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節
曹將軍聽得面紅耳赤又心花怒放的,他原是打了敗仗,正愁沒有背鍋之人。 閔惟秀這番說詞,實在是太符合他的心意了,他想著,忙投桃報李道,“閔五娘子謬贊,曹某慚愧得很。武國公同成將軍作戰英勇,連下四城,乃是自身本事?!?/br> 閔惟秀對著他拱了拱手,看了王珅一眼,“而且,之前我倒是沒有想起來,被你這么一問,反倒是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那小王爺為何只用火器打曹將軍,不打我們,想來是托了王監軍的福氣??!” “畢竟火器殺傷力大,射程遠,又不帶長眼睛的,萬一傷了王監軍……唉,罪過罪過!” 王珅漲紅了臉,“你!” “你還有什么要問的?” “為何我們攻打應州,不費吹灰之力,便拿下這一城?這不是有人通遼,是什么?” 閔惟秀鼓掌大笑起來,“王監軍說得好,這不是有人通遼,是什么?” 王珅一喜,“你這是承認了?” 閔惟秀不作答,反問道,“敢問王監軍,我們攻打四州,王監軍你打了哪一州?” 王珅額頭上冒出了汗珠子,抿著嘴不說話。 閔惟秀勾了勾嘴角,“你不回答,我來替你回答。前面三州,你都說自己個病了,連戰場都沒有上,到了打應州,你來了,我們不費吹灰之力便贏了,這說明了什么呢?” 不就是屎盆子往人頭上胡亂的拍嗎?當誰不會了! 閔惟秀越戰越勇,不光是將姜硯之平日里說的那些記得清清楚楚的,更是靈光閃現,越說越有料了起來。 “說起來,應州一戰,不光是你,我阿爹同成將軍也很疑惑,贏得未免也太輕松了一些?而且那小王爺,故意在大戰之前,同我套近乎……” “之前我們都想不明白,可今日在御前,見到王監軍你,我可算是想明白了?!?/br> “遼人那日的做派,都是為了今日,王監軍能夠在官家面前,污蔑我阿爹同成將軍??!待我阿爹同成將軍被誣告死,下一個便是曹將軍……我大陳只能派王監軍這樣的大功臣去鎮守雁門關了,到時候,你怕是連那遼國北院大王妃都做得??!” 官家實在是忍不住,噗的一聲,將剛剛喝進嘴中的茶都吐了出來! 王監軍?大王妃? 不能想不能想,一想都要從此不舉了! 官家漲紅了臉,咳了咳,“王珅,你還有何話可說?” 王珅心中一涼,對著官家磕起頭來,“官家,官家,臣冤枉??!冤枉??!” 閔惟秀看著他,心中并無半點不好意思。 上輩子的時候,還不是這些jian佞小人,污蔑她阿爹,那時候,她跪在大殿之外喊冤,也是這樣喊的,“冤枉??!” 可是并沒有任何人理會她。 像王珅這樣的,不知道污蔑了多少人的,合該被人污蔑著,死無葬身之地,這才是一報還一報! 閔惟秀看了姜硯之一眼,見他嘆了口氣,便又定定的看著他,直到姜硯之點了點頭,這才心中一松。 官家開了口,后頭便已經沒有閔惟秀的發揮之地了。 她低下頭去,嘲諷的笑了笑,不過一日功夫,便自然會有人,將那王珅的罪證,一條條的羅列起來,寫成那錦繡文章,將他打成十八層地獄。 明明鄭國公府,作惡多端,便是那真正的罪行,都足夠他們死上十回八回的了。 可是姜硯之同她說,不成的,東陽的事,他會同官家說,可是官家,不會同天下人說。 他們知道林村是因為鄭國公一己之私屠殺的,可是天下有誰會信? 鄭國公想長生?自然有人會說,官家學那始皇帝,尋找不死藥,畢竟前不久,他們不是才吃過,那孩兒血rou做成的長生丹。 官家愛惜羽毛,又如何會給人非議? 真的罪,定不了,假的罪,卻成了死罪,豈不是荒唐又可笑? 可世間,便是這樣荒唐又可笑的。 官家擺了擺手,“諸位都下去罷,北伐之事,朕心中已經明了。閔公留下,其他人先回吧?!?/br> 閔惟秀一愣,看了武國公一眼,心一下子揪了起來,官家留她阿爹下來做什么? 她想說話,武國公卻走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三大王先送惟秀回家?!?/br> 姜硯之拽了拽閔惟秀的衣袖,拉著她出了大殿。 “放心吧,你阿爹不會有事的,現在是鄭國公府有事?!?/br> 見閔惟秀一步三回頭,姜硯之寬慰她道。 閔惟秀松了口氣,“我今日可厲害?你交代的,一句不漏全說齊備了?!?/br> 姜硯之裂開嘴一笑,“我就知道惟秀是最厲害的!” 他說著,摸了摸閔惟秀的腦袋,傻惟秀,不管你今日說的是什么,王珅都是要死的。 因為官家想讓每一個不敬畏皇權的人,死。 第三百五十八章 你長得有點像我哥 閔惟秀被姜硯之一夸,整個人頓時樂了起來。 自打見了王珅那廝,她便沒有痛快過,今日在朝堂之上一戰成名,感覺心中的一口惡氣全都出出來了。 “走走走,咱們去宮門口等著我阿爹!”閔惟秀想著,反倒回過頭去,拽了拽姜硯之的衣袖。 “殿下,他如何了?” 姜硯之一愣,扭過頭去,只見面前站著一個穿著青白色長袍的男子,他眼睛不大,鼻梁不高,嘴唇不薄,耳垂不厚,說得難聽叫做毫無特點,說得好聽那叫一個四平八穩。 “總覺得你長得有點像我哥”,姜硯之脫口而出,“惟秀你瞧瞧,是不是瞧著很眼熟來著”。 閔惟秀搖了搖頭,“沒見過!” 二皇子睜大了原本不大的眼睛,“我就是你哥!剛剛我也在大殿之中,閔五meimei怎么說沒有見過?年幼之時,你還搶過我的風車!” “絕對沒有可能!我年幼之時乖巧著呢,怎么會搶你的東西!”閔惟秀看了來人一眼,這二皇子來者不善,一來就叫她背鍋! 她小時候,霸王得要命,想要風車還需要搶嗎?眼睛一瞪,一群人哭著奉上。 所以,搶風車這種小廝干的活,她閔小將軍是絕對不會干的!這是污蔑! 四周靜悄悄的,三個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都不言語。 最后還是姜硯之咳了咳,說道,“二哥適才也在,倒是沒有見你說話。大兄他還好?!?/br> 怎么可能好,若是他一回來,為了東陽同官家大吵一架,或者是抱著官家大腿嚎啕大哭,想要保住太子之位,那姜硯之都不擔心,可他像是個沒事的人一樣。 該吃吃,該喝喝,任由官家批評也好,內閣要廢太子也罷,便是那劉鸞在他跟前哭花了妝,他也依舊冷靜得像是不起波瀾的一灘死水。 這才是最讓人擔心的。 二皇子點了點頭,“那便好,我忘記帶腰牌了,進不了東宮……我常年在館中修書,甚少進宮,不少宮人都不認得我?!?/br> 二皇子說著,有些尷尬的笑了笑。 閔惟秀有些恍然大悟,她就說嘛,二皇子便是再平庸,那好歹也是惟三的皇子之一,沒有道理連長相都不記不住?,F在被他一說,方才想起來,二皇子雖然文采武功都平平,但是寫得一筆好字,又生性喜靜。 平日里出來都是低眉順眼的,太子尊貴,人人奉承,姜硯之性子跳脫,吸人眼球。倒是讓他藏于眾人之中,不出色了。 “閔五meimei適才替曹將軍美言,當真是感激不盡?!?/br> 姜硯之一愣,“二哥同曹將軍有舊?” 二皇子見他不知,也是愣了一下,“也是,三弟北伐剛剛才歸,并不知曉,就在上個月,父親做主,讓我納了曹將軍的外孫女楊芙蓉為側妃。她年紀小不經事,拜托我為她外祖父求情……” “我嘴笨得很,實在是開不了這個口。當真是多謝閔五meimei了?!?/br> 閔惟秀頓時樂了,“楊芙蓉?可是她父親在外頭做知州的?” 二皇子一喜,“閔五meimei認識芙蓉?她剛從外地進京,認識的人不多,閔五meimei既是舊識,適才又幫了芙蓉大忙,我們實在是感激不盡,等回了府便送上帖子,請三弟同閔五meimei飲宴,還望莫要推辭?!?/br> “芙蓉做得一手好淮揚菜,不輸樊樓老師傅?!?/br> 閔惟秀對著姜硯之挑了挑眉,三大王啊,你唯一的仰慕者,現在成了你小嫂子啦!真是可喜可賀! 姜硯之目不斜視,像是沒有看到閔惟秀打趣的眼神一般,楊芙蓉是什么?我絕對不認識!不僅是她,我連一個姓楊的都不認識! “一定一定,沖著那好吃的,我們也會去的?!?/br> 比樊樓還好吃?閔惟秀有些捶胸頓足,她咋沒有早認識這楊芙蓉呢! 二皇子得了準,點了點頭,告辭而去。 待他走遠了,閔惟秀才同姜硯之上了馬車,等著武國公前來。 “三大王,后悔不?那楊芙蓉擅長畫畫,能同你畫鬼,又會廚藝,能做好吃的!你若是納了她,我滴個乖乖,那再胖三圈有何難?” 姜硯之精神頓時高度緊張起來,來了來了,惟秀的死亡問答又來了! 他挺了挺胸膛,佯裝怒道,“若是想找個會畫鬼的,那我應該娶張仵作;若是想娶會廚藝的,那我應該跟我阿爹請旨,讓他將樊樓那個擅長做烤全羊的糟老頭子指給我!” “我是娶媳婦,又不是要娶廚娘繡娘乳娘。我就要娶那個力氣最大的,脾氣最爆,長得最好看的閔小將軍!旁的,休要提!” 閔惟秀小臉紅撲撲的,“我生得好看?” 姜硯之狂點頭,“我姜硯之見過人,見過鬼!還一心一意要娶你,可見你比人好看,比鬼也好看!” 閔惟秀哈哈大笑起來,這廝今兒個不光是喝了蜜,他分明吃的就是那蜜里裹糖,糖里澆蜜! 見閔惟秀高興了,姜硯之悄悄摸了摸額頭上的汗珠子,樂呵呵的笑了起來,看來那本《三大王洗冤錄》沒有白讀,那哪里是什么洗冤錄,簡直就是如何拍好一個大王的馬屁,如何幫助三大王討好閔惟秀……大全! 這話本子暢銷,當真不是沒有道理的??!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就見到武國公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宮,閔惟秀忙伸出腦袋去招了招手,“阿爹,這里!” 武國公點了點頭,上了馬車。 “阿爹,怎么樣?” 武國公搖了搖頭,“不過是一些陳年舊事罷了,不打緊的。此番北伐失利,阿爹身為主帥,自有責任,已經自請出京,去鎮守邊關。我們很快便要走,是以官家已經下了旨意,讓你們二人,下月初八便大婚?!?/br> 閔惟秀被武國公噼里啪啦的一番話,震得有些頭暈。 “怎么回事?阿爹才剛剛回來,便要走么?” 武國公摸了摸閔惟秀的腦袋,“阿爹是武將,豈能夠貪圖享樂?沒有不帶兵不打仗的將軍?!?/br> 他說著,看向了姜硯之,“硯之,官家廢太子心意已決,內閣的幾個老頭子,請二皇子為開封府尹,官家已經準了。你是時候,該做打算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