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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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急行回到胡地,忽可多讓人下去把災糧分了,開了一場慶功宴。 在慶功宴上,忽可多讓人把擄來的女子用繩子綁到一起,像螞蚱一樣串成一串。 這些女子惶恐不安,蘇梨混在其中,努力讓自己不要太突兀的顯現出來。 她不知道,在她努力隱藏自己的時候,忽可多的目光一直釘在她身上,饒有興致的欣賞著她的表情變化。 畢竟還知道垂死掙扎的獵物總是比沒有反應的死物更能吊起人的胃口。 那時忽可多還沒學會遠昭國語,所有溝通只能靠身邊的人翻譯。 酒過三巡,忽可多讓人搬上一盆燒得正旺的炭火,炭火里放著一個燒紅的烙鐵。 忽可多讓顧炤從這些女子中挑一個戰利品,打上他自己的印跡。 這是胡人的傳統,有戰功的人,可以得到獨享一個女奴的特權。 當然,在那時來看,這也是忽可多對顧炤的一個考驗,看他是否真的叛離遠昭,愿意投誠。 顧炤那時已經沒了一只眼,大半張臉都被厚厚的紗布包裹,看上去詭異又驚駭,若不是已經相識許久,楚懷安都差點沒認出他來。 顧炤沒有過多猶豫,迅速從人群中挑了一個人出來。 他挑了蘇梨。 他是親眼看見忽可多把蘇梨擄來的,他不知道鎮北軍里什么時候多了個女人,所以他挑蘇梨,也是在試探忽可多。 也許這個女人是忽可多安插到鎮北軍里的細作呢? 蘇梨并不知道顧炤的打算,她下意識的瑟縮了一下,還是有點害怕。 畢竟,她也是第一次做俘虜。 顧炤把蘇梨拉出去以后,動作非常迅速的抽出了火盆里的烙鐵,朝蘇梨臉上按去。 周圍旁觀的女子全都嚇得尖叫起來,蘇梨閉上眼睛,預料中的疼痛卻沒有落下。 烙鐵被忽可多丟來的青銅酒杯砸偏,落在地上。 忽可多沉聲說了一串胡語,旁邊的人猶豫了一下才幫著翻譯:“扈赫,殿下說這是他看中的人,你無權處置,請你另外再挑一個?!?/br> “這是我先選的!” 顧炤平靜的說,他的性子向來冷,哪怕做了戰俘改了胡姓,也沒有絲毫改變。 忽可多聞聲面色微沉,其他喝酒吃rou的胡人勇士也跟著停下,凝神看著他們。 蘇梨站在中央,好奇的看著忽可多和顧炤,確定自己之前并不認識他們。 那他們為什么因她起了爭執? 顧炤和忽可多僵持了片刻,最后是忽可多的手下打破僵局,提議先玩個游戲助興。 因為只有活下來的女奴,才有作為戰利品被挑選的資格。 忽可多高興的準許了這個提議。 楚懷安不知道這個游戲的規則,蘇梨同樣不知,她懵懵懂懂的和一群人一起被胡人驅趕到一個巨大的冰湖前。 冰湖上結了厚厚的冰,那些胡人用刀逼著女奴將鞋子脫下走上冰面開始跳舞。 冰面極冷,女奴個個被凍得尖叫起來,然而這還不算,那些胡人往冰面潑了熱水。 冰面變得濕滑,因為被繩子拴著,一個人跌倒以后,其他人也會牽連著跌倒。 熱水迅速變涼,凍結成冰,有人的腳被沾在冰面動彈不得。 蘇梨盡量小心的避讓著,衣服濕了大半,腳也凍得沒了知覺。 她的臉色很白,只聽見胡人猖獗的大笑,笑聲像針,刺得她太陽xue突突的疼,神智也不清楚起來。 楚懷安就站在她旁邊,徒勞的擋在她面前想要給她一絲保護,下一刻還是讓她被撞翻在地。 倒地以后,一桶水兜頭潑來,蘇梨被澆了個徹底。 桶里是沸水,潑在身上尚未完全冷卻,蘇梨的臉立刻被燙得發紅,她低低的痛呼了一聲,很快臉上的水又結了一層霜。 一熱一冷交替襲來,蘇梨臉上一小片肌膚張裂開來。 她痛得快哭了。 在邊關近一年,她堅強了許多,已經很久沒哭過了,她現在一定痛極了。 楚懷安跪在蘇梨面前,虛虛的環抱住她。 “阿梨……” 他在心底低喚,心臟痛得無法呼吸,下一刻耳畔卻傳來獸類壓在喉間的低吼。 來不及回頭,被虛抱在懷里的蘇梨被一只龐然大物撲倒在地,因為沖擊過大,冰面發出細細的碎裂聲響。 在岸邊圍觀的胡人發出陣陣叫好,楚懷安看見蘇梨的肩膀被死死咬住,終于看清那只龐然大物的真實面目。 那是一只狼,更準確的說是一只狼狗,它比京中的狗體型足足大了一倍,毛發極旺盛,兩只眼睛散發著幽綠的光芒,冷得可怕。 它咬住蘇梨的肩膀,露出尖利的牙齒,血立刻從蘇梨肩膀上噴涌出來。 血腥味刺激了它,蘇梨來不及痛呼,就被它搖著尾巴甩出去。 冰面很滑,蘇梨足足滑行了十多米的距離才停下,冰面上留下一片粘稠的血糊糊的痕跡。 就那么一下,楚懷安感覺自己的心也被那狼狗狠狠地撕下來一塊,他無法想象,那時的蘇梨有多害怕又有多疼。 他的意識來到蘇梨面前,看見她半個肩膀露在外面,隱隱可以看見白生生的骨頭。 蘇梨躺在地上半天沒爬起來,她很冷,渾身都疼,好像下一刻就會死掉,可意識還堅持著不肯昏過去,她聽見那些女子被嚇得驚慌失措的尖叫,聽見狼狗的嘶吼,還聽見那些胡人肆意的狂笑。 之前蘇梨對胡人只有一個籠統的印象,不知道他們有多兇殘可怕,也不知道他們天性暴戾,和野獸無異。 直到這個時候蘇梨才深刻體會到陸戟和邊關那么多將士這些年的堅守是為了什么。 蘇梨希望自己能死在戰場上,但不是這樣白白死掉,至少……要再拉幾個胡人陪葬才行! 這般想著,蘇梨強撐著想站起來,然而肩膀剛撐起來一點,冰面突然傳來清晰的碎裂聲。 蘇梨詫異的回頭,在離她四五步遠的地方,冰面四分五裂,正在冰面上倉惶逃竄的女子陡然墜入冰面,連同那幾只狼狗也一起掉下去。 狼狗是在胡地長大的,皮毛厚實防水不說,即便是冬日也早就被胡人訓練得可在水里游泳。 不會游泳的女子掉進水里以后很快沉溺下去,會游泳的則成了這些狼狗的追逐對象。 有一個女子剛游到岸邊就被狼狗叼住脖子,那女子尖叫掙扎了片刻很快沒了聲息,水面被血染成一片殷紅。 蘇梨怔怔的看著,一顆心比漫天的冰雪還要冷。 周遭的胡人的笑聲更大,似乎看見有人死掉,能讓他們嘗到極致的愉悅一般。 這些人是畜生吧。 蘇梨在心里想,聽見一聲悶響,下意識的低頭,看見一張倉惶絕望的臉。 那是一個年紀很小的女孩兒,也就十三四的模樣,她的水性不錯,悄悄地游到了蘇梨所在的位置,但這邊冰結得很厚,她出不來。 我要救她! 這個念頭立刻冒出蘇梨的腦海,她忘了肩膀的疼痛,拼盡全力用手捶打冰面。 只要再用力一點,冰面就會破裂,她就能救下這個孩子了! 錘了沒兩下,蘇梨兩只手都破了皮,變得傷痕累累,她的舉動也吸引了岸邊胡人的注意,忽可多命人往蘇梨所在的地方多架了兩個火盆,將蘇梨周圍照亮,看清蘇梨是想救冰面下的人。 有胡人譏笑出聲,覺得蘇梨是個瘋子,她連自己都救不了,竟然還妄想救別人。 蘇梨沒有理會那些聲音,只不停地砸著冰面。 水里那個女孩兒的臉拼命地貼著冰面,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直勾勾的看著蘇梨,充滿了對活下去的渴望。 有那么一刻,蘇梨甚至希望能和那個女孩兒掉換位置。 如果她能替那個女孩兒死就好了,她對這個世界沒有這樣濃厚的眷戀,就這樣死去的話,她應該也沒有多少遺憾吧。 砸著砸著,蘇梨的眼淚掉了下來,冰下的女孩兒已經有些憋不住氣了,正一下下用頭撞擊著冰層。 活下來??! 蘇梨在心里喊,一柄彎刀突然落到她手邊。 蘇梨沒時間回頭看是誰把刀丟給她的,抓起彎刀用力的戳向冰面。 馬上就好了,求求你再堅持一下! 蘇梨在心里喊著,一下又一下的戳著冰面,面前很快出現一個冰洞。 “把手給我!” 蘇梨大喊,丟了刀將手伸進水里,然而下一刻,指尖卻觸到一片柔軟的動物毛發。 蘇梨整個人僵住,沒一會兒冰洞周圍的水都變成了殷紅的血色。 她慢了一步,胡人養的狼狗比她更快結束了那個女孩兒的生命。 蘇梨殺過人,在邊關數月,也見過很多尸體,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女孩兒,但這一次不一樣。 那條生命是鮮活的,又完全無辜的。 她原本是可以救下來的! 如果她的動作能再快一點,如果她剛剛能抓住那個女孩兒的手,如果…… 眼淚不停地涌出,模糊了蘇梨的視線,楚懷安剛剛一直在她身邊,完全能體會她現在滿腔的愧疚。 “阿梨,不怪你?!?/br> 楚懷安虛抱著蘇梨說,蘇梨的眼神空洞得可怕,看著虛空低低地說了一句:“楚懷安,我又欠了一條人命?!?/br> 她已經很久沒有夢見過他,也沒有記起過他,可在這個時候,她說出來的,還是他的名字。 在他不在她身邊的漫長歲月里,每個無助的時候,她都曾這樣低聲呢喃過他的名字。 楚懷安,你為什么不信我? 楚懷安,我不愛你了。 楚懷安,我殺了人。 楚懷安,我又欠了一條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