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節
她的話,宋末是不信的,“二姐,你電視劇看多了吧?” 宋羨魚難得嚴肅,“我說認真的,雖然我們不是親姐弟,可我也不希望你因為我出事,最近小心一點,明白么,如果察覺不對,立刻跟家里聯系?!?/br> “要說不對,我這兩天確實感覺有些不對?!?/br> “什么?” “我總感覺有人在偷看我,尤其是現在,這種感覺更強烈了,難道我真的被盯上了?”宋末不但沒有害怕,反倒顯得很激動,兩眼放著光,這種事他第一次遇到,有些新奇。 宋羨魚吃了一驚:“那你現在趕緊回教室,晚上回宿舍跟多點人走,千萬不要落單?!?/br> 又叮囑了兩句,宋羨魚才掛斷視頻。 她心噗噗跳,之前在程庭甄面前不過是逞能,別人她不在意,宋子明和宋末她卻不能不在意。 “太太是在擔心視頻里那孩子?”帶她來這包廂的男人就站在靠近門口的位置,雙手背在身后,一副電影里的保鏢樣。 宋羨魚轉頭看他,沒說話,等著他下文。 “季先生已經讓海哥派人去保護太太的家人?!?/br> “什么時候?” “半個小時前?!?/br> 宋羨魚沒想到她只是失蹤了一下,季臨淵把宋子明和宋末都考慮到了。 看著滿桌佳肴,忽然為男人的細心周全而感動。 也感激。 想到剛才季臨淵身后的人,另一個正是別墅見過的紋身男,宋羨魚問:“你說的海哥,是那個胳膊有蟹子紋身的人?” 保鏢點點頭。 …… 另一個包廂。 宋羨魚走后,季臨淵坐在她之前坐過的沙發上,端起茶壺給程庭甄倒了杯茶,期間,程庭甄點了根煙。 兩人伸后各自有手下,有點兩方對峙的緊繃感。 這時,程庭甄身后的秘書接了個電話,不知道手機里說了什么,只見他臉色微變,隨后對程庭甄耳語了幾句。 程庭甄聽后,笑了笑:“季家老四就是季家老四,這做事手段還是這么利落干脆?!?/br> 有電話來,他派出去監視宋子明一家的幾個人,被人給打傷了,對方還好心地叫了救護車,這會兒全都在去醫院的路上。 “程二叔做事也還和以前一樣,有些心急?!奔九R淵笑了笑,聲調不急不緩,倒茶的動作隨意鎮定,顯出一股把酒話桑麻的閑適來。 程庭甄看著推到自己面前的那杯茶,在上流交際圈里,每一個舉動都有著特殊的意義,季臨淵此舉,與其說是為顯示對他的尊重,不如說是在向他致歉。 畢竟,傷了他的人。 沒接那杯茶,徐徐吐出煙霧,程庭甄笑:“有什么話。不妨直說?!?/br> 后生可畏,他也沒有刻意擺長輩的譜,遞過來一根煙,“你一直抽黃鶴樓,試試我的釣魚臺?!?/br> 季臨淵笑了笑:“正在戒煙,能不抽還是不抽?!?/br> 程庭甄一笑,沒勉強,收回藍色煙盒隨后丟在茶幾上。 季臨淵薄唇勾起弧度,朝身后招了下手,海龍上前把一份資料放到程庭甄面前,“晚輩先請程二叔看點有趣的東西?!?/br> “哦?”程庭甄饒有興致,拿起那份文件,漫不經意地翻著,在看見里頭的內容,臉色變得嚴肅。 那是份郁離二十年前在醫院生孩子的病例。 程庭甄看到醫院名稱和日期,以及婦產醫生的姓名,手指不自覺地摩挲紙張,抬眼望向季臨淵,“你到底想表達什么?” “程二叔是聰明人,心里已經有了答案?!奔九R淵雙手在身前十指相扣,西裝敞開,隨性瀟灑。 他的話說完,海龍手拿u盤走向電腦。 很快,包廂寬大的顯示屏上播放一段視頻,視頻里是位年過花甲的老婦人。 程庭甄臉色變了變。 那人正是二十年前給蕭讓眉接生的婦產醫生。 老婦人渾濁的眼睛躲閃著,說話時嘴唇有些哆嗦,隨著她嘴皮子不停開合,程庭甄聽到了一出貍貓換太子的戲碼。 震驚和憤怒自不必說。 捧在手心里寶貝了七年的女兒,忽然變成他最不期待的那個,而不久前剛被他恐嚇過的女孩,才應該被他捧在手心。 他沒懷疑季臨淵這些資料的真實性,一是季臨淵沒有作假的必要,二是,醫學發展至今,血緣關系已經做不了假。 是真是假,醫院走一趟丁是丁卯是卯,季臨淵實在沒有必要在這方面弄虛作假。 有些事一旦開始懷疑,就會發現處處都是破綻,那孩子和蕭讓眉三分相像,還有蕭讓眉對那孩子的喜歡,說是眼緣,不如說是母女天性。 程庭甄咬著腮幫,眼睛里有壓抑的怒火:“你什么時候知道的?” 季臨淵見他這反應,慢條斯理抿了口茶,“這段視頻,下午三點從汪醫生老家傳過來,本來還想著找個合適的機會給程二叔看,不想程二叔這般急著請我太太過來談話,我只好先把這些東西送來給您?!?/br> 第一次見宋羨魚和蕭讓眉同框,季臨淵覺得兩人有些相像,但那時并沒往心里去,宋羨魚和他meimei也有相似之處,面容的相似并不能說明什么。 直到郁離的出現,她對宋羨魚的態度,讓季臨淵隱隱覺得不對,在之前的調查中,郁離為了生宋羨魚吃了些苦頭,越是這樣,當母親的越是會疼孩子,因為那是自己拿命換來的,郁離卻截然相反,季臨淵便暗中讓海龍深入調查郁離。 在郁離被抓之前,他就拿到了郁離的那份病例。 程玉儂的生日與季臨淵同一天,季臨淵又和宋羨魚同一天,季臨淵曾聽程如玉無意間提過一嘴,蕭讓眉生二胎時九死一生,是二十年前京和醫院最有名的產科圣手汪美倫救了她。 當時程如玉只是吹噓自己的醫院多厲害,季臨淵也只是隨便一聽。 但在看見病例上郁離的接產醫生跟蕭讓眉的接產醫生是同一人,這么多巧合,讓季臨淵有了別的猜測。 汪美倫十九年前已經辭職,訪遍當時和她關系好的醫生護士,沒人與她有聯系,海龍的人也是費了很大工夫才將人找出來。 …… 季臨淵說完那番話,起身:“既然事情程二叔已經知道了,怎么做,您自己決定,但有一點,我希望您下回做事能柔軟一些,別嚇著我的人?!?/br> “你好像對小魚的身世并不在意?!背掏フ缫娂九R淵云淡風輕,出聲說,“既然如此,又何必調查?” “沒什么可在意的,調查這些,不過因為她與郁離母女關系差,她嘴上雖沒說,偶爾也會流露困惑傷感,我想替她搞清楚事情真相?!睙艄庀?,季臨淵棱角分明的俊臉越發深邃立體,聲音穩重: “不管她是誰的女兒,現在她是我的妻子,我會盡我所能讓她后半生無憂?!?/br> 嘭一聲,包廂門被關上。 程庭甄癱在沙發里,兩手捂著臉,好像只是一會功夫,鬢角的白發又多了幾根。 想到不久前對宋羨魚說的那些話,心底緩緩生出后悔的情緒。 老天似乎跟他開了個玩笑。 這時,有手機鈴響,他沒動,身后秘書提醒,“程總,夫人電話?!?/br> 秘書嘴里的夫人自然指蕭讓眉。 程庭甄擼了把臉,接聽。 “是你帶走宋羨魚的?”蕭讓眉聲音帶著質問。 季臨淵打電話問她什么時候把宋羨魚送回去,她疑惑過后猜測宋羨魚是被人帶走了,季臨淵在電話里沒跟她說實話,她后來想了想,除了程庭甄沒有第二個人,本不想管,最終還是沒忍住打電話過來。 認識程庭甄多年,了解他比了解自己還清楚,他對自己人可謂百般寬容,對敵人卻是心狠手辣。 從他對郁離冷絕的態度可見一斑,否則,蕭讓眉不會在他出軌后還和他生活七年,最終離婚,是小女兒的死徹底壓垮了她。 “我說過這件事不需要你插手,我會自己給女兒報仇,誰準許你帶走她的?” “眉眉?!背掏フ缏曇羧岷?,沒有一點之前面對宋羨魚時的冷漠,“你是在怪我插手這件事,還是在擔心那丫頭的安危?” “這跟你沒關系?!?/br> “我在時光傾城,有些東西,我想你應該過來看看?!?/br> 蕭讓眉語氣不耐:“少故弄玄虛,宋羨魚還在不在你那兒?” “季家老四把她帶走了,就算季家老四不來找她,我也沒打算對她做什么?!?/br> 不知道是不是蕭讓眉的錯覺,程庭甄的聲音透著些嚴重,“我在這兒等你,事關我們的女兒?!?/br> …… 另一個包廂,宋羨魚跟那保鏢正吃著,包廂門開了。 季臨淵和海龍走進來。 保鏢正伸手要拿那根烤豬腳,一見兩人,觸電似的縮回手,尷尬心虛地抹著嘴站起來,嘴里含糊不清:“季先生,海哥?!?/br> 海龍似笑非笑:“都坐下吃上了?好吃嗎?” 保鏢尬笑,“還行?!?/br> 宋羨魚對上季臨淵湛黑的眸子,不知怎地有點心虛,“我看這么多菜,一個人吃不完,就叫他一塊吃,不然有個人在旁邊看著,我也吃不下?!?/br> 季臨淵沒說什么,只道:“坐下吃完再走吧?!?/br> “謝謝季先生?!北gS同志憨憨一笑,重新拉椅子,腿一跨坐下,伸手準備把那根烤豬腳扒拉到自己盤子里。 “嗯哼!”海龍一聲咳,豬腳咕嚕嚕滾桌上。 保鏢眼神兒有點飄,看了看海龍,又看了看季臨淵,最后看了看宋羨魚,委屈地縮回手。 宋羨魚被他的樣子逗笑,他這樣,跟一開始hei社會的冷酷樣判如兩人,連帶著海龍看起來也沒那么兇神惡煞了。 海龍看向季臨淵,眼神敬重:“沒什么事我們先回去了?!?/br> 季臨淵在宋羨魚旁邊坐下,點頭:“把人都撤回來,那邊已經不需要了?!?/br> 他沒說清楚,海龍卻明白,應了聲是。 包廂很快只剩宋羨魚和季臨淵,宋羨魚問:“你說把人撤回來,是派去我爸和小末身邊的人嗎?” “小田告訴你的?”剛才坐下吃飯的保鏢姓田。 “他是看我為了小末著急?!彼瘟w魚把椅子往季臨淵身邊挪了挪,“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的?你跟程先生聊了什么?” “看來程二叔把你得罪得不輕,都改口叫程先生了?!奔九R淵答非所問。 “你說我明明認得那個劉高,卻裝作不記得,任由兇手逍遙法外,算不算犯了包庇罪?”宋羨魚幽幽出聲:“在被害者的家屬看來,我的行為一定十分可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