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
書迷正在閱讀:似桃花撩人、黑化后我成了團寵[重生]、魔女的法則、皇叔求放過、女配你怎么了、禁忌的纏綿、和好如初、金牌編輯的實踐式修稿(1V1)、總裁追妻,毅然決然(1v1)、懷崽后我被渣攻他哥寵上了天
熱鍋上的螞蟻似的轉了幾圈,掌柜的停下,眼底一片堅決,心里有了決斷,他鎖好品鑒樓的門,換了一身伙計的衣服,戴上氈帽從后門悄悄離開。 他低著頭,兩只手攏在袖中,步子走得急,模樣卻并不如何引人注意,沒入人流以后更是普通無奇。 路邊小茶樓里,楚懷安支著窗戶見兩條尾巴跟著掌柜走遠,這才收回目光坐回桌前,丟了兩粒油酥花生到嘴里咬得嘎嘣脆。 “這倆人可靠么?不會跟丟了吧?” 他隨口問著,語氣倒是半點都不擔心,趙寒灼正翻看著厚厚一沓與李勇有關的卷宗,頭也沒抬:“不會?!?/br> 這人真是沒意思,不管旁人說什么,總是會被他用三兩個字堵得不想說話。 楚懷安抓了一把花生粒又趴回窗邊,不想對著趙寒灼這張木頭疙瘩似的臉,要不是看這人辦案還有些頭腦,他才不想和這人待在一起呢。 正想著,視線里突然出現一道熟悉的嬌小身影。 那人穿著一件灰色披風,戴著帽子,擋住大半張臉,步子輕快的穿過人群,周圍的喧囂絲毫沒有阻攔她的步伐。 這個角度這個場景,竟與數月之前,他從攬月閣醒來在窗戶上瞧見蘇梨時一模一樣。 這人不是在國公府養著傷么?怎么出來了? 楚懷安有些愣,揉了揉眼睛想再確定一下,一眨眼卻沒了蘇梨的蹤影。 心頭一緊,楚懷安把花生粒往懷里一揣,撐著窗沿就躍下樓去。 樓下正好有人路過,被他嚇了一跳,沒來得及看清臉,罵了一聲:“誰??!不想活了就往下跳,也不看看樓下有人沒有!” 楚懷安沒理那人,尋著蘇梨剛剛消失的方向扒開人群追過去。 與此同時,蘇梨靠在一個巷子轉角的墻上輕輕喘著氣。 她的傷快好了,今天好不容易得到首肯在國公府院子里轉轉透透氣,剛轉了一圈,院墻外面丟進來一個紙團,拆開一看,上面用血寫著一個‘救’字,是蘇喚月的字跡。 血跡還沒有全干,散發著股子腥甜味道,蘇梨想也沒想從后門追出來。 許是要故意引她上鉤,一個和蘇喚月身形極為相似的人穿著蘇喚月曾穿過的衣服在吸引了她的目光以后,急匆匆的逃離。 這手法相當拙劣,蘇梨一路跟來就是想看這些人在裝什么神弄什么鬼。 但她身體終究還沒痊愈,追了一會兒氣息便有些不穩,呼吸極了,喉嚨和胸腔都跟著發疼,蘇梨不得不停下來平復一下呼吸。 歇了好一會兒才好受了些,蘇梨本以為自己肯定把人跟丟了,探出頭來一看,那人卻在不遠處的一個小攤停下挑選東西,像是在故意等她。 這人知道自己身體不好,還是有非要引自己去的地方不可? 蘇梨沒急著跟上,冷靜下來細細思索,她直勾勾的盯著那人的背影看,從身高和體型判斷,那人一定是女子。 衣服的料子與蘇喚月曾穿過的很是相似,目光下移,蘇梨眼底閃過一絲詫異,那人的衣裙下方,露出來一雙寶藍色鞋尖。 穿了一些時日,白色鞋底有些臟了,鞋面卻仍是一片鮮亮,與初回京都那日,蘇梨在去逍遙侯府的馬車上瞧見那雙鞋一模一樣。 思竹?怎么會是她? 蘇梨疑惑,抬腳朝思竹走去,見她動了,思竹立刻放下手里的東西轉身繼續往前。 一路繞過兩三條街,思竹沒了蹤影,蘇梨在街上看了一圈,只有一家藥鋪的招幡最為惹眼。 她帶自己來藥鋪做什么? 蘇梨不解,并未貿然前往藥鋪,只站在原地暗中觀察。 “你不好好養著傷,出來瞎跑什么?” 揾怒的低斥在背后響起,蘇梨回頭,對上楚懷安要噴火似的眼睛。 他原本還希望自己是認錯人了,這會兒看見正臉,頓時氣得肺腑生疼,還真是這個不省心的小東西! “侯爺怎么在這里?”蘇梨反問,沒說自己剛剛看見思竹的事。 我怎么在這里,你說我怎么在這里? 楚懷安氣得不行,拉著蘇梨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又拉著披風帽子把她的腦袋遮好:“不是說傷口不能見風嗎?你也不知道注意點?” “已經快好了,沒事了?!碧K梨低聲說,知道他正在氣頭上,也沒惹他生氣。 “快好了那就是還沒好,沒好就給我老實待著!”楚懷安咬著牙說,恨不得現在就把人扛回國公府用繩子把她拴在床上不許她下地。 “……” 蘇梨感覺和這人說不通了,正要說點別的來轉移注意力,一陣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傳來。 回頭,京兆尹帶著一群官兵跑來,這陣仗頗大,路上的行人全都躲閃開來,楚懷安伸手一攬,拉著蘇梨退到一邊。 蘇梨并不害怕,從楚懷安懷里探出腦袋,看見京兆尹帶著官兵沖進了方才她看了好一會兒的藥鋪。 藥鋪里只有一個掌柜和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郎伙計,兩人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么,被官兵押著連忙哭著求饒。 京兆尹沒理會他們說了什么,讓官兵把藥鋪翻了個底兒朝天,搜出了一沓賬簿和一小屜藥材。 距離隔得很遠,蘇梨沒認出那是什么藥,只看見掌柜和伙計一下子變了臉色,像是被人抓住了什么致命的鐵證。 旁邊膽大看戲的人唏噓出聲,互相交頭接耳嘀咕著,說這掌柜和伙計如何老實厚道,完全看不出是會犯事的人。 蘇梨也覺得有些蹊蹺,思竹前腳把她引到這里,后腳京兆尹就帶兵趕來,就是為了讓她看這一出戲? 正想著,那少年郎忽的瘋了一樣掙開官兵的手朝蘇梨撲來,邊跑他還邊大聲喊著:“是你!就是你!是你讓我爹幫你去買的藥材!” 他的神色已然癲狂,蘇梨尚未覺出害怕,旁人已驚呼著逃跑避開,眼看那人跑到跟前,楚懷安抬腿毫不留情的就是一腳。 少年郎身子單薄,楚懷安那一腳只用了七成力道,便把那少年踢得飛出十來步以外。 掌柜一看,立刻痛心的捶胸嚎哭:“作孽??!我兒神智不清胡言亂語,傷天害理的是我,與姑娘無關,求姑娘饒我兒一條性命吧!” 掌柜哭求,聲音悲慟不已,與那倒地不起的少年郎形成一幅極可憐無助的模樣,旁人尚且不知發生了何事,僅聽這只言片語,倒像是蘇梨要借楚懷安殺了那少年郎滅口一般。 蘇梨沒有急著開口辯駁,安靜的看著那掌柜演戲,京兆尹聞聲一臉凝重的走來。 “蘇小姐可認得這二人?” “不識?!?/br> “那蘇小姐今日為何在此?” “碰巧路過?!?/br> 蘇梨從容回答,帽子遮著臉,京兆尹又想著別的事,并未注意到蘇梨臉上有疤,偏頭看著楚懷安道:“侯爺,今日之事茲事體大,下官恐怕要請蘇小姐隨下官回宮一趟了?!?/br> “茲事體大?本侯倒想聽聽究竟是多大的事,是天被捅破了還是……” 楚懷安擁著蘇梨說,絲毫不覺事態嚴重,京兆尹老臉抽了抽,湊到楚懷安耳邊低語:“侯爺,蘇貴妃意外中毒,已有流產之兆,此刻太醫院的太醫正在合力診治,腹中胎兒是否能保住還未可知??!” 京兆尹的聲音壓得很低,但蘇梨和楚懷安站得很近,勉強也將他的話聽得了一二。 話音落下,蘇梨感覺自己腰上的手松了一分。 楚懷安整個人都處在一片震驚之中,他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話來,腦子嗡嗡的有些感知不到外界的變化。 堂堂貴妃,又懷著龍嗣,吃穿用度應該都極講究,經過層層排查才能送到宮中,怎么會突然中毒呢? 毒是從何而來,又如何送進宮中的呢? 楚懷安絞盡腦汁的想,腦子卻像一團亂麻,怎么都理不出思緒。 那藥鋪掌柜吼完那話就要咬舌自盡,被官兵發現制止,嘴里卻已是血流不止。 “還不快叫太醫診治!這可是重要證人,要是死了仔細頭上的腦袋!”京兆尹厲喝,知道現在的時間耽誤不起,又低聲催促:“侯爺,下官還要回宮復命,還請侯爺不要為難下官!” 說完想把蘇梨拉走,楚懷安卻猛地驚醒,他抓緊蘇梨,低頭難以置信的看著她:“是……那幅畫?!” 他問得極輕,幾乎聽不到聲音,只能看見唇形。 那幅母子平安圖,是蘇梨用自己的血入墨畫的,因為是隨他一起入的宮,所以沒有經過重重常規檢查。 后來又是蘇梨親手交給楚凌昭的,若是由楚凌昭賜給蘇挽月,那畫便不會再經由任何人檢查。 楚凌昭是皇帝,沒有人會懷疑帝王,畢竟帝王要誰死,直接下令便是,沒必要繞這么大一個圈子。 那幅畫是唯一的例外,唯一下毒不會被立刻查驗出來,又能確保送到蘇挽月手上的東西。 “侯爺,我還要隨京兆尹大人回宮呢?!?/br> 蘇梨小聲提醒,拉開了楚懷安的手。 她沒有回答楚懷安那個問題,從京兆尹說蘇挽月有流產之兆的時候,蘇梨就知道當初那幅畫肯定已經被當做罪證呈到了楚凌昭的桌案上。 可惜,當初她畫那幅畫時,還曾真心希望過那腹中的胎兒能健康無虞的長大。 畢竟說到底,她也是那孩子的姨娘。 她不想害那孩子,旁人卻并沒有這樣的心慈手軟。 一入宮,蘇梨就聞到了宮里冷肅的緊張味道,所有人都戰戰兢兢的候著,生怕出現一絲一毫的差池。 蘇挽月與腹中胎兒尚未脫險,楚凌昭在瀲辰殿,京兆尹便把蘇梨也帶到瀲辰殿。 殿里的宮人忙瘋了,不停地從屋里端出一盆又一盆的血水,楚凌昭已經發過一通火,地上倒著兩具尸體,血流了滿地,與味道濃郁的苦澀藥味混合,攪得人胃里一陣翻涌。 京兆尹不敢進屋,帶著蘇梨在殿門外跪下:“老臣拜見陛下!” “民女拜見陛下!” 蘇梨跟著叩拜,楚凌昭抬手讓京兆尹起來,并未提到蘇梨,蘇梨便一直跪著。 診治的過程很漫長,從午時暖陽爛漫一直到夜里星河滿天,所有人都安安靜靜的忙著,沒有一個人說話。 蘇梨的膝蓋早就跪得沒了知覺,這情形有點像小時候。 每次三人一起出府去玩,蘇挽月若是不慎染了風寒,夜里咳嗽得睡不著,趙氏便會讓蘇梨和蘇喚月到院子里跪著,說她們沒有照顧好蘇挽月。 那時一跪便是好幾個時辰,跪完以后,走路肯定是不成了,只能讓綠袖和核兒把她們背回去,回去以后要上好幾天的藥才能下床走路。 蘇梨還偷偷做了護膝趙氏幾回,后來被蘇挽月告發,趙氏還把蘇梨狠揍了一頓。 想起那些陳年舊事,蘇梨跪著倒也不覺得無趣,只是她傷勢尚未痊愈,跪了許久,再吹了點夜風,便控制不住的咳嗽起來。 偌大的瀲辰殿,只有她一個人咳嗽不止的聲音,突兀、刺耳又十分不敬。 所有人繃得死死的神經都隨著她每一次的咳嗽而起伏著,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繃斷。 若是孩子沒有保住,亦或者貴妃也因為此事香消玉殞,整個瀲辰殿的人恐怕都要跟著陪葬。 這些人不想死,蘇梨更不想死。 她還有很多事沒做,怎么能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掉? 一直耗到三更天,蘇挽月的情況總算穩定下來,楚凌昭從瀲辰殿出來,掀眸瞧了蘇梨一眼:“跪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