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節
后腰左邊忽地一涼,那一瞬間竟然感覺不到疼。 但很快,鋪天蓋地的疼往她心里鉆,往她骨髓里竄。 “梅紅和那個賤男人嘴巴確實硬,不過你以為他們不說實話,我就猜不到是你在背后搗鬼?”羅剪秋聲音很輕,卻像從靈魂里嘶喊出來一般,她看著蘇玉琢的衣服被鮮血染紅,興奮得雙眼通紅。 “給我營造幸福的假象,又毫不留情把假象打碎,讓我看清殘酷的真相,你比蘇粉雕更可惡!”羅剪秋陰笑著,“你不是想替蘇粉雕報仇嗎?來呀!我就在這,你不是詭計多端嗎?你倒是來呀!” 話音一落,蘇玉琢后腰右邊也是一涼。 “??!”喉嚨里忍不住溢出痛苦的聲音。 “喊吧,再大聲都不會有人聽見,這一整層都沒人,他們啊……”羅剪秋指了指樓下,嘴巴靠近蘇玉琢耳朵,“他們都去忙景家的婚禮了,你看,老天都幫著我?!?/br> 羅剪秋的氣息灑在蘇玉琢脖子里,像無數條蛇游走在她肌膚上。 “知道我等這一天等了多久?我是日夜盼夜也盼,可是你像只烏龜一樣,縮在殼里不出來,我猜你今天肯定要來景家的婚宴,早早計劃好一切等著你,你喜歡嗎?” “去死吧,去地獄跟你jiejie團聚,哈哈哈……” 羅剪秋低低地笑,然后聲音越來越大,夾帶著無盡的恨和怨,叫人聽了毛骨悚然。 “膽小鬼……”蘇玉琢從牙縫里擠出三個字。 羅剪秋笑聲停下來,“你說什么?” “我說你是膽小鬼,難道不是么?”蘇玉琢清楚地感覺到體力和生命的流失,呼吸變得急促,“你喜歡蕭硯,不敢追求他,就用嫁給蕭承的方式接近他,你自以為是為愛犧牲,自以為光輝偉大,不過是為自己膽小找了個自我安慰的借口……” 才說兩句,蘇玉琢便喘不上氣來。 “你個賤人你懂什么?”羅剪秋咬牙切齒:“我愛了他六年,你才認識他多久?” “你就是膽小鬼,你想殺了我jiejie,不敢自己動手,只能找別人來當這個劊子手,你想殺我,還是只能借別人的手,不是膽小鬼是什么?你口口聲聲恨我,卻連殺我解氣都不敢,你這種懦弱、膽小如鼠的女人,根本不配得到蕭硯的愛……” “你……”羅剪秋眼神獰惡。 “不是恨我嗎?恨我恨得想要折磨死我,來呀,你動手殺我,殺我十刀,一百刀,一千刀,用你的手讓我痛苦,豈不是更痛快?” “你不敢?”蘇玉琢低低笑起來,嘴唇蒼白,表情是濃烈的嘲諷:“你不敢,就像你對蕭硯的感情,永遠只配留在陰暗潮濕的地方,因為你不敢,你根本不配喜歡他,你不配!” “啊——!”羅剪秋奪過男人手里的匕首,狠狠刺在蘇玉琢背上。 “賤人!” “賤人!” 羅剪秋失去理智,連軋了三刀。 男人說:“你這樣戳下去,她撐不過十分鐘?!?/br> 正在這時,外面傳來凌亂急促的腳步聲,幾乎片刻功夫,就到了倉庫門口。 男人立刻警覺,“不好,被發現了!快走!” 這話剛落,羅剪秋沒反應過來,倉庫的門被撞開。 蕭硯帶頭沖進來。 后面跟著涌進十幾個人,有便衣刑警,有保安,還有四五個來參加婚禮的軍人。 男人跳窗逃跑,最后一瞬被子彈射中,從窗戶上栽了下去。 羅剪秋甚至還沒從變故中回過味,已經被兩名便衣刑警一左一右控制住,手里的匕首被人奪走,直到冰冷的手銬扣上她的手腕,她心頭咯噔一聲,渾身冰涼。 她看向接住蘇玉琢身體的蕭硯,不知道為什么,竟嗅到了陰謀的味道,尤其是,他們來得這樣快,從蘇玉琢被帶過來,連十分鐘都不到…… kim行動前跟她說過一句話,他說太順利了,有點不對勁。 羅剪秋卻沒聽進去,只想著怎么弄得蘇玉琢生不如死。 “蕭硯……這一切……”羅剪秋不敢相信,眼眶guntang,抽泣著快要說不出話,“……是你們設計好了的?蕭硯……你、你們……” 蕭硯沒空理會她。 他抱著蘇玉琢,僵硬著胳膊不敢亂動,視線緊緊盯著蘇玉琢的臉,聲音不再是以往的平靜淡漠:“你忍一忍,醫生馬上就來了,要堅持住……” 說完,蕭硯轉頭看向旁邊的人,“打電話再催,叫他們快點!” 眾人這才看見蕭家這位冰山總裁竟紅了眼眶。 不久之前,他還是冷漠又拒人千里的。 一名保安說:“打過了,已經到樓下,很快上來?!?/br> “聽到了嗎?就快到了,再堅持一下,我信你可以?!?/br> 蘇玉琢意識昏沉,她感覺自己躺在一片黑暗之上,黑暗里伸出無數雙手,拼命將她往下扯。 …… 蕭硯帶人來救蘇玉琢,并沒隱瞞其他人,有好些瞧熱鬧的賓客跟了上來,所以很快,蘇玉琢遇害的消息傳到了樓下。 也傳到了正在更衣換妝的新郎和新娘耳朵里。 “……你們沒看見,好多血,門撞開的剎那,蕭家大嫂正把匕首從蕭家三嫂背上拔出來,那場面,簡直血濺三尺,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景家一個小輩繪聲繪色向眾人描述剛剛在樓上倉庫看到的景象,小臉刷白,顯然是真被嚇到了,說完捧著水杯連喝了好幾口熱茶,身上這才有了些暖意。 “既然嚇人就別說了,大喜日子,蕭家這大媳婦也太不像話!”景家一位年長的女性長輩道:“好在不是在婚禮現場,也無礙,你們趕快補妝,婚禮一會兒開始了?!?/br> 景老夫人和新娘母親也在這,聞言兩位老人臉上都不太高興,歲數大的人或多或少比較迷信,大喜日子見血,總歸不是什么吉利事。 景逸從衛生間出來,聽見小輩嘴里蕭家大嫂三嫂的話,蕭家三兒媳婦他有印象,長得和席簡有幾分相似。 想到這個,景逸有些坐不住,出聲問:“人現在在哪兒?” “七樓倉庫?!本凹业男≥呎f:“現在估計還在,救護車沒來呢?!?/br> 這話剛說完,樓下傳上來尖嘯的救護車鳴笛聲。 景逸轉身往外走。 “你干什么去?”景老夫人道:“婚禮馬上開始了?!?/br> 景逸頭也沒回:“我很快回來!” “老二!”景老夫人在后頭喊,只是話音未落,景逸已經消失在門口。 “職業病又犯了!”景老夫人有心掩蓋些什么,對新娘和新娘母親說:“他呀,一穿上那身綠皮,就見不得周圍有人出事,結婚也消停不下來,小喜先化妝,過一會兒他不回來,我親自下去抓人?!?/br> 聞人喜聽了,笑容溫柔甜蜜:“那是他的責任,我理解?!?/br> …… 蘇玉琢感覺身上很重,又好像很輕,蕭硯緊迫的話一聲聲傳進耳朵里,努力掀開沉重的眼皮,模糊間,她似乎看見一道墨綠身影朝她走過來。 朦朧的輪廓,漸漸與她夢里的場景重疊。 記不清曾經有多少次幻想,在她需要的時候,母親嘴里的那個英雄能忽然出現,用高大堅硬的身軀遮去她的狂風暴雨。 只怕以后是沒有這個機會了。 蘇玉琢朝那道熟悉的綠色人影吃力地伸出手,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她用手指緊緊抓住,張開嘴,想告訴他母親一生的遺憾,想告訴他jiejie仇請一定要報,還想告訴他,最后能認出你,真好。 嘴唇囁嚅幾下,終究什么都沒說出來。 淚水滑落眼角,蘇玉琢嘆息一聲閉上了眼,抬起的手也松開景逸的褲腿,掉落在地上。 “蘇蘇!”蕭硯悲痛的聲音她沒聽見。 醫護人員終于抬著擔架趕過來,景逸看著蘇玉琢被弄上擔架,眼前揮不去方才女孩看他的眼神,那里仿佛有千言萬語要對他說。 蘇玉琢手軟軟地垂在擔架邊沿,一直緊緊攥住的那張照片輕輕飄落。 一片手忙腳亂間,沒幾人注意到。 醫護人員看似忙亂卻自有章法,很快抬著蘇玉琢離開。 倉庫里的人也陸續散了,有位老戰友過來拍了下景逸的肩,“你跟傷者很熟?她剛才攥著你褲腳,似乎想跟你說話?!?/br> 景逸沒理會老戰友的話,上前兩步撿起地上那張五寸小照片。 照片趴在地上,被攥出了褶,又染了血,可上面的人物,熟悉的人還是能一眼認出。 老戰友驚奇不已,把照片拿在手里細看,越看越驚訝:“老大,這不是你年輕時候的照片?看這泛黃程度,有些年頭了吧……” 他的話沒說完,景逸已經沖了出去。 “二哥,婚禮時間快到了,你趕緊……”景家老三景彥被景老夫人指派來叫景逸回去,電梯門剛開,瞅見景逸跑來。 景逸進電梯按了樓層1。 景彥愣了一瞬,“二哥你要去哪兒?” 景逸似沒聽見,伸手用力拍了兩下數字鍵,似乎這樣電梯下行能快一點。 電梯在一樓打開,救護車已經呼嘯著離開,景逸朝景彥伸出手:“車鑰匙給我?!?/br> 語氣是聽得出來的急迫。 景彥從褲兜掏出車鑰匙,還想問什么,鑰匙已經被景逸一把搶了去。 看著黑車揚塵而去,景彥一頭霧水。 他這二哥,十幾歲進了軍營,在嚴酷到近乎殘酷的訓練與磨礪下,早就練就被人拿槍指著都不眨眼的本事,除了早年為那個女人驚慌心痛過之外,他這是頭一回見自家穩如牛的二哥出現這樣慌亂的樣子。 卻不知是為哪般。 僅僅因為蕭家那三媳婦有幾分像那個女人? 上樓時景彥想著如何與母親和新娘那邊交代,出電梯恰巧遇到景逸的一位老戰友從另一部電梯上來。 老戰友見著景彥,遞給他一張五寸泛黃照片:“這是從傷者手里掉下來的,麻煩帶給老大?!?/br> 景彥也一眼認出照片上的是年輕時候的景逸。 “這……”電光火石,他似乎想到了某種可能,又不確定地問老戰友:“蕭家老三媳婦手里掉出來的?” “嗯,她還抓著老大褲腳,似乎想說什么,不過傷得那樣重,哪里還有力氣說話,不知道還能不能救活?!?/br> 景彥:“……” 出大事了。 他不敢瞞著老母親,背地里把事情跟她說了,景老夫人聽了心中大駭,先前覺得蕭家那媳婦像當年的席簡,只當是人有相似,再尋常不過,不想真與席簡有關。 景老夫人緊緊抓著那張染血的照片,手有些抖,一時也不知道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