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
等看到閔惟秀進了府,姜硯之這才朝著自己家門口走去,“路丙啊,我好像不會抓鬼啊,咋整?” 路丙頭別到一邊去,“小的只是三大王的侍衛,也沒有學過抓鬼!” 姜硯之伸出了一根手指頭,“唉,本大王不愛喝酒,那一壺……” 路丙立馬轉過頭來,“大王,您忘記了嗎?您手中可是有當年大慶第一天師鄧康王的筆記??!” 姜硯之樂了,“走!快去看去!” …… 這邊閔惟秀進了府,遠遠的,便聽到了屋子里的熱鬧人聲,有臨安長公主在,就沒有冷得掉的場。 “我還說,要給惟丹在開封府說上一門好親事呢,沒有想到,你們竟然都已經說好了。三弟妹,等明兒,我便叫人上門來,一定要給惟丹好好的挑嫁妝?!?/br> 閔惟秀一進門,就見閔惟丹低著頭,整個耳朵脖子都是粉色的,瞧上去十分的可人。 但是她沒有空來欣賞閔惟丹的美貌,而是一直盯著她的影子瞧。 她的影子當真是十分的淡,若旁人的影子是黑色的,那她的影子,便是灰色的。 不等閔惟秀插嘴,閔三叔突然站起身來,沉聲說道:“阿娘她……阿娘她怎么樣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姜還是老的辣 屋子里一下子寂靜了下來。 “阿奶她有什么錯,原本她同那李管家就是有親事的……就算是有錯,那也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她現在一把年紀了,你們還怎么忍心責怪于她。她cao勞了一輩子,也該安度晚年了?!?/br> 閔惟秀聽著這話,噗呲一下笑出了聲。 閔惟青紅了臉,沒好氣的看了過來,“你笑什么?” 閔惟秀眨了眨眼睛,“我覺得你十分的孝順,實在是為閔家老祖宗開心呢。惟青說得真在理,一會兒我就把祖母送去你們那兒?!?/br> 閔惟青嗖的一下站了起來,“你說什么?有大伯父在,祖母怎么著也輪不到我們三房管?!?/br> “啪啪啪”,閔惟秀鼓起掌來,“祖母既然不歸你們三房管,那你之前嗶嗶那么多做什么?” “怎么著,一甩嘴皮子,把那孝順的大旗高高舉起,然后讓別人累死累活,你自己個在旁邊做好人?慷他人之慨,這句話,你真是學得透透的了?!?/br> 閔惟青完全沒有想到,閔惟秀說話就像是一把刀子一樣,完全不給人留臉面。 眼淚唰的一下就掉了下來,“你一個做阿姐的,就這么欺負遠道而來的meimei?不怕傳出去,對你的名聲有礙么?” 閔惟秀簡直不想同這個傻子說話了。 “咦,之前在門口,你不是說,大三天的阿姐,算不得阿姐么?現在你既然承認我是你阿姐了,那么做阿姐的,教meimei做人,我不覺得有什么問題。倒是你,一個晚輩,長輩們都沒有說話,就站出來指手畫腳的,還挺理直氣壯!” 她竟然說閔老夫人沒有錯? 她喜歡姓李的,就同老國公和離了,去同姓李的一塊兒吃糠咽菜不就好了么?既想要榮華富貴,又想要老情人,天底下哪里有這等好事? 等何況,在閔惟秀心中,閔老夫人上輩子可是狠狠的插了她們一家子一刀。 這輩子,閔惟芬去搞閔惟思的事,她就不信,其中沒有閔老夫人的手筆。 若不是念著武國公對她還有母子情分在,她早就恨不得一棒子把那老妖婆打死了。 還沒有出,讓她安度晚年,美得她呢! 臨安長公主聽到現在,這才瞪了閔惟秀一眼,對著閔三叔夫妻笑道:“惟秀這孩子,被她阿爹還有舅舅寵壞了,脾氣大得很,都怪我管教不嚴。阿娘好著呢,我著了仆婦二十人,日日伺候著阿娘?!?/br> “她的吃穿用度,一應俱全。只不過出了那檔子事情,阿娘喜歡清靜,覺得見了我們也尷尬,只一心……一心給那李管家還有那個兒子祈福求佛……我們也不好去打擾?!?/br> “不過每逢初一十五,晨昏定省是萬萬沒有省的。如果這還不是安度晚年,我這個做大伯娘的,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做了,還請惟青指教一二?!?/br> 閔惟秀聽得心中啪啪的鼓掌,姜還是老的辣??! 她阿娘就是會說話,閔惟青想給她們扣一個不孝順的帽子,門都沒有! 閔三叔同閔三嬸一下子著急了起來,閔惟青一個做晚輩的,若當真對著臨安長公主說三道四的,那成什么樣子了。 臨安長公主撥了撥茶蓋子,話鋒一轉,又說道:“有一件事,我這個做大嫂的不明白,還請問阿弟。我們為了維護阿爹阿娘的顏面,只說那姓李的害死了阿娘的兒子,讓自己的兒子頂替進了府,便是那閔二郎?!?/br> “我家夫君,怕說了真相,阿弟你受不住,對你們也是這么說的。那么,惟青侄女兒,應該只會同情祖母,又怎么會談什么是非對錯呢?” “莫非,三弟你們一家子,早就知曉了。只是瞞著你大兄同四弟呢?!?/br> 武國公同閔惟秀兩個傻子對視了一眼,這才想明白其中的問題所在,異口同聲的說道:“什么,你們早就知道啦!” 臨安長公主抽了抽嘴角,她還以為閔惟秀日日跟著姜硯之斷案,多少學聰明了一點,但是,種的明明是瓜娃子,你想要她變成聰明豆,那是她奢望了。 閔三叔眼眶一紅,撲上來抱著武國公就嚎啕大哭起來,“大兄,我心里苦啊,我心里苦??!” 閔惟秀悄悄的退了一步,三叔啊,你一個滿臉胡子的大老爺們,能別抱別哭嗎? 看得讓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武國公將他一把推開,怒吼道:“你他娘的給老子說清楚,你知道為何不早說?” 閔三叔吸了吸鼻子,“打小兒,阿娘就偏疼二哥,你常年在外打仗,心比那缸還粗,壓根兒不在乎;小老四呢,那不是阿娘親生的,他覺得理所應當,倒是也日子好過?!?/br> 閔四叔聽得,憨厚的撓了撓頭,他一個庶出的,很自覺的減少自己的存在感,從來不在嫡母面前晃蕩,若不是還姓了個閔字,簡直就不是這家里的人。 閔三叔又拿出帕子擦了擦鼻涕,“人都說,娘疼幺子,爺痛長孫!我明明就是阿娘最小的兒子,可是阿娘更加喜歡二哥!后來有一日,我……我瞧見阿娘同……同那李管家私會,還帶著二哥……” “我那叫一個又驚又怕……所以立馬求了大兄你,幫我謀了個差事,遠遠的逃開了開封府。我膽子小啊,我想著,萬一啊,萬一啊,我也不是我爹親生的,那可如何是好?” “按照阿爹那個暴脾氣,還不把我們全殺了。所以這么多年,我一直不敢回來啊,我怕??!這次你來信,說二哥的事情,我就知道了??!我……我想著,到底還是應該搞明白了,我到底是誰的兒子??!” “我不是不想告訴你,我是不敢告訴你啊,你的脾氣像了阿爹,萬一萬一你下子沒有想開……” 閔惟秀簡直無語了,三叔啊,你只要找個鏡子照一照,就知道你絕對是老國公的兒子??! 你擔心受怕這么多年,就是吃飽了撐的??! 武國公一把將閔三叔推開,抬手就想揍他,“你個臭小子,我說怎么有一段時日,你恨不得抱著我大腿睡呢!你摸摸自己的胡子,再看看自己的塊頭?你覺得還用問阿娘嗎?” 閔三叔樂了,過了一會兒,又艱難的小聲說道:“大兄,你確定嗎?不會除了李管家,還有別的王管家之類的么?” 閔惟秀差點把口水噴出來! 第一百四十章 鬼婚(一) 閔惟秀覺得,幸虧這屋子里都是自己家人,若是管家在,那還不得嚇跪了去。 武國公這下子真忍不住了,一巴掌就呼了過去,打得閔三叔暈乎乎的,閔惟青立馬沖了過來,擋在了閔三叔的前頭,對著武國公咆哮道:“你為什么打我爹?武國公了不起??!” 武國公看了閔惟秀一眼,快把這個傻子拉開,我不打女人的。 閔惟秀回了他一個憤怒的眼神,你不打女人?那你咋天天打我! 武國公又看了閔惟秀一眼,你是女人?不好意思,阿爹忘記了。 閔惟秀氣了個倒仰,她到底生活在一個什么二愣子家族里??! 當然了,每個二愣子都覺得別人是二愣子,只有自己一個人是聰明人。 閔三叔回過神來,將閔惟青拉開了,高興的說道:“阿爹這么多年,一顆心總算放回肚子里了。這是我親哥啊,若不是親哥,你大伯哪里會下手這么輕,早就一拳把我打死了。哈哈,這下子我可以睡一個安穩覺了?!?/br> 他說著,有些尷尬的說道:“大兄,你不怪我這樣想阿娘吧。我……打小阿娘也不喜歡我,我都是奶嬤嬤帶大的,又很小就離了家……那日骯臟的一幕,實在是印在我心中,刻骨銘心?!?/br> 閔三叔說著,嘆了口氣,“你別看我如今一把年紀,閨女都要出嫁了,我還經常被噩夢驚醒,嚇得要命。夢到阿娘發現我了,要殺了我滅口,有時候又說,來來來,這個才是你爹……” “雖然說出來難為情,但是我當真是不吐不快。有時候我又做夢,夢到阿爹發現了,要殺了我們,我站在那里,不知道幫誰才好,阿娘有錯,但那也是把我生下來的人……我……大兄,都怪我沒有用,不敢說出來,只敢遠遠的逃開了?!?/br> 武國公伸出手來,閔惟青以為他又要打人。 武國公卻像是平日里對待閔惟秀一樣,揉了揉閔三叔的腦袋。 閔三叔眼眶一紅,“大兄,小時候,你安慰我的時候,也是這樣揉我的腦袋的?!?/br> 武國公點了點頭,“你想去看阿娘,就去看吧。告訴她別再整幺蛾子了,不然,別怪我不客氣了?!?/br> 閔三叔搖了搖頭,“明日再去罷?!?/br> 閔惟秀冷眼看著,明明是兄友弟恭的一幕,她卻半點都開心不起來。 上輩子的時候,家里出了事,三叔也還像縮頭烏龜一般,半句話也沒有替他們大房說。 這樣的人,像是纏枝花一樣,到了關鍵時刻,真的能夠靠得住么? 不過經過閔三叔這么一番折騰,屋子里的人,好似都親近了幾分,沒有之前因為太久不見的疏離感了。 閔惟秀這才又關注起閔惟丹起來。 她生得十分的好看,不像閔三叔,倒是像極了閔三嬸。 一樣的皮膚白得宛若羊脂,生了一雙好看的丹鳳眼,眼角輕輕上挑,顯得頗有幾分嫵媚之色,一雙薄唇是好看的桃粉色,真正是男子會夸贊美貌的那種小娘子。 難怪姜硯之看呆了。 閔惟丹看閔惟秀看過來,對著她笑了笑。 這時候閔三嬸已經熱絡了起來,“這次一回來,當真是覺得我們已經老了。你瞧,惟學已經定了親事,惟思的孩子都會說話了,幾個大侄女,也就是四娘同五娘還待字閨中了。大嫂,我可真是羨慕你,日后就享兒孫福了?!?/br> “我就沒有用,只生了兩個閨女,納了妾室,也都沒有生出半個兒子來,實在是……” 臨安長公主笑了笑,“瞧你說這個,你的兩個閨女,個個出挑!說起來,惟丹說的是哪戶人家?是怎么合上的?” 閔惟秀一聽,想起姜硯之交代的事情,豎起了耳朵。 閔三嬸顯然對閔惟丹的親事特別的滿意,笑道:“說起來也是緣分。說的呀,乃是張御史家的長子,雖然不是什么勛貴之家,但是你三弟也就是做了個芝麻綠豆大的官兒,正是門當戶對,我倒是想著,人品端方就好?!?/br> 這開封城中,一塊板磚掉下來,就能夠砸中三個官兒,臨安長公主顯然不可能把所有的人全都記住。 閔惟秀也實在想不起來一個什么姓張的御史,畢竟他們是武將,別說一個御史了,就是呂相公,他也只知道說那個姓呂的老頭兒。 其他的官員,說起來都是,姓王的老頭兒,姓李的胖子,姓張的麻子……要不被人參囂張跋扈呢! “人品端方就好,這么說來,已經相看過那張家小郎君么?” 閔惟丹羞澀的低下了頭。 閔三嬸樂得合不攏嘴,“說起來也是緣分。秀州雨水多,每到梅雨時節,我這個人怎么都不得勁,兩個孩子瞧著心急,便去附近的廟里給我祈福。那日雨下得特別大,回來的路上,不慎撞到了張衙內?!?/br> “兩個孩子嚇得不行,好在張衙內只是輕微的擦傷了。那張衙內是個懂禮數的,得知我身子不好,特定提了些開封府帶去的吃食,說以慰我思鄉之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