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實際上，到了咱們這個層面，我想你也應該明白，為什么咱們能夠掌控天道，可其他人卻掌控不了?！?/br>
    謝執點頭，“因為咱們的道，和他們的道不同。是高于天道的?！?/br>
    “對?！痹近c頭，“歷屆神王的道都是自上古流傳下來的統御之道，統御眾神，掌控眾生。而天道，雖然沒有形狀，可卻亦在眾生之列，所以，即便神王本人不同，只要他修習的是統御之道，他就能夠掌控天道?！?/br>
    “當然，咱們現在這個神王實在是太……普通了一些，這個掌控天道，也就顯得有點可笑?！?/br>
    謝執看著原慕一針見血，“你直接說他是廢物不就好了嗎？”

    “反正你在神界的時候，也從來沒有尊重過人家?！?/br>
    “別這樣。我分明教過你禮貌?！痹揭桓辈毁澩哪?。

    謝執懶得和他爭辯，當初神界的時候，原慕閑的沒得干了，三天兩頭欺負那個神王。還帶著家里的幼崽拔了人家胡子當毛筆。禮貌什么的，從原慕口中說出來，簡直就是瞎扯淡。

    原慕也有點心虛，趕緊把話題拉回來，“然后再說你，謝執，你的道，是公正之道。是來自于你的血脈傳承?！?/br>
    “嗯。身為法獸，從誕生之初，就執掌世間公平。只要正義尚存，哪怕只有一夕之力，法獸也能執掌乾坤?！?/br>
    “對，因為你的血脈傳承，和你們法獸特殊的誕生方式，天道在你面前，就是個弟弟。只有法則可以對你進行制約?！?/br>
    “但是和其他眾神不同，因為你是法獸，所以你是唯一一個可以改變并且插手命運，不受法則制裁的神明?！?/br>
    “只要你是因為公證?！?/br>
    “對，所以我可以接手重案組的所有的案子?！敝x執心知肚明，他來到這個位面后，接手的許多案子原本是懸案，但都被他解決。從這個角度來說，也是同樣改變了人類的命運。

    但是身份不同，他是法獸，主持正義就是理所應當，所以法則沒有資格對他產生制約。

    可不對，那原慕呢？

    謝執仔細回憶原慕在這個位面的做法，謝執陡然發現，原慕在冥冥之中，其實已經改變了不少法則的規定。

    例如沈書案子里的儲存卡，訛獸案子的提前破獲，識rou案子里那個小大夫的手，和傘妖生活在一起的夫妻，那個被領養回去心臟有問題的女孩，還有絹貍案子里提前登上世界舞臺的蘇繡，黎飛弟弟的性命，以及剛剛結束案子里安康父親多年的懸案。

    不，其實還有許多細節，例如他和原慕腳下靈氣十足的山。

    山神在位，的確會激發一方靈氣，可這里的靈氣卻太濃郁了一些，幾乎可以趕得上神界了。

    陡然發覺這些細節，謝執頓時也想到了許多。

    過去他習慣性忽略了這些，只把這個當成原慕的幫助?？勺屑毾胂?，原慕身為神明，插手案子本身就是在影響人類的命運。

    而這也是為什么方才那個案子里，原慕不過讀心就引發法則的懲罰。

    說白了，或許不是因為法則的嚴苛，原慕身體的逐漸孱弱，而是因為法則太過焦躁，他發現自己快要控制不住原慕了。

    謝執猛地把手按在原慕胸口的神罰上。

    的確，是法則殘留的懲罰，可看似可怖，卻僅僅付諸于表面。

    “明白了？”原慕把手按在謝執的手背上，“法則現在對我，看似懲罰不斷，可實際上，他奈我不得?！?/br>
    “而且再等等，法則也不能對我在做出懲罰了?！?/br>
    “為什么？”謝執不懂。

    原慕閉上眼，示意謝執低頭。

    兩人額頭相抵，一種溫暖從原慕身上源源不斷的傳到謝執的身上。

    這是一種，和原慕過去截然不同的氣息。

    過去的原慕，雖然溫柔，可實際上卻是將一身鐵骨藏進了血rou之中，輕易不拿出來。

    即便笑得在溫柔，可靈魂深處也泛著肅殺的血腥味。

    畢竟，他是從尸山血海里爬出來的。后來領了職位，建立收容所，也沒少用雷霆手段。

    謝執聽人說過，原慕最早起家，就是踩著眾神的尸骨上位。至于當初流放過原慕的那些人，更是連尸體都被原慕手里的魔物啃食得一干二凈。

    謝執和原慕相遇之時，原慕已經學會藏起戾氣，讓自己看起來溫潤如玉，可骨子里卻仍舊是藏不住的匪氣。

    但是現在不同，不是因為身體問題虛弱，而是原慕的整個人的氣息真正的變得平和下來。溫柔而溫暖，帶著治愈人心的力量。

    這種力量，不是御獸師這個職業帶給他的，而是原慕自己本身擁有的，一種非常強大且溫暖的力量。

    “你的道……”

    “對?！痹近c頭答應，“不破不立，神格消散是不可能再被聚齊，除非建立新的神格?！?/br>
    “你換了你的道?！?/br>
    “嗯?！痹近c頭，“我年少被流放之時，僥幸存活。我當時的道，是守護?！?/br>
    “但不是什么善良的守護，而是以殺止殺的守護?！?/br>
    “用暴力，對待暴力，用錢權，硬撼錢權?！?/br>
    “所以，眾神越強，我越強。而我身后需要我守護的魔物越多，我也會越厲害?！?/br>
    “換句話說，我和你的公正之道是有異曲同工之處的。就是同樣不受天道制約，只看是否有人或有魔物需求我守護?！?/br>
    “那你現在呢？你舍棄守護之后，換成了什么？”

    原慕摸了摸謝執的臉，“你還記得之前回來的時候我對你說過什么嗎？”

    “你說，我讓你想成為神?！?/br>
    “對，我沒有騙你?！痹轿⑿?，“謝執，因為你，我在自斬神格之后，依然想要成為一位神。哪怕神，是我最討厭的東西?！?/br>
    “我現在的道，名為救贖?！?/br>
    “眾生皆苦，我便救贖眾生?！边@句話，原慕說的擲地有聲。

    謝執看著他，突然明白了原慕所做的一切。

    原慕不等他發問，就接著說道，“謝執其實我很久之前，遇見小白的時候就有這個想法了，只是還很模糊。后來發生啾啾meimei小小的事兒，才讓我這個想法變得清楚起來?！?/br>
    “所以當初在神界，我不是故意瞞你，而是來不及?！?/br>
    “什么意思？”

    “啾啾和小白幼年走散，后來重聚之后，啾啾擔心它身份不做好，影響小白，所以不肯入收容所，自己在外面流浪，同時尋找meimei?！?/br>
    “我那時候和你分開，本以為只是救個幼崽就回來，沒想到后面會有那么多事兒發生?！?/br>
    “偏偏小白和啾啾嘴嚴，竟然到最后都沒有和你說實話。我在神界人緣你也知道，成為階下囚，不被看好戲就是好的了，怎么可能有人幫我給你遞話？”

    謝執聽到這，覺得十分不可思議，“所以你的意思是，一切都是陰差陽錯？”

    “是這么說。而且當時你也不肯告訴我你的答案，我也怕我估算錯誤?！?/br>
    “謝執，你本來是神界最高高在上的法獸，我一個雜種，或許不值得你等我?！?/br>
    “放屁！值不值得，難道不是我說的算嗎？”謝執咬牙切齒，“你給我說清楚了，到底發生了什么。你既然是去救人的，為什么最后會弒神三十九？”

    “那三十九個神，不是我打傷的?！痹綋u頭，“只有最后一下是我殺的?！?/br>
    “你的意思是，他們之前就重傷了？”

    “對?！痹介]上眼，有些事兒他不忍回憶，也不愿意回憶?？芍x執問道這里，他也必須要給謝執解釋清楚。

    “故事很長，你有耐心從頭聽完嗎？”

    謝執忍不住把頭埋在原慕的脖子旁邊，輕輕咬了他一口，“多長，我都有耐心聽完?！?/br>
    原慕忍不住笑了，“那要從小白進收容所開始講起了?！?/br>
    第125章 做個人吧！

    “小白不是你朋友托付給你的嗎？”謝執回憶了一下，當時原慕說要出去辦事兒，大概走了半個月的樣子，等再回來，就帶了一只幼崽回來。

    白色的十分瘦弱，回來養了好一陣子，才慢慢看出是什么魔物，竟然是唯一一只醫官鳥。

    當時他問原慕是從哪里找到的，畢竟在當時，醫官鳥已經是傳聞中的魔物，完全絕跡了。

    可原慕卻順口說道，是朋友托付。

    謝執沒太注意那時候原慕的語氣，現在想想，竟然是糊弄他的？

    所以這個人到底還糊弄了自己多少事兒？

    謝執頓時就有點炸毛。

    原慕趕緊親了他一口作為安撫，“還往下聽不聽？”

    “你說?！敝x執勉強把發散的思維拉回來。

    原慕也將回憶里的片段一點一點捋順，對謝執講了出來。

    收容小白的案子，是原慕接管收容所后，為數不多讓他產生過一瞬間猶豫的案子。

    原慕記得很清楚，那是一個冬天。

    神界執法局

    原慕披著翻毛的斗篷窩在主位里，旁邊年紀一大把的神王正小心翼翼的陪著。

    “原慕啊，你看你是不是過去看看？據說搞事兒的是個幼崽?！鄙裢跄迷揭稽c辦法都沒有。這位行事兒全靠心情。心情好的時候，三言兩語就能哄得他出手，心情不好的時候說出大天，原慕也是懶得動彈。

    很明顯，今兒的原慕心情就不是很好。神王這翻來覆去說了半天，原慕連一個眼神都沒給他。神王也是快要崩潰了。

    好歹他也是神界之主，原慕一點面子不給，也是非常過分。

    可偏偏，他打不過原慕。不，應該說，全神界，都沒有能打過原慕的或者比原慕更有錢的。

    深吸一口氣，神王按捺住脾氣繼續勸。

    原慕攏了攏斗篷，全當他是空氣。過了一會，聽煩了站起來拔腳就要走。

    “我還有事兒?！?/br>
    “別別別，別這么著急，在坐會?！?/br>
    原慕定住腳看神王，眼神帶著幾分嘲弄。

    神王深吸一口氣，也是豁出去了。

    “我有個朋友的兒子，很是仰慕你，你看是不是給我幾分薄面，好歹見見人在走？”

    原慕挑眉，不發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