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阿黎要退親了！

    出了午門，沈曦便上了馬車，帶著幾個丫鬟徑直去了汝陽侯府，半道上，卻被大皇子攔了下來，他掀開簾子便上了馬車，直接坐在了沈曦身旁。

    他仍舊是一身白色的錦袍，腰間綴著一條墨綠色的腰帶，愈發襯得那張白玉般的臉俊美不已，怕她坐的難受，他懶洋洋地伸開腿，將她腦袋枕在了自己腿上。

    沈曦卻沒心思理他，“別鬧，你上來干什么？”

    顧景航拿扇子挑起了沈曦的下巴，臉上掛著一抹懶洋洋的笑，“自然是看著你，免得一言不合，殺到林府去，累到咱們的小寶貝?！?/br>
    他平日里時常沒個正型，沈曦懶得跟他爭論，微微合上了眼眸。見馬車是向汝陽侯府行去的，顧景航才松口氣，總歸沒有失去理智。

    這件事，他不好出面，到了汝陽侯府時，顧景航便沒有下車。

    夕陽的余輝灑在琉璃瓦上，折射出溫暖的光暈。

    此時，阿黎剛命人將箜篌收起來，見時間還早，她打算再練習一張大字，其實她的字已經夠漂亮了，一筆一劃極為工整，字字透著娟秀，只不過比起自己的，她更喜歡jiejie的，jiejie的字蒼勁有力，龍飛鳳舞，像極了她的人，帶著一股灑脫勁兒。

    剛將jiejie的字帖拿出來，打算臨摹一張，阿黎便聽到了丫鬟的通報，說大皇子妃來了。

    阿黎連忙放下狼毫筆站了起來，剛跑出院子，便看到了jiejie，她眼底滿是小小的雀躍，像只愉快的小蝴蝶，跑到了沈曦跟前，“jiejie，你怎么這個時候來了？是想阿黎了嗎？”

    見她笑得甜美，沈曦心中猛地一酸，那一刻真恨不得手刃了林元碩的表妹，哪是她的阿黎克人，這兩樁事，分明都是那個狠毒的女人折騰出來的！也虧得她沉住了氣，沒有第一時間將肖霜的嘴臉公布于世。這才有機會看清肖氏的真面目。

    沈曦捏了一把阿黎的臉蛋，“是啊，jiejie想阿黎，阿黎想jiejie沒？”

    阿黎重重點頭，“我昨天做夢還夢到jiejie了?！?/br>
    阿黎心中高興，卻不忘扶住jiejie的胳膊，“jiejie快進屋坐，不要累到了寶寶?！?/br>
    因為見到了jiejie，阿黎開心極了，幾乎是一掃前幾日的陰霾。清楚jiejie喜歡她親手煮的茶，阿黎笑道：“我去給jiejie煮茶喝?！闭f完便想出去。

    “不用忙活?！鄙蜿貨_她招招手，“你也過來坐，jiejie有事跟你說?！?/br>
    阿黎乖巧點頭，緊挨著jiejie坐了下來，望著jiejie略顯嚴肅的神情，阿黎眼睛眨了眨，小聲道：“jiejie，可是出什么事了？”

    沈曦并沒有拐彎抹角，直接道：“跟你的親事有關，jiejie之前考慮的不夠周道，定下的有些魯莽，若是不讓你嫁給林元碩，阿黎可會難過？”

    當初沈曦是看中了林元碩的人品，加上林府人丁單薄，門第也算不上太高，誰料不過出了這事，肖氏就迫不及待想退親了，沈曦雖然能理解她的護子心切，然而有個這樣的婆母，她卻不想讓阿黎嫁了。

    阿黎若真喜歡林元碩，以她的手段，多的是法子讓肖氏消停下來，這才先問了問她的意見。

    阿黎神情有些懵懂，“不是已經定下了嗎？”

    沈曦失笑搖頭，“傻丫頭，只是互換了庚帖和信物而已，連聘禮都還未下，自然可以解除婚約，成了親的若是過得不好還可以和離呢，你若對他沒什么旁的心思，jiejie便為你再選一樁親事?！?/br>
    阿黎心思一轉，便猜到了什么，輕聲道：“jiejie，可是外面又傳起了我克人的事？林府也嫌棄我了嗎？”

    嫌棄二字像一把刀子狠狠戳在了沈曦的心口上，沈曦神情都冷厲了幾分，“我看誰敢！我們阿黎如此乖巧懂事，哪個不長眼的會嫌棄你！”

    阿黎忍不住彎了彎唇，抱住沈曦的腰晃了晃，軟軟道：“誰嫌棄jiejie都不會嫌棄，jiejie對我最好了，我也最喜歡jiejie，旁人嫌不嫌棄，我才不在乎，jiejie不要生氣?！?/br>
    沈曦受不了她撒嬌的模樣，點了一下她的小腦袋，“先說正事?！?/br>
    阿黎神情無辜，她說的就是正事呀。

    其實阿黎已經記不得林少爺長什么樣了，她當初只是遠遠看了一眼，只記得好像長得挺高？她之所以同意這樁親事不過是因為jiejie對他贊不絕口，他們既然惹得jiejie不高興了，不嫁就是，反正她也不想嫁人。

    “那就退親吧，我聽jiejie的?！?/br>
    沈曦還真怕她喜歡上了林元碩，見小丫頭根本沒放在心上，估摸著她仍舊孩子心性，還不曉得情為何物，沈曦大大松口氣，“你放心，jiejie定然為你選一樁更好的親事?！?/br>
    阿黎自然是信jiejie的，小腦袋點了點，依偎到了沈曦懷里，其實比起嫁人，她更想讓jiejie留在自己身邊，阿黎知道，不可以自私，便沒有表露出這個心思。

    沈曦向來是雷霆手段，見meimei同意退親后，便去了明德堂，稟明了老夫人之后，就讓丫鬟將庚帖和信物退了回去。

    發生了這么大的事，自然驚動了林元碩的祖母，這樁親事其實就是林府的老夫人做主定下的，肖氏這樣分明會將汝陽侯府得罪的死死的，見沈曦毫不遲疑地讓人將庚帖和信物退了回來，她當時便有些發慌，恨恨罵了肖氏一句，“真是個糊涂貨！”

    老太太氣得撫著胸膛直喘粗氣，汝陽侯府退了信物還不算，兩個丫鬟竟然直接捉走了肖霜，肖霜此時正在林府小住，倒是省了她們一番功夫，肖氏當時便傻眼了，“退親就退親，你們汝陽侯府憑什么從我府上帶走我侄女？她犯了何事竟要如此遭受你們的折辱？”

    青竹勾出一抹諷刺的笑，“她還真犯了事，奴婢奉大皇子之命，要將她移交大理寺，你們若是覺得冤枉，大可去擊鼓鳴冤?！?/br>
    一聽她是大皇子的人，肖氏嚇得頓時不敢攔了。

    青竹等人直接將肖霜扭走了，她們幾個丫鬟來的快，去的也快，林元碩聽到消息時，她們人都走了，聽說丫鬟當真將庚帖和信物退了回來，他臉色有些泛白。

    清楚必定是娘親的舉動惹惱了汝陽侯府，林元碩抿緊了唇，他望了一眼自己剛剛固定上夾板的左腿，對身邊的小廝道：“扶我起來?！?/br>
    “少爺，您的腿已經這樣了，就好好休養吧，夫人也是為您好??！”

    三姑娘克人的事，已經傳了好幾日了，整個林府的丫鬟小廝同樣人心惶惶的，唯恐跟林元碩接觸多了，也克到自個身上?，F在見汝陽侯府主動退了親，都松了口氣。

    林元碩神色有些難看，“為我好？她問我的意見了？扶我去汝陽侯府！”

    第9章 太子生氣了！

    林元碩斷腿時，神情都沒有太大的變化，此刻面容卻極其難看，他頭一次發脾氣，小廝整個人都被鎮住了，他不敢不從，連忙找了個馬車，扶著他上了車。

    肖氏聽到消息，立馬趕了過來，她之前哭的太狠，眼眶還微微有些泛紅，“你要去哪兒？”

    林元碩平日里一向孝順，面對肖氏時再溫和不過，今日眼底卻含滿了失望，“娘何必明知故問？”

    淡淡一句卻重若千金，肖氏被他暗含指責的眼神刺激的眼淚險些又流出來，“汝陽侯府都已經將庚帖和信物還了回來，你又何必湊上去受辱？！”

    “他們為什么退親，娘不是很清楚嗎？”

    他目光微沉，神情也滿是不贊同，“我知曉娘是一心為我，才做出這等事，且不說沈姑娘克人之事本是謠言，就算她當真克人，我們又豈能做背信棄義之人？”

    肖氏臉上火辣辣的疼，神情也有些狼狽，卻不忘紅著眼眶先發制人，“你表妹被人捉去了，你問都不問，卻在這兒埋怨娘，我可真養了個好兒子，我是為了誰？難道眼睜睜看著你去死嗎？我也不過跟你哭了哭，又沒有退親的意思，她們汝陽侯府分明是早就有意退親，說不得是見你的腿摔斷了，才生了退親的心思！不然怎地如此巧？你若是想去，就從我身上踏過去?！?/br>
    林元碩萬萬沒想到從小尊敬的娘親會說出這一番話來，他神情愈發有些失望，垂眸道：“娘若不想讓孩兒恨您一生，就別再攔了?！?/br>
    肖氏臉色猛地一白，踉蹌后退了一步，以為她妥協了，林元碩對小廝道：“走吧?！?/br>
    肖氏腦袋一陣陣發蒙，她摳破了掌心，才堪堪冷靜下來，這是她十月懷胎辛辛苦苦生下的兒子啊，她寧可被恨，也不愿眼睜睜看著兒子被克，她閉了下眼，冷聲道：“你若是非要娶她，成親當日就等著為我辦喪吧?！?/br>
    林元碩神情一僵，朝肖氏看了過去，她面色微沉，神情再認真不過，林元碩抿緊了唇，平日里的謙謙公子，臉上再也沒了笑意，見她竟然拿命逼他，他心中恍若被壓了一塊巨石，沉甸甸的幾乎喘不過氣，“您非要如此逼迫我？”

    肖氏沒說話，態度卻再堅決不過，她一條命死了也就死了，可是她的兒子卻還年輕，若真像沈穆峻夫婦那樣早早離去，她這一生還有什么盼頭？！她就不信，為了一個女人，他寧可自己去死！

    林元碩靜靜注視她片刻，才冷淡地轉過頭，對小廝道：“走吧?！?/br>
    肖氏聽到這兩個字，身體一軟，倒了下去，還好身旁的丫鬟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望著絕情離去的馬車，肖氏臉色白得恍若一張白紙，“他竟然寧可我去死，我養了十幾年的兒子，竟然為了一個外人寧可我去死！”

    她說著說著便笑了，笑聲癲狂，嚇得丫鬟手腳都有些發軟，“夫人，您千萬別氣壞了身體啊?！?/br>
    肖氏笑到一半，就活活氣暈了過去，根本沒料到她一手養大的兒子竟然絕情到這個地步。

    馬車行的很快，沒多久便到了汝陽侯府。

    守門的護衛早得了叮囑，自然不會放他們進去，直接兇巴巴趕人，“快走吧，我們汝陽侯府不歡迎你們?！?/br>
    林元碩在小廝的攙扶下，下了馬車，他拖著一只斷腿徑直跪了下來，小廝定睛一看才發現他竟然將大夫固定的夾板拆了下來，小廝急得團團轉，“少爺，您的腿受了傷，你這樣得多遭罪！”

    林元碩卻置之不理，腿不是不疼，他卻依舊背脊挺直，一身白衣愈發襯得氣質斐然，“勞煩眾位為我通報一聲，林某負荊請罪來了?！?/br>
    守門的護衛愣了又愣，見他疼的額前直冒冷汗，卻依然沒起來，兩人心中莫名多了分欽佩，他們不敢拿主意，連忙去大房通報了一聲。

    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林元碩微微松口氣，腦海中卻閃現出初見阿黎的模樣，那是去年的上元節。不少姑娘都在家人的陪伴下上街游玩了一番，阿黎也在jiejie的邀約下出了門。

    林元碩恰巧看到她從馬車上下來的那一幕，十三歲的少女，身姿纖細動人，微風拂過，薄紗掀起，恰好露出她柔和的側臉，小姑娘唇邊泛笑，甜美的模樣可人不已。

    林元碩并非有意窺看，只一眼卻深深記住了她的模樣。

    當時沈曦也已經到了，看到阿黎便喚了一聲，小姑娘展顏一笑，提著衣裙朝jiejie跑了過去。

    他心中卻莫名一動，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默默記下了阿黎這個名字，他跟沈烈有些交情，自然認出了汝陽侯府的馬車，后來才知道他三堂妹名喚沈黎。

    汝陽侯府家世比他們高了一等，阿黎的jiejie又是大皇子妃，他自覺配不上，便從未提過此事，只是平時讀書時，愈發努力了幾分，想讓自己變得更加優秀些。

    后來知道祖母有意為他求娶阿黎時，他心中充滿了期待，他未曾想過那邊竟會同意，自打交換了庚帖，他心底便說不出的歡喜，他本以為等她及笄，兩人便可以舉案齊眉，琴瑟和鳴，誰料卻……

    母親的逼迫尚回蕩在耳邊，另一邊卻是愛慕的姑娘，林元碩頭一次體會到什么叫進退兩難，他想不管不顧的求得他們原諒，將阿黎娶回去，可是真娶了又能怎樣呢？事情鬧到了這一步，就算母親不再以死相逼，又豈會善待阿黎？

    林元碩面色隱隱泛白，深深閉上了眼睛。

    小廝很快便到了大房，阿黎跟jiejie正在聊天，聽到他負荊請罪來了，略微有些吃驚。

    沈曦曾經摔斷過腿，自然知道拖著斷腿下跪有多痛苦，她嘆息一聲，覺得可惜了，這樣一個人物，假以時日必然非池中之物，可惜跟阿黎終究無緣。

    沈曦摸了摸阿黎的腦袋，問道：“阿黎可想見他？”

    阿黎搖頭，“既然都退了親，再見也于理不合，他腿上既然有傷，就讓他快回去吧?！?/br>
    沈曦臉上露出一抹笑，她這個meimei呀看著小小的，其實卻向來有主意，“阿黎說的是，你告訴林公子，事已至此，終究是緣分不夠，讓他回去吧?！?/br>
    小廝得了命令便退了下去。

    汝陽侯府門口已經聚了不少人，見他前來請罪，一時間都議論紛紛。

    小廝將沈曦跟阿黎的話一并轉告給了林元碩，他對著門口重重磕了三個頭，便在小廝的攙扶下，上了馬車。剛回到府，就有丫鬟來了他這兒，聽到他娘氣暈了過去，他心中默然，半晌才扯了下唇，“病了去請大夫，找我有何用？”

    再說肖霜這里，她被青竹直接扭到了大理寺，開審后，眾人才發現，近日鬧得沸沸揚揚的落馬事件竟然跟她脫不了干系，人證物證俱在。

    她嫉妒阿黎不久后要嫁給表哥，想到之前阿黎曾被夏氏污蔑過克人，便在高人的幫助下使了個連環計，想搞臭阿黎的名聲。

    她打得一手好算盤，事情進展的也十分順利，卻不料自己竟被捉住了把柄，還要遭受牢獄之災。

    知道這兩件事，皆是她所為后，京城的百姓無不嘖嘖稱奇，覺得這些個世家女子呀，還真是閑得發慌，就喜歡上趕著當惡人！

    肖氏醒來后，聽說這事后便傻了眼，她自然不信，知道肖霜已經認罪后，驚得一屁股坐在了太師椅上，想到兒子憎恨的眼神，她額上的汗一點點滲了出來，連忙抓住丫鬟道：“碩兒那兒怎么樣了？汝陽侯府的人怎么說？原諒林府沒？又重新定親了沒？”

    丫鬟低聲道：“少爺根本沒見著人，只是在汝陽侯府外磕了三個頭就回來了?！?/br>
    肖氏急忙道：“既然不是她克的！讓他趕緊去道歉呀！好好的婚約總不能這樣散了吧？阿黎那丫頭一看就是個懂事的，我就說她不像個克人的！這事怪我！我親自去說和！這樁親事不能就這么散了！”

    老夫人剛走過來，就聽到了這話，氣的狠狠敲了敲手里的拐杖，“還嫌不夠丟人嗎？！”

    *

    東宮內。

    暗衛正稟告著剛剛發生的事，太子聽完，伸手將折子丟到了一旁，“林西平一世英名，卻娶了這么個蠢婦！眼睛瞎了嗎？”

    瞧太子心情不算太差，黃公公笑道：“那老東西自然不及太子的千分之一，沈三姑娘知書達禮，蕙質蘭心，是難得的妙人！他們就等著后悔吧?！?/br>
    顧景淵哼了一聲，還用他說！意識到不對，一個折子砸了過去，俊美無儔的臉也黑了下來，“就你話多！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