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節
外面說蕭硯不要蘇玉琢了,杜文建是不信的,想必是有什么內情,外人不知道而已。 “去找他?” 杜文建沉默片刻,問道。 內心奇怪地沒有多少波瀾,這一個月的忙碌,讓他接受了一些事實。 “不是?!?/br> 蘇玉琢的否認,倒叫他怔了一下。 見她沒興致說話,杜文建壓下心底的疑惑。 到機場,他陪蘇玉琢去取票。 經濟艙已經沒有座位,她定的是頭等商務艙。 又陪著她排隊檢票。 杜文建站在警戒線外,看著蘇玉琢過完安檢,他忽然出聲叫住她。 “蘇meimei?!?/br> 蘇玉琢回頭。 杜文建嘴角帶著笑,說:“不管你去京城為了什么,我希望你所遇到的任何事,都往好的一方發展?!?/br> 蘇玉琢微笑:“謝謝?!?/br> …… 抵達京城,已經凌晨一點三十五。 蘇玉琢出了機場,很容易打到一輛車去京城軍區醫院。 景逸身份特殊,如今受了重傷,醫院方面戒備森嚴,蘇玉琢被攔在一樓電梯門口,想打景逸的電話,又想到他正在搶救,手機未必有人接,于是電話打到宋羨魚那里。 掛了電話,等了有十分鐘,景博淵下來。 “進來吧?!彼鏌o表情,抬手擋住電梯門。 蘇玉琢跨進去,順嘴道謝。 坐電梯上三樓,蘇玉琢抬眼一望,三步一哨五步一崗,氣氛是顯而易見的緊繃和嚴峻。 穿過兩條長廊,拐過三個彎,景家人的身影映入眼底。 搶救室的燈還亮著。 個個臉上沉默又沉痛。 景老夫人老淚縱橫,“好孩子,你怎么知道的?” 蘇玉琢沒回答,心急地問:“爸怎么樣了?” 景老夫人失聲哭起來,又壓抑著,喉嚨里溢出斷斷續續低悶的抽泣聲。 蘇玉琢明白了,心臟一陣陣縮緊,鼻梁一酸,本就紅腫的眼眶落下淚來,季儀和景家幾個女孩都濕著眼眶。 尤其是聞人喜。 坐在休息椅上,簡直哭成了淚人兒。 蘇玉琢注意到她肚子高高聳起,顯然有六七個月的身孕。 沒人告訴過她聞人喜懷孕了,驟然看到,蘇玉琢心底涌出復雜的情緒。 “你這還大著肚子呢,可別哭壞了?!奔緝x坐在她身邊安慰,“二哥不會有事的,你相信他,他不會丟下你跟孩子?!?/br> 聞人喜情緒更加崩潰,“是我連累了他……要不是因為我……他、他不會……” 蘇玉琢在電話里聽宋羨魚講了。 景逸和聞人喜遇襲,景逸為了保護聞人喜,被槍擊中。 但事情的具體經過,除了當事人,沒人清楚。 “我真后悔……”聞人喜雙手捂著嘴,眼淚斷了線的珠子般,一顆接一顆往下落,“我不該為了一個已經不存在的人跟他置氣,我為什么要跟他生氣?我什么都不要了,不要婚禮,不要孩子,什么都不要,只要他活著,我只要他活著……” “說什么傻話,孩子都快七個月了,聽見你這話,要鬧情緒的?!本袄戏蛉寺牪坏寐勅讼舱f不要孩子的話,抹著眼淚責怪。 聞人喜哭著,滿身的彷徨。 蘇玉琢靠墻站,聞人喜的話一字不落鉆進她耳朵里,聞人喜的悔恨與絕望她感受得清清楚楚。 不知道為什么,腦海中浮現一個多月前,蕭硯被藏獒襲擊的一幕,心境仿佛又回到那一刻的恐懼和害怕。 聞人喜傷心欲絕下說的話縈繞在耳邊。 蘇玉琢臉色一點點變得蒼白。 自己和蕭硯,不也是因為一個已經不在的人才走到今天這一步。 時間一點一點過,每多過去一分鐘,搶救室外籠罩的死亡氣息似乎就更濃重一分。 不知過去多久,里面傳出不太好的消息:子彈角度刁鉆,稍有差池,景逸可能立即喪命,醫生只有兩成把握,如今唯有邀請國內心外科造詣最高的吳博士過來主刀,但吳博士一周前去國外參加國際醫學研討會,趕回來需要十幾個小時。 景逸能不能撐到他回來,也還是個未知數。 聞人喜當場暈過去。 眾人嚇了一跳,趕緊叫來護士,用推車把她送去病房。 “小蘇,你過去看看她吧?!?/br> 景老夫人說:“該說的安慰話都說了,她根本聽不進去,你再過去勸勸,你的話或許能管用?!?/br> …… 蘇玉琢到病房,護士還沒走,先前跟過來照顧的季儀瞧見她,笑問:“你怎么來了?” “來看看她?!?/br> 蘇玉琢目光落在聞人喜蒼白而脆弱的臉上,“她情況怎么樣?” “好點了?!奔緝x道:“你連夜坐飛機來的?” 蘇玉琢點頭。 “那一定累了?!奔緝x抬下巴指了指沙發,“去躺會兒,這里有我?!?/br> “我睡不著,您去休息吧?!碧K玉琢說:“我在這照顧她?!?/br> 這會兒已經凌晨三點多,夜晚即將過去,季儀歲數大,有些吃不消,聞言也沒堅持,起身揉了揉發僵的后頸,走去沙發,“那我先打個盹兒,過一會兒跟你換?!?/br> 躺下前,季儀打電話給丈夫,叫他安排女兒和景老夫人也去休息。 掛了電話,季儀躺下,很快傳出均勻的呼吸。 護士離開后,病房里徹底安靜下來,只剩檢測器的聲音有節奏地響起。 蘇玉琢沒有一點困意,她是看著窗戶一點一點亮起來。 季儀許是太累了,睡得很沉,一直沒醒。 搶救室那邊始終沒傳來消息,也算是個好消息。 五點多,聞人喜醒了。 看見守在病床邊的蘇玉琢,聞人喜有些意外,怔了一瞬,然后問:“景逸他……” “還活著?!碧K玉琢笑著接過話。 聞人喜哭了一晚上,眼泡紅腫,眼睛里布滿血絲,聞言,她又哭又笑,“活著就好……” “您餓了吧,我去給您買點吃的?!碧K玉琢說。 “我沒胃口?!甭勅讼矑暝饋?,靠在枕頭上。 “沒有胃口也要吃東西?!碧K玉琢倒像個長輩,說:“爸現在生死未卜,您別任性讓他擔心?!?/br> “我很快回來,有事就按鈴叫護士?!?/br> 叮囑一句,蘇玉琢出了病房。 路過停車場的時候,她視線里似乎晃過一輛銀黑色的車子,蘇玉琢目光下意識追隨過去,看清那輛保時捷,那雙漂亮的眼睛里閃過一抹失望。 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 到醫院對面的早餐店買了些清淡的吃食,回到病房,季儀也醒了。 “這些請三嬸拿去給三叔他們吃吧?!?/br> 蘇玉琢買了不少。 季儀眼神溫和,“辛苦你了,我順便過去看看情況,有消息就過來通知你們?!?/br> …… 蘇玉琢將早餐擺在聞人喜面前的餐桌上。 聞人喜精神狀態不太好。 “您吃點吧?!?/br> 蘇玉琢把筷子遞到她手上。 聞人喜緩緩回神,將視線落在蘇玉琢臉上,“你不怪我嗎?” 蘇玉琢彎起嘴角,“爸拼了性命保護您,可不是為了讓我怨恨您的?!?/br> “你……比我想象的懂事很多?!甭勅讼步舆^筷子,夾了個小籠包送到嘴邊小小地咬了一口,她氣質樸素而溫順,小口吃東西的樣子透著股說不出的優雅和婉約。 “其實我以前,一直是嫉妒你母親的?!?/br> 聞人喜忽然說這話。 蘇玉琢正拆包裝準備吃早餐,聞言,臉上沒多余的表情。 “那天婚禮,你的出現,讓我心底的嫉妒放大到極限,景逸拋下我,我吃醋,跟一個已經沒有威脅的人吃醋?!?/br> “為了一個不存在的人,我決心要離開他,他來找我,我逼自己對他冷言冷語,說一些傷人的話,我現在好后悔,一想到曾經跟他說的那些,心口像有把刀子在攪……” “他一定會沒事的,對不對?” 聞人喜滿眼期望地瞅著蘇玉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