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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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已見過他連楚凌昭的臉子都敢甩,也沒覺得有什么,自己賀了喜自己又喝酒。 這一輪封賞結束,宮人跳過楚懷安先念了蘇梨的名字。 “蘇氏阿梨,上前聽旨受封!” 話落,蘇梨提著裙擺起身,緩緩走到大廳中央。 第137章 我咬人可兇了! 轉眼已經快到四月,天氣暖和起來,夜里沒再燒炭火,夜露降下以后,地磚微涼,跪在上面沒一會兒便硌得膝蓋發疼。 蘇梨端端正正的跪著,兩手交疊放在膝上,儀態極佳。 這是她之前被趙氏和祖母罰的時候練出來的,最厲害的時候,她和二姐可以跪上一個時辰紋絲不動。 “臣女聽旨!” 蘇梨高聲說,聲音清冽明晰,從容淡定,毫不露怯。 女眷區的婦人全都伸長了脖子想要一窺她的真容,一些新提拔上來的官員也都好奇的看著她,不知道這個女子怎么也能獲得封賞。 “蘇氏阿梨,命里不凡,先遠昭開先河自立門戶,后出謀劃策對抗外敵,乃遠昭第一奇女子!” 宮人先念了一下蘇梨的功績,楚凌昭抬手打斷那宮人的話,溫和的笑看著蘇梨:“阿梨可有所求?” 他問,聲音輕柔,叫一眾女眷羞紅了臉,能被陛下這么溫柔以待,該是多大的圣眷??! 蘇梨寵辱不驚,并未覺得這對自己來說是怎樣的恩寵。 她剛要說話,陸嘯忽的開口:“陛下,老臣有一不情之請!” 陸嘯的表情嚴肅,起身還未走到中間跪下,陸戟卻先他一步,沉聲道:“啟稟陛下,蘇縣主性情奇佳,深得父親賞識,父親一生只有臣一個兒子,總覺得遺憾,臣請求陛下讓蘇縣主認臣的父親為義父,也好了解父親的一樁心愿!” 陸戟說得很急,明顯是想堵住陸嘯沒說完的話,陸嘯臉色發沉,還要再說些什么,陸戟一頭磕在地上:“求陛下成全!” 他那一下磕得十分用力,決絕異常。 連不知內情的人都察覺到一絲不對勁,陸嘯抿唇,繃著臉看了陸戟良久,最終還是順著他的心意嘆息道:“確實如此,請陛下成全!” 蘇梨表情未變,只是交握的手暗暗用了幾分力。 她猜到陸嘯剛剛約莫是想替陸戟和她牽個紅繩,陸戟本可以想個委婉的方式推拒的,可他卻順勢把這繩剪斷,徹徹底底斷絕了這種可能。 他剛剛對顧漓有多深情,就襯得這一刻對蘇梨有多絕情。 其實蘇梨沒有想過要糾纏不放的,他這樣做,反倒有種避猶不及的嫌棄之意。 眾目睽睽之下,蘇梨有種被人打了一巴掌的感覺。 但她沒有表現出來,微笑著俯身謝恩:“國公大人垂愛,是臣女之幸,臣女愿認國公大人為義父,認鎮邊將軍為義兄,日后定孝順兄長,關愛晚輩!” 蘇梨說話向來妥帖,陸嘯沒好氣的瞪了陸戟一眼,這事,這混小子實在做得欠考慮了! 楚凌熙也覺得陸戟這話未免欲蓋迷彰,傷了蘇梨的面子,有心想幫蘇梨找補,便小聲提了一句:“阿梨認了國公大人做義父,這也是極好的,如此一來,她的身份便與謹之……” 楚凌熙是想先鋪墊一下楚懷安和蘇梨的門當戶對,正好讓楚懷安說出婚書一事,好促成一段好姻緣,旁人便不會亂想蘇梨是不是曾倒貼陸戟。 然而他話沒說完,就聽見楚懷安低聲道:“淮陽王這話什么意思,本侯交朋友看的是品性,何時嫌棄過阿梨的出身?” 楚凌熙:“……” 剛剛也沒見你丫喝酒,你他媽現在說的哪門子的胡話?忘記自己當初在漓州是怎么死皮賴臉求來的婚書了嗎? 楚凌熙一臉無語的看著楚懷安,若不是有這么多人看著,真想沖過去揍他丫一頓。 楚凌熙的撮合之意表現得比陸國公要明顯得多,眾人一下子就聽出來了,但楚懷安開口把蘇梨和他的關系定義在朋友層面,這個意味一下子就不一樣了。 女人向來喜歡八卦,一群女人在的話,那八卦產生的速度簡直是常人難以想象的。 短短這么一瞬,女眷區的人便想明白了后面的因果,多半是蘇梨曾先后對鎮邊將軍和逍遙侯獻殷勤,旁人要做媒,結果當事人根本不愿意,所以這會兒才啪啪打臉。 有人記起蘇梨當初在京城不好的名聲,頓時篤定她是因為自己名聲不好,所以耍盡心機想要攀高枝,甚至還腳踏兩只船,這下被打臉了吧?? 眾人原本艷羨的目光頓時變成幸災樂禍的看好戲。 這些目光落在蘇梨身上,像牛毛針一樣扎得人生疼,這種感覺對蘇梨來說毫不陌生,六年前蘇梨承受過,如今自然也能面不改色的受著。 蘇梨沒看楚懷安,臉上掛著清淺的笑:“侯爺抬愛,既然他真心拿我當朋友,我自然也誠心相待,可為他兩肋插刀?!?/br> 顧遠風一直在旁邊聽著,見蘇梨一個人跪在那里,身形瘦弱無助得緊,不由得皺眉開口:“蘇縣主性情極好,不止與侯爺、將軍有交情,下官也誠心拿縣主當朋友,若是有人插縣主兩刀,下官就算插不回去,也能替縣主擋一刀的!” 顧遠風直白的維護,他雖然比蘇梨年長七歲,但風骨猶存,雖已是朝中重臣,一身朝服也掩不住廣博的學識與儒雅,仍擔得起第一才子的稱號。 一眾女眷瞧得羞紅了臉,咬著手帕欲看又不敢看,卻又聽見一個冷硬刻板的聲音道:“下官也是縣主的朋友?!?/br> 循聲望去,是那平日話不多,冷臉古板的趙大人也幫忙發聲了。 趙大人這么高冷的人什么時候也與蘇梨有交情了? 一眾女眷不解,見遠昭幾個出眾的男子都或多或少和蘇梨有些牽連,便不甘起來。 憑什么呀,那個叫蘇梨的有那么好嗎?招惹了這么多男子,定是個水性楊花的壞女人吧。 女眷生出嫉妒,百官之中有聰明一點的已看出顧遠風和趙寒灼是在替蘇梨解圍,全都紛紛開口:“蘇縣主聰慧過人,乃女中豪杰,能與蘇縣主結識做朋友,是我等的榮幸!” 有這么多人幫忙說話,蘇梨心里那點難過被壓了下去,她俯身跪好:“諸位大人過譽,臣女不過是市井小女子一個,陛下既然問了臣女有何求,臣女便斗膽向陛下求一件事!” 眾人默了默,沒想到蘇梨沒有順臺階就下,還真有那么大的膽子問楚凌昭要賞賜。 她一個已經自立門戶的女人還能要什么封賞?無非就是些首飾…… “阿梨但說無妨?!?/br> “臣女想奉旨行商,請陛下賞賜臣女一些地段好些的鋪子、便于耕種的良田還有足夠擔負盈虧的黃金白銀!” 蘇梨一口氣說完,眾人全都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她。 這……這女人瘋了嗎? 國公大人和將軍才是行軍打仗之人,他們的功勞最高,都沒有要田地錢財,你一個女人哪兒來這么大的臉面要這些? “鋪子,良田都不是問題,阿梨想要,可自行去挑選,然后到禮部登記便是,只是這黃金白銀,阿梨覺得要多少合適?” “十萬兩白銀!”蘇梨平靜的說:“臣女之前并未接觸過此類事宜,一開始多半會虧損失敗,所以需要多點銀錢學習經驗?!?/br> “……” 眾人一口老血差點吐出來。 十萬兩白銀!你這女人還真是膽大包天,一點都不怕閃了舌頭! 你不知道遠昭剛打完了一場惡戰,陛下都帶頭減少開支了嗎?國庫如今空虛著,你還敢要錢,不怕陛下摘了你的腦袋? 眾人腹誹,然而楚凌昭并沒有發火,他只是微微瞇眼,狹長的眸子透出一分危險的算計,頗為討價還價道:“若是十萬兩白銀都賠光了阿梨要如何是好?” 剛剛還是封賞的喜氣,這會兒被他一問,莫名有種離奇的對峙氣氛,楚懷安和陸戟都隱隱猜到蘇梨可能要說什么不好的話,然而來不及開口阻止,蘇梨清冷的聲音便響徹整個宴會廳:“那臣女就提頭來見!” “你覺得你的頭值幾個錢?” 楚凌昭問,語氣頗為不屑,幾個聲音同時響起。 “她賠光了爺替她還!” “國公府愿替義妹承擔此責!” “臣弟愿出錢保阿梨一命?!?/br> “下官愿替阿梨作保?!?/br> “下官也愿意替阿梨作保?!?/br> 逍遙侯、鎮邊將軍、淮陽王、當朝太傅以及大理寺少卿全都開口替蘇梨做了擔保,這風頭,別說當朝無人可及,就連史書上都鮮少有女子能有此殊榮。 眾女眷原本還想看熱鬧的,這會兒聽到這里,只剩下恨恨的咬手絹的心了。 當然,旁人看的只是個熱鬧,忽韃看到的卻全然不同。 楚凌昭今晚不僅收服了扈赫,安撫了軍心,穩定了朝綱,就從蘇梨開口要這十萬兩白銀,已經完全展現了國力的強盛。 十萬兩白銀在忽韃看來不是小數目,但這些人爭先恐后的開口,不是在變相的說,這十萬兩白銀不算什么嗎,遠昭朝中隨便一個稍微有地位的人都能出得起這個錢,由此可以想見國庫有多充盈! 忽韃的臉色不大好,他之前以為遠昭和胡人這一仗,就算胡人沒贏,那也是兩敗俱傷,如今看來胡人這傷,是傷了元氣,而遠昭則只傷了一點皮毛。 楚凌昭似乎很滿意這樣的情景出現,緩了神色,寬容的擺了擺手,大方道:“罷了,不過十萬兩白銀而已,阿梨若有興趣,拿去玩玩也無妨?!?/br> 眾大臣:“……” 陛下,你是不是忘了國庫沒錢這件事了?你真的放心把這么大筆銀子拿給這個女人玩? 眾人還驚疑不定,楚凌昭已嚴肅的下旨:“傳朕旨意,賞蘇氏阿梨鋪子十間,良田百畝,白銀十萬兩,賜行商令,即日起,為京都第一皇商!” “謝陛下隆恩!” 整個宴客廳落地有聲,只回蕩著蘇梨清冽無瀾的叩謝。 這個叫蘇梨的女人,不僅是遠昭第一位女探花,女縣主,如今她還一躍成了遠昭第一位女首富! 在一眾女眷恍惚艷羨的目光中,蘇梨起身回到自己的座位,行走間,有女眷發現她臉上有傷,可現在那點傷已經完全擋不住她渾身上下那股無比耀眼的財氣了。 她很有錢,有錢到可能一輩子都花不完的地步。 哪怕她一輩子不嫁人,也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有婚后生活不太幸福的婦人全都眼巴巴的看著蘇梨,滿腔的羨慕都要溢出來把蘇梨整個人淹沒了。 蘇梨對這些目光并沒有特別在意,坐下以后,她腦子里回想的還是陸戟和楚懷安剛剛的反應。 她被人拒絕了,還是當著文武百官和眾多京都貴婦人的面。 這種事,不比她六年前被毀了名聲好到哪兒去。 這會兒眾人的注意力都被十萬兩白銀吸引了,等過幾日回過神來,只怕京中都會流傳出她不討喜,嫁不出去的傳聞。 心里有淡淡的惱意,蘇梨又灌了幾杯酒下肚。 接下來的宴會沒什么好玩的,眾人該賀喜的賀喜,該吃喝的吃喝,到了后半夜,宴席慢慢結束,眾人漸漸散了往宮外走去。 蘇梨喝得微醺,懶洋洋的坐在座位上沒動,打眼恍惚看見楚懷安朝自己走過來,抓起酒杯抬手就砸。 她有些醺醺然,準頭卻還在,一酒杯砸過去,正好砸到楚懷安腦袋上的傷口,紗布立時浸染出點點殷紅的血跡。 “啊,侯爺,您又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