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沈家關起來門從來沒有那么多規矩,長公主從來不要兒媳婦站規矩,秦氏初來時見長公主不要她伺候用飯,心中還惶恐不安好一陣,莫不是婆母嫌棄自己是小門小戶出身,不滿意自己? 后來沈明哲知道后,摟著愛妻百般安慰,說母親是再慈和不過的,咱們家人口不多,何必守那些規矩,沒得折騰人。 后來見小叔子和小姑子果然在公婆面前十分隨意,這才放心。 秦氏十分慶幸自己嫁到了鎮國公府,位高權重倒是其次,關鍵是婆母慈善,小叔子和小姑子也十分好相處,想到閨中的手帕交,日日要在婆母面前站規矩,雞鳴就起,三更才回,和她一比自己簡直是嫁到了福窩。 沈國公在外院傳了話,說晚膳就在外院用,讓長公主帶著孩子們先吃。 長公主暗啐一聲,虧他還知道難為情,也不管他,自帶著女兒、兒媳婦和三個孫子用膳。 因為都是一家人,也不講究食不言,元安一邊吃飯一邊請示母親:“女兒明天想去棲霞庵賞梅,母親和嫂嫂要不要一起去?” 長公主一口回絕了:“你們小姑娘出門,我跟著做什么?我一去,棲霞庵的主持又要封庵迎接,興師動眾的,什么興致都沒了?!?/br> 元安便看向秦氏,秦氏正在喂衡哥兒粥米,搖搖頭無奈道:“我倒是想去,可我一去這三個都得帶著,別說賞梅了,時間全用在伺候他們身上了。我就不去了,勞煩meimei給我帶一枝紅梅回來?!?/br> 元安歪歪腦袋笑道:“嫂嫂真是個愛花之人,什么時候都不忘記花,臨城哪里的花好,一問嫂嫂就知道了?!?/br> 秦氏笑道:“要不怎么說‘一春長費買花錢’,可見,不只我一人愛花?!?/br> 第二日一早,元安難得不要小茴催促就起了個大早。 小茴念了一早上的阿彌陀佛,說郡主若是上學時也能這么勤快,要少受嬤嬤多少嘮叨? 冬日天冷,方嬤嬤和金嬤嬤的閨學不開課,秦先生幾年沒回秦家,今年終于被族兄提溜回家過年了,要到二月上旬才能回來,剛好能趕上學生的及笄禮。 元安穿著一身百褶如意裙,上身又套了一件藕色琵琶對襟襖,穿了雙鹿皮毛靴,就要往正房去。 春桃忙攔?。骸拔业暮每ぶ?,如今外頭冰棱子還沒化,風一吹皮都能凍裂了,您可別害我們被娘娘責罵?!?/br> 說著和小茴兩人給元安披上一件紅色狐貍毛的斗篷,又戴上暖絨絨的圍脖,只露出一雙眼睛在外面,又把一個掐絲琺瑯鑲紅寶石的手爐到元安手里,這才放元安出門。 元安先去正房,和父親母親一起用了早膳才出了門。 元安的車駕先到曹家府上接曹寶珠,曹寶珠正在家里等得焦急,一聽門房來報,郡主來了,忙帶著丫鬟直接到了二門。 曹寶珠一見到元安就喜笑顏開,伸著脖子往元安身后瞧,元安奇怪道:“你看什么呢?” 曹寶珠一撇嘴:“我看你那個惠jiejie跟來了沒?” 元安奇道:“你不是最不喜歡和惠jiejie一起出去玩了嗎?今天是想她了不成?” 曹寶珠夸張地翻了個白眼:“我就是想阿貓阿狗,也不會想她!” 說著拉著元安就要往二門處跑,元安被她拉著一路小跑,氣喘吁吁地上了車。 元安狠狠喘了口氣:“你……你這么急做什么?我還沒給你父親母親見禮,你就把我拉走了?!?/br> 曹寶珠搖搖手:“你見不到父親和母親?!?/br> 元安眼睛撲閃撲閃,湊近了壓低聲音問道:“嬸嬸又被世叔氣回你外祖母家了?” 曹寶珠點點頭,也湊近了,和元安兩人頭挨著頭低聲道:“我爹估計正在我外祖母家負荊請罪,沒兩三日回不來?!?/br> 曹將軍和曹夫人也是一對奇夫妻,日常上演你追我趕的戲碼,曹夫人平均一個月要回娘家一次,然后曹將軍就上門請罪,多則折騰七八天,少則折騰兩三日。 “話說你家那個堂姐,今天怎么沒鬧著要跟來?” 曹寶珠一提到沈惠就一肚子氣,這些年,每次和元安一起出門玩,她總要跟著,次次都要生出些事來,不是哭哭啼啼說meimei們不待見她,就是一不小心崴了腳,而且每次都精準地倒向奕王,也就是曾經的二皇子。 元安攏了攏耳邊的碎發笑道:“也許是天冷,慧jiejie懶怠出門吧?!?/br> 曹寶珠冷哼一聲:“奕王不在,她才懶得出門的吧?!?/br> 元安低低咳嗽了一聲,扯著曹寶珠的袖子小聲道:“你少說幾句吧?!?/br> 曹寶珠想到上次沈惠當著母親的面就抹眼淚,說自己和元安在背后說她壞話,曹夫人回家后罰她抄了整整十遍女論語,手都差點抄斷了,至今還欠了七篇。 “我哪說錯了?滿臨城就她,都十八了還不肯嫁人!長公主娘娘給她張羅了多少親事她都看不上,當誰不知道她心里盤算什么!”曹寶珠越發憤憤:“還每次都和我jiejie比,她和我jiejie能一樣嗎?鄭家哥哥那是為國捐軀,我jiejie發愿要為他守滿一年再論親事?!?/br> 兩年前曹敏和鄭家的大公子定了親,可惜剛定完親沒兩個月,鄭公子就馬革裹尸了。 “好了好了,也是我們不好。不能在別人面前說的話,背地里也不該多嘴?!痹惨姴軐氈樵秸f越不像樣,忙拿出小茴準備的金乳酥堵住曹寶珠的嘴。 “唔!”曹寶珠嚼著金乳酥嘆道:“小茴jiejie的手藝又進步了,什么時候荷香jiejie也有這個手藝就好了?!?/br> 元安一嗤:“你天天來我家上閨學,小茴jiejie做的點心都跟不上你吃了,還不知足?要是荷香jiejie也做的一手好點心,只怕你這雙下巴就要變成三下巴了!” 曹寶珠體態微豐,近兩年慢慢往豐腴的方向發展,曹夫人愁的不行,眼看就要議親了,自家女兒還是個小胖妞妞,像個小娃娃一樣。 曹寶珠看著元安不盈一握的細腰桿,又看看自己微微鼓起來的腰身,又羨又嫉,伸出祿山爪狠狠摸了一把元安的腰。 元安慌張地往后一仰:“??!曹寶珠!我不理你了!” “不理也不行,小美人你過來吧!哈哈哈!” “哎呦!癢!好寶珠,饒了我吧!” 小姐妹倆一出門就如同放出籠子的小鳥兒,在馬車上就可勁鬧騰,幸好元安的馬車夠寬敞,隨她們怎么折騰都行。 正鬧得開心,馬車突然停了下來,小茴和荷香隔著車門回道:“郡主、姑娘,前面山路上圍了一群人,把路堵了?!?/br> 小茴話音剛落,車窗就被掀開了,曹寶珠伸出腦袋興奮地問道:“出什么事了?有熱鬧看嗎?” 荷香臉“唰”地就黑了,冷冰冰提醒自家姑娘:“姑娘案上還差七遍女論語?!?/br> 曹寶珠“咻”地把腦袋縮了回去,誰愛抄誰抄去,反正她不抄了! 小茴強忍了笑意回道:“曹姑娘莫急,我已經讓人去前面看了,一會就知道是什么事了?!?/br> 正說著,一個小廝一路小跑到車前,先對著馬車行了個大禮才說話:“回jiejie的話,前面有家的馬車壞了,橫在路中間走不了,這才把路堵了?!?/br> 上山的路就這一條,而且這段路十分窄,只夠行一輛馬車,為了防止堵塞,下山時還得從山的另一邊下山。 元安微微皺著眉頭,隔著車窗問那個小廝:“那家的馬車一點都動不了嗎?” 小廝是頭一次跟著郡主的儀駕出門,也是第一次聽到元安說話,只覺得聲音清脆如同玉珠落玉盤,十分悅耳,小廝一時呆住了,只顧著聽聲音好聽,沒有注意到元安的問話。 小茴咳了一聲,不悅道:“你這廝,郡主問你那家的馬車還能不能動,你只顧發傻也不回話,是何道理?” 小廝不過十四五歲,沒經歷過事,被小茴一說,竟然嚇得趴在地上不住求饒:“郡主饒命!郡主饒命!” 元安十分無奈,自己也沒說什么啊…… 她隔著車窗道:“好了,是人都有走神的時候,你不必害怕,好好回話就是?!?/br> 小廝感激不盡,又磕了好幾個頭才回話:“那家的馬車四個轱轆都散了,實在是動不了,那家又只有個公子帶個小廝,兩人也搬不動那么重的馬車?!?/br> 作者有話要說: 通知:明天就要入v了,會在今晚零點更新萬字章,感謝一直以來支持我的小可愛們~么么噠 第38章 (捉蟲) 寶珠一聽十分興奮,攛掇著元安下車透透氣:“還不知道要耽擱到什么時候, 咱們下車喘口氣, 在車上都快憋死我了!” 元安禁不住曹寶珠揉捏, 只好同意了,只是要求曹寶珠也戴上面紗才能下去。 曹寶珠撇撇嘴十分不樂意:“你長得美若天仙,自然要戴面紗防止路過的公子哥丟了魂, 我戴這勞什子干嘛?不戴!” 元安被曹寶珠調侃的滿臉紅暈, 惱羞成怒:“你戴不戴?不戴以后別想吃我家的點心!” 曹寶珠慘叫一聲:“你也太狠了!我戴還不成嗎?” 說著不情不愿地把面紗戴上了。 元安也戴上面紗, 推開車門吩咐小茴和荷香:“你們把墩子拿過來, 我們要下車?!?/br> 荷香有些遲疑, 小茴卻勸她:“郡主和你家姑娘都有分寸, 你看面紗都戴上了,這路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通, 也該讓姑娘們下來透口氣, 車里待久了氣息混濁, 對身體不好?!?/br> 荷香一想, 也有道理, 這才讓曹寶珠下車。 曹寶珠下了車后得意洋洋地看著元安,還好把你也哄下來, 不然荷香jiejie才不會讓我下車。 元安一時失笑,這個寶珠,還和六年前一樣單純, 心里想什么臉上一點都藏不住。 曹寶珠見前面人多, 心癢的不行, 非要去湊這個熱鬧才舒坦。 可她也知道,若是她自己湊到前面去,荷香肯定要攔著,便悄悄把元安拉到一邊商量。 “咱們面紗都戴上了,就去前面看看嘛~” 元安不肯:“人家車壞了有什么好看的?前面人多,被沖撞了怎么辦?” 曹寶珠如果肯聽話就不是曹寶珠,她可憐兮兮地扯著元安的袖子哀求不止,元安禁不住她歪纏,只好答應了。 “只許遠遠看一眼就回來,不能湊太近了?!痹驳?。 曹寶珠一口答應了,興奮地拉著元安站到路旁的小土堆上,伸長脖子朝人群中央望去。 “元安快看!好俊俏的公子哥兒!” 曹寶珠指著人群中最顯眼的白衣公子,興奮得手舞足蹈。 。 元安趕緊按下她的手:“小姑奶奶,你也不怕別人笑話!” 曹寶珠激動不已,元安有些好奇,曹寶珠從小到大看慣了相貌出眾的男子,兩位皇子、曹大哥哥、元安的兩位哥哥,哪個不是相貌堂堂? 到底是什么樣的俊俏公子哥兒能讓她這么興奮? 元安定睛一看,只覺得眼前一亮,好一個器宇軒昂的白衣少年郎! 那位公子絕對是她見過最俊俏的少年郎,朗目疏眉,豐神俊朗,身上還有一股少見的英氣,當真是雄姿英發,意氣風發。 元安八歲之前沒有出過虎頭溝,對外面的了解都來自莊夫子家里的話本,而最讓元安印象深刻的就是話本里如玉公子,大多是一身白衣,引得無數閨中少女芳心暗許,這位公子哥兒完美契合了元安對翩翩公子的幻想。 元安看著白衣公子滿臉歉疚,頻頻向路人作揖致歉。 其實他完全是多此一舉,來棲霞庵的多是女子,自然被堵在路上的也都是女子。 只要是女子,上到八十下到八歲,對俊俏的公子哥兒都會格外寬容些。 年紀大些的夫人們眼神熱切地盯著少年郎,深深可惜自己沒能晚生幾年,氣得身邊的丈夫直哼哼。 年紀小些的,如曹寶珠,要靦腆些,微微紅著臉,轉過頭假裝欣賞風景,眼角余光卻始終落在白衣公子身上。 元安也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她倒不是見到一個俊俏的公子就芳心暗動,只是覺得這位公子有些許眼熟。 如果以前見過這位公子,憑他的長相,不應該一點想不起來啊。 元安搖搖頭,大概是天下好看的男兒都有相似之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