地抬頭,不敢置信地望著元安,這怎么可能? 這些人和他們三人一樣,都是被太后提拔上來把持四司八局十二監,莊煜登基后,開恩放了他們出去,他們做了一輩子奴才,攢了普通人幾輩子也用不完的金銀,最盼著就是被放出宮,過幾天被人伺候的好日子。 太后明明和他們三人說,只要他們好好聽太后的話,日后也能和那二十二個內監一樣放出去過地主公的日子,他們還以為那些人在宮外吃香的喝辣的,怎么會葬在亂葬崗?! 元安繼續道:“不止他們,就連他們的家人也一并沒了,而且都是被謀財害命而死?!?/br> 元安搖頭嘆息道:“本宮知道你們中間許多人都有家人,你們進宮當差也是為了家人過得好些,本宮只怕你們出宮之日,就是舉家赴黃泉之時?!?/br> 三人連跪都跪不住了,元安說的沒錯,他們都有家人在宮外,他們忍著身體殘缺的痛苦入宮,不就是為了讓家人過得好些?他們自己死不足惜,若是連累家人,死也不能瞑目! 白胖的內監穩了穩心神,開口問道:“奴才斗膽問一句,他們……都是怎么死的?” 元安又嘆息一聲:“本宮說了,他們都是被劫匪謀財害命?!?/br> 三人能在那么多小太監里混出頭,都是聰明人,若是一兩人是死于劫匪謀財害命,還說得過去,二十多人都死在劫匪手里,這如何可信? 他們三人不是沒有懷疑那些人是莊煜派人殺的,但是又說不過去,莊煜身為皇帝,處死幾個內監輕而易舉,又何必費這么些功夫,又是放出宮去,又是找人假扮劫匪。 他們想到姚太后的行事風格,想到先皇還沒閉眼,姚太后就命人處死所有妃嬪,一個沒留。 三人皆是不寒而栗,齊刷刷跪下地上不??念^:“奴才知罪!求娘娘開恩放過奴才家人!” 元安示意小茴將賬冊搬到三人面前,沉聲道:“這些都是這些和姚家有關的賬冊,你們去耳房仔細翻看,將每一筆銀子的去向都寫清楚,本宮以皇后之位對你們保證,一定會派人保護你們家人平安?!?/br> 三人皆是面色慘白,他們在宮里威風了十多年,如今算是到頭了。 元安讓鄧九親自看著三人,長舒了一口氣,目光轉向余下的人。 眾人心中一凜,他們都是太皇太后和莊煜的人,知道莊煜和太皇太后都十分護著這位新后,如今元安大發鳳威,幾句話就拿下了太后的爪牙,他們深覺這位年紀輕輕的新后也是個不好惹的,一時間心里更敬重了幾分。 “你們都是太皇太后和陛下的心腹,”元安溫和對眾人道:“只要你們好好當差,無論是太皇太后和陛下亦或是本宮都不會虧待你們?!?/br> 說著絲竹帶著四個宮人端著五盤滿滿的金元寶進來。 元安對王喜笑道:“本宮知道你們平日里當差辛苦了,這些你拿去和諸位主事分了吧,算是本宮對你們平日辛苦當差的賞賜?!?/br> 眾人看著五座小山一樣金燦燦的元寶,驚得眼珠子都要下來了,他們在宮里這么多年,還沒有見過哪位主子出手這么大方! 眾人按捺住激動,個個都喜上眉梢,俯首叩拜。 等出了含光宮,眾人將王喜圍得嚴嚴實實,每個人都眼睛放光死死盯著王喜和他身后四人手里的金元寶, 王喜沒好氣道:“一群沒出息的!得!咱家這就給你們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