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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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童煨了酒,顧遠風酒量不好,喝了幾杯便有些醉了,臉上泛起紅暈,撐著腦袋低低地傻笑。 蘇梨和門童一起把顧遠風扶回房間安頓好,兩人累得出了一身汗,從屋里出來,門童低聲對蘇梨道:“蘇小姐,今天你能來真是太好了,不然先生又要一個人孤孤單單過年了?!?/br> “這院子里沒有傭人嗎?” 顧遠風好歹是朝廷命官,怎么可能連一個伺候的人都沒有? “有的,除了我還有個廚娘和車夫,兩人是夫妻,家里還有老小,先生這幾日就放他們回家和家人團聚去了,我是先生從人販子手里買回來的,沒著沒落的,便一直陪著先生?!?/br> 門童說著話,臉上滿滿的感激,想來平日受了顧遠風很多關照。 蘇梨點頭,也知道先生待人向來寬厚,臨出門又問了一句:“先生的右手受過傷,可留下什么頑疾?” 門童有些詫異蘇梨竟然知道得這么清楚,見她面色如常,坦蕩磊落連忙回答:“先生的手受不得寒氣,就連夏日,若是連日下雨也會疼痛難忍?!?/br> 這情況在軍中將士身上很是常見,蘇梨又給了門童一錠金子:“你去西街的善世堂找一位叫岳煙的大夫,對這樣的癥狀她有秘方?!?/br> “哦哦,好……好的?!?/br> 門童傻乎乎的接過金錠,撓著后腦勺目送蘇梨離開。 先生這位女弟子,似乎與先生的脾氣很是不同呢。 出了顧府,轉過街角,蘇梨靠在墻邊低低地喘氣,喉嚨哽得難受,強壓下的淚意也逼至眼角。 因她母親出生卑微,她在蘇家的地位一直不高,趙氏作為主母,平日偏心蘇挽月,拿她撒氣她也就忍了。 作為庶女,她從未想過要跟蘇挽月爭搶什么,可她沒想到,蘇挽月就這么容不下自己。 許是不得寵,她有些早熟,楚懷安來蘇家拜訪的第一天,她就看出了他對蘇挽月的心思。 她那時不懂情愛,卻也知道這是不對的,她長姐與太子早有婚約,這人怎么能對自己的長姐生出那樣的心思呢? 可此事事關重大,她也不敢亂說,便故意擋在蘇挽月和楚懷安中間,故意對楚懷安使壞,故意讓他出丑狼狽,好叫長姐不會喜歡上他這樣的人。 以楚懷安的脾氣其實該以牙還牙和蘇梨結下梁子成為死敵,可他真是愛慘了蘇挽月,對著蘇梨竟也格外縱容,對著蘇挽月的時候他裝正經,對著蘇梨的時候他便耍無賴,跟蘇梨打探蘇挽月喜歡什么小玩意兒,愛吃什么戴什么。 蘇梨是唯一知道他曾那樣討好一個人的人。 積年累月,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蘇梨下意識的開始幫楚懷安打掩護,甚至會有意無意的制造他與蘇挽月見面的機會。 她沒有和太子近距離接觸過,她只知道楚懷安很喜歡蘇挽月,恨不得將海底月都撈給蘇挽月才好。 她失節那日,離蘇挽月與太子成婚的日子只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 她收到旁人塞給她的紙條,上面是楚懷安狗爬似的字跡,約她在老地方見。 誰也不知道她曾膽大妄為到幫楚懷安策劃帶蘇挽月私奔。 誰也不知道逍遙侯曾癡情不渝到要為了一個人放棄爵位和榮華富貴。 她的心臟怦怦亂跳,將紙條焚毀,收拾了包裹去赴約,卻在半路上被人套頭擄走,再醒來便是衣衫不整的躺在尚書府門口。 天崩地裂一般,漫天的指責像無形的刀劍悉數插在她身上。 幫楚懷安謀劃的事她不敢說出口,半夜偷摸著出府要干什么她解釋不清楚,有人說她是出門偷漢子,她有口難辯,被推到風口浪尖。 哪怕是聽見蘇良行和劉氏密謀要將她沉塘,她也不曾想過要供出楚懷安。 蘇挽月順利嫁入了東宮,蘇梨沒想到楚懷安會讓人抬了聘禮來,要納她為妾。 多可笑,她費盡心思幫他,出了事,他不想辦法幫她證明清白,不想辦法捉到幕后黑手,一記聘禮,明著是護她,暗里卻分明坐實了她失節一事。 離京那夜,是二姐瞞著眾人將她放走的,出了城,她仍不甘心,讓核兒在安全處等她,自己又回去找了楚懷安。 她知道自己是被人害了,可她想知道,這人有沒有參與其中。 她是翻墻進的侯府,摸到楚懷安房間的時候,他正在砸東西,一室酒味化不開。 他醉得幾乎認不出人,她問他那夜為什么沒來,他竟說根本沒給蘇梨遞過紙條。 蘇梨如墜冰窖,終于明白是誰在背后害她,她對他嘶吼,要撕破蘇挽月這么多年偽善的面目,可他偏偏聽不得旁人說蘇挽月半句不是。 于是他將她壓在身下,粗暴的吻了她,又用一句話將她狠狠羞辱。 他說:閉嘴!你有什么資格說她,臟死了! 從出事到那夜,蘇梨被關在家里大半月,無數人指指點點,可臟這個字眼,蘇梨是第一次親耳從楚懷安口中聽到。 從沒有一個人,可以說話這么狠,狠到只用一個字,就能將心扉搗成rou泥。 蘇梨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她推開楚懷安,跌跌撞撞的跑出屋子,楚劉氏帶著一眾家丁站在院子里,火把將院子照得通亮,也將她最后一絲自尊撕得粉碎。 蘇梨被兩個家丁壓著跪在楚劉氏面前,楚劉氏的臉色鐵青,像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魔。 那一夜,隔著一扇門,楚懷安因為酒意在屋里安睡著,蘇梨被楚劉氏當眾掌箍羞辱,天快亮的時候家丁捆著她的手腳將她丟進了勾欄院。 那一夜,她的反骨被搗得細碎,連同那顆心一起死在了楚懷安的院子里。 那一夜以后,她消失足足五年,嘗遍了這世間所有的辛酸與難過。 蘇梨是為了陸戟和鎮北軍將士回京的,蘇挽月已貴為貴妃,她恨蘇挽月,卻沒起過要報復蘇挽月的心思,對她來說,這太難了。 可現在,就算她不為自己,也要為那些因她受到牽連的人討個公道! 除夕宴上皇帝親自給楚懷安做主證明了清白,變相的也是相信蘇挽月和楚懷安之間沒什么齟齬。 是以,除夕一過,尚書府門庭若市,絲毫沒有受到之前那件小事的影響。 蘇梨到門口時,正好碰到小廝堆著笑將吏部侍郎趙忠送出來。 趙忠和夫人一起來的,出門時和蘇梨打了個照面,臉立時沉了下去,之前因為蘇喚月與趙恒的婚約,趙夫人也經常到府上來相看,自然一眼就認出蘇梨,兩人都像是大過年見了什么污穢物一樣,滿臉的嫌棄。 蘇梨心中有氣,面上卻是恭敬地退到一邊讓兩人先走,趙夫人跟趙忠嘀嘀咕咕的說話:“她怎么回來了?” 語氣頗為尖酸刻薄,蘇梨不由得開口:“伯父伯母,不知道趙恒哥哥退了我二姐的婚,如今娶了哪家的千金?” 這話問得突兀,趙忠和趙夫人停下來,尤其是趙夫人,橫眉怒目,只差在臉上寫幾個大字:你還有臉問? 蘇梨如何沒臉問?毀約退婚的人又不是她。 “臉皮真厚!你還有臉回來,真不怕給你祖母臉上抹黑!”趙夫人冷哼著說。 當初蘇喚月和趙恒定下婚約,趙恒此人的家世和才情勉強還算過得去,就是這位趙夫人幾次見面牙尖得很,自己小家子氣不說,言語之間竟還隱隱嫌棄蘇喚月是個庶女。 蘇梨私下跟蘇喚月吐槽過幾次,蘇喚月性子軟,總是笑著安慰她沒關系。 如今看來,就算蘇喚月真的嫁給趙恒,恐怕也不知道會被趙夫人欺負成什么樣。 “我如今已從蘇家家譜除名,要做什么事說什么話都與蘇家沒什么干系,如何能抹黑?” 蘇梨笑盈盈的回答,又朝兩人走近了些,趙忠昨日在宮宴上見識過蘇梨的本事,抬手制止趙夫人說出更難聽的話:“蘇小姐,犬子與令姐的婚事五年前就已經取消,兩人再無瓜葛,嫁娶自由,蘇小姐何必還要追問這么多?” “趙大人不想說也罷,左右這也不是什么秘密,一會兒我隨便找個人打聽便知?!碧K梨說完要走,趙忠皺了皺眉,沉聲開口:“犬子娶的,乃京兆尹長女張月溪?!?/br> 張月溪?京兆尹長女?這是什么荒唐的婚事? 趙恒退了二姐的婚,轉眼娶了二姐如今的小姑子?這兩家是故意給誰難堪? 血氣上涌,蘇梨咬著牙克制,嘴里很快嘗到血腥,終究還是控制不住怒氣笑出聲來:“五年前我在京時也曾聽聞張大小姐的威名,聽說她性子潑辣,自小還習得一些拳腳功夫,張恒哥哥滿身書卷氣,與她倒是極相配呢!” 蘇梨刻意奉承,聽在趙夫人耳中卻極為刺耳。 京兆尹有過兩任妻子,發妻是鏢師的女兒,行事灑脫,生張月溪時難產死了,京兆尹才又娶了現在的妻子,生了兩個兒子。 因為對發妻的思念和虧欠,京兆尹對這個女兒很是寵溺,自幼便請了武師教女兒拳腳功夫,想從女兒身上找到發妻的影子,是以,這位大小姐自小便養成了刁鉆跋扈的性子,剛及笄便有了母老虎的盛名。 這樣的人嫁到趙家,怎么可能孝順公婆體貼丈夫? 趙夫人恨得咬碎一口銀牙,蘇梨熟視無睹,咧嘴露出一口潔白的好牙:“我在這里祝張小姐與趙恒哥哥恩恩愛愛,白頭到老!” 說完,轉身進了尚書府的大門。 趙夫人氣得臉色鐵青,指著尚書府的大門怒罵:“賤人!要不是你鬧出那么多事,我們恒兒會退婚嗎?會被別人罵負心漢嗎?” “行了!” 趙忠喝止趙夫人,兩人坐上馬車,年初一就吃了一肚子悶氣。 卻說蘇梨進了尚書府以后,遠遠地便聽見下人在逗蘇湛玩,打眼望去,尚書府的后花園里,蘇家分支的幾個小輩也都穿著喜慶的新衣服在園子里和蘇湛一起踢球玩兒。 蘇湛穿著繡金魚的新衣服笑得很開心,跑得太快,額頭冒出細密的汗珠,在陽光下閃爍著細碎的光。 蘇梨遠遠地看了片刻,沒急著過去打擾他,徑直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已經是下午,旁人都去院子里曬太陽說話,蘇梨錯過上午的熱鬧,趕巧踩著清冷進院,老夫人剛小憩了一會兒醒來。 “蘇梨給祖母拜年,愿祖母身體康健,百樂無憂!” 吉祥話翻來覆去就那么幾句,沒什么新意,老夫人聽了一上午,耳朵都聽疲乏了,懶懶的抬手:“起來吧,怎么這會兒來了?” 老夫人隨意地問,屋子里擺著不少盒子,都是今天上午各家晚輩送的禮物,還沒來得及拆,蘇梨空手來的,好東西都讓她當了,只留了蘇挽月昨日送她那支白玉簪,這會兒身上也掏不出什么東西。 老夫人打著哈欠坐到梳妝鏡前,這幾日在府上留宿的人多,比平日熱鬧許多,晚點她也還要跟晚輩們一起吃飯,看著曾孫們玩鬧。 蘇梨極有眼力見的上前幫老夫人梳頭,老夫人比太后年長幾歲,卻沒有太后保養得好,兩鬢幾乎全白了。 蘇梨輕柔的幫她梳著頭發,也沒急著說話,老夫人看著銅鏡里一坐一站的祖孫倆,渾濁的眼底閃過恍惚。 “昨日見到你長姐了?” “見著了,長姐如今很好,祖母不必擔心?!?/br> 蘇梨低聲回答,幫老夫人盤好發髻,她的手極巧,頭發盤得一絲不茍,老夫人眉頭舒展了些。 到底是瞧著蘇梨長大的,今兒蘇梨來這里想做什么,她也猜了有一兩分,待蘇梨幫她插好頭飾,抓著蘇梨的手輕輕拍了拍:“我知道這些年你受委屈了,當初出了那樣的事,你爹也是沒有辦法,如今你安然回來了,便好好過日子,別再揪著過去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不放?!?/br> 陳芝麻爛谷子的事? 蘇梨的事,可以就這么爛了,可旁人的事,得算明白。 蘇梨在老夫人面前蹲下,仰著頭,好似多年前在她膝下撒嬌的小女孩兒一般。 “祖母,我聽說核兒當年回京,去京兆尹府為我伸冤,你聽聞此事,犯了心疾?” “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你問這個做什么?” 老夫人冷著臉甩開蘇梨的手,布滿皺紋的溝壑泄出沉沉的怒氣。 按理,核兒這樣的下人,就算被處置了,也入不了她老人家的耳,可如今她的表情,分明是記得很清楚。 蘇梨就著蹲在地上的姿勢幫老夫人理了理衣擺:“祖母年事已高,按理,家里出了什么事都會瞞著您,核兒是為我鳴冤,犯不著在家里裝神弄鬼。大夫曾說祖母的心疾只要不受刺激,情緒不要太過激動便不會有事,祖母那時為何會突然犯心疾?” 蘇梨有條不紊的分析,只差說出一句:當時是有人故意鬧事,才會鬧出那么多事。 都說姜是老的辣,老夫人活了這么多年,什么彎彎繞繞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