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節
太子一副謙虛的模樣,站在官家身邊伺候著,看到閔惟秀的表情,好脾氣的勾起嘴角笑了笑。 閔惟秀捅了捅姜硯之,半天都沒有聽到他說話了。 “你怎么不說話,這不像你啊,打鐵花不好看?” 姜硯之眉頭輕皺,壓低聲音說道:“這打鐵花十分的危險,那些匠人容易被燙傷不說,若是鐵花打得不夠高,掉下來就還是燙燙的,容易傷到周圍觀看的人?!?/br> “不知道你有沒有發現,來的人越來越多,大家都往里頭擠,現在留出的空地,已經比之前小了一大圈兒了?!?/br> 閔惟秀也看了看,他們居高臨下,能看到全景,還真是如此。 “沒事吧,都快要表演完了……” 閔惟秀的畫還沒有說完,就見一個赤膊的漢子擊打鐵花之后,在地上打滾慘叫起來。 這個鐵花不像其他的,高高的升到了空中,而是半道兒就落了下來。 眾人還沒有回過神來,就看到五條龍中,那條霸氣的大龍嘭的一聲起了火…… 緊接著,閔惟秀只覺得一股熱浪襲來,身邊的人都嚇得哇哇大叫起來。 整個打鐵花的場子上,已經徹底的亂了,呼喊聲整天。 官家轉過身去,對慌亂的宮妃們,大喊道,“不要亂,不要亂,亂跑容易踩到人,沒事的!” 閔惟秀立馬回過頭去,想要看看臨安長公主是否安全,見武國公將他護得好好的,這才松了一口氣。 再看官家,倒吸了一口涼氣,“官家官家,你屁股著火了!” 而身旁的姜硯之已經立馬沖了過去,一邊走一邊脫下自己的衣服,對著官家一通抽! 周圍的人已經傻眼了。 閔惟秀二話不說,一個箭步,沖到了一旁的防火的大缸前,舀了一大盆子水,對著官家澆了過去。 除了二人,無人敢上前,一個個都瑟瑟發抖,他們看到了官家這副狼狽的模樣,真的不會被滅口么? 還有三大王同閔五娘子,果然真勇猛,連老虎屁股都敢摸! 官家如今已經是急怒攻心,恨不得暈死過去,他感覺后背涼涼的,也不知道是因為涼水,還是因為袍子被燒光了,好在只有微微的疼痛,應該沒怎么受傷。 沒怎么受傷?那不是沒有多大的火? 這兩個瓜娃子,不是故意坑他吧! 官家正胡思亂想著,姜硯之已經又脫下了一件袍子,披在了官家的身上,“阿爹,你沒事吧,沒有火了,不要害怕,我同惟秀已經把你身上的火撲滅了!” 官家心中一動,“你到底穿了幾件袍子,怎么脫了一件又一件……” 姜硯之撓了撓頭,“兒子不是一直都穿這么多么?阿爹怎么又說?” 官家松了一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余光看到小樓之上,有旁的大臣也氣了火,正在地上打著滾,周圍的人也學著閔惟秀的樣子,往他身上澆水。 太好了,自己不是最糗的! 等官家緩過神來,才看向了已經一臉煞白的太子,“太子!這是怎么回事?” 他說著,往憑欄下看過去,見武國公同呂相公已經帶人穩住了下頭的局勢,百姓中并無太多人受傷,這才松了一口氣。 之前那條唯我獨尊的大龍,已經徹底的燒成了火龍…… 官家臉一黑,冷冷的看了太子一眼,拂袖而去。 那些一起來觀燈的貴人們,忙不迭的也跟著驚魂未定的回宮去了。 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閃亮的夜空已經徹底的暗了下來,只剩下那條龍身上的火還在燃燒著。 太子癱坐在地,夜晚的涼風襲來,小雪花還是悠悠的飄著,時不時的飛過一片來。 “惟秀,硯之,我腿軟了起不來……下面有沒有人……有沒有人死了?” 姜硯之神色鄭重的點了點頭,旁的人只是被燙了少許,雖然疼但是無生命危險,但是那個打鐵花的匠人,還有舞龍的,可就沒有這么幸運了。 太子的眼中露出一絲希翼,“那條龍呢?” 姜硯之嘴唇動了動,沒有說話。 閔惟秀嘆了口氣,“其他四條都好好的,就是那條大龍燒掉了?!?/br> 太子手一動,“我尋的打鐵花的匠人,個個都是百里挑一的人才,在表演之前,還在郊外尋了地方,演練了好幾次,從來都沒有出過問題……罷了,也是我命該如此?!?/br> “東陽,你隨我進宮去請罪吧?!?/br> 姜硯之心中酸楚,“大兄,我跟你一起去?!?/br> 太子搖了搖頭,“你若是能夠搞清楚怎么回事,就是幫大兄了。此番不但讓阿爹受傷,還讓朝廷在百姓面前丟了大臉,鬧出了人命……不會善了的……” 太子緊緊的掐了掐手心,最可怕的是那條龍,大龍被燒掉了,小龍卻好好的,這叫官家如何想他? “嗯,走吧!”站在陰影里的東陽郡王淡淡的說道。 姜硯之深吸了一口氣,“走,惟秀,我們下去查看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br> 只是不管是怎么回事,太子這回都要不好過了。 這樣想著,姜硯之的心情也沉重起來。 閔惟秀點了點頭,同情的看了一眼站在原地被人遺忘了的太子妃李氏,劉鸞早就跟著皇后走了,只有她在這里。 “太子妃同我們一起下去吧,宮外亂糟糟的,早些回東宮去罷?!?/br> 太子妃卻是靠著一根柱子,一動都不動的,她的臉色蒼白,閔惟秀等了好一會兒,她喃喃自語道:“龍穿花,是我出的主意……龍穿花?!?/br> 第二百六十四章 掩埋的真相(一) 閔惟秀摸了摸下巴,其實有一句話,她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她早就覺得十分古怪了,太子去請罪,難道不應該帶著太子妃去么? 為什么要帶東陽郡王? “郡王同殿下從小一同長大,同榻而眠,自然是兄弟情深。我性子古板不得太子喜愛,沒有想到這次還害了他?!碧渝f著,嚶嚶嚶的哭了起來。 閔惟秀尷尬的笑了笑,她一不小心把心里話問出來了啊…… “快起來吧”,閔惟秀說著,姜硯之都心急火燎的要走了。 太子妃搖了搖頭,“我不起來,我沒有臉見殿下?!?/br> “太子妃快起吧,這里黑漆漆的,我同姜硯之要下樓查案了,早點查明真相,也能幫殿下不是?” 太子捂住了耳朵,“我真的沒有臉再見殿下……” “快走吧,不然宮里人都走光了,誰送你回東宮?”閔惟秀有些不耐煩了。 太子妃捂住了臉,“我實在是沒有臉見殿下……” 閔惟秀一跺腳,直接越過了太子妃,“姜硯之,走了?!?/br> 太子妃看著二人的背影,僵硬在了原地,喂……你是人嗎?不知道我現在沒有臺階下,就等著你搭梯子呢,你咋一言不合就走了??!你再問上一句,我就勉為其難的走了??! …… 安喜走得一步三回頭,“小娘,咱們真不管太子妃了么?一個人看起來怪可憐的?!?/br> 閔惟秀搖了搖頭,“她一不是我阿娘,二不是我阿姐的,不慣著她!太子妃身邊哪里能沒有婢女侍衛的,等我們走了,自然有人上去迎她?!?/br> 廣場的青石板上,整整齊齊的擺放著三具尸體,看熱鬧的人,已經被武國公帶著侍衛們清走了。 還有一些被燙傷了的人,哎喲哎喲的叫喚著,臨安長公主正領著一些軍中的大夫,給他們治傷換藥。 姜硯之走近了一看,忙轉過身來,捂住了閔惟秀的眼睛。 安喜沒有這個待遇,嚇得捂住了嘴,想吐又吐不出來。 被火燒死的人,可比往日里他們見過的尸體要恐怖多了,黑乎乎的像是焦炭一般,還散發出一股難聞的氣味。 閔惟秀將姜硯之的手拉了下來,“沒事,我不怕?!?/br> 姜硯之點了點頭,伸出手來,摸了摸閔惟秀的腦袋,“嗯,若是害怕,就同安喜到你阿娘那邊去,不要勉強?!?/br> 在那尸體的旁邊,蹲著幾個光著膀子的漢子,正在那里抹著眼淚。 寒風將他們的脊背凍得通紅的。 姜硯之皺了皺眉頭,“你們先把衣服都穿上,你們都是家中的頂梁柱,萬一凍出個好歹來,家中老小可如何是好?” 其中一個為首的漢子擦了擦眼淚,猛的點了點頭,“鐵蛋已經死了,咱們日后不光是要照顧自己家人,還要照顧他的家人,咱們不能有事,兄弟們,聽三大王的,把衣服都穿起來先?!?/br> “我早就聽說過了,三大王是青天大老爺,他什么都知道。三大王,鐵蛋是我們里頭手藝最好的,他打鐵花這么多年,從來都沒有失誤過,不可能會出現今日的情況的,一定是有原因的?!?/br> “他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歲小兒……我們打鐵花的,受傷在所難免,可是他就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指不定還要被人按上一個莫須有的罪名,我們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同他家中人交代??!” 姜硯之見他說話條理清晰,用詞也同一般的鐵匠師父不同,好奇的問道,“你讀過書?” 漢子點了點頭,“小人名叫章坪山,以前也讀過幾年書,后來家中犯了事,成了賤籍,跟人學打鐵。后來遇到了師父,便四處給人打鐵花了?!?/br> 他說著,指了指身后的一群正在穿衣服的人,“這些都是我的師兄弟,我們在樂山一帶小有名氣,原本是老道士們祭拜老君時,打鐵花的。今年東宮有人尋了過來,說上元節,想要給官家表演打鐵花?!?/br> “我們都十分的激動,畢竟能夠一睹天子真顏,但是萬萬沒有想到,鐵蛋把命丟在這里了。我們每年冬日,都要打上許多場鐵花,打了十年有余了,從來都沒有出過事?!?/br> “三大王,他們懷疑是我鐵蛋兄弟,故意失手,想要行刺官家。這是絕對絕對不可能的?!?/br> 姜硯之點了點頭,他也覺得不大可能,若是打個鐵花就能行刺謀逆了,那也太輕松了吧? 這個確定性實在是太小了,他同閔惟秀站在官家身邊,都沒有被鐵花擊中,也沒有燒著,只有官家倒霉…… 那鐵花總不能長了眼睛,還能選中人吧。 他蹲下身子去,仔細的開始驗看尸體起來,閔惟秀深吸了一口氣,也跟著蹲了下來。 “三大王,你想要找到什么?他是被燒死的,我們都瞧見了?!遍h惟秀不明白姜硯之為什么還要驗尸,鐵蛋的死毫無疑問。 姜硯之勾了勾嘴角,想摸下巴,又想起自己的手已經摸過尸體了,“找他打鐵花失敗的原因。按照章老哥說的,鐵蛋自身本事沒有問題,那么就很有可能是外來的原因?!?/br> “譬如,他在打鐵花的時候,受到了暗器打擊,導致他的動作不自然……你想想看,假如你同人打架的時候,有人以石頭擊中你的xue道,你攻擊的位置會不會偏移?” 閔惟秀搖了搖頭,“不會,哪顆石頭打得動我?再說了,我的狼牙棒粗壯得很,偏了一點,也照樣把人打開瓢……” 姜硯之梗了梗,默契呢?說好的默契呢? “三大王這么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因為我們打鐵花,是一個接一個的來打的,我排在鐵蛋的后面,他當時打的時候,好像是右手頓了一下,我當時沒有想那么多,以為自己眼花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