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手之勞’這個詞，只有幫忙的人自己才能說，別人是沒有資格說的，”褚晴斜了他一眼，“還有，你現在這個行為，叫做‘道德綁架’?！?/br>
    戚慕陽愣了一下，不滿：“你就會幫他?！?/br>
    “是你讓我評理的，現在又嫌我說話不好聽了？”褚晴對著他翻了個白眼，充分表達了自己對他的不屑，“戚慕陽，我發現你好的時候挺好，可要是犯起渾來，簡直是八個人都拉不住?！?/br>
    “我怎么犯渾了？”戚慕陽不服氣。

    褚晴嗤了一聲：“當時陳秀在，我不愿意把話說得太明白，怕陳秀難堪，也怕你下不來臺，我問你，你讓戚未晨幫陳秀，憑什么？”

    “陳秀是我朋友！”戚慕陽瞪眼。

    褚晴勾起唇角：“你也知道那是你朋友，不是戚未晨朋友??？”

    “他們之前是同桌！而且平時大家關系都不錯不是嗎？”戚慕陽還是不服氣。

    褚晴冷笑一聲：“需要我提醒你一句，戚未晨這個人本身是什么樣的嗎？”

    戚慕陽一愣。

    “他性格清冷薄涼，向來不與人為伍，我和他同學這么久，從來沒見他交過一個朋友，他也從來不屑交朋友，如果是平時，別說是同桌，就是和他有血緣關系，也不見得他會多分一個眼神給對方，但就是這樣的人，卻愿意跟你那些朋友相處，你真不知道為什么嗎？”褚晴看著這小白眼狼，只想動手揍他一頓。

    戚慕陽心里已經隱隱有了感覺，但還是下意識的問：“為什么？”

    “當然是因為你！他一直不喜歡人際交往，但為了你卻忍了，”褚晴怒道，“你不感恩也就算了，還指望他幫你朋友制定學習方案，那是隨便能幫的忙嗎？他有什么義務幫你朋友？你光顧著心疼你朋友了，有沒有心疼過你爹？白眼狼！”

    戚慕陽被她罵懵了，愣了很久后突然回過神來。他不是個不聽勸的孩子，平時也不算固執，偶爾有鉆牛角尖的時候，也會很快掰正，現在聽了褚晴的話，突然就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心里開始忐忑起來。

    “那、那是我做錯了？”戚慕陽不安的問。

    褚晴嗤了一聲：“我也就是沒有養育你的那些經歷，到底跟41歲的我差了很多，要是我已經經歷過辛辛苦苦養崽十八年的事，再看到你輕易因為朋友生你爹的氣，非揍你一頓不可?！?/br>
    “……我真做錯了？那現在該怎么辦？”戚慕陽見褚晴說得這么不客氣，終于有些慌了。

    褚晴冷笑：“能怎么辦，跟你爹道歉，直到他原諒你為止，至于陳秀的事，我們可以一起想辦法，但你不能光靠一張嘴，就把責任推卸給別人，自己反倒一身輕松，真幫不了那也沒辦法，只是轉學而已，又不是上戰場，沒什么可說的?！?/br>
    戚慕陽訥訥的應聲，心里像打翻了調料瓶一般，一時間酸的澀的苦的什么都有。

    心不在焉的一頓飯吃完，兩個人再回教室時，戚慕陽便換了一種態度，然而戚未晨始終神色淡淡，不管他做什么都視他為空氣。戚慕陽這回是真慌了，低著頭給褚晴發消息求助，褚晴沉思片刻后，叫他等回宿舍之后再道歉，自己則在放學的時候好好跟戚未晨聊聊。

    戚慕陽答應了，等到晚上放學，聽話的一個人先走了，褚晴很快的收拾好東西，便和戚未晨一同往宿舍走，路上戚未晨沉默時，全世界都安靜不少。

    褚晴這才發現，原來以前每一次回宿舍的路上，其實戚未晨才是那個找話題聊天的人，現在他沒心情說話了，自己竟然也跟著空落下來。

    在快到宿舍大門前時，褚晴深吸一口氣，伸手攔住了他：“介意聊聊嗎？”

    “如果是勸我幫陳秀，不用多費口舌了，”戚未晨眼神涼了一分，“我知道你和戚慕陽都有滿腔熱忱，我也理解和支持，但是你們不能強逼我做不愿意的事?！?/br>
    褚晴還沒說話，就看到他建起了防御的墻，不由得覺得有些好笑，想了想后道：“我沒有要勸你?！?/br>
    戚未晨看向她，冷淡道：“你今天晚上和戚慕陽一起吃的飯?！?/br>
    “嗯？”褚晴不解的看向他。

    戚未晨別開臉：“你覺得他對，才和他一起吃飯?！?/br>
    褚晴懂了，不由得笑了起來：“不是吧你，還真委屈上了？怪我沒跟你說清楚，我去跟他一起吃飯，是要教訓他，今天這件事是他做的不對，跟你沒什么關系?！?/br>
    戚未晨頓了一下：“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騙你干什么？”褚晴信誓旦旦。

    戚未晨周身的排斥氣息這才淡了些：“那你要說什么？”

    褚晴沉默半晌，小聲問：“幫我和戚慕陽補習，很累吧？”

    戚未晨頓了一下，垂眸看向她：“我如果說不累，你是不是要我幫陳秀？”

    “……你這么敏感干什么？我真的只是問問你而已?！瘪仪鐭o語。

    戚未晨這才淡淡開口：“不累，只是偶爾有些費心?！?/br>
    再怎么說也是同時為兩個人量身定做不同的復習方案，他們兩個人的薄弱點又天差地別，訂計劃不難，難的是要考慮到二人的消化能力，每天的任務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所以偶爾會讓他有些費神。

    褚晴聽到他這么說，頓時心疼得不行：“平時不管做什么，都沒聽你說過費心，現在應該是累壞了吧？其實你可以幫我們制定周計劃的，不用每天都弄，害你自己也休息不好?！?/br>
    “我應該做的?！逼菸闯勘砬榫徍土诵?。

    褚晴嘆息：“但是我會愧疚?！?/br>
    “你好好學習，我就值了?！逼菸闯看鬼?，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褚晴應了一聲，和他牽了半天的手后突然道：“我今天已經說過戚慕陽了，他知道錯了，以后不會再提那些不合理的要求，等你回去之后，他肯定要跟你道歉，你如果還生氣的話，就狠狠揍他一頓出氣，別把氣憋在心里了，知道嗎？”

    戚未晨沉默一瞬：“我以為你會和他一樣勸我?！?/br>
    “我才不會，”褚晴想也不想否認，說完注意到戚未晨若有所思的眼神，靜了靜后小聲道，“你每天給我們準備的學習資料，每一個知識點都補充了很多注釋，我知道需要很大的耐心和精力才能完成這些事，我……我也會心疼的?！?/br>
    戚未晨眼眸微動，一向涼薄的眼睛中泛起一點微光。

    褚晴說完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鼓起勇氣小聲道：“別人都沒有你重要，我才舍不得辛苦你去幫別人?！?/br>
    話音剛落，戚未晨就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褚晴睜大眼睛，緊張的看了周圍一圈，確定沒人后才羞惱道：“你瘋啦，不怕被人看到？！”

    “不怕?！逼菸闯柯曇魷厝?。

    褚晴瞪他一眼，便小步跑開了。戚未晨沒有去追，安靜的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后，才轉身往男生宿舍樓走去。

    上樓的時候，聽到不及格的怒吼聲，他頓了一下忽視了，直接往自己宿舍走去。開了門，沒想到陳秀、小胖子和jian臣都在，此刻正按著眼睛發紅頭發微亂的戚慕陽，幾個人看到戚未晨回來后同時愣了一下。

    戚未晨打量有些狼狽的幾人一眼，出于長輩的責任，還是開口問：“怎么了？”

    “別提了，不及格那個孫子！”小胖子怒氣沖沖的開始解釋。

    戚未晨聽了半晌，算是聽明白了，原來他們一直在班里討論去上網的事，被不及格聽到之后，就舉報到教導主任那里去了。

    本來這件事除了不及格沒人知道的，偏偏他嘴上沒把門的，把這事得意的跟室友說了，說的時候還沒關門，被經過的戚慕陽聽到了，直接把人揍了一頓，小胖子等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人拉回來。

    “要不是因為他，哥幾個也不用大半夜的又往宿舍跑，陳秀也不至于被他爸罵，都是因為他！”jian臣也氣得不輕，但按著戚慕陽的手卻不肯撒開，“現在老大打他了，他明天肯定是要找班主任告狀，到時候老大又要挨批?！?/br>
    陳秀繃著臉：“不及格太混蛋了，就沒什么辦法制得住他嗎？”

    他這個問題問出來，幾個人都無話可說了，他們之前跟不及格同學這么久，也揍過他不止一次，要是能改早就改了，哪會像現在一樣，動不動就呲牙咧嘴的找事。

    戚未晨看了他們一眼：“有辦法?！?/br>
    jian臣等人立刻看向他，連戚慕陽都慢一拍的從憤怒中暫時走出來，緊緊盯著戚未晨不放。

    在四人的目光下，戚未晨語氣平淡道：“他最在意什么，就搶走什么，不需要做別的，只要考得比他好，就能摧毀他?！?/br>
    一聽他這么說，小胖子立刻辶耍骸捌萆瘢你開玩笑呢，不是誰都跟你一樣牛嗶的，你來之前他長年第一名，我們這些人怎么可能考得過他?！?/br>
    “不試試怎么知道？”

    小胖子、陳秀和jian臣同時一愣，因為這句話不是戚未晨說的，而是戚慕陽。

    戚未晨平靜的看向他，他一臉認真的和戚未晨對視：“我這次英語只比他低了十來分，他每天刷題，而我才學一個月，我覺得我可以?！?/br>
    “老大……”jian臣都傻了，不知道該夸他的勇氣，還是勸他別不自量力。

    戚未晨沉默許久，淡淡道：“如果你可以，就能親自幫陳秀制定學習計劃，不依仗任何人，自己就能幫到他?！?/br>
    戚慕陽愣了愣，覺得漸漸有了思路。

    第63章

    小胖子一臉傻相：“我老大……給陳秀補課？”

    “嗯?！逼菸闯繎艘宦?。

    小胖子倒吸一口涼氣：“戚神，你別鬧了，就算老大這次考的好一點，也是因為英語占便宜，他在國外生活過幾年，英語對他來說只是小菜一碟，但是你看他其他成績，說不定還不如陳秀，怎么能做輔導？”

    原先的倒數第一輔導倒數第二，總覺得不太靠譜，至于考過不及格這種夢話，他只當沒聽過了，連句鼓勵的話都說不出來。

    “是啊戚神，老大應該……不太行吧，”即便是戚慕陽的向日葵，jian臣這回也不確定了，說完又怕戚慕陽被打擊到，急忙轉移話題，“再說陳秀周一就要走了，就算老大可以幫忙補課，也來不及啊?！?/br>
    戚慕陽被他們說得熱血漸退，理智重新回歸，也覺得不管是輔導陳秀，還是考贏不及格，都是天方夜譚的事，基本等于不可能。然而他話已經說出來了，一口氣在心里憋著，就沒辦法改口。

    戚家父子誰都沒有開口說話，jian臣心里有些著急，看向陳秀問：“你呢？你怎么想的？”

    陳秀沉默許久，訥訥道：“我就算轉到公立高中，學習成績也不會好……但我不想離開你們?！彼f完，哀求的看向戚慕陽，“老大，你真的能幫我嗎？”

    雖然所有人都覺得這件事聽起來天方夜譚，可他就是莫名的相信戚慕陽。

    在他充滿希望的目光下，戚慕陽即便冷靜了，也說不出拒絕的話，沉默半晌后看到他眼中的光似乎熄滅了，戚慕陽心頭一動，咬牙道：“沒什么不可以的，我愿意幫你?！?/br>
    “真的嗎？”陳秀猛地抬高了聲音。

    戚慕陽點了點頭，在答應他之后說話突然順暢了：“嗯，我幫你一對一輔導，肯定沒問題?！?/br>
    陳秀笑了起來，剛要說話，突然想到了什么，表情便苦澀下來：“可是我爸……估計不會答應讓我留下?！比绻荒芰粝?，那現在商量的一切都沒有意義了。

    在場的人同時一默，誰也不知道說什么好了。戚未晨平靜的回到自己的空間內，將桌面上的東西整理一遍后，拿起洗漱用品正要去陽臺時，小胖子突然一拍大腿：“我有辦法！”

    戚未晨拿著東西往陽臺走，然后就聽到小胖子道：“你一哭二鬧三上吊不就行了！”

    戚未晨停了下來，若有所思的看向小胖子，其他幾人也看向他，眼底滿是對這個辦法的質疑。

    “他今天就是不想提前回去而已，結果就被他爸揍了，要是一哭二鬧三上吊，估計他爸能打死他?！逼菽疥柌徽J同道。

    小胖子嘖了一聲，以一副過來人的樣子教育道：“老大，你這就不知道了，聽說過離家出走定律沒？”

    “離家出走定律？”陳秀小聲的重復一遍，老實道，“沒聽說過?！?/br>
    “沒聽說過就對了，因為是我自己總結的?！毙∨肿有ξ?。

    他賤兮兮的德行換來戚慕陽致命一擊，一巴掌拍在大腿上后，他徹底老實了，乖乖的縮在小凳子上道：“離家出走定律，就是說如果你犯了錯，離家出走一個小時，那么家里沒人會在意，回來之后會因為你的錯誤臭罵你，如果你出走大半天或者幾天，那你犯過什么錯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離家出走這件事，會換來家人的一頓暴揍，可如果你有骨氣，敢走個一星期以上，那么他們就會慌亂緊張，擔心你吃不好睡不好，什么犯錯誤什么離家出走的，在他們心里反而不重要了?！?/br>
    jian臣皺了皺眉：“你是讓陳秀離家出走？那多耽誤學習?！?/br>
    “你是不是傻，誰讓他離家出走了？我是讓他按照離家出走定律來鬧，”在這個房間里，小胖子也就敢在jian臣面前橫一下了，聞言立刻囂張道，“如果他只是小小的鬧一下，那他爹會不放在眼里，如果大鬧，就會惹來他爹的打擊報復，可如果瘋鬧，那他爹只顧著擔心他的安危，其他事就不重要了，到時候答應讓他留下，不是順理成章的事？”

    “……很有道理啊?！眏ian臣訥訥道。

    陳秀苦笑一聲：“可我爸一點都不關心我，怎么可能會因為我瘋鬧就妥協，恐怕只會揍我一頓?！?/br>
    “不一定，如果他不關心你，為什么會幫你辦轉學？我覺得可以試一下?！逼菽疥柾蝗坏?。

    陳秀頓了一下，看向他：“你覺得我應該試一下嗎？”

    “嗯?！逼菽疥桙c頭。

    聽到戚慕陽這么說，陳秀第二件事就是詢問戚未晨：“戚神呢？也這么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