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節
程如晚的事她基本從蕭愛嘴里聽說了,結婚后被迫跟著丈夫去了瑞士,近幾年是撈不到回國的,現如今出現在這,又還是在地鐵上,蘇玉琢隱隱覺得她可能是瞞著家里私自回國。 私自回國做什么呢? 蘇玉琢回憶起宋羨魚生了孩子的第二日,她和蕭愛、顧欣顏去醫院探視,程如清曾到病房里去求宋羨魚,讓季臨淵去瑞士瞧一瞧程如晚。 莫不是這么久了,還沒死心? 思及此,蘇玉琢悄悄給宋羨魚撥了個號。 宋羨魚這會兒正與長盛科技的負責人見面談投資的事,那款教育軟件她經過幾次考察,最終決定上手。 看見蘇玉琢的號碼,她跟郭長盛說了聲抱歉,起身走出會議室才接起來。 “我在地鐵上看見程如晚了?!碧K玉琢往旁邊走了幾步,一面留意程如晚,一面壓低聲音與宋羨魚說:“你知道她回國了嗎?” …… 程如晚回國十多天,一直沒露面,程家那邊急得不行,一直在找人,除了擔心她的安危,也因為程如清沒護照,在瑞士那邊回不了國。 程家把能動用的關系都動用了,根據蘇玉琢提供的那點線索,順藤摸瓜,一天后在火車站附近一家隱在巷子里的小旅館找到了程如晚。 當時她正坐在床上吃泡面,披散著頭發,面頰清瘦,房間破舊,被褥臟亂不堪,看著她如此慘樣,周知月當場掉下眼淚。 曾經再有隔閡,終究是自己親生的。 周知月上前一巴掌打落程如晚手里的泡面桶,泣不成聲:“你說你這是干什么?好好的瑞士不待,回來干什么?回來就罷了,為什么不回家?寧愿在外面糟蹋自己都不回去,不想要我這個媽了是不是?” 程如晚被突然闖進來的人嚇了一跳,回過神見母親一臉的心疼,滿腔委屈爆發出來,撲進周知月懷里,哭喊道:“媽……我以為你不要我了……我想你……” 母女倆抱頭痛哭。 程如玉在一旁看了,很不是滋味。 回了家,程越遷責問起她回國的原因,周知月則護著她:“先讓她洗個澡好好吃頓飽飯,你再問這些?!?/br> 程越遷坐在沙發里抽煙,程如玉則在一旁打電話將程如晚找到的消息告訴季臨淵。 得知程如晚在一家小旅館被找到,宋羨魚也明白這些天程家幾乎翻了京城都沒找出她的原因,很多小旅館只要給錢就能住,根本不用登記證件。 她并不怕程如晚再來糾纏季臨淵。 因為對自己的丈夫有信心。 相比于程家那邊的人仰馬翻,宋羨魚過得清閑又自在。 隔天,貢院來了位客人。 彼時,因為昨晚睡得晚,今上午又沒有安排,宋羨魚起得晚了點,景獻獻來的時候,她還睡得昏沉沉。 洪姨上來叫她,說景家三小姐來了,宋羨魚一下子清醒過來。 洗漱好換完衣服下樓,景獻獻正坐在沙發上逗念念玩。 “起晚了點,見笑了?!彼瘟w魚客套一句。 “是我來的不是時候?!本矮I獻把念念抱在懷里,一臉喜愛的神情,“念念長得真像她爸爸?!?/br> 宋羨魚笑:“我媽說像我?!?/br> “也像你?!本矮I獻說:“眼睛鼻子像你,嘴巴像臨……像四哥?!?/br> 頓了下,她拿過一旁的包,從里面掏出個精致的小盒子,“我昨天路過金店,瞧見這個挺好看的,想著念念這么大了,我這當姑姑的還沒送過什么禮物,就買了一個,你別嫌棄?!?/br> 那是個金鑲玉的彌勒佛,小而精致,栩栩如生。 “謝謝?!彼瘟w魚沒推拒,收下后擱在一旁的茶幾上。 “我聽說程如晚回來了?!本矮I獻似不經意地提起,“你知道么?” “嗯?!彼瘟w魚點頭。 “聽說十多天前就回來了,一直躲著不見人?!本矮I獻說:“估計是害怕再被送回瑞士吧?!?/br> 宋羨魚:“不是誰都能拿得起放得下?!?/br> 她的話似有深意。 景獻獻沉默地笑著,視線落在念念粉雕玉琢的小臉上,坐了沒多久,將念念還給宋羨魚,起身:“還有事,先走了?!?/br> 第322章 宋羨魚把景獻獻送到停車的地方。 景獻獻沒急著上車離開,她看著宋羨魚:“我比程如晚雖小了十歲,但從小認識,說起來我們也算是老朋友,這么久沒見,我一會過去程家看看她?!?/br> 宋羨魚不禁琢磨景獻獻跟她說這話的用意,是隨口閑聊,還是想告訴她什么? 耳邊,聽景獻獻又說:“她是個執拗的人,某些方面鉆了牛角尖,我回頭勸一勸她,她若能放下執念,她好過,大家也好過?!?/br> 宋羨魚有些意外。 沒想到景獻獻會有這個想法。 “你這么好,將來會遇到更好的人?!彼瘟w魚這句話,說得由衷。 “已經遇到了?!本矮I獻笑得溫柔,“他是個不善言談卻一心想要逗我開心的人,總叫人啼笑皆非?!?/br> 說著,她打開駕駛座車門,探身進去拔下車鑰匙,拔下上面鑰匙,將上面掛著的邊角有磨損的亞克力相框掛件取下來,“這個,給你?!?/br> 宋羨魚視線落在照片中季臨淵的臉上,側對著鏡頭,棱角分明的臉威嚴而深刻,陽光在他頭頂的位置暈出彩色的光圈。 “本想丟掉的,又覺得照片毀掉還是丟掉都不好,不如物歸原主?!?/br> “很抱歉,曾經給你們填了許多麻煩?!?/br> 景獻獻語氣沒有一絲勉強和怨懟。 “好了,那我走了?!彼齼墒衷谏砬敖晃?,雙臂伸直一下,舉止透著女孩的俏皮,“改天有空,再來看你和念念?!?/br> 景獻獻的車很快駛出別墅,消失在冗長的柏油路上。 宋羨魚握著掛件,站在稀疏的樹影下。 斑駁的陽光跳躍在她睫毛上,讓那雙風情的眸子變得溫婉柔和。 沒有女人愿意自己的丈夫被別人惦記,這是人性中的占有欲,不過景獻獻自從她與季臨淵結婚后,并沒過多糾纏,宋羨魚對景獻獻沒有太多反感的情緒,景獻獻其實用不著做到這個份上。 正想著,洪姨拿著她手機跑出來:“小淵的電話?!?/br> 宋羨魚斂下思緒,隨手將掛件塞進褲兜,笑著接過來,“謝謝?!?/br> “起來了?”季臨淵聲音低沉而溫柔,透著休閑的味道,像是閑暇時想到家中妻兒,于是打個電話回家。 “早就起了,我沒那么懶?!彼瘟w魚往回走,一面說:“中午回來吃飯嗎?” 她沒提景獻獻過來的事。 “想我了?”季臨淵語氣曖昧。 宋羨魚說了句“別回來吃了”,然后掛了電話。 隨手將手機丟在沙發上,彎腰抱起拿著搖鈴玩耍的念念,五個多月的嬰兒,臉蛋越發圓潤,透著淡淡的粉。 宋羨魚親了親女兒的臉,余光注意到景獻獻送來的禮物,跟著又想到她臨走時說的話。 這會兒,她應該快到了。 景獻獻大約是第一個探望程如晚的人。 周知月見著景獻獻,最先想起的是自己親哥那件事,當時要不是景獻獻父親參一腳,她哥哥的判決不至于那么快下來。 要是再等一等,程家這邊找找人,說不定還有轉機。 景彥本來與那件事沒有任何關系,卻偏偏要參合,周知月不能不懷疑到景獻獻頭上。 景獻獻曾經對季臨淵也是落花有意,誰人不知? 因而,周知月沒好臉色給景獻獻看,不過礙著兩家的利益關系,端著虛情假意的嘴臉:“稀客呀,不知道今天刮的什么風,把景家三小姐給吹來了?!?/br> “聽聞程jiejie回來了,想著我與她許久沒見,便過來看看?!本矮I獻淡淡微笑,視線掃了眼周遭,“程jiejie在休息嗎?” “跟小玉去醫院做檢查去了,這些日子瘦了不少,做個體檢放心?!敝苤碌溃骸澳阋胍娝?,估計得等到下午?!?/br> 景獻獻低頭看了看腕表,“時間還早,不如我去醫院找她?!?/br> 周知月沒挽留。 景獻獻在醫院見著程如晚,對方已經做完各項檢查,正在程如玉辦公室里坐著,看見面黃枯瘦的程如晚,景獻獻著實意外。 哪怕程如晚失智的時候,也不曾這么面黃肌瘦過。 “都說瑞士是最美最悠閑的國家,很多人去了都不愿回來,程jiejie怎么去了幾個月,瘦了這么多?在那邊過得不好?”程如晚站在窗口,景獻獻走過去在她身后一米遠的距離站定,“聽說你是用清清的護照回來的,這么處心積慮,還放不下四哥?” 景獻獻說話直白。 程如晚目光銳利地看著她:“來找我,就為了跟我說這個?” “我也愛過他,很能理解你的心情?!本矮I獻往前走了幾步,輕靠著窗臺,“當我得知他有了別的女人,我難受得成宿成宿地失眠,我把自己關在房里不吃不喝,可結果怎么樣呢?除了讓身邊愛我的人為我擔心流淚,什么都改變不了?!?/br> “你理解什么?”程如晚眼睛里迸射出怨憤,“你為他做過什么?你什么都沒為他付出過,而我呢?我把一切都給了他,我出車禍,也是因為我得知有人要對他不利,擔心他,急著去給他報信,為了他,我忍受季司晨的羞辱和折磨,我跟你不一樣!” “都是愛情兩個字,有什么不一樣?他有了心愛的人,我也心如刀絞,與你哪里有分別?他娶了別的女人,我們都成了多余的人,還不一樣么?” 景獻獻情緒激動,“我也不喜歡宋羨魚,一點都不喜歡?!?/br> “可是,他喜歡啊,我喜歡或者不喜歡,并沒什么用?!本矮I獻聲音漸漸低下去。 程如晚嘲諷:“這只能說明你還不夠愛他,如果你真愛他,也說不出這么大度的話?!?/br> 景獻獻一瞬不瞬看著程如晚不忿的臉孔,許久,問:“你現在對他,還有愛?” 程如晚:“若不愛,我不會在這?!?/br> 景獻獻:“不,你根本不愛他,從你恢復了神智,你對他的感情就不是愛,你放不下他,不過是因為你以為他會等你,結果他并沒等,還有了新歡,你接受不了,你不甘,你認為是宋羨魚搶了你的東西,所以你想要搶回來,說到底,只是你的占有欲在作祟……” “閉嘴!你懂什么?”程如晚打斷她,“你什么都不懂,我愛他,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和他在一起,怎么就不是愛了?” “誰說喜歡一個人就一定要跟他在一起?”景獻獻一改往日的柔軟和善,咄咄逼人:“你回過頭看看,你殫精竭慮,你費盡心機,你不折手段,你把自己逼向極端,你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多少?你有想過嗎?” “你什么都沒得到,四哥越來越討厭你,你讓你父母親人對你失望,為你擔心,你失去了名譽,失去了在京城立足的資本,失去了婚姻自由,你看看現在的你,形容枯槁,容顏蒼老,還記得曾經的自己什么模樣?” 程如晚聽到‘形容枯槁,容顏蒼老’八個字,整個人狠狠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