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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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湛立刻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但他覺得眼前這個怪物是壞人,他不想向壞人低頭。 咬咬唇,蘇湛大聲反駁:“我從生下來就沒見過我娘親,我不知道她長什么樣說話是什么聲音,只有蘇姨陪著我,蘇姨對我很好,在我心里她就是我娘親,誰也不許欺負她!” 你沒見過你娘親,是因為她為了保護你,在你出生之前就死了! 她生得極好看,說話溫柔又輕靈,任誰見了她都會喜歡她的。 她才是你娘親! 她才是你應該大聲維護,不容任何人欺負的人! 扈赫在心底反駁,然而干涸的唇囁嚅了兩下卻沒能發出任何聲音。 他該怎么告訴這個孩子,她娘親為了他都承受了什么? 這個孩子還這么小,如果在知道一切真相以后,還是覺得那個叫蘇梨的女子更好該怎么辦呢? 阿漓,如果你在天有靈,聽見這個孩子說這樣的話,你會難過嗎? 這就是陸戟教出來的好兒子! 心臟痛得幾乎要炸裂,扈赫又垂下頭去,他沒再看蘇湛,嘴里發出一聲嗤笑:“反正我又不是你什么人,你要維護誰與我有什么關系?” 他的聲音極低,帶著無盡的悲涼與無奈。 聽得蘇湛也跟著有些難過起來,他想再說點什么,扈赫突然輕咳一聲,竟是咳出一口黑紅的血來! 扈赫咳得停不下來,像是陡然被人抽走了精氣神,再也支撐不住這具殘軀。 蘇湛的心一點點揪起來,他還小,對扈赫本來也沒有太大的惡意,如今見他咳成這樣,心里還是漸漸生出兩分不忍:“你……你怎么了?” 扈赫不想再和蘇湛說話,趁著咳嗽的間隙吼了一句:“滾!” 吼完,又是劇烈得好像要將肺腑咳出來的咳嗽。 蘇湛這個時候也看出來他確實不會傷人了,沒那么害怕了,壯著膽子道:“是……是你先說我娘……蘇姨不好的!” 蘇湛還想叫娘親,想到扈赫剛剛的激動,硬生生改了口。 扈赫仍是不理他,蘇湛有些生氣,又朝扈赫走近了一點,悶悶道:“你不能這樣不講理,本來就是你做得不對,你不說蘇姨不好,我也不會那樣說的,我爹說我娘親是個很好很好的人,他還讓路過商隊里的書生畫了一幅我娘的畫像,但是他說那個書生筆墨不佳,沒有畫出我娘千分之一的美?!?/br> 扈赫終于止了咳,他想他本來就是個不講理的人,這孩子怎么還會天真到要和他講道理?果然是隨了陸戟的性子。 “我娘很漂亮,人也很好,這些我爹都跟我講過的,他還說我有個很厲害的舅舅,比他還要厲害很多,我長這么大,見過最厲害的人就是我爹,舅舅比他還厲害,我在心里想過無數遍他會是什么樣子,但沒有一個是你這樣?!?/br> 蘇梨看著扈赫說,到底是在邊關長大的,他的承受能力比一般孩子要強很多,至少現在已經能夠從容不迫的和扈赫說話。 扈赫瞧著他,依舊還是剛剛那句話:“我不是你舅舅!” “我爹不會騙我的?!?/br> 蘇湛篤定的說,陸戟不會騙他,那就說明他其實相信眼前這個人是他舅舅,只是他不肯接受而已。 扈赫沒再開口,牢房里安靜下來,一大一小對視著,莫名生出兩分溫馨的暖意。 過了一會兒,還是蘇湛主動開口。 “舅……舅?” 他試探著叫了一聲,語氣帶著不確定和生疏艱澀。 扈赫垂眸,連腦袋也垂了下去,不回應蘇湛,也不愿與他對視。 “舅舅!” 蘇湛又叫了一聲,這一聲比剛剛更干脆,聲音也更響亮堅定。 他很確定,這個人是他舅舅。 扈赫的肩膀抖了一下,剛剛還可以忽略不計的疼痛鋪天蓋地的席卷而來,似乎要將他整個人吞噬,卻根本無法掩蓋心底的翻涌的戰栗的難堪。 他被鎖鏈捆在木架上,是最殺孽深重的重刑犯,可一個孩子站在他面前,用最純凈無辜的聲音喊他舅舅。 他喊的每一聲,都像是一把尖刀,毫不留情的剔除他身上的腐rou,一點點露出被仇恨扭曲腐化的骨脊,讓那被束縛折磨的靈魂得以重見天日,卻又再經不起日光的照耀。 他想縮成一團,回到那污濁不堪的沼澤,也不愿在這里面對這個孩子。 “呵呵!” 他低低地笑了一聲,笑聲里全是冷嘲,對陸戟,也是對他自己。 陸戟這一招用得太狠,比他狠太多了。 在蘇湛面前,他所有的防御都不堪一擊! “舅舅,我剛剛說錯話了,我很想念娘親的,爹說你畫得一手好丹青,你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能讓我再看見娘親的人了,你幫阿湛畫一幅娘親的肖像吧!” 蘇湛說著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抓扈赫的褲腿。 他的手胖乎乎白嫩嫩,一點點探過來,泄出內心的緊張和小心思。 在快要觸碰到的那一刻,扈赫冷冷開口:“這是陸戟教你說的吧?” “……” “以為畫一幅畫就能讓我開口了?他是覺得我不會用毛筆來殺人嗎?還是有自信我不會對你下手?” 扈赫很自負,也有自負的資本,只要他想,其實不用借助任何工具,就能把蘇湛殺死,畢竟他這樣小,又這樣脆弱。 蘇湛被他威脅的語氣嚇了一下,然后出乎扈赫的意料,一把抱住了他的腿。 “舅舅!你嚇到我了!阿湛剛剛都是跟你鬧著玩的,你不要這樣,爹說以后讓我給你養老,你眼神不好了,我不會嫌棄你的,如果可以,我還會想辦法找人給你說個媳婦兒,我們一起去邊關把娘的尸骨遷回京來,一家人好好過日子,不要再做那些打打殺殺的事了好嗎?” 扈赫:“……” 陸戟你他媽都教給孩子一些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 “舅舅!你別傲嬌了,我知道你很喜歡我的,你之前跟爹打架的時候,我喊了一聲,你不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對爹手下留情了嗎?現在你再幫我畫一張我娘的畫像也沒什么的,等我見過我娘以后,我就知道她有多漂亮了,我以后會告訴別人,我娘特別好看,比蘇姨還好看!” 扈赫沒跟蘇湛相處過,不過就這會兒蘇湛抱著他的腿說的這兩大段話他就可以看出這孩子有多鬼精,小心眼兒不知道比旁人多了多少。 “你跟誰學的這些旁門左道?” 扈赫問,語氣是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松軟。 蘇湛抱著他的腿仰頭看著他,小臉皺著,像個胖乎乎的包子,他嚴肅又正經的糾正:“舅舅怎么能說我這是旁門左道呢?我這是聰慧!是我娘親教我的!” “我說了那個人不是你娘親!” “我不是說的蘇姨,我說的是我自己的娘親!”蘇湛認真的反駁:“我娘親有一個小本本,上面是她教給我對付舅舅的十大妙招,第一,舅舅喜歡冷著臉,但是個紙老虎,只要抱著舅舅的腿撒一撒嬌就好了!” 蘇湛煞有其事的說,興致上頭,松開扈赫,推開一步,舉起右手,伸出兩根短小胖軟的指頭:“第二,舅舅其實是個很不正經的人,最喜歡耍小聰明!娘親說舅舅小時候可調皮了,最喜歡惡作劇戲弄她,我要跟舅舅學習,然后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替娘親報仇!第三……” 蘇湛搖頭晃腦,將學堂里先生抽背那一套學得很是到位。 不管這話是陸戟說的,還是顧漓真的給蘇湛留了這樣一份手札,扈赫的思緒都不可避免的被拉回到那些被遺忘蒙塵的時光里。 那時顧家還沒有被滅門,那時他還是顧家大少爺。 他白日去學堂念書,身邊總跟著矮墩墩胖乎乎的小阿漓,他總喜歡戳阿漓軟嫩的小臉,阿漓也不會生氣,只會當他在與她玩耍,抱著他的手咯咯的笑個不停。 阿漓真的很喜歡笑,后來在邊關,也是她一直守在他身邊,拉著他,才沒有讓他墜入無盡的深淵。 后來她沒了,拉著他的最后一根弦也斷了,只是沒想到,時隔五年,她會留下這樣一個縮小版的孩子,將那根斷了的弦重新續上,試圖將他從惡臭滔天的煉獄再拉回人世。 可他身上早已裹滿血腥,無法再見天日了。 “我不記得你娘長什么樣了?!?/br> 扈赫打斷蘇湛的話,他的語氣又恢復一開始的冷冰冰,不帶一絲感情,好像和蘇湛真的只是陌生人。 蘇湛咬唇看著他,他垂下腦袋完全放松身體,擺明了油鹽不進刀槍不入。 “舅舅,你怎么可以不記得我娘親長什么樣?” 蘇湛問,眼眶發紅,扈赫不再說話,連眼皮都沒再掀一下。 “舅舅……” 蘇湛不停地和扈赫說話,但扈赫就像冬眠了一樣,再沒有回應一句。 不知道過了多久,蘇湛說累了,也有些氣餒起來,他重新回到牢門邊,靠著鐵門坐在地上,抱住膝蓋把自己縮成一團。 舅舅比娘親小本本上寫的還要高冷,而且蠻不講理,娘親怎么還能覺得他可愛呢? 蘇湛開始深深的懷疑,那個小本本也許是舅舅逼著娘親寫下來騙人的,他根本就是個沒有感情的人! 牢房里陷入僵局,這廂高大海和楚凌昭走出牢房以后的談話也并不樂觀。 “陛下,從臣方才的診斷來看,扈赫也中了與侯爺一樣的毒,且中毒程度遠遠深于侯爺,具體到了什么程度,還需仁賢郡主親自來一次?!?/br> “如此說來,忽韃就是用這種藥在控制為他賣命的那些人?” “很有可能?!?/br> 楚凌昭眉頭緊鎖,如果忽韃是用藥物控制,那被控制的人應該需要定時吃藥來抑制毒發,宮外的人還好說,如果宮里也有人被控制,那這些藥會如何送進宮來?又通過什么樣的手段送到指定的人手中呢? 若要隱秘的不被發現,起碼要在宮里形成一個非常完善的運作團隊。 這樣的團隊,從守宮門的侍衛,要內務府檢查的宮人,再到各宮伺候的人,層層遞進,會不會有一天這藥也會送到御前? 楚凌昭越想越覺得后怕,沉著臉抬手讓高大海退下,徑直去了趙寒灼平日辦公的房間。 趙寒灼還在外面抓人,半個時辰后才匆匆回到大理寺,聽說楚凌昭還在這里,立刻趕來覲見。 “臣拜見陛下!” “愛卿不必多禮!”楚凌昭伸手扶住他:“如今情況如何?” “可能與侯爺接觸到的人,運酒進宮和負責檢查的宮人都被抓起來了,忽宛顏公主和兩位侍女也被控制起來,臣已經讓太醫對她們身上攜帶的物品和血液進行檢查,暫時還沒有發現問題?!?/br> “辛苦了!” 楚凌昭沉聲說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還穿著準備上場與胡人勇士決一死戰的那身黑衣,整個人看上去冷峻又讓人安心,哪怕出了現在這樣的亂子也沒有任何的慌亂不安。 楚凌昭暗暗松了口氣,還好,現在他并不是無人可依,無人可信。 “張德被關進天牢以后,可有交代什么?” “臣對他用了些刑,但他翻來覆去只有一句愧對先帝和陛下的信任,再無其他?!壁w寒灼說著,表情有些凝重,他做大理寺少卿不是一天兩天了,倒不是第一次遇到這樣不配合,一心求死的案犯,只是也被連日發生的意外擾得有些許煩躁。 他們都很清楚胡人使臣團此番進京,是一件多重大的事。 若是不能盡快查清這背后的隱情,只怕國難降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