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5:不怪她眼瞎,只怪她見的世面太小
酒店的洗手間分外精致,洗手池旁整齊的擺放著某品牌的洗手液和護手霜,香薰散發著幽香,連水龍頭都被設計成了龍嘴的樣式。黃色古銅,摸起來冰冰涼涼,林汐打開水流,往自己臉上潑了一把水,再次看向鏡子時才讓自己鎮定下來。 再防水的妝也禁不住這樣霍霍,幸好把包包帶了進來,林汐認命的把墻側的化妝鏡朝向自己,對著鏡子快速補妝。 見到隋揚母親真的是一場猝不及防的意外。 我母親是帝都人,所以我對帝都這邊也算熟悉。 我的母親有一家孤兒院,現在由我負責,有機會的話真想帶你到那里去看看。 林汐對隋母的了解僅限于這兩句。她和隋揚遠還沒到談婚論嫁的階段,隋母此次來內地據說是有自己的事情,順便來看下兒子而已。方才席間聽他們母子交談,有些話隋母無需說得太明白,但這些信息對于作為聽眾的林汐來說也足夠了——原來,隋氏竟是這樣龐大的一個商業帝國。 豪門之中腌臜事多,爭權奪利你來我往,談話間總避不過隋家其他幾房。隋母格調在那,把罵人不吐臟字這個行為貫徹到了極致,只余恨恨的表情出賣了她。林汐聽的云里霧里,借口去洗手間遁了,有些秘幸她這個外人還是不聽為好。 齊大非偶的典故出自《左傳》——公之未昏于齊也,齊侯欲以文姜妻鄭大子忽。大子忽辭,人問其故,大子曰:“人各有耦,齊大,非吾耦也?!?/br> 也對,隋揚畢竟是用手帕的講求生活品質的男人。不怪她眼瞎,只怪她見的世面太小,想象不出這種豪門模樣。 隋母對她談不上敵意,卻也不夠親切。當家主母大都如此,對待生人高貴冷淡不可攀。林汐沒有上趕著舔人想嫁入豪門的心思,只乖乖吃菜,有問必答不多話,偶爾為二人添茶。隋母的注意力也不在她的身上,對她關注不多,隋揚怕她尷尬,交談時會下意識的帶上她。 林汐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咧了咧唇角,露出一個微笑——放輕松,林汐。 見家長的事情她也做過,大叁那年暑假她跟許熠回家。許熠父母皆是高校教師,氣度十足,待她親切。她去許家廚房幫忙,許熠母親教她怎樣把西紅柿切丁,鍋里的水燒開倒進去,待小火熬開時把碗里攪勻的雞蛋從高處緩緩倒下,拿筷子晃晃便成了蛋花。一勺鹽一勺糖一把蔥花,一人一碗口味清淡酸甜好喝。 那時的狀態和沒有一點點準備見到隋揚母親的壓力山大完全不同。 洗手池另一邊的男廁門從里面拉開,林汐看到了老熟人,許熠走到她身旁洗手,水流沖過他好看的十指:“好久不見?!?/br> 其實也沒有特別久,她的那輛事故車至今沒給她修好送回來。按說大家都是成年人,分手后沒必要局面太僵老死不相往來,但她看到他時總會想起他在安塞壬總決賽現場的那句“我很想她”。 林汐回了除“好久不見”外故人重逢的第二大寒暄語:“最近好嗎?” 她上次也問過他一模一樣的問題,看她的樣子已經不記得了。許熠把水龍頭關掉看向鏡子里的她:“不是特別好?!?/br> 他就算說“不是特別好”,她也不會傻到去問他為什么“不是特別好”。林汐想換個聊天話題,不知怎的脫口問他:“你的電影……怎么樣了?” “沒有受多大影響,”許熠笑笑,“導演換成了安可?!?/br> 安可是祝秋音好友,熱愛文藝片和紀錄片,很少涉足商業片,此次為《何以寄相思》救場,資本護航的電影果然生命力頑強。 “你演許鈞益對嗎?”林汐沒話找話,“我看過你的定妝照,很適合?!?/br> 許熠站在鏡前望著她,氣勢瞬變,露出一個許鈞益式的隱忍深情的眼神:“許鈞益娶了別人、放任心愛的女人離開……我不想成為他?!?/br> 林汐在他的目光下心顫的愈發厲害,好在許熠入戲快出戲也快,收放自如的給了她一個許熠式的笑。林汐忍不住說了一句:“你演技越來越好了?!?/br> 這句話刺到了許熠,他露了一個“承蒙夸贊”的假笑:“畢竟是吃這碗飯的?!?/br> 他們兩個人的對話早該結束了,之前戀愛談的刻骨銘心,兩人各自走出來之前不該見面。林汐收了暗涌的情緒禮貌頷首:“我先走了?!?/br> 許熠“恩”了一聲,盯著鏡中她留給他的背影,自嘲地勾了勾嘴唇。 再回到席上時母子二人的交談已近尾聲,隋母和隋揚客氣有余親昵不足,隋家在帝都的房產不是沒有,隋母情愿到酒店去住。司機來接,隋揚林汐站在門口相送,隋母突然轉頭看向林汐:“之前不知道會見到林小姐,沒什么準備,這手鐲你收下?!?/br> 旗袍穿在隋母身上韻味十足,褪下鐲子驀的戴在林汐手腕到底是全了禮數,隋揚臉上也有了笑意,伸手搭在林汐肩上:“您到酒店后別忘了跟我們說一聲?!?/br> 鐲子成色不錯,在隋母眼里未必是個值錢東西,再推辭就顯得矯情,林汐笑了笑說了句謝謝阿姨,余光看到隋揚臉上笑容更滿意了。隋母和二人道別上了車子,降下車窗意味深長的掃過來一眼,隨即擺手示意要他們回去。 隋揚送走了人,從身后微微攬住林汐的腰:“怪我先斬后奏,不高興了?” “沒有……”林汐下意識否認。在酒店門口姿態親密這種事,不管多少次她都不習慣。 “你做的很好?!彼鍝P親了親林汐的鬢發,“我們回家,恩?” 以往隋揚也說過“回家”之類的話,今天見了隋母之后再聽,林汐心里有些莫名的滋味。在性愛中稱呼老公老婆尚且能找一個性癖借口,平凡的女孩子通過男人改變身份這種童話,她從沒信過。她慢熱又膽小,在看到隋揚的態度之后,只覺得不真實,下意識想要逃避。 林汐想起了隋揚母親離開前的那個眼神,覺得這個女人洞悉一切——我們隋家沒有什么門戶偏見,但隋揚對你付出的遠比你對她付出的要多得多。你眼里有他,心里沒他,我看的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