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雖然是輕傷,他也舍不得。 第68章 姜澄回京都后還沒怎么出過門,他自幼就在江南長大,姜婳擔心他受不住京都的寒冬,一整個冬天都把他裹得嚴嚴實實的。 現在天氣轉暖,趁著姜澄休沐,姜婳帶他逛了一趟西華街,兩人買了不少小玩意。 姜澄很是興奮,坐在馬車上回府時還拉著姜婳的袖子說個不停。 突然,馬車劇烈地搖晃了一下,外面傳來一陣驚叫。 “哎呦,我的腿啊,我的腿被你們撞瘸了!”一個男人聲嘶力竭地喊叫。 車夫斥道:“你這人講不講道理,分明是你故意撞上來的!” 姜婳皺眉,這車夫是多年的老把式了,剛才的速度又不快,應該不會撞到人,看來是有人故意要為難自己。 她挑起一角車簾,看向外面。 一個瘦削的男人一瘸一拐地在馬車前走了兩步,嘴里嚷嚷著:“我瘋了不成把自己的腿往你馬車上面碰!你撞了人還想抵賴!你們有錢人不愁吃喝,我可是要掙錢養家的,我上有八十歲的老母,下有三歲的孩子要養,這下傷了腿可怎么活?!你們這是草菅人命,要逼死我全家??!” 此時已經出了最繁華熱鬧的西華街,但路旁還是有店鋪行人的,他這么一喊,很多人都看了過來。 瘦削男子一邊喊著,一邊靠近了馬車。 車夫上前想要拉住他,那男子借著身子遮擋,在他身上點了幾下,車夫頓時僵立在當場,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姜婳沒有看清車夫的情形,但這男子這樣囔囔,肯定是別有用心。 姜澄小臉嚴肅地繃了起來,擋在姜婳的前面,“婳婳不能下車?!?/br> 蘭芽扶在車門處,“姑娘,我下去看看?!?/br> 蘭芽伶牙俐齒,應對此人應該沒有問題,姜婳叮囑道:“不要與他糾纏,把他送到醫館去,若真是在咱們馬車上碰傷的,不管他是有意還是無意,給他醫治就是?!?/br> 蘭芽跳下馬車,那男子已經一瘸一拐地走到了馬車跟前。 蘭芽攔在車門處,正打算開口,卻見有個高個男子大步上前,一把薅住了瘦削男人的后衣領,“好你個黃三,上次騙了老子十兩銀子,又嫖又賭給敗光了,說了三個月還,現在都五個月了,你到底還不還了?!” 瘦削男子眸中閃過一絲詫異,他在高個男子腰上推了一把,若是尋常人,定然會被他推得后退幾步,沒想到那高個男子受了他這一掌,竟然紋絲未動。 他立刻就明白了,這是遇上對手了。雖然不知道對方是誰的人,可顯然是來妨礙自己的。 瘦削男子掙扎起來,“誰是黃三,你認錯人了!” 借著掙扎,不過片刻,兩人已經在馬車前過了幾招。 風三沒有出手。 他得了東宮的消息,說是今日有人要對姜婳不利,太子另外派了人來處理,他不許插手,以免暴露。 兩人一邊爭吵,一邊過招。瘦削男子沒想到今天竟然遇到硬茬子,可他的任務必須得完成,他咬著牙,出手越來越快,也顧不上裝模作樣了,只要能打開車門,馬車里的姐弟兩個隨手就能了結。 太子早就知道了他們的計劃:假裝被撞攔下馬車,借著爭吵打開車門,用帶毒的匕首在姜澄身上一劃,再迅速退去,姜澄回家后才會毒發,而傷人的男子早跑了,無從追查。 他自然是盼著姜婳早點進東宮的,只要放任不管,姜婳就會像前世一樣,為了救姜澄來到他的身邊。 可他舍不得姜婳受傷。 再說,刀劍無眼,萬一那匕首劃到了姜婳身上,就算能解毒,她也要受罪。 他最終還是派了人來阻止此事。 若是讓順天府明火執仗地阻攔,那些衙役未必能攔得住殺手,還有可能讓殺手狗急跳墻魚死網破,只能派暗衛出面。 高個男子正是奉了太子的命令而來,他死死地攔在車門處,不讓那殺手有打開車門的機會。 兩人戰況膠著,姜婳和姜澄早已察覺形勢不對,猛聽得一聲怒喝,“你們想干什么?!” 姜婳眼睛一亮,從車簾的縫隙中看去,只見一人大步而來,劍眉星目,玉白色圓領團花箭袖錦袍,袍角隨著他的步子翻飛,正是長寧侯謝珩。 謝珩認得姜家的馬車,更認得馬車前被擠到一邊的蘭芽,他自然知道車里就是他失之交臂又心心念念的小姑娘。 在車門前交手的兩個人都是練家子,能瞞得過看熱鬧的行人,卻瞞不過自幼習武進軍營的謝珩。 此時爭斗的兩人已經緊挨著車門,高個男子的后背撞在了車門上。 他沒有看到一開始的情形,只當是這兩人借著爭吵靠近姜婳的馬車欲行不軌。 謝珩大步到了馬車旁,大手朝著離車門最近的高個男子襲去,“讓開!” 高個男子暗暗叫苦,他沒想到對方這么厲害,他能攔在車門前已經很是吃力了,現在又來了個不分青紅皂白的小侯爺。 他一人對付兩人,只不過轉眼之間,就被謝珩扯住胳膊甩到了一旁。 謝珩松開手,回身又去扯那個瘦削男子。 殺手怎么會放過這千鈞一發的好機會,高個男子讓開車門的瞬間,他已經撲了上去,猛地推開車門,眼前正是姜澄。 姜澄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瞪得圓圓的,小身子快要繃成一張弓,可他還是擋在姜婳面前。他可是答應了舅舅的,要保護jiejie。 殺手大喜,匕首從袖中滑了出來,那閃著幽幽藍光的利刃在姜澄的小胳膊上輕輕一劃。 匕首極其鋒利,姜澄甚至都沒有感覺到疼痛。 姐弟兩個都沒有看清殺手的動作,謝珩一回身卻正好看見車門大開而瘦削男子手持匕首,他目眥欲裂,以為姜婳就要喪命在這匕首之下,想也沒想就撲了上去,伸手握住了匕首。 被謝珩甩出去的高個男子穩住身形,回身一看,心都涼透了,大喝一聲:“有毒!” 謝珩一驚,手一松,那男子抽回匕首,轉身就跑。 高個男子稍一遲疑,縱身追去。 姜婳“唰”一下拉開車簾,看見謝珩手掌緊握,卻有一絲血跡從他的指縫中滲了出來。 “謝侯爺!”姜婳的臉變得雪白,“你、你怎么樣?” 謝珩已經感覺到了掌心的異樣。他自幼進軍營,習武之人受傷是家常便飯,掌心的傷口明顯和平時不同,刺痛之下還有一點點酥麻的感覺,看來確實有毒。 他看了眼姜澄的胳膊,手臂上的衣衫已經劃破,“姜姑娘不用管我,我自會回府讓府醫開藥,令弟也受了傷,還是趕緊回家去看看吧。這匕首帶毒,要是大夫拿不準,姜姑娘可以讓人到長寧侯府尋我?!?/br> 阿榮已經牽了謝珩的馬過來。謝珩翻身上馬,“我先送姜姑娘回去?!?/br> 姜婳聽到高個男子喊“有毒”的時候已經知道不妙,此時見謝珩也說有毒,弟弟的胳膊也毒刃所傷,一顆心險些從喉嚨中跳出來,她的身子搖晃了兩下,“不,耽誤不得,謝侯爺自行回府,我們也立刻就走。那賊人已經暴露,不會再來了?!?/br> 一旁的風三見姜澄受傷,差點氣得吐血,他聽了太子的吩咐,沒有出手,沒想到讓姜澄中了毒。眼見那車夫還在僵立,他隨手扔了兩顆石子,車夫頓時能動了。 車夫和驚呆了的蘭芽一起跑了過來,“姑娘!” 姜婳伸手把蘭芽拉上馬車,吩咐道:“即刻回府!” 謝珩也知道事情緊急,一抖韁繩,“好,我回侯府。阿榮,你送姜姑娘回去!” 第69章 姜府與長寧侯府亂成一團。 姜澄回家后就昏迷了,謝珩回到侯府,把事情交代清楚后也昏迷了。 府醫束手無策,老太太急得當場就暈了過去。姜緯看著姜澄小臉上淡淡的一層青氣,大手緊緊地握了起來。事情經過他已經聽姜婳仔細地講過了,那個瘦削男子根本就是特意來殺姐弟兩個的。 姜澄回到京都后,讀書是請了西席在家中授課,與外人并無往來,他沒有仇家。而看姜婳不順眼,為難過她幾次的,倒是有那么一兩個,偏巧還是心腸惡毒下手就要置人于死地的,能派出身手好的殺手又會下毒的,恐怕不用說也知道是誰。 他已經一退再退,就是為了保護兩個孩子,可到頭來還是讓兒子受了傷。 她的女兒乖巧溫順,輕易不會與人沖突,根本就沒有惹到她們,她們卻這樣咄咄逼人,不肯罷休。 皇家的人就可以隨便踐踏別人的性命嗎? “長公主、郡主來了?!毖诀咻p聲稟報。 姜緯沒動。 門簾一響,平陽長公主慢慢走了進來,身后跟著夏思瑤。 夏思瑤一早就來姜府等著消息了,姜澄這邊一請府醫,她立刻就知道了,攛掇著長公主來看熱鬧。她雖然努力做出一副悲切嚴肅的樣子,可那忍不住翹起的嘴角,還有眼中的得意之色,俱都看在了姜緯和姜婳眼中。 果然是她。父女兩個心中都明白了。 姜婳坐在姜澄的床邊,拉著他的小手,臉色慘白,看見長公主進來也沒有起身。 夏思瑤的眼睛在姜婳身上一掃,“姜婳,你看見長公主竟然不行禮?”不僅姜婳,姜緯也該行禮的,可他就站在那里,連眼風都沒飄過來。這父女兩個也太囂張了。 “阿瑤,都什么時候了,計較這些做什么?”平陽長公主嗔了一句,走到姜澄床前,皺眉道:“究竟是什么人,竟然下此毒手?緯郎,府醫既然沒辦法,讓人拿我的名帖,去宮中請太醫過來看看吧?!?/br> “不用了?!苯暲淅涞乜戳似疥栭L公主一眼,毒是她們下的,她們請來的太醫,縱然有真本事,他又怎么敢用呢?難道就不怕舊毒未去又添新毒? “為什么不用太醫?”長公主詫異地問道:“難道就這么看著澄哥兒……” 姜緯冷笑,“不勞長公主費心,京都各大醫院的大夫,也是有些本事的,我已經派人去請了?!?/br> 長公主勸道:“醫館的大夫都是民間的,畢竟沒有宮中的太醫醫術高明?!?/br> 夏思瑤冷哼一聲,“母親,人家既然不領情,你還苦口婆心地說什么?!”她湊到平陽長公主的耳邊,“再說了,姜澄不過是庶子,就算沒了又有什么關系,只要您在,姜府總會有嫡子的?!?/br> 她雖然做了耳語的樣子,可這些話卻是故意說給姜緯和姜婳聽的,為的就是刺痛他們的心,所以并未低聲,屋里的人全都聽得一清二楚。 長公主臉色一變,夏思瑤說出了她的心里話。姜澄出事,她雖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其實心中是竊喜的,要是沒了姜澄,姜緯總得再生個兒子吧?到時候肯定會與她親熱的??蛇@些也不過在心底想一想,絕對不能說到明面上來的。此時被夏思瑤大聲說出,她頓時有些心虛,厲聲斥道:“住口!你怎么說話的?!” 夏思瑤撇了撇嘴,看看姜婳愈加難看的臉,心中一陣快意。她本就是順風順水地長大,直到姜婳回京都才頻頻受挫,這下終于報仇了。 長公主歉意地看看姜緯,“緯郎,你別介意,阿瑤她就是心直口快?!?/br> 姜緯冷笑一聲,沒有理會她。 屋里的沒有一個人看她,平陽長公主臉上掛不住,想起前兩天家宴人家都沒邀請自己,想想終究覺得自己是個外人,出了這么大的事,她想幫忙請太醫過來,人家都不肯用。 心中一酸,長公主再也站不住,轉身離開了。 夏思瑤仰著下巴,跟在她身后也走了。 三天過去了。 京都大小醫館的大夫被姜府和謝府輪流請了一遍,謝府還請了宮中的太醫。因為謝珩和姜澄是中了同一種毒,兩府不停地派人到對方府中打聽情況,期待有所進展。 可惜,這種毒沒有人識得。府醫解不了,醫館的大夫和太醫也解不了。 姜婳坐在姜澄的床前,三天沒有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