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節
閔惟秀呸呸了兩口,吐了吐口中的灰,實在是憋不住笑:“嘿,你得再叫得奶聲奶氣一點,人家是才兩三歲的小奶娃娃,哪里有你這么粗的嗓子?!?/br> 馬車里的人咳了咳,聲音又尖細了一些,“他娘的,那個林科是眼睛瞎了我,我們這么大一個馬車,他咋還不來追殺!” 姜硯之有些欲哭無淚,明明他想出來的主意,是讓那陸筠瑤駕著馬車出城,然后他同惟秀躲在馬車里,等著林科帶人來自投羅網。 可是不知道怎么,就變成了惟秀扮成了陸娘子,而他要裝紅哥兒。 “惟秀惟秀,我這可是代我未來的孩兒,喚的你阿娘。孩兒他娘,嘿嘿!” 閔惟秀俏臉一紅,簡直是臭不要臉??!誰是你孩兒她娘? 坐在馬車中潛伏著的路丙,面無表情的縮在一個角落,看著三大王蕩漾的小表情,心中的小人頭拼命的往馬車上撞。 這兩人說情話,實在是太老土了,老土得他恨不得立馬去市集里買上一堆《情話大全》來。 “來了”,閔惟秀低吼一聲,只見幾個黑色蒙面人提著劍刺了過來。 “筠瑤,你若是把你拿走的東西還回來,我看在紅哥兒的份上,饒你不死!” 閔惟秀抬眉一看,說話的那個人,少了一只耳朵,應該就是那林科無疑。 雖然蒙著面,但是絲毫不影響他那立體的五官,這是一個生有一個好看鼻子的男人。 閔惟秀二話不說,對著那鼻子便是一拳打過去。 對面的林科瞧著粉拳襲來,閃避不及,心中想著陸筠瑤一個小娘子,能有幾分力氣,她這會兒菜刀不在手,根本就是花拳繡腿沒有殺傷力。 可他還沒有想完,就感覺像是一個大鐵球直接砸到了他的鼻子上,瞬間鼻血奔涌而出…… “糟了,中計了”,林科說著,轉身想跑,他同陸筠瑤青梅竹馬一起長大,之前這人坐在馬車上不顯,如今湊近一瞧,根本就是一個不認識的人。 而且就這股子牛勁,當年那菜刀若是由此人手中飛出,那掉的就不僅僅是耳朵了! 但是他發現得已經太遲了,他只感覺后背一重,一個腳丫子,直接將他踩進了泥里。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閔惟秀拍了拍手上的塵土,“其實我一早就有一個疑問,為什么殺人的人,都喜歡穿著夜行衣蒙面呢?這青天白日的,你們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們是壞人?” “還有你”,她說著,又用力一些的踩了踩林科,“其實蒙住口鼻,只留出眼睛,根本就沒有什么卵用??!人家一瞅你的身段,再一瞅那小眼神兒,尤其是你,沒有耳朵……簡直是掩耳盜鈴??!” 啥?換了衣服,蒙了面,別人就認不出你來了,那不是搞笑么? 林科吃了一嘴泥,“好漢饒命,好漢饒命,我只是過路的,才剛說了一句話,你就打了過來,你為啥打我?這都是誤會啊,這都是誤會??!” 馬車上的姜硯之連滾帶爬的跳了下來,鄙視的看了林科一眼,“這還用問么?誰讓你的鼻子長得那么好看?我家娘子,見到比她好看的眼睛就挖掉,見到比她好看的鼻子就打斷,見到比她細的腰,直接折了。就問你怕不怕?” 第二百八十七章 惟秀逼供 林科身子一抽,他當然怕,就算他不怕,他的鼻子也被打怕了。 他抬頭看了一眼閔惟秀,這小娘子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樣,說得好像很有道理,實在是一派胡言。 你覺得蒙了面沒有卵用,那你自己個又蒙了面來扮陸筠瑤? 扮陸筠瑤?林科面色一沉。 他在軍中多年,曾經也在武國公麾下效力過,這熟悉的力道……眼前的小娘子,肯定是最近聲名鵲起的閔五娘子無疑。 那么旁邊的那個白胖子…… 林科覺得自己想去死一死,他現在被黑白無常踩在了腳下,離死還會遠么? “三大王,閔五娘子,是我夫人叫你們來的吧。你們別信她的話,她得了失心瘋,卷了我家財產,氣死了我阿娘,還削掉了我一個耳朵。我家大兒子青哥兒病死了,她受了刺激,一直以為是有人要害她?!?/br> “她是不是同你們說,開封府有一個貴人,把青哥兒抓走了?那都是她妄想出來的。我們遠在蘇州,貴人作甚要抓千里之外的一個啞巴呢?” “我們穿成這個樣子來尋她,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我畢竟在蘇州軍中效力,駐軍無命令,不得隨便來開封府。只是我同陸筠瑤夫妻一場,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闖下大禍啊,她自己也就算了,把我獨兒子紅哥兒拐走了,算是個什么事?那可是我老林家的血脈?!?/br> 閔惟秀好笑的又踩了林科一腳,看向了姜硯之,“你相信他嗎?” 姜硯之搖了搖頭,“雖然他說話條理清晰,好似十分有道理,但是我相信陸娘子說的話。一個叫自己孩子啞巴的爹,實在是人品堪憂……” “你若是在乎那紅哥兒,開口的第一句,就不是問陸娘子索要東西了?!?/br> 他說著,又笑了笑,“托你這個傻蛋的福氣,本大王可以把你們全都抓起來了,蘇州駐軍沒有傳召,擅自入京,這是要做什么???又是想要刺殺誰???” 林科臉色一白,生怕多說多錯,閉口不言語了。 姜硯之雖然這樣說,但是還是給了路丙一個眼色,這事兒尚未明朗,他又怎么會把林科放到明面上來,給他胡亂攀咬的機會? 路丙一個縱身上了樹,四下里遠瞭了一番,指著一角說道,“大王,那邊有處空地?!?/br> 姜硯之點了點頭,將林科以及他那群手下都捆了過去。 “林科,你們是給誰送生辰綱,總共送了幾年,每次都是十個童男童女么?” 林科將頭埋進了土里,猶如一只鴕鳥一般,死活不開口。 “你一個做父親的人,怎么就這么狠心,青哥兒也是你的骨rou……” 林科依舊是不為所動。 閔惟秀瞧得不耐煩了,一腳踩在了林科的背上,忍不住感慨道,“要是咱們能夠隨身帶著一個高將軍就好了,那這廝還不有啥說啥,一清二楚的?!?/br> 姜硯之一聽,立馬警惕起來,高達高將軍雖然年紀不小了,但是架不住人家氣場強大魅力高??!萬一把惟秀拐跑了怎么辦,他就是再成熟再厲害,也比不上人家老大爺不是! 他想著,拍了拍手,“不就是刑訊逼供么?本大王也會的?!?/br> 閔惟秀眼睛一亮,懷疑的看了姜硯之一眼,“看你審案這么久,都沒有見過你逼供啊,要不咱們比上一比,看誰先讓這廝招供?!?/br> 姜硯之也來了興致,“那你先來,還是我先來?” 閔惟秀眼珠子一轉,“先看我的!” 她說著,一把扯下林科的黑頭巾,將他的眼睛整個都蒙了起來,然后一把抽出他的腰帶,將他的手捆住了,掛在樹枝上。 姜硯之看著,抽了抽嘴角,他怎么覺得,惟秀這蒙眼睛抽腰帶的動作行云流水,像是做過千百遍。 林科只感覺四周都是黑漆漆,吊在樹上的手,被勒得生生的疼。不一會兒,他就感覺腳下堆滿了柴火,這是要把他架在火上烤了? 林科一想,滿頭大汗,“閔五娘子,在下可是朝廷命官,你不能對我濫用私刑?!?/br> 閔惟秀撅了噘嘴,手下的動作半分不停,“我常聽我阿爹說,在邊關吃烤全羊,就是把一只羊架在火上烤,等烤得金黃了,在用刀子,一片一片的割rou吃,那味道,香氣撲鼻,想想都讓人覺得餓?!?/br> 她說著,拿著刀在林科的腿上翻來覆去的刮了刮,“你聞到香味了么?我瞧跟你一起來的那個胖子,一看就是油多味美的,就先烤他了,別說,真還挺香的,吃rou嘛,瘦rou實在是太柴了,這瘦肥相間的才好吃呢?!?/br> “姓林的,你要吃一塊么?加不加辣椒?!?/br> 林科想著,差點兒沒有吐出來。 閔惟秀說著,拿起安喜遞過來的烤香了的rou干,大聲的咀嚼起來。 林科真的要吐了。 閔惟秀得意洋洋的看了姜硯之一眼,將手上的油,抹在了林科的衣服上,“你的擔心都是多余的,朝廷命官怎么了?等我把你烤著吃完了,誰還能夠分辨得出一堆骨頭渣子,到底是亂葬崗上無名氏,還是狗骨頭?” “哎呀,還別說,湊近一瞧,你這一身腱子rou不錯??!要不熏成臘rou,做成臘腸?” 林科感覺自己的手上一冰,一陣劇痛襲來,像是一塊rou被割掉了一般…… 他很惜命,但這是他第一次發覺,活著是一件這么可怕的事情…… “我也不知道要送的貴人是誰,我只知道,每年到了那個時候,就拿著一顆綠珠子,當作是信物,到景雀橋月老廟后門等著。到時候自然有人前來拿走生辰綱?!?/br> “我送了三年,每次都是十個人。旁的事情,我都不清楚,我不過是一個押送貨物的小卒子?!?/br> 閔惟秀鄙視的看了林科一眼,頗為失望。 一旁的姜硯之嘴巴張得大大的,怎么辦,本大王可能要瘦了,接下來幾天,都不能夠直視rou了。 “因為陸筠瑤拿走了那顆信物,所以你才追殺她。在蘇州,是誰讓你們做這樣的事情的,你可聽聞過關于這位貴人的半點特征,在月老廟,又是什么樣的人,來把人領走的?” 第二百八十八章 惡棍之首 林科不假思索,飛快的回答道:“在蘇州,乃是我的上峰,鄔將軍讓我送的。鄔將軍名金平,出身開封府?!?/br> 像是害怕回答慢了,就要被做成風干臘rou一般,林科噼里啪啦的通通抖了出來,那語速,實在是令人咋舌。 “鄔將軍為人低調,從來不提貴人是誰。他年紀比我小,卻平步青云,我曾經暗地里試探過,他乃是無父無母的孤兒,能有今日,怕是全靠得了貴人的眼……我也覺得做這事兒有違天和,但是閔五娘子,三大王,小的無權無勢無靠山,不聽從指令,還能做何?” “之前因為丟了生辰綱,鄔將軍大怒,青哥兒再不好,那也是我的親生骨rou,我又何嘗舍得?這人活著,不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么?整個蘇州府,都屈服在鄔將軍的yin威之下,大家伙兒,那是敢怒不敢言啊……” 閔惟秀心中呸了一口,“你再說下去,敢情還成了被人逼迫的受害者了?不過是一丘之貉罷了。只是,這鄔金平的名字,怎么如此熟悉,好像在哪里聽說……三大王,你記得不?” 姜硯之沉吟了片刻,深深的看了林科一眼,拽著閔惟秀遠遠的走開了。 “你忘記了么?高將軍給高恬恬整了一個童養夫,隨了高夫人姓鄔,就叫金平。這姓氏并非隨處可見,同名同姓又年紀輕輕執掌一方的,可不多見。八成就是同一人?!?/br> 閔惟秀恍然大悟,她也想起來了,高銀芳說高恬恬過去的事情時,曾經提過一嘴這名字。 她當時還曾經暗搓搓的懷疑過,高恬恬失蹤了,說不定就是那鄔金平給弄出來的。 譬如人家早就有了一個心儀的名叫如霜的賣唱小娘子,或者是在森林里射中了一頭名叫燕子的野性小鹿,壓根兒不想再娶毫無情趣的貴女了。 不要覺得她想得齷齪,這種事情,多了去了。 高銀芳沒有提過高恬恬失蹤之后鄔金平做什么去了,原來他去蘇州府做軍爺了。 等等,鄔金平在開封府的貴人是誰?那不就是高達高將軍么? 難道那個吃人的貴人,就是高達高將軍? 閔惟秀想了想他那張黑臉,還有狠辣的手段,她審林科全靠嚇唬,可沒有動人家一根手指頭,最多是扎了一刀子,踩了幾腳,高達可是來真的! 說他吃人,也不是不可能!還有身體虛弱,高夫人不就是身體虛弱么? 閔惟秀越是想,越心驚。 “這陸筠瑤突然蹦出來,是巧合,還是有人故意為之?輪到高將軍了?” 姜硯之搖了搖頭,“你不要先入為主,并非所有的案子,都是有人設局。我覺得這次應該不是,如果東陽和趙離掌握了高將軍這么大的把柄,他們不可能不使用,對他一擊斃命?!?/br> “可是他們沒有,反而是繞著圈子,利用高恬恬的事情,讓他同旁人為敵。就算他們能等,想要等高將軍除掉你阿爹或者什么人之后,再把他這個致命之處擺到臺面上來,那如今的時機也不對?!?/br> 姜硯之有一句話沒有說出口,他猜測之前東陽他們的計劃,是讓高達在北伐之中,對武國公下手。原本官家已經對武國公生疑,再有高達在側攛掇,能出什么事情還真不好說。 畢竟,官家對高達的信任,可比對武國公多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