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節
從小到大,什么沒聽過。 有句說皎皎者易污,白衣服沾了污點很容易看出來,而她在蕭家人那里本就是一瓶黑墨水,再多些黑料,也沒兩樣。 “話不能這么說……”蘇父不贊同蘇玉琢這無關緊要的心態,正要再說幾句,蕭硯推門進來。 蘇父后面的話咽了下去。 蕭硯看了眼轉盤上的菜單,又看向蘇玉琢:“怎么不先點菜?” “等你來了再點?!碧K玉琢笑笑。 蕭硯拿過菜單,翻到扉頁又放回轉盤上,手指捏著轉盤邊緣輕輕一轉,攤開的菜單幽幽轉到蘇父面前。 “您看看想吃什么?” 他語氣還是那樣冷淡,此舉卻顯出了對蘇玉琢父親的尊重。 甚至用上了敬語。 蘇玉琢認識他這么久,還是頭一次見他對一個人這么客氣。 視線不由朝蕭硯投過去,后者正在拆塑封的餐具,拆開后沒放在自己面前,而是遞到了蘇父手邊。 蘇父嘴上說‘別忙我,忙你自己就行’,臉上的笑卻由衷了許多。 蕭硯氣場強,哪怕是晚輩,又對蘇父敬重有加,蘇父在他面前也擺不出長輩的譜。 點完菜,蘇父說起這次來的目地,問蕭硯:“什么時候結婚,你家那邊定了沒?” “結婚是兩家的事,自是兩家一起商量決定?!笔挸幠呐率諗苛?,談吐間仍流露著在公司運籌帷幄的做派,“您剛來,先休息兩日,婚禮的事慢慢商議?!?/br> “一路坐車坐飛機,倒也不累,就怕在這住久了,身體又要鬧毛病,給你們添煩?!?/br> “無妨,給您安排了醫生,您有不舒服,直接告訴醫生?!?/br> “……” 蘇父看著準女婿這作風,沒再揪著這件事。 有錢人的派頭,表現在不經意間,不刻意端著,那股距離感卻無處不在。 蘇玉琢見蕭硯把天聊死了,補救般地開口:“上次您來都沒好好帶您四處逛逛,這次多呆幾天,我也請個假,陪您玩幾天?!?/br> “別麻煩,忙完你的事我就回去,家里還有活等著我?!碧K父道:“現在正是忙的時候,要不是為你的事,我也抽不開身?!?/br> “您年紀大了,身體又不好,地就別種了吧?!?/br> “不種地在家閑著也沒事?!碧K父道:“我也不種多,夠吃就行,你們以后回家了,也能有口新鮮的吃?!?/br> 飯后,蕭硯并沒把蘇玉琢和蘇父送去蘇粉雕留下的公寓,而是帶去自己的私人住宅。 京城房價潑天,蘇父看著眼前高檔的獨棟別墅,院里綠草如茵,百花盛開,甚至有蝴蝶飛舞,西方建筑的華美與中式建筑的莊嚴大氣結合一體,顯出別墅檔次,更顯出別墅主人的品位與生活態度。 蘇父即使沒去過大女兒在京城買的房子,也知道不會是眼前這個。 轉頭看向蘇玉琢:“這是……” “蕭硯的?!碧K玉琢知道他的意思,也知道蕭硯的意思,之前說好了父親來了住jiejie那兒,蕭硯沒反對,她還以為蕭硯是同意了。 結果一聲不吭把人帶來他的地盤,也不跟她通個氣兒。 太霸道了。 那邊,蕭硯已經交代傭人把后備箱的農產品弄進屋,一點都沒嫌棄這些東西的廉價。 女婿經濟條件越好,蘇父不但沒越高興,反而憂慮心更重。 兩天后,當他踏進蕭家大宅莊嚴肅穆的大門,才真正見識到親家的財力。 客廳敞亮空曠,隨便墻上掛著的一幅畫,都價值連城,蘇父不識貨,但不能阻礙他感受到那股奢華之氣。 蕭乾有事不在京城,蕭老夫人便讓蕭坤代替蕭乾招待這位親家公,還叫了幾個男親戚過來作陪,不管背地里怎么想,當著面,眾人都客客氣氣的。 江南只一開始露了個面,之后回了房沒再出來,余有韻讓蕭愛和宋羨魚陪著蘇玉琢,那邊幾個男親戚拉蘇父打起了麻將,蘇玉琢跟去看了會兒,見沒什么不妥,便又出來。 季臨淵也來了,和蕭硯一道站在院子里閑談。 羅剪秋和蕭承過來時,這里的氣氛很是融洽,聽見麻將聲與說笑聲,羅剪秋心里不舒坦,看了眼正和宋羨魚蕭愛說笑的蘇玉琢,轉身去了幾個男人打麻將的房間。 蕭坤與幾個蕭家的親戚羅剪秋都見過,剩下那位沒見過的,就是蘇玉琢的父親了。 蘇父坐背對著門的那個位置,他對面是蕭硯的堂伯父,右手邊是蕭坤,左手邊坐著蕭硯的一位表姑父。 另外幾位親戚坐在一旁看著,時不時聊幾句。 羅剪秋笑盈盈走過去,挨個叫了人,然后看向蘇父:“這位便是弟妹的父親了吧,實在不好意思,路上耽擱了一會兒,來晚了,還請蘇伯伯不要怪我不懂禮數?!?/br> 羅剪秋生得好模樣,穿著時尚得體,垂肩的中長發干凈又利落,說出來的話謙虛有禮,蘇父覺得這女娃挺不錯,又聽她稱自家女兒弟妹,便猜她就是自家女婿兄長的媳婦。 想著自家女兒以后跟人就是妯娌,要長年累月地相處,臉上笑容更多了三分,“都是一家人,不必這么客氣?!?/br> “確實是一家人?!绷_剪秋拉過一張空椅子坐下來,笑說:“等您小女兒嫁進來,就是蕭家人,您大女兒活著的時候,也是差一點就成了蕭家人呢?!?/br> 蘇父摸麻將的手猛地一頓。 轉頭看向羅剪秋:“你說什么?” “說這么多話,有點渴了,小羅,你去給二叔倒杯水來?!笔捓び幸獯驍嗔_剪秋的話。 羅剪秋笑了笑,起身:“我去給幾位叔叔伯伯榨杯果汁吧?!?/br> 說完,她看了眼蘇父,笑容更深。 看著她走出去,蘇父久久回不了神。 蕭坤發出一聲爽朗的笑,“該你了蘇大哥,我們可是來真的,你再愣神,回頭輸慘了,只能叫你女婿來給你付錢了?!?/br> 蘇父哪里看不出蕭坤在有意轉移他的注意力,笑了笑:“我有閨女,還用不著女婿來替我圓場子?!?/br> 羅剪秋送果汁進來時,蘇父沒有舊話重提,羅剪秋也沒再說。 蕭承和蘇粉雕鬧出的那樁風流韻事,在坐的幾位長輩都有耳聞,不過是不知道蘇玉琢與蘇粉雕是親姐妹的關系。 所以除了蕭坤,其他人對羅剪秋的話也是一頭霧水。 蘇父把疑惑存進了心里。 十一點半,余有韻過來喊眾人去吃飯。 蘇父去了趟衛生間,出來時,正巧看見羅剪秋邊講電話,邊一路往東去了,眨眼消失在轉彎的地方,蘇父腳步頓了頓,跟了上去。 視線穿過锃亮透明的玻璃,蘇父看見她站在院中的一棵銀杏樹下打電話,一直等她講完,他才上前去。 看見他,羅剪秋沒多大意外。 “找我有事?” “你之前說的話什么意思?” “你女兒沒跟你提過?”羅剪秋唇邊露出笑容,“也難怪,那種丑事,她們也沒臉跟你說?!?/br> 蘇父皺眉,“什么話不妨直說,何必拐彎抹角?!?/br> “我還能出現在這,多虧你女兒手下留情,你養出來的兩個女兒都好本事,一個勾引蕭硯,一個勾引我老公,都妄想嫁進豪門,你說這是遺傳,還是后天有人教唆?” “你、你胡說!”蘇父臉色鐵青。 “有沒有胡說,你心里不清楚?蘇粉雕是什么貨色?一雙玉臂千人枕,勾引的有婦之夫數都數不過來,落得死于非命的下場,真是罪有應得!” “啊……聽聞她媽也是做雞的,原來是遺傳?!?/br> “你……”蘇父指著羅剪秋,氣得簡直說不出話來。 “怎么,我說得不對?”羅剪秋笑得怨毒,“兒子議親,當父親的為何缺席?你以為真是有工作走不開?當母親的為何連面都不肯露?我要有個兒子,娶這么個女人回來,我直接找棵樹吊死,省得活著被人恥笑?!?/br> “你知道外面現在怎么看我們家?說我們家是雞窩,什么不干不凈的都放進門,就連我出去,都有人在我后頭指指點點,就這呢,蕭硯還是要娶你女兒,可見你女兒伺候男人的功夫跟她媽和她jiejie比是不逞多讓了?!?/br> “蘇粉雕被扎十幾刀都是輕的,要我說,就算千刀萬剮,都抵不消她的罪……” “你……你……”蘇父手指顫抖,一口氣上不來,臉憋得青紫,捂著心口跌坐在地上,衣服上沾了土,狼狽又可憐。 蘇粉雕在京城一家夜總會上班,他知道的時候,事情已成定局,那種地方,為了留住人,都是要簽協議的,其中的苛刻和霸道,蘇父清楚,也清楚那種地方對待不聽話的人所用手段之殘忍。 那些場所能在天子腳下營業,后臺硬得一般人根本得罪不起。 他沒本事沒人脈,只能無濟于事地自責。 都是他的錯。 渾濁的眼淚從蘇父渾濁的眼角落下,他張大嘴喘氣,看著京城明媚的天空,卻聞到了明媚下散發出來的腐臭味。 有二更,么么噠 第319章 (二更) 羅剪秋被蘇父的樣子嚇了一跳,臉上慌張一閃而過,跑回去隨手逮著個傭人,讓她通知其他人。 等蘇玉琢急匆匆跑過來,蘇父已經緩過那口氣。 “您沒事吧?”蘇玉琢口吻焦急,眼神里滿是擔憂和心疼,將父親扶起來,對著他左看右看,“有沒有摔著哪里???” 蘇玉琢后面跟著蕭硯,蕭硯后面是烏拉拉一大堆人。 蘇玉琢彎腰拍了拍父親衣服上沾到的灰塵,蘇父拿過她的手,沒看任何人,只緊迫地盯著蘇玉琢的眼:“二丫頭,你還聽不聽爸爸的話?” “我自然是聽您的?!碧K玉琢看著父親蒼白又難看的臉色,隱約有不好的預感。 果然,得了她肯定的回答,蘇父說:“那你現在跟我回去,爸爸砸鍋賣鐵,賣血賣腎,都會讓你過好日子,咱們不在這看人臉色,跟爸爸回家,現在就走!” 蘇父老淚縱橫,羅剪秋的話,保不齊代表著這一家人的意思,可想而知蘇玉琢日后在這家里的地位。 人活著,就算窮,也要窮得又尊嚴。 蘇玉琢:“爸,您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人跟您說了什么?” “蘇大哥,您這是說什么話?孩子都領證了,你再怎么生氣也不能說這話,若真有人在你跟前亂嚼舌根,你跟我說,我我肯定不輕饒?!?/br> 蕭坤想圓場,說著朝一旁的親戚使眼色。 親戚附和:“是呀,剛才桌上不聊得好好的,9月份就給兩個孩子辦婚禮,雖說倉促了點,不也是想趕緊把你閨女娶進門嘛……” 勸和的話此起披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