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節
閔惟秀暗戳戳的覺得,蘇中丞對造反逼宮一事如此熟絡,怕不是早在腦海中演繹多次了,就防著他們還沒有回去開封府,官家就死翹翹了,二皇子繼承了大統,姜硯之只能反了…… 這老頭兒簡直是心思縝密到令人發指!諸葛亮都沒有他想得多! 坐在臨桌的耶律槿,見閔惟秀都不動筷子,覺得眼前的菜都食之無味起來。 開玩笑,這天底下竟然還有壽王妃不喜歡吃的東西,她都不吃,那這東西得有多難吃! 耶律槿正神游天外中,突然覺得胳膊一疼,眼淚險些掉下來。 他扭過頭去,憤怒的看向了蕭怡真,“你做什么拿針扎我?還有你吃席做什么帶針?” 蕭怡真哼了一聲,聲音有些發顫,“哼!” 耶律槿簡直要氣炸了,這個女人,簡直腦殼有毛病,這幾日跟瘋了一樣,時不時的掐他一把,要不就捶他一拳,現在都帶針了! 最可惡的是,每次打完了,她都仰著脖子,以鼻孔示人,一副老娘就是這么拽的樣子! 怕不是傻子! 莫非她以前悶不做聲的跟在他身后,就是琢磨著日后怎么折磨他?簡直是最毒婦人心??! …… 大殿之上,鬧哄哄的,時不時的有人進殿,給太后送上賀禮,姜硯之同閔惟秀來得早,十分沒有誠意的送上了官家一早就準備好的賀禮,一對紅珊瑚樹。 雖然不是整壽,但也是熱熱鬧鬧的,大臣們觥籌交錯,談笑風生的。姜硯之同閔惟秀這幾日在王都,也認識了不少人,雖然不是兇手的族人,就是死者的族人,但是至少都混了個眼熟。 又悄悄的潑掉了一杯酒,閔惟秀湊到了姜硯之耳邊問道,“怎么樣,看出誰可疑了么?” 大殿里聲樂聲很響,還不時的有人上去踏歌,像他們這樣湊在一起說話的人很多,并不顯得奇怪。 姜硯之視線看了過去,“看到柱子后頭的那個了么?那是趙王耶律跋,我瞧著他十分緊張的握著杯盞,雖然同旁人說話,但是余光卻一直往在幾個固定的人身上瞟,應該就是他了?!?/br> 大遼的皇室宗親十分的多,但是蕭太后手段厲害,在遼景宗死的時候,聽了南院樞密使韓讓的建議,奪了宗親軍權,然后在各處,安插的多半都是自己的親信。因此蠢蠢欲動的人很多,但是真正有實力逼宮之人,卻沒有幾個。 這個趙王便是其中之一,他平日里為人頗為端正,人稱趙賢王。 江湖地位,可遠不是因為繼承了父親名號,才居高位的耶律槿可以比的。 姜硯之說著,“你瞧,馬上就要擲盞為號了!” 閔惟秀瞪圓了眼睛,嘀咕道,“為何要擲盞為號,這里歌舞聲這么大,得敲鑼為號才是??!不然聽不見咋整,再則,宴會上萬一有誰不小心碎了一個碗,那些人提前起義可如何是好?” 姜硯之瞧她說得可愛,忍不住揉了揉閔惟秀的腦袋,“你等著瞧就知道了!” …… 鄰桌的耶律槿瞧得有些心里發酸,同樣是小王爺,為何姜硯之的妻子,就文可砸錢買天下,武能上馬打江山?連吃東西都向小松鼠一樣鼓鼓囊囊的可愛,被摸頭就像是小狗一樣溫柔…… 他正想著,只覺得大腿一陣劇痛,一扭頭,就看見了蕭怡真的臉。 “你又扎我做什么?”耶律槿咬牙切齒的問道。 雖然他是一個皮糙rou厚的武夫,但是也禁不住扎來扎去的??! “你喜歡被打,我日后可以天天都打你!”蕭怡真認真的說道…… 正在這個時候,恰好一曲終了,蕭怡真的話一下子就顯得清亮起來…… 大殿之中,所有人都看了過來,就連蕭太后都忍不住側目。 耶律槿腦子嗡的一響,誰他娘的喜歡被打了!你的腦子被狗啃了吧! 與此同時,只聽得杯盞咣當一聲巨響,趙王舉起一個大盆子狠狠的往地上一砸,然后整個人都跟著倒了下去。 緊接著,烏泱泱的一群人沖了進來,其中領頭的一個人大喊道,“妖后干政,yin亂后宮,當誅!為我大遼基業,當擁賢主為皇!” 大殿之中一片鴉雀無聲。 姜硯之探了探趙王的鼻息,對著門口的人擺了擺手,他逆著光,看上去有些傻帽。 “喂,你說的賢主,是他嗎?可是他已經死了?!?/br> 沖進來的人,恨不得撞墻…… 他娘的,老子也不知道??!你丫的見過,造反頭子擲盞為號,把自己給擲死了的?我的黃歷一定是出了大問題! 蕭太后最快反應過來,厲聲說道,“護駕!韓讓,耶律槿護駕,所有逆黨,一切格殺勿論!” 閔惟秀一聽,頓時來了精神,格殺勿論好??! “太后,放心吧,保證一個活的不留!記得給我記頭功!”閔惟秀說著,將手上戴著的大金鐲子擼了下來,抓在了手中。讓路丙保護好了姜硯之同蘇中丞,準備大殺四方。 蕭太后扶著桌案的手一抖……我真的沒有叫你! 閔惟秀樂了,殺一個人,算多少匹馬好呢?唉,那邊站著的那個,瞧著練武資質不錯,可惜是蕭太后的人,要不錯手殺掉?不是她不想渾水摸魚,擺明了如今蕭太后勝券在握,趙王一死,這些人就是一盤散沙,失去了主心骨,成不了大氣候了。 識時務者為俊杰,這個時候,還是撈點好處的好! 那沖進來的人,回過神來,嚷嚷道,“兄弟們,咱們已經沒有退路了。殺!” 耶律槿也顧不得腿疼,朝著蕭太后的方向沖了過去,可他只覺得眼前一花,蕭怡真已經果斷的站在了他的前面,護著他。 耶律槿一愣,來不及多想,一把拽住了蕭怡真,朝著太后同皇帝所在之處奔去。 閔惟秀拿著兩個大金鐲子,一鐲子開一個瓢,一鐲子開一個瓢。 不少貴婦人都扶著柱子瑟瑟發抖,她們不是被造反的人嚇的,是被滿地的腦瓜子嚇的……壽王妃啊,行行好,別殺了行嗎?我們已經快要不認識鐲子這兩個字了! “閔惟秀,你殺錯了,那個是自己人!”耶律槿站得高,在上頭上躥下跳的喊道。 閔惟秀在心中暗自翻了個白眼,誰跟你是自己人? “哦,抱歉,都穿一樣的衣服,分不清??!” 第四百八十三章 生辰驚變(二) 閔惟秀毫無歉意敷衍的說道,心中拿定主意,待回了開封府,一定要好好的感謝那個送她大金鐲子的夫人。 這個禮物,她實在是太滿意了! 閔惟秀想著,微微側了側身,對面的叛將瞅見了這個空隙,立馬鉆了過去,朝著小皇帝同蕭太后的方向沖了過去。 閔惟秀左手就是一錘,一個腦瓜子被開了瓢,躺倒在地,她微微的勾了勾嘴角,又抬起了右手,豈料右邊那人哇的大叫一聲,將手中的兵器一扔,直接抱著腦袋就往后跑了,一邊跑還一邊喊,“我的娘??!我不要死得娘都認不出我來??!” 閔惟秀抽了抽嘴角,真不經打。 她低下頭一看,的確是滿地紅黃白,看上去怪惡心吧啦的,這大殿日后不鬧鬼算她輸…… 這應該有很多匹馬了吧? 閔惟秀一想,果斷的收了手!她現在不打,讓太后和小皇帝受點驚嚇,才顯得出她的價值嘛! 不過就她觀察,即便是沒有她,這次蕭太后也早就有準備了。那趙王的人馬一沖進來,大殿四周立馬就出現了一群帶著兵器的士兵,這些人人數雖然不多,但個個出手狠厲,大多數都是一招斃命。 顯然趙王要反的風聲,蕭太后早就收到了。 畢竟,這個世上,并非只有姜硯之一個聰明人。 若不是她一通亂捶,偶爾還伸個腿絆一下,伸個手推一下,蕭太后手下的人,怕是傷亡還沒有這么慘重…… 安喜見閔惟秀回來,蒼白著臉,拿出竹筒給她洗手。 “你怎么了?”閔惟秀旁若無人的沖著手,不管是叛軍,還是蕭太后自己的人馬,竟然無一人敢上前偷襲。 安喜捂了捂嘴,“小娘,那鐲子奴也給你洗洗?!?/br> 閔惟秀搖了搖頭,“我自己個洗,洗洗還能戴!” 姜硯之一聽,忙伸出手來,“我來,我來,惟秀你歇著?!?/br> 站在一旁的貴婦人們都有些瑟瑟發抖,不是說大陳人都紙醉金迷,士兵都像是紙糊的一樣,都是沒有一點血性,娘們兮兮的么?怎么眼前這三個,都搶著洗腦漿子…… 還有那個鐲子……洗洗還能戴…… 閔惟秀用余光瞅見了她們快要嚇暈的臉,勾了勾嘴角,放大聲音說道,“你們瞧我這個鐲子,成色是不是更好了一些?這漿包得越多,就越亮……” 包漿?大陳人都是這樣包漿的?包腦漿? 不能想不想,再想想把首飾盒子里的鐲子全都扔掉! 待閔惟秀洗完手,大殿之中,勝負已分,她故意放過去的幾個叛賊,也都是些沒用的東西,被耶律槿全部擒拿了下來。 大殿之上,放眼望去,全是尸體。 閔惟秀抬起頭來,正好蕭太后沖著她看過來,對著她笑了笑。 這是一個生得十分好看的女人,站在尸山血海之中,卻半點氣勢都不輸的女人。 雖然是敵人,可閔惟秀還是忍不住要說上一句,這個女人,當真是一個厲害角色。 閔惟秀挺起了胸膛,揚起了下巴,毫不示弱的笑了回去。 “啟稟太后,臣韓讓來報,城內城外所有叛軍,抵抗者已經全部誅殺,趙王府家眷已經悉數擒拿,無一人逃走。按照太后懿旨,宋王已抵王都勤王?!?/br> 蕭太后不動聲色的拍了拍小皇帝的后背,看向了耶律槿,“辛苦韓樞密使。槿兒,你跟著韓樞密使一道兒,清理余孽,務必連根拔除,一個不留?!?/br> 她說著,環顧了一下屋子里的諸位宗親,那些個姓耶律的,還如何不明白此時此景。 蕭太后早就洞悉了一切,卻還任由事態發展,為的就是清洗異己,為的更是給在場的人看,什么叫做殺雞儆猴。 今日一過,大遼再也無人敢反……日后這整個大遼,便是蕭太后母子的天下。 這于大陳,并不是什么好事。 姜硯之同蘇中丞對視了一眼,臉色越發的凝重了起來。 蕭太后吩咐完了,又看向了閔惟秀同姜硯之,“今日平叛,壽王妃出力頗多,本宮感激不盡?!?/br> 閔惟秀咳了咳,來了來了,又是豐收的一天! “太后如此盛贊,非要獎賞于我,怪讓人不好意思的!” 喂,我瞧你很好意思啊,哪里盛贊,哪里又說了要獎賞你了? “只不過我一介女流,當真是豁出去了性命,以命抵命,才護得二位周全。這救駕之功……太后如果非要獎賞于我,就給我座小城池吧,燕云十六州,隨便哪一州,我是半點不挑的?!?/br> 天下竟然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坐在上座的小皇帝擦了擦嘴角的嘔吐物,虛弱的說道,“燕云十六州?隨便賞一州?朕以為壽王妃獨愛馬,還打算賞你馬呢!” “馬就馬吧,我這個人一點都不貪心的……北院大王,不知道今日斬殺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