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節
張仲柳一聽,也激動起來,“我不是故意殺了她的!昨日……” 他說著,看了姜硯之一眼。 他雖然沒有說明,但是滿開封府的人都知道??! 昨兒個官家給自己死去的兒子抬轎,吹牛皮吹上了天,就差沒有追封他為太子了,結果這廝他“詐尸”了??! 如今二皇子簡直是滿頭包,心中的憋悶委屈簡直無法言說,哪里還有空管著二皇子妃。 這不張仲柳便抓住了這個絕佳的好機會,約了李英英出來。 “我不是故意殺了她的。我們本來賞雪畫梅,好得很。自打會提筆作畫那年起,每年下雪的時候,我同英英都會合畫一幅踏雪尋梅圖??韶M止畫一畫完,她便說這是最后一幅了?!?/br> “以后,再也不會同我一道兒畫梅花了。還說什么,她阿爹已經幫我去尋了國子監的夫子,等下個月,便讓我回去繼續念書,來年開春了,讓二皇子幫忙,介紹我拜師大儒門下,再尋人造勢一波,便一定能夠高中?!?/br> “我聽了這話,一時之間氣糊涂了。英英她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我為何考不上,不是我的實力不行,也不是我的書讀得少,分明就是有些人,故意從中作梗,讓我名落孫山罷了?!?/br> “這些人,害得我失去了希望,如今竟然又要我像狗一樣,對著他們搖尾乞憐,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我一直以為,英英是最懂我的人,是最了解我的本事的人,可我萬萬沒有想到,她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我當時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那便是什么君命不可違,什么父母之命,分明就是自己動了心思?!?/br> “我當時只有一個念頭,便是她在羞辱我。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英英已經死在荷花缸里了?!?/br> 姜硯之嘆了口氣,看著眼前的痛哭流涕的張仲柳,問道,“這科舉之事,原本變數就是極大的,往年國子學的魁首落榜的,也不是沒有,你憑什么說,就是李家讓你名落孫山呢?” “倘若不是,那你不是錯怪了李英英?” 張仲柳嘲諷的笑了出聲,“您可知今年春闈的主考官是誰?他是與李英英父親師出同門的姚春拿。你再去查查那金榜,又有多少人,乃是他們那一派的人?” 姜硯之皺了皺眉頭,“你這么指正,可有證據?” 張仲柳頓了頓,抿了抿嘴唇,“我殺了人,是不是日后再也不能科舉了?” 姜硯之輕輕的點了點頭,張仲柳品行有污,殺人乃是重罪,即便不償命,再想走仕途,那是不可能的了。 除非是他棄武從文,流放去軍營,靠命殺出一條血路。 但就他的性子,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我有證據。在我落榜之后,我到處去尋找同我有一樣遭遇的人。除了我之外,還有另外四個人。他們都或多或少的,得罪過李學士那一門的人?!?/br> “他們不敢站出來反抗,想著來年再考,但是我有名單。而且其中有一個人,不光是落榜了,其中有更加駭人的內幕,他的試卷,被人替換了?!?/br> 張仲柳說著,咬了咬嘴唇,“我原本也想著忍氣吞聲,等事情平息了之后,再同他們一樣,再考一次。有本事的人,被頂替了一次,再考依舊能夠考上??墒?,現在我已經一輩子都沒有希望了,既然如此,便魚死網破吧?!?/br> 他說著,看向了姜硯之。 “說得好,我輩讀書之人,豈能夠縱容這等丑惡之事!若這事不搞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日后寒門還如何能夠出貴子?” 閔惟秀聽著這耳熟的聲音,抽了抽嘴角。 蘇中丞,你還真是跑得快??! 二皇子一倒霉,你就來了!還說得如此大義凌然,我都看到你上翹的嘴角,心中哈哈哈叉腰大笑的小人了! 第五百二十三章 崩潰的二皇子 還真別說,蘇中丞仰著頭,摸著山羊胡子,還真有一種鐵骨錚錚的名臣風范! 他的小眼睛中,充滿了堅毅的光芒,一副一定要打倒所有惡人的架勢,讓不少人都跟著激動起來。 張仲柳眼淚汪汪的看著他,哭了起來,“若仲柳早日遇見中丞,何至于成今日模樣!” 蘇中丞拍了拍他的背,“亡羊補牢,為時未晚,殺人乃是大惡,但是檢舉科舉舞弊案,不光是大善,還是大勇!未來的學子,一定會永遠銘記你今日之舉!” 張仲柳的眼中閃爍著激動的光芒! “仲柳一定不負中丞厚望!” 閔惟秀同姜硯之長大了嘴…… 等等,等等,他們不是在審二皇子妃被殺的案件么?之前還要死要活,隨時處在出殯邊緣的喪喪的張仲柳,現如今怎么跟打了雞血一樣! 張小郎啊,你快要被蘇中丞忽悠瘸了??! …… 而另外一邊,在王府之中團團轉的二皇子,嘩啦一聲,摔掉了他平日里最喜歡的那一方硯臺。 那硯臺是他年幼之時,官家賞賜給他的生辰禮物,跟在他身邊許多年了。 他是萬萬沒有想到,姜老三竟然是一個心機如此深沉之人! 外表上生得跟面團子一樣,一副與世無爭的模樣,結果呢? 娶了手握軍權的武國公嫡女不說,還撈了御史臺的老狐貍蘇中丞做謀臣。 蕭太后那么難對付的人,竟然都對他和顏悅色的,據探子來報,姜硯之同閔惟秀離開大遼的時候,蕭太后都流下了眼淚! 這也便罷了,萬丈深淵都摔不死他! 這他娘的還是人嗎? 姜老三根本就不是他的親兄弟,他怕是個怪物吧! 更可氣的是,姜老三有多順風順水,他就有多背時! 身邊的人,好不容易找了同樣有軍權的曹家做靠山,結果人家的外孫女兒,一嫁過來沒幾天就死了;好不容易找了文官大學士做靠山,眼見著天下學子全部收入囊中,結果人家的閨女,在他的頭上種草了! 爹啊,我絕壁是撿回來的吧! 要不然的話,你咋專門給我娶這樣的媳婦呢? 現在滿京城都傳遍了,日后人瞧見了他,都不看他的臉,要看他的頭頂了!綠綠綠! 二皇子想著,抱起墻角的一個花瓶,嘭的一聲,砸在了墻上。 屋外發出了一陣驚呼聲。 二皇子滿臉怒火,“可是李家來人了?” 門外的路乙打了個寒顫,顫抖著說道,“啟稟殿下,李家沒有來人;壽王府來人了?!?/br> 二皇子深吸了一口氣,“他們來做什么?” 路乙抖得更加厲害了,“壽王妃說天寒地凍的,她新養了幾盆蘭花草,綠油油的,給殿下添點春意!” 二皇子聽到一個綠字,頓時怒發沖冠,大吼一聲,“閔惟秀!” 不是他不想做個云淡風輕的人,你要是遇到這么不要臉的對手,你也得氣得忘記了風度! 就閔惟秀那個大老粗,能夠養得出蘭花?她分明就是來嘲笑他的! 他透過門,望著院子里,壽王府侍衛抱著的蘭花草,差點沒氣炸了去! 這種著蘭花草的花盆,圓滾滾的,像極了人的腦袋! 說話間,門口又有侍衛來稟告,“殿下,壽王同壽王妃來了!” 二皇子一愣,臉色越發的陰郁,“他們來做什么?” 侍衛遲疑了片刻,說道,“他們將王妃送回來了?!?/br> 二皇子恨不得用頭去撞墻,神他娘的送回來了,這樣的女人還送回來做什么,難不成還要他設靈堂?難不成日后還要同他合葬?簡直猶如吃了一只蒼蠅一般。 “二哥啊,你千萬要節哀??!別輕信外頭的謠言,我二嫂清清白白的,啥事兒都沒有。那張仲柳同她有親,不過是一起探討一些繪畫技巧罷了!豈料被人給害了,硯之已經查得一清二楚了,什么殉情,壓根兒是污蔑!” “可憐我二嫂,年紀輕輕的就去了。我知曉你們夫妻深情,一定心如刀絞。這不聽人說,多看些綠色的植物,會讓人心情愉快。我便從府中挑了最綠的幾盆,你一定要擺在床頭多看看,不要讓我們這些親人擔心了!” 二皇子用左手緊緊的抓住了自己的右手,他怕自己一個沒有忍住,對著閔惟秀扇了過去。 那閔惟秀絕對會利用這個大好的機會,將他打得生活不能自理! 要忍住,要忍??!小不忍則亂大謀! “硯之你還愣著做什么,快讓管家幫忙,把二嫂的靈堂給搭起來。你瞧二哥都傷心得不能言語了,你陪二哥坐著喝一些綠茶,把我親手做的抹茶點心拿來吃?!?/br> “二哥,我一見到這梅花樹,就想哭。你一定很喜歡二嫂吧,她最喜歡的就是在下雪的時候,同心愛的人賞梅畫梅了。我還沒有來得及認識她,她就……唉……二哥,節哀??!” 二皇子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他覺得自己的青筋已經忍到快要爆出來了。 他看了看桌上的綠點心,又看了看姜硯之給泡的綠茶,咬牙切齒的說道,“有勞三弟妹費心了?!?/br> 閔惟秀笑著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日后我同硯之經常登門,還望二哥不要嫌棄才是?!?/br> 姜硯之點了點頭,“可不是么,我同惟秀在那地縫之中,便時常想起二哥。人啊,只有在絕境,才能夠感覺到親情的可貴。如今只剩下我們兩兄弟,二哥有什么需要幫助的,盡管說。我已經安排了人,到處幫著二哥澄清了?!?/br> “就是就是,這事兒要是傳到阿爹的耳朵里,他老人家還不知道要怎么生氣呢,他親選的兒媳婦,絕對是品行上佳,那些人,太欺負人了!” 二皇子一愣,擦,他算是明白了,今日閔惟秀同姜硯之登門來干什么了。 他們是來看笑話的,看他打落了牙齒和血吞,看他面對著一盤蒼蠅,也得活生生的吞下去。 畢竟,皇家臉面不能丟,官家選的人,怎么能有錯?二皇子妃即便是……那也不是! 他在眾人的嘲笑之中,依舊要硬著頭皮,四處宣揚著自己夫妻情深,二皇子妃是絕對做不出這樣的事情的,他依舊要為她搭設靈堂,要將她葬到他的墓里。 他還沒有決定吃蒼蠅,還是連著盤子掀桌子,眼前這兩個人,便已經大張旗鼓自作主張的替他選好了,人都送回來了! 他抓住自己的右手的力氣更大了一些,二皇子覺得自己已經控制不住體內的洪荒怒氣了! 第五百二十四章 安排得明明白白 閔惟秀瞧著二皇子氣得烏青的臉,這就受不了? 我還啥都沒有說呢,文人就是臉皮??!若是知道他的左膀右臂,陷入了科舉舞弊案,還不知道,那還不氣得吐血了去? “二哥,這臉是怎么了?怎么瞧著印堂發黑,快些坐下來歇歇。我以前見過一個將內功練反了,無法將體力之氣排出體外之人,就是這樣活生生的憋死的?!?/br> “一開始的時候,發紅,然后發黑,發青,最后死的時候,整個人都青綠青綠的,乍一眼看去,還以為是頭上長了草的綠青蛙,格外的嚇人?!?/br> “你同硯之乃是親兄弟,有什么傷心難過的事情,都同他說,千萬不好客氣。阿爹經常教育我們,要兄友弟恭!硯之是做弟弟的,就算幫不上忙,聽聽你的心事,幫你排解排解郁氣,也是好的!” 二皇子心中有一句滾你丫的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他想著,實在是憋不住了,抬起了手。 接下來的一幕,二皇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