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節
官家微微的點了點頭,對著二皇子招了招手。 待二人走到門口,閔惟秀忿忿的擰了姜硯之一把,“你剛才干嘛動手動腳的,我手一抖,把給你二哥的杯子捏破了,還好沒有當場裂開,不然的話,還不說我是災星,天理不容啥的!” 姜硯之疼得齜牙咧嘴的,“怎么會,惟秀就是我的福星??!嘿嘿……小別勝新婚嘛,我們又是小別,又是新婚?!?/br> 閔惟秀挑了挑眉,“我們哪里別了?” 從昨兒個夜里起,跟長一塊兒了似的…… 姜硯之雙目笑意盈盈,“惟秀同我站著有一尺距離,那就是小別!” 閔惟秀臉一紅,“呸,越發的沒臉沒皮了?!?/br> 姜硯之吃吃的笑了起來,一把牽住了閔惟秀的手,朝著太后宮中走去。 遠遠的就瞧見杜薇站在院子里剪花兒,比起年節時,她好像圓潤了不少,連步履都輕快了些。 杜薇眼尖,一瞧見了二人,便笑著迎了上來,“恭喜壽王殿下,恭喜壽王妃?!?/br> 她說著,壓低聲音說道,“官家受傷,太后不悅,有事相詢?!?/br> 閔惟秀拍了拍她的手,杜薇忙笑道,“之前本想出去給惟秀添妝的,沒有去得成,這是我自己個繡的百子千孫被面,還望惟秀莫要嫌棄?!?/br> 閔惟秀感激的接了過來,“我手笨,正缺這個,多謝杜娘子?!?/br> 夫妻二人進了屋,太后正坐在主座上,手中拿著一串佛珠,不停的轉動著,聽到了腳步聲,笑了笑,“硯之同惟秀來了?!?/br> 閔惟秀同姜硯之對太后行了禮,又奉了茶。 太后賞了一座送子觀音,又拉著惟秀的手說道,“你這孩子,我瞧著就是好的,習武之人好,身子壯士好生養,我們姜家子嗣單薄,惟秀可要早日給老姜家開枝散葉。你那祖母的事,我也聽說了,這種不貞之人,理當除族,方正綱常,惟秀可別光顧著為她守孝,耽誤了……” 耽誤了開枝散葉,太后說著,住了嘴,唉,剛才想問題想多了,一不小心,把心里話全說出來了。 閔惟秀一愣,守孝? 她還給那個老妖婆守孝? 絕對不能夠??! 再說了,她爹也沒有說這茬子事兒,武國公府連白幡都沒有打。 “惟秀謹遵太后懿旨?!?/br> 太后真是宅心仁厚,怕他們武國公府被罵,自己個跳出來頂鍋,真是感天動地的好人。 太后見閔惟秀接茬子快,無奈的搖了搖頭,說道,“唉,我那娘家承恩侯府,你們知曉吧?杜薇的伯父杜海,好幾日不見蹤影,府上的人暗中查探,也毫無音訊。于是便遞了帖子,來求我一尋?!?/br> “原本不是什么大事,同官家說上一句,讓高達去查便是??勺騼簜€……唉,我怎么好拿這事兒去煩擾官家。正好硯之你來了,可幫去查探一番。雖然是個不成器的東西,但總歸也是姓杜的?!?/br> 姜硯之點了點頭,應道,“祖母放心,這開封府的地界兒,孫兒熟悉著呢?!?/br> 太后嘆了口氣,“說是五日之前,有一天夜里,去象棚里看戲,便一去不回了。他沒有什么實差,成日里吃喝玩樂慣是不成器,不過倒是沒有做過什么傷天害理之事。也不知道……我這右眼皮子直跳,怕是遇到什么不好的事?!?/br> 正所謂,左眼跳財,右眼跳災。 “是一個人去的,還是同人一道?” 太后想了半天,看向了杜薇,杜薇忙接道,“我伯父他們有一個詩會,平日里都在大骷髏茶館里相聚,夜里有時候會約著去象棚看雜耍,亦或者是勾欄瓦舍之地飲酒……那詩會一共有六個人,具體都叫什么,我倒是不清楚?!?/br> “哦,以前有一次,我聽到伯父說起來,說他們中有一位姓李的大官人,還在蔡河附近專門買了一座宅院,有時候興致來了,就在那里留宿了?!?/br> 蔡河?閔惟秀同姜硯之對視了一眼。 之前胖頭魚說的可不就是蔡河么?說不定那河底的沉尸,便同這杜海有關系。 只不過如今不確定,也不好向太后提及。 太后年紀大了,說了這老些話,有些精神不濟,姜硯之同閔惟秀見狀,隨意的說了幾句,便退了出來。 “走吧,咱們去見蔡淑妃?!遍h惟秀牽起了姜硯之的手,率先的走在了前頭。 姜硯之心中一暖,點了點頭,惟秀是憂心他見了蔡淑妃,心中發憷吧。 眼見著那宮門森森,閔惟秀咳了咳,一手叉腰,想著閔惟思平日里走路的模樣,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大搖大擺的邁進門去。 她可是個聽話的乖女兒,要堅決貫徹臨安長公主的教導,先發制人,不讓蔡淑妃蹬鼻子上臉。 第四百三十四章 蔡淑妃 “娘子,壽王同壽王妃來了?!?/br> 蔡淑妃站在窗前,眉頭輕蹙。 以前宮中的女人,最羨慕的莫過于三人,一是皇后,得了天家尊貴,執掌后宮好不威風;二是林娘子,花容月貌,集三千寵愛于一身;三便是她蔡淑妃,有子嗣傍身,她的肚皮里爬出了太子,便是躺著,日后也是一個母后皇太后。 可這才過了多久,林娘子香消玉殞,皇后娘家垮臺,蔡淑妃最慘,太子不中了,如今連面都見不著,眼見她平地起高樓,眼見著,她樓塌了。 “太子失了勢,連阿貓阿狗都敢站在我頭上來了。這宮里的人,都使喚不動了?!?/br> 小宮婢聽著,撇了撇嘴,“娘子是在說壽王妃么?娘子怕是不記得了,便是您風光之時,她也未將您瞧在眼里?!?/br> 蔡淑妃喉頭一梗,太子當日領著東陽出城,她也受到了無辜牽連,身邊換了好些人,留下這么個沒有眼力勁兒的,說話做事處處堵心,真是夭壽。 不過她說得沒有錯,閔五娘子向來眼高于頂,沒有將她放在眼中。 想當年,閔惟秀同劉鸞爭著搶著要當太子妃的時候,劉鸞還時常在她這里伏低做小,閔惟秀卻是連正眼都不帶瞧的。 當時她便想,若是娶了這姑娘當兒媳婦,不知道有多糟心。 可是千推萬推,她還是嫁到老姜家來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風光慣了的,又如何忍受得了冷落的日子呢。 蔡淑妃整了整衣衫,欣喜的喚道,“硯之同惟秀來了,阿娘盼了一早晨了,可算把你么盼來了。這是我當年出嫁的時候,我阿娘給準備的頭面,一共有兩套,那套祖母綠的,給了太子妃,這一套,便給惟秀了,日后你們小夫妻二人,可是要好好的過日子?!?/br> 閔惟秀向來講究拿人手不短,吃人嘴不軟,果斷的從蔡淑妃手中接過了頭面首飾。 怎么辦,她突然有點想要日日出嫁了…… “娘娘,做側室也能自帶嫁妝么?我家那些姨娘,可都是干干凈凈的來的,看來我爹是虧慘了……” 蔡淑妃臉一綠,恨不得把惟秀手中的首飾給奪回來,手里拿著我的首飾,口里竟然還罵我! “硯之啊最喜歡吃蒸牛乳豆腐了,阿娘早早親手做下了,還加了紅豆,拿冰鎮了。小喜,你還愣著做什么,快些端上來,給惟秀同硯之消消暑……自打你大兄失了勢,這宮里的人,都不聽我使喚了。我娘家哥哥好端端的都被人降了職,不如硯之你替我去官家跟前說項說項,到底是你舅父?!?/br> 不等姜硯之有反應,那個叫小喜的宮婢重重的哦了一聲,扭著身子便出去了,不一會兒,便端了一個紅托盤上來,這托盤里頭,放著兩個巨大的金碗,金碗里裝著白嫩嫩的蒸牛乳豆腐。 閔惟秀心中暗暗的翻了個白眼兒,你的臉皮咋比胡餅子還厚呢! 哪里有拿針扎人的阿娘,當初扎得痛快,如今倒是還抖上了,還裝可憐,也不瞅瞅,你用來裝甜湯的,都是大金碗,當真是閃瞎了狗眼。 擺這么大兩坨金子,天天瞅,是能夠長出一顆金子般的心,還是能夠練成金鐘罩,亦或是長出大金牙??? 都不能夠啊,磕著牙還差不多! 閔惟秀瞧著,恨不得將這兩個大金碗往懷中一揣,然后拉著姜硯之就走。 也好過,看蔡淑妃在這里假惺惺的裝阿娘。 她想著,眼珠子一轉,從頭上摘下當初姜硯之送給她的暴雨梨花針發簪,然后一顆顆的將紅豆全都戳了出來。 蔡淑妃瞧了臉一陣紅一陣白的,“惟秀不喜歡吃紅豆?” 閔惟秀驚訝的抬起頭來,“娘娘不知道么?硯之不能吃紅豆,他吃了紅豆就長紅豆。你不是說他最喜歡吃這個了么?奇了怪了,你這毛病,莫非是才長出來的?” 蔡淑妃一梗,手中的勺子重重的一擱,“惟秀何必如此陰陽怪氣的,說到底,我都是三大王的母親?!?/br> 閔惟秀也將勺子一扔,“發脾氣嚇唬人,誰還不會了不成?我從進了門,一直都是有一說一,何時陰陽怪氣的,倒是你何必演戲,是葫蘆是瓢,大家伙兒還不是心知肚明的?!?/br> “母親母親,母是沒有錯,但親不親你自己個心里知道。你當年用針扎姜硯之,怎么不說自己個是他母親。我告訴你,我不替姜硯之扎回來,已經是給太子臉面,念在你好歹沒有把姜硯之養死的情誼了?!?/br> 蔡淑妃猛的一下站了起身,這宮中齷齪事兒多不勝舉,但是幾乎不會有人這樣耿直的說出來,畢竟撕破臉對誰都不好看。 “你你你……目無尊長,不成體統!” 閔惟秀驚訝的看向了蔡淑妃,“你是今日才進宮的么?我閔惟秀向來如此,你便是去官家那里告我,都告不出花兒來。硯之,走了,這種烏七八糟的地方,真是一刻鐘都不想待?!?/br> 姜硯之回過神來,安撫的拍了拍閔惟秀的手,“娘娘不必如此,您是大兄的母妃。我答應了大兄,會照看于你,娘娘若是有心,去瞧瞧大兄吧。母親探望兒子,官家會允的?!?/br> 他說完,對著蔡淑妃行了一個禮,牽著閔惟秀的手,出了宮門。 站在宮門口,姜硯之雙手一叉腰,對著天長吐了一口氣,“哈哈!” 閔惟秀翻了個白眼兒,拽了他一把,“走了,日后做了我閔惟秀的人了,就是天王老子都不怕!處處揚眉吐氣,日日啪啪打臉,天天都是人生巔峰!” 姜硯之抬了抬下巴,“嗯!日后我就是惟秀的人了!” 駕著馬車等著的路丙,無語的瞧著兩個人,你們到底是得了多少打賞啊,腦子都像被金子壓壞了一樣??! “大王,蔡河里的尸體,已經讓人撈上了,張仵作已經過去了,你也過去瞧瞧吧!大夏天的,尸體已經面目全非,十分難以辨認了,大王要做好心理準備?!?/br> “可有人來認尸?”一談到正事,姜硯之立馬正經了起來。 路丙搖了搖頭,“沒有?!?/br> 第四百三十五章 河底沉尸(二) 蔡河環繞太學國子監,乃是開封城中最為風雅的一角。 傳聞這里跑步的野狗張嘴都不是汪汪汪,而是鵝鵝鵝…… 花枝招展的花娘,走過的路,留下的都不是腳印,是梅花…… 大風天屋檐上的瓦被吹下來,那砸到的不是秀才就是進士,若是那磚有靈性,搞不好還能咋中一位狀元郎! 今日的蔡河擠得水泄不通,不知情的人,還當是在選花魁娘子,亦或是明年科舉的考官來巡場了。 閔惟秀擦了擦額頭的上的汗,同時見到這么多文人,她有些喘不過氣來,總覺得雙手蠢蠢欲動,好似不受控制很快就要揍人了一般。 她想著,揉了揉鼻子,瞥了地上的尸體一眼。 路丙說話真是太客氣了,這叫面目全非?這叫不成人形啊,大兄弟! 姜硯之站起身來,因為是炎炎夏日,這尸體又在水中泡了許久,已經腐爛了,看上去十分的可怖,尤其是一股子惡臭,十分的難聞。 他嘆了口氣,打了個手勢,讓人拿草席過來,準備將尸體裹起,抬到開封府去。 見周圍的人,一個個的伸長了脖子,像是等著母親喂食的雀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