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
姜硯之笑了笑,“郡主把府上的人都叫回來吧,硯之有大事相商?!?/br> 韓桑一愣,點了點頭,叫來管家吩咐了下去。 之前在張家折騰了那么久,說好的燒八珍根本就沒有吃上,閔惟秀實在是有些餓了,“姨母,我到現在一直餓著呢,不如給我來碗面吧,點心啥的,也不頂餓?!?/br> 韓桑抿著嘴有些好笑,又招呼著人上來吃面。 一旁的安喜欲言又止,小娘啊,一會兒你們是要來霍霍人家老夫人的,現在這么不客氣,一會兒難道不尷尬么? 閔惟秀心有感應,挑了挑眉,霍霍老夫人,對于韓桑來說,那是壞事嗎?那是好事??! 日后再也沒有沒有惡婆婆騎在頭上了啊,別說是吃一碗面了,就是山珍海味,她吃著也不臉紅??! 老夫人能夠勒死趙蘭,可見有多心狠手辣! 不一會兒,韓桑便擺了一桌子的吃食,閔惟秀端起大碗,剛呼嚕完一碗,端起第二碗剛要開吃的時候,就見到石二郎別別扭扭的走了進來,身邊還跟著一個戴著帷冪的小娘子。 韓桑趕忙站起了身,對著石二郎擠了擠眼睛,“二郎,你回來了,惟秀來了,這是誰家的小娘子?” 那石二郎生得牛高馬大的,平日里說話聲如洪鐘,猶如混世魔王,此刻竟然結結巴巴的有些說不出話來。 那小娘子卻是自己將頭上的帷冪一摘,對著韓桑嬌滴滴的喊道:“阿娘,我聽二郎說起過你,今日一見阿娘,魚兒心中便覺得親切無比?!?/br> 閔惟秀一口面嗆在嗓子眼里,拼命的咳嗽起來。 一旁的姜硯之見了,又是捶背,又是給她倒水的,忙活了好一陣子。 閔惟秀嗆得眼淚都要出來了,不是她這個人見識淺,實在是對面這位小娘子,你道行太深??!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么大腦袋的小娘子,什么面若銀盆之類的來形容她,那都是瞧不起她啊,小娘子你簡直是頭若水井??! 而且這聲音實在是太過嬌媚,她一個正直的小娘子,都聽得骨頭酥了。 一旁的姜硯之簡直樂開了花,太好了,石二郎原來有心儀的小娘子了,那他簡直是不戰而勝??! 他想著,幸災樂禍的說道:“石二哥什么時候成了親,也不說一聲,做兄弟的好給你送一份大禮啊。嫂子貌美如花,石二哥有福氣啦!” 那小娘子一聽,嬌羞的低下了自己的大腦袋。 閔惟秀看了姜硯之一眼,這個人睜眼說瞎話的本事,當真是令人發指??! 石二郎有氣無力的擺了擺手,結結巴巴的說道:“小魚,你一路上辛苦了,不若先去廂房里休息一下吧?” 那個叫小魚的小娘子眨了眨大眼睛,點了點頭,“我都聽相公的?!?/br> 石二郎一送走小魚,立馬把門關上,直接朝著姜硯之沖了過來,一把抓起了他的手,姜硯之嚇了一跳,正準備說話,就聽到一陣尖利的女聲,“這是二郎嗎?這是我的二郎嗎?” 石二郎身子一僵,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這是什么聲音?” 姜硯之正了正色,掏出了銅鏡,擱在了桌子上,那銅鏡激動得咣咣咣的響了起來,“二郎二郎?!?/br> 石二郎大驚,“三大王,我知道你行事詭異,但是拿人家的亡母來開玩笑,是否不妥當?” 閔惟秀見石二郎已經要暴起了,忙將他拽了開,將之前在張家發生的事情詳細的說了一遍。 屋子里寂靜了好一會兒,石二郎才抱著銅鏡哭了起來,“走,咱們現在就去,開棺驗尸,等我阿爹回來了,就晚了。我是她唯一的兒子,大兄死了,我便是長男,這事兒我說了算。母親,這事兒你莫要管,還有那個小魚,你別理會她,讓人好吃好喝的供著,等我回來再說?!?/br> 韓桑猶如雷劈一般,她就是瞧著石志對自己的妻子一往情深,這才拼了命要嫁過來的,現在她聽到了什么? 一萬句他娘的,都不能夠表示她的震驚??!簡直是懷疑人生。 “他們都說你母親是病逝的……”韓桑喃喃的說道。 閔惟秀拍了拍韓桑的肩膀,“姨母,你莫要怕,你是郡主,他們若是敢欺負你,你就去宮中找官家告狀?!?/br> 韓桑點了點頭,你的安慰根本就一定作用都沒有好嗎? 我就天寶女帝,若是得知枕邊睡的皇夫是個人渣,那我也不寒而栗??! 石二郎已經迫不及待的將那銅鏡小心翼翼的端在手上,大步流星的往門外走去,“咱們快走,一會兒我爹該回來了,咱們騎馬去。惟秀你能夠騎馬吧?” 閔惟秀點了點頭,“能,安喜你留下?!?/br> 閔惟秀說著,也跟著往外頭,姜硯之立馬跟上了,待走到門口,小心的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湊到了閔惟秀的耳邊。 “石二郎攤上大事了?!?/br> 閔惟秀一愣,“你說小魚?” 姜硯之幸災樂禍的點了點頭,“那哪里是什么小魚,那是一條巨大的胖頭魚啊,那眼睛,比你腦袋都大!” 閔惟秀腳一頓,石二哥啊,我們對不住你啊,我們不應該來你家的??! 第九十六章 胖頭魚(二) 閔惟秀看著前面大步流星的石二郎,又想了想之前那個名叫小魚的大頭娘子,皺了皺眉:“三大王,你有沒有覺得很奇怪,我們遇見妖魔鬼怪的幾率是不是也太大了一樣?” 她上輩子從生到死,可是重來都沒有見過一個詭異之事,怎么到了今生,這三大王像是什么長生不老rou一般,不合常理之事接踵而至。 “你這么一說,我也覺得奇怪起來。在遇見趙離之前,我雖然能夠看見鬼。倒是那些鬼都不能說話,更別提像趙蘭一樣,還能夠殺死活人了?!?/br> “還有妖也是,我以前根本就沒有見過。朗朗乾坤,尤其京都乃是皇都,有真龍之氣,按說不應該有這么多才對……” 兩個人都有些沉默,閔惟秀嘆了口氣,事情感覺越來越復雜了,這個大陳,都陌生得讓她有些認不出了。 兩人跟著石二郎出了門,石家已經準備好了馬。石家的墳地在城郊。 石二郎一下馬便肝膽俱裂,趙蘭的墳不知道什么時候被人打了個洞,里頭的東西被一掃而空,連棺材蓋子都扔在了一旁。 想來是遇見了那些不太講究行規的盜墓賊,而困著趙蘭的銅鏡就是那會兒被盜走的。 姜硯之領著閔惟秀湊了過去,雙手合十,道了一聲得罪了,便朝著趙蘭骸骨探去。 “三大王,趙蘭已經變成了骸骨,就算是被勒死的,也看不出傷痕來了呀?!?/br> 姜硯之拿起骸骨觀了觀,說道:“骨色正常,非中毒而死。人生前遭受的所有磨難,都能夠在他的身體上留下痕跡?!?/br> “你看,趙蘭的手骨,關節粗大,仔細看去,顏色深淺不一,有許多傷痕。大多數細微的傷痕,都是很陳舊的傷了,這是因為,她在少女時期,家境貧寒,經常需要勞作?!?/br> 姜硯之說著,指向了趙蘭的右手,“你再看這個手,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閔惟秀仔細對比了一下兩只手:“她的右手小手指很奇怪,像是被人扭斷了?!?/br> 姜硯之點了點頭,抱歉的看了一眼淚流滿面的石二郎,“我猜想應該是死者劇烈反抗之時,被人扭斷的。傷口并沒有愈合的痕跡,應該是很快就死了?!?/br> “至于脖子,也有許多細微的痕跡,若是想要看得明顯,可以把尸骨帶去開封府,讓張仵作蒸骨驗傷?!?/br> 石二郎一愣:“蒸骨?人骨怎么能蒸,又不是排骨……” 他一說完,自覺不對,又補充道:“蒸了之后,就能證明我阿娘是被人害死的么?” 姜硯之點了點頭。 石二郎咬了咬牙,“那就蒸骨,我阿娘死了都不能登極樂,我這個做兒子的,怎么能夠不替她沉冤得雪?!?/br> 而鏡子里的趙蘭也哭了起來。 “還有一個問題,就算是證明了趙蘭是被人殺死的,那么怎么能夠證明兇手是老夫人呢?”石二郎說著,連祖母都不愿意叫了。 閔惟秀眼珠子一轉,湊到了姜硯之耳邊說了幾句,姜硯之一聽眼前一亮,“不虧是惟秀,同本大王想的一模一樣?!?/br> …… 是夜,韓國公府。 石老夫人飯后端著茶盞,輕輕的吹了吹,“你媳婦怎么回事?今夜又不來一起用膳,她雖然是郡主,但是也是我們石家的媳婦?!?/br> 石志笑了笑,“母親,韓桑身子嬌弱,你又不是不知,今年冬日里落雪早,她便著涼了。她之前一心想要撮合閔家小娘子同二郎,今日一見,那閔五娘子怕是要做三皇子妃了,這不是心中不快?!?/br> 石老夫人一臉惋惜:“那真是可惜了,這開封府,哪里找得到比閔五更金貴的小娘子。二郎你真是的……” 石二郎咬了咬嘴唇,走了上前:“祖母,我聽聞那閔五娘子兇著呢,孫兒要找個聽話孝順的,以后好孝敬祖母。夜黑天涼,孫兒送您回去吧?!?/br> 石老夫人高興的拍了拍他的手,“說得也是,莫名其妙把你阿爹都叫回來了,這樣頤指氣使的小娘子,我們也懶得娶回來供著,走罷?!?/br> 石二郎扶著石老夫人回了屋,然后輕手輕腳的關上了門。 屋子里暖哄哄的,炭盆里的碳火明亮,偶爾發出一聲清脆的碳裂聲。 石老夫人洗漱完畢,換了衫,“青娥,把燈挑暗一些吧,這人年紀大了啊,覺輕?!?/br> “好的,阿娘,蘭兒給你挑燈?!?/br> 那個叫青娥的老婢腳步一滯,僵硬在了原地。 坐在床榻上的老夫人,扶著床沿的手一抖:“青娥,你做甚裝神弄鬼?!?/br> 青娥好半天才說出話來,“不……不是我說的……” 一聲輕笑響起,在屋中顯得格外的清晰,老夫人只覺得汗毛根根豎起。 “阿娘,蘭兒來了,蘭兒的脖子好疼??!一躺下,頭都掉了……阿娘,你幫我把頭縫上呀!” 老夫人一聲尖叫。 蹲在屋頂的閔惟秀見狀,輕輕一笑,做了虧心事,你還能不怕鬼敲門? 她想著,對著姜硯之著伸了伸手,姜硯之拼命的搖頭,閔惟秀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一個激靈,伸出了手,然后只覺得手上一重,差點兒沒有從屋頂上掉下去。 小姑奶奶啊,你忘記我是一個弱雞了,根本拉不動你啊…… 姜硯之想著,漲紅了臉,拼命的拽住了閔惟秀,而閔惟秀已經倒仰了下去。 “阿娘,你是不是把我的頭縫反了,你看看我的臉,我的臉不見了……” 屋中的老夫人猛的一看,只見窗外倒掛著一個頭,頭發長長的,在夜空中隨風飄蕩,她的臉黑乎乎的,根本就看不清楚五官,真的好像沒有臉一樣! “是誰在那里裝神弄鬼?”老夫人的嗓子有點干。 青娥已經嚇跪了,不停的磕著頭,“老夫人,是趙氏回來索命了啊,那聲音,我不會聽錯的,就是趙蘭的聲音??!趙蘭,趙蘭,你不要來找我啊,我都是奉命行事,我不忍心殺你的?!?/br> 老夫人強作鎮定,“趙蘭,你一不能幫我兒升官,二護不住自己的親兒。像你這樣的女人,不如死了干凈。你別怪阿娘狠心勒死你,要怪就怪你自己個沒用!” 屋頂上的閔惟秀一個鯉魚打挺,翻了上去,一把摟住了姜硯之的腰跳了下來。 “嘿,你們都聽到了吧?” 閔惟秀笑道,一旁的姜硯之揉了揉自己的腰,本大王總感覺有哪里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