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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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離一把提起弟弟的脖領,把他直接同地上薅了起來:“你既然知道,為什么還要恩將仇報?” “恩仇又豈能兩相抵啊哥哥?!碧K闌臉上的神色在這一刻變得復雜異常,既有著狠厲與決絕,但同時又生出幾許傷感與哀怨來。 “所以我決定,把他們二人交出來之后,就自殺?!?/br> 蘇離聽著弟弟這荒唐的言語,怒火中燒,原本書卷氣十足,甚至有些羸弱的他也忍不住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把堂弟狠狠地摔在了墻上。 摔得還是個孩子的蘇闌眼冒金星,嗓子里都透出了一股咸腥味道。 蘇闌艱難地咽了口唾沫,喘著粗氣:“你現在無論做什么,都已經晚了。我只是七皇子部下局的一枚棋子而已,我動不動手,都不重要了?!?/br> “什么意思?” “靠這女人這么小的身軀,就能只身一人從牢里逃出來?你覺得這事兒能是真的么?這不過是七皇子的調虎離山之計,他真正要做的,是趁著太子離開京城,在京城中起義!” 說到這,蘇闌看著蘇離那驚詫的眼神,苦口婆心地勸道:“哥,事已至此了,無論如何,我都已經迷暈了他二人了,你現在阻止我,等他們醒過來,七皇子起義成功,我們沒有好果子吃,七皇子沒有起義成功,太子也不可能放過我們!” “到時候整個蘇家,還是得遭殃啊哥!你不為自己想想,你也為小雅姐,為幾個弟弟想??!” 蘇離踉蹌著后退幾步,沖出了房間,在暴雨之中任由全身濕透,朝著蒼?;野档奶祀H發出一聲又一聲的嘶喊。 命運為什么要這么一次又一次捉弄他呢?帶著仇恨出生,帶著仇恨長大,好不容易解開了心結,打算將所有過往拋下,輕裝迎接新的生活的時候,卻又一次,讓他背負這般罪孽。 蘇離兀自一個人在雨中悲痛欲絕,而屋內的蘇闌則趁著這個機會,艱難爬起身,撿起地上的繩子,繼續捆綁著昏睡之中的“太子”。 對于一個半大孩子來說,這項工作是有些難度的,畢竟“太子”的身量比他要高大出許多,自然也就沉上許多了。 他笨拙地將“太子”綁緊實,又托著那如山的身軀,放在了墻角處,基本上就已經耗盡了蘇闌所有的力氣。 就在他撿起第二條繩子,走到了“太子妃”跟前的時候,他隱約覺得趴在桌上的“太子妃”有些奇怪。 身上的肌rou緊繃,與昏迷的“太子”差距很大。 眼角,甚至有一點抽搐的跡象。 蘇闌心底大呼不好,這女人根本沒昏迷! 蘇闌感覺后脊骨都透出了一層細密的汗,但他依舊沒有太過驚慌,而是不動聲色地湊過去。 再怎么說,一個女人而已,身體力量也不會太大,他可以制服的。 就在蘇闌打算奮起一搏的時候,突然感覺身后一股力量從脖頸處傳來,隨后,眼前一黑,直愣愣地倒在了地上。 只剩下一臉迷茫的蘇離,渾身濕透,手中拿著一塊鵝卵石,上面還帶著絲絲血跡。 誰知道他經歷了怎樣一番天人之戰呢,為了蘇家,他試圖讓自己向堂弟妥協,可就在蘇闌走向“太子妃”的時候,蘇離才明白,自己妥協不了。 他可以忍受一切,命運的不公,身份的低微,前路的曲折,甚至是身敗名裂…… 可誰也不能動他心中地女神,那種干凈地仰望的信仰,不帶任何邪念的喜歡的女神。 靳霄晃了晃腦袋,從桌上爬起來,笑靨如花地看向蘇離。 “不錯,沒白費我對你的期望?!?/br> 方才還在六神無主的蘇離被眼前一幕更是嚇得快要魂飛魄散了,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從我在林子里遇到蘇闌的時候,就覺得這一切太過巧合了。靳邈如果想要把我藏起來,可以找任何一個地方,沒必要到南村來。他就是想要讓太子找到我的時候,放松警惕,然后一舉將我們二人拿下?!?/br> 說到這,門外傳來了一陣烈馬嘶鳴的聲音,靳霄機警起身,抄起桌上的一把匕首,擋在昏睡不醒的林舒曼身前。 待對方進門,靳霄才長長舒了口氣。 是林擎英帶著一隊人馬趕來了。 一行人趕緊給林舒曼松綁,又是灌水又是掐人中,愣是折騰了好一陣子,林舒曼才蔫蔫地醒過來,意識到自己經歷了什么。 蘇離跪在地上,“罪臣罪該萬死,但還是請殿下能放過臣弟一馬,他……” 靳霄打斷了他的話:“蘇闌是個孩子沒錯,可是他不是人事不懂的嬰兒,他也有自己的選擇權利。我可以不殺他,但不懲處他是不可能的。否則將來藺朝人人都可以綁架皇子,無所顧忌了?!?/br> 蘇離謝恩,又拱手問道:“那如果闌兒所言不虛,那京城豈不是……” 靳霄沒有說話,接下來的,他無法向在場的所有人解釋,因為聽起來實在是太過荒謬了。 在前世,林舒曼為了逃婚,躲到了七皇子府中。前世一心錯付不良人的林舒曼,偶然間發現七皇子府上有一處密道,隱蔽在后花園假山之后。偶然幾次與行跡匆匆之人相遇,皆是在那假山附近,她也未曾多想過。 今生再回憶,恐怕是靳邈蓄養的死士吧。 她也是偶然間向靳霄提及的,她言之無心,他聽者卻留意起來。那日“太子妃”登門拜訪七皇子府,在靳邈的帶領下,于府上轉了幾圈,特地好好看了看那后花園。 雖沒有碰到任何可疑之人,可假山附近的草叢卻被人為踩出了兩條小路來。 很顯然,總會有人在那附近活動,才會讓雜草無法生存的。 朝試面圣,林舒曼與靳霄憑著前世的記憶,覺得這只是扳倒三皇子與七皇子的一小步而已,從沒想過已經要到兵刃相接的程度。 奈何洪武帝突然中風,形勢急轉直下,這讓林舒曼在軍事布防上,確實欠考慮了。 好在靳霄心思縝密,在林舒曼進宮之時,便召來了林舒曼的幾位同胞哥哥,秘密包圍了七皇子府,一旦見其有異動,立即動手。 早在靳霄當晚剛出宮門時候,便已經得到了消息,靳邈所蓄養的三百死士,全部被擒獲。 只是行動太過突然,靳霄還沒來得及告知林舒曼,而身陷囹圄的七皇子自然也不知曉了。 可憐蘇闌機關算盡,其實根本就沒有后續的接應了。 靳霄云淡風輕地一揮手:“罷了,還是趕緊回京城吧,夜長夢多,離開久了,可能真的會生變的?!?/br> 林擎英與蘇離護著虛弱不堪的“太子”與身形嬌軟的“太子妃”正準備離開茅草屋,人多嘈雜,竟誰也沒有發現,房間角落里,那些許異動。 方才被蘇離襲擊了后腦,短暫昏迷過去了的蘇闌,在這時卻蘇醒過來。他艱難地挪動著自己的身軀,夠到了堆在墻角的,今天他用于打野雞的一把弩。 上面,只剩下一只短箭。 準確地,瞄準了太子的后背。 對于蘇闌而言,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如此一搏了,就像是一眾執念,讓他必須完成這件事情,而不是僅僅為了仇恨,或者是七皇子的某些承諾。 利箭劃破暗夜的沉寂,發出“咻”的一聲,裹挾著死亡的氣息,想林舒曼的后心處襲來。 靳霄正準備伸手扶一把林舒曼,只是余光偶然一瞥,竟驚覺身后已經虎視眈眈許久了! 真到了生死攸關的時刻,靳霄才發現人是連驚呼的時間都沒有的。他唯一能反應過來的,就是直接飛撲上去,用自己的血rou之軀,堪堪抵擋這致命一擊。 沉悶的利器劃破血rou的聲音,竟不是從耳朵聽到的,而是直接傳到了腦子里一般。 再低頭時,短箭已經穿透了靳霄那單薄的身軀,而即便到了這時,他的第一反應,竟然還是看向懷里抱著的人。 一根短箭,刺穿兩個胸膛,寒冷與疼痛是同時從傷口處彌漫開的,他卻在重生之后,第一次感覺內心如此平靜。 仿佛一次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相擁。 他艱難地挺起身軀,顧不得短箭在身體內的拉扯,強忍著那難以言喻的疼痛感,湊到林舒曼的臉邊上,輕輕地在她的面頰上,蜻蜓點水般的溫柔一吻。 此刻,他已經虛弱極了,周身的肌rou都開始不聽使喚,就連大腦都開始一片空白。 他極力地想要用最后一絲力氣說出一句“別怕,有我在”,可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說出來了沒有。 但對于靳霄而言,這句話是如此真切。 他真的不怕,有心上人入懷,這一次死,已經比上次幸福多了。 第七十五章 大雪 靳霄是死過一次的人, 對于死亡, 沒有留下太大印象。 天地昏暗, 伸手不見五指……然后呢?他記不得有沒有疼痛在身了,畢竟前世死于凌遲,該疼的, 都在咽氣前疼過了。 但這次死亡,確實撕心裂肺地疼。 重活一世, 知道每一步要怎么走, 明白每條路要怎么選, 大風大浪里挺過來了,在陰溝里翻船, 多少是有點憋屈的。 這一世,靳霄當了整整一生的女人,在林舒曼的庇護下,活得舒心坦然。 如果說還有什么遺憾的話……大概是他沒能好好護著她吧。 不知道自己究竟沉睡了多久, 夢境里天旋地轉,靳霄聽見了許多聲音,但最讓他揪心的,就是林舒曼撕心裂肺地喊著:“靳霄, 你在哪?” 靳霄很想大聲回應, 可驚覺自己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一切都只能歸于沉寂…… 這一次, 他又先醒過來了。 睜眼時分,房間里已經通亮, 滿墻的泥草,破舊的房梁……很顯然,他依舊在蘇家的小茅草房里。 只是不知道,睡了多久。 頭仍然暈乎乎的,他仔細記憶起之前發生的事情,此刻確實不是躺著的時候,得趕緊起來,看看事態如何了。 可甫一起身,撕心裂肺的疼就讓靳霄又重重地摔回了那厚實堅硬的床板上。 “咚!” 這一聲結結實實的,震得靳霄自己耳膜疼得緊。 怎的身子變得這么沉了呢……太沉了…… 靳霄側身想要看看身邊的林舒曼,她蒙在被子里,看不清面容。 靳霄伸手,打算撩開被子……在看見自己的手掌的一剎那,靳霄差點嚇得自己從床上彈起來。 換回來了? 靳霄咬緊牙關,也顧不得身體的疼痛了,一把掀開蓋在林舒曼身子上的被子。 瓷白的巴掌大小臉,一雙娥眉緊縮,額頭還冒著細密的汗珠,薄唇緊緊抿成一條線,應該在夢里,還是很疼吧…… 靳霄艱難爬起,向屋外呼喊起來,聲音低沉粗糲如同西北戰場上那永遠吹不完的風沙…… 他終于……回來了。 屋內一有聲音,外面當即涌進來一群人,有已經熬得雙眼腥紅的林擎英,有已經身帶鐐銬的蘇離,還有幾個太醫院眼熟的御醫…… 看來睡得真是時間夠長了,足夠讓太醫趕來,為二人包扎好傷口了。 “本宮睡了多久?” “回殿下,您昏睡了兩天兩夜了?!?/br> “我為什么比曼兒先醒呢?” 太醫低斂眉目,頓了一下:“太子妃……傷勢實在是太重了,老臣也不敢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