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節
姜硯之越聽越黑線,唉,人怕出名豬怕壯,這下子好了,查案子都不方便了,隨隨便便都被人認了出來。 說話間,一個穿著黑袍繡金竹的老者迎了過來,“三大王,可是來今日蔡河里撈起的那塊靈壁石的?” “老夫聽聞,那河中的死者乃是承恩侯府的杜大郎。心中惶恐,正是想要去開封府報案呢,三大王就來了。那杜大郎,五日之前,由這位鐵老丈引薦而來,想要尋帶有長壽之意的奇石作為壽禮?!?/br> “我們這里選石,講究的是一個緣分。恰好之前,來了一方天然龜狀帶紋的靈璧石。老夫暗中觀察了許久,覺得他的確是誠心誠意為太后添壽,便做主領著他去看了那靈璧石?!?/br> “豈料那杜大郎,是個不懂石的,一聽價錢,覺得我們是獅子大開口,太過離譜,我們石林不愁客源,尤其是這方靈璧石,渾然天成,寓意吉祥,作為壽禮獨一無二,實在是再合適不過?!?/br> 閔惟秀想了想,渾然天成一烏龜王八蛋?就這玩意還搶手?作為壽禮還合適? 當真不知道這些人是怎么想的!要是她日后老了,誰給她送老王八,那她也樂意啊,賣掉值錢??! “買賣不成仁義在,和氣方才能生財。老夫見杜大郎的確是對此一竅不通,便好心提醒他說,如今造假的人太多,莫要在外頭貪便宜,若是他覺得那靈璧石太貴,可挑選次一些的……” “唉,我一聽說他被綁在了一塊假的靈璧石上,心中便十分的過意不去。怕是被我一語言中,他出去被人騙了不說,還……三大王,老夫句句屬實,你瞧,這就是我們的那塊石頭?!?/br> 眾人順著老者的手看過去,都嘖嘖稱奇起來。 若是這石頭上長點綠毛,擱在淺水之中,遠遠看去,八成還以為是一只真的烏龜。 “石老,這可真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天下難得一見的珍品啊,你出個價,甭管多少,這龜我要了!” “別??!老規矩,價高者得!你怎么就自己個定下了,石老都還沒有開口呢!” 閔惟秀瞧著兩人為了一塊石頭恨不得傾家蕩產的模樣,心中暗自感慨,還好閔惟思只是喜歡去聽聽小曲,喝喝小酒,若是也學了這玩石,好家伙……臨安長公主不把他打瘸了腿去。 只不過這石頭,若是天然而成的,就真真恐怖的。 它絕對是石頭中最像烏龜的,烏龜中最像石頭的,像是一只烏龜死了之后,變成了石頭一樣,有著一種莫名的詭異之感。 杜海死的時候,綁在身上的那塊石頭,比之就差遠了,只是有龜紋,并沒有這么靈動的烏龜模樣,不過聽蘇中丞之前的描述,那一塊若是真的話,也是不可多得的珍品。 她正想著,便瞧見姜硯之走到了那石龜之前,伸出手來,拍了拍石龜的腦袋,“你們不用爭了,這塊石頭,本大王要帶回開封府去?!?/br> 黑袍老者一驚,著急的說道,“三大王,這是為何?便是開封府尹前來,也不能明搶??!” 姜硯之走到了老者跟前,看著他的眼睛,搖了搖頭,“一塊破石頭而已,還是罵人烏龜王八蛋的,便是送給本大王,本大王都不稀罕。不管多名貴的石頭,到了我府上,那都是給惟秀的磨刀石,墊腳石……” 周圍的人都面面相覷……喂!為什么我們來看個石頭,還要聽你對你家夫人表忠心,述衷腸? 一把年紀不想同家中老婆子談情說愛,來這里躲個清靜,容易嗎? 姜硯之說著,得意洋洋的看了閔惟秀一眼,“因為這塊石頭,不是普通的石頭,他是殺人兇器?!?/br> 老者臉色一變,“三大王,你說什么?” 姜硯之伸出一根手指頭來,搖了搖,“唉,本大王早就說過了,本大王不才,過目不忘的小本事,還是有幾分的。之前我在蔡河便驗尸,已經說過了,杜海是胸骨斷裂,扎穿內腑而死?!?/br> “杜海是以抱姿入水的,胸口處被石頭給擋住了,僥幸沒有被魚啃食,傷口保存得比較完整。那傷口,怎么形容呢?打雞蛋你們知道吧?就像是一個鐵雞蛋,砸在了他的胸口上,雞蛋沒碎人碎了一般?!?/br> “我之前還在想,兇手莫不是用的天馬流星錘之類的兵器。等我一見到這大石龜,便明白,不是流星錘,而是這石龜的頭。雖然你們很認真的清洗了,但是烏龜身上的老皮褶子十分的多,大家請看,在這處褶子里,就有沒有清理干凈的血跡……” 老者一愣,待要辯解,便見姜硯之接著說道,“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十分明顯的證據,可以證明,杜海的死同石林,同滿嘴謊言的石老你,是脫不了干系的?!?/br> 第四百三十八章 河底沉尸(五) “那便是石頭的紋路。同樣是龜紋,那塊靈璧石的紋路,同這一塊簡直是一模一樣。造假的最高境界是什么,那便是半真半假……” “前朝天寶女帝的師父褚相國,便是一個仿造書圣真跡的高手,到了后期,他仿出來的字帖,簡直可以以假亂真,這是為何?因為天寶女帝幾乎搜羅了所有的書圣真跡,他日夜觀摩,才得以做出一模一樣的贗品?!?/br> “就像是你,完全可以說,老鐵走了之后,杜海不久也跟著走了,絕口不提靈璧石的事情;但是你為何要拿出來說,還提龜紋?這其一,便是真假參半的說法,更加有說服力?!?/br> “其二,這石龜價值不菲,你若是不提,日后出手,同樣也要引人懷疑,不如先過了明路;” “其三,你是要轉移我的注意力,想讓我去尋外頭可能騙了杜海的人……” “便是一胎雙生也是各有不同的,天下有如何會有兩塊一模一樣的石頭呢?” “想來,那造假之人,是看著你這石龜,仿制出來的?!?/br> “到現在,你還不說,那日夜里,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么?莫非,你想要本大王將那杜海的鬼魂拘來,同你對質?” 那黑袍老者一驚,結結巴巴的說道,“鬼……鬼魂……” 周圍的人都議論紛紛起來。 姜硯之眨了眨眼睛,神秘兮兮的說道,“不然呢?杜海被沉入河底,除非是把河水抽干了,否則誰知道他在底下?你們這些人,不是太學的夫子,便是國子學的生徒,日日往來,都沒有發現?!?/br> “本大王在大婚,又如何知道河底沉尸呢?” 所有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天了嚕!雖然很玄乎,但是覺得十分有道理是怎么回事? 蔡河的水,并不清澈,除非三大王是魚精鱉精,亦或是長了透視眼,不然的話,他怎么知道河底有一具尸體,還準確的叫人挖了起來! 細思極恐??! 突然之間,人群之中響起了一個弱弱的聲音,“那個啥,三大王,您能幫我問一下我那個死鬼老爹,他把那三壇金子埋在哪里了嗎?” “對對,三大王,您能幫我問一下我老娘么?看看我爹到底是左邊住著的姓林的,還是右邊姓李的???” 閔惟秀聞言噗呲一下笑出聲來,這都是一群什么鬼人??! 黑袍老者四處的看了看,臉色惶恐起來,“??!” 閔惟秀猛的一回頭,笑容僵硬在了臉上,她一個跺腳,飛奔了出來,一直跑到了巷子里,卻不見任何蹤跡。 只好回轉頭去,又回到了人群中,“姜硯之,怎么樣?” 姜硯之探了探黑袍老者的鼻息,搖了搖頭,“暗器有毒,已經斷氣了?!?/br> 閔惟秀憤憤的跺了跺腳,“我追出去的時候,人已經不見了,殺人者不但武藝高強,而且很熟悉地形?!?/br> 周圍的書生們都嚷嚷了起來,“三大王,這是怎么回事?石林里怎么會有人殺人??!” “那個小童呢?”閔惟秀說著,懊惱的往門口跑去,只見大門開著,那個小童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不見了。 她一回頭,姜硯之就站在她的身后,朗聲說道,“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當著你我的面,殺人滅口。原本這個案子破了,便算是完了。如今,你們算是惹著本大王了!” “你們不想讓我追查下去么?不好意思,我姜硯之想做什么,便會一直做下去?!?/br> 他說著,面無表情的看向了老鐵,“這石林里,除了守門的小童,還有這個石老,你們可還見過旁的人?!?/br> 書生們都迷茫的搖了搖頭,“還有一些搬運石頭的壯漢,咦!剛剛都搬了石龜出來的,怎么一下子人就不見了。三大王,這下子線索都斷了,還怎么查案呢?” 姜硯之沒有說話,一個案子,怎么可能只有一條線索? 奇石產自天南海北,不是一老一小就能夠做成功的買賣。 他們除了真石頭,還做假石頭。這世上,手藝高超的造假大師,可并不多。 蘇中丞說什么來著,“能看出這石頭是假的人,開封府不超過一掌之數……” 玩石的都是有錢人,說起來蘇中丞不是說他大婚之時,要給他送一份厚禮么?怎么沒有送? 姜硯之想著,心中已經有了條理。 “老鐵,你去開封府,叫我的貼身侍衛路丙帶著人過來,將這個地方查封了。惟秀,咱們去看看,杜海的死亡現場在哪里?!?/br> 在場的人那是又驚又怕,最后還是忍不住好奇心,呼啦啦的跟著姜硯之四處搜尋。 不一會兒,他們便尋到了一處雅室,雖然已經清理過了,但是仔細的瞧,還是能夠瞧見細微血跡,以及搏斗的痕跡。 姜硯之皺了皺眉頭,“石老有一句話沒有作假,在老鐵走了之后,他暗中觀察了很久,覺得杜海是不懂裝懂,人傻錢多的大肥羊,于是主動上前,將他勾搭來此?!?/br> “后來八成是杜海發現了什么貓膩,起了爭執,然后杜海撞到了石龜的頭上,好巧不巧,當場一命嗚呼,石林的人為了隱瞞,將他沉尸蔡河之中?!?/br> 姜硯之頓了頓,只是,同他一道兒來的燉珠,為什么沒有被滅口呢? 燉珠肯定是沒有死的,胖頭魚精聽到的哭聲,應該就是她的。 現場被清理過了,實在是看不出更多的東西。 不一會兒,路丙便領著開封府的衙役們匆匆的趕了過來,一瞧地上躺著的尸體,心中便直犯嘀咕。 大王啊,你這成親之后,威力見長??! 前頭死的那個杜海還沒有查清楚呢,現在又死了一個??! 以前人都說,今日死亡名額已滿,安全了!現在看來,這個都不行了??! 路丙深深吸了一口氣,感謝我那不知道是誰的阿娘,把我的命生得這么硬! “路丙,去尋燉珠的事情就交給你了,我同惟秀去蘇中丞府,討要他應承了的大禮去!” 路丙瞧著兩人飄然遠去的背影,抬起頭來,看了看快要落山的日頭,大王,你實話實說,我絕對不笑話你。你是擔心你去尋燉珠,一見著面,她又死了吧? 大王啊,蘇中丞忘記了他的承諾,你的承諾你還記得不? 你不是說大婚之后,要同閔五娘子甜甜蜜蜜,問官家請辭,從此去游山玩水,讓我休沐么? 你是在開封府游尸山,玩血水么?你們倒是甜蜜了,我的休沐呢?休沐呢? 第四百三十九章 河底沉尸(六) “蘇中丞,不是說等你一盞茶的功夫么?如今你都喝了一缸水了!”閔惟秀端起茶來一飲而盡。 再好的茶,喝進肚子了,也一樣晃蕩??! 閔惟秀鄙視的看了蘇中丞一眼,有客上門,居然連點心都不上,讓人光喝水! 蘇中丞一瞧,眼珠子瞪圓了立馬鄙視了回來,“如牛飲水,浪費了我的好茶葉!你說你,好歹也是國公嫡女,親王正妃,能秀氣點么?喝水能用缸這個字?” 閔惟秀翻了個白眼兒,這老頭子一日不懟人不舒坦啊,怪不得當了御史! “蘇中丞飽讀詩書,怎么可以不知道惟秀的涵義呢?就是說我一枝獨秀,天下再秀的姑娘都沒有我秀!除了秀沒有別的優點了,你怎么能說我不秀氣呢!” 蘇中丞一梗,差點沒有被噎死! 叫惟秀你就秀了?那叫錢多的人,還真的有錢不成! 蘇中丞將那茶盞一擱,“沒見過你們這樣臉大的,竟然還上門討要禮金。白瞎了我一番心意,三大王可打聽了江南之事?” 姜硯之一愣,搖了搖頭,“江南的事,不是我二哥去管了么?聽說我阿爹十分滿意,我打聽作甚!” 蘇中丞無語的看了他一眼,“三大王是傻人有傻福??!罷了罷了,若說這玩石,在開封府,有四個不可忽略之人。其中有兩人,都在崇文館,一個姓徐,一個姓黃,三大王可有聽聞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