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節
林蔓點了下頭,寒暄道:“今天趙德該帶著他愛人來跟您過年了吧?” 趙里平嘴角抽搐了一下,尷尬道:“他們帶著孩子去省城了,莉娜的表叔安局不是在那邊嗎?他們要在那里過年?!?/br> “那趙梅呢?”林蔓一時不慎說錯了話,忙牽了其他話頭出來彌補??墒窃捯怀隹?,她又覺得恐怕更讓趙里平難堪。 趙里平輕嘆了口氣:“她也在省城過年,我和她媽已經很久沒看見她了?!?/br> 莫名的,趙里平的嘆氣給本來喜氣洋洋的年味添上一抹哀愁。 林蔓覺得尷尬,趙里平也覺得同樣尷尬。 于是,他們沒有再多聊,只隨便說了兩句客套話,就各走各的路了。 回到家里,秦峰一放下酒,就鉆進了廚房準備年夜飯。 林蔓找出信箱鑰匙,又回到樓下從綠皮信箱里拿出一封信。信是從上海寄來的,內里除了有白秀萍的信,還有何梅的信。信里的內容,白秀萍和何梅都重點感謝了她前些日子匯去家里的錢。 聽見林蔓進門的聲音,秦峰隨口問道:“信收到了?” 把信放在桌上,林蔓打開了收音機,一曲激昂的音樂立時從喇叭里流淌出來。 沒聽到林蔓回應,秦峰又走出廚房,問她道:“信收到了?那邊收到錢了?” “嗯,錢收到了,那邊日子還行?!绷致嗍请S口應道。其實上海那邊的日子并不怎么樣。因為一些特別的原因,張振業被調動了工作,降了工級。一下子,家里的收入了少了三分之一。這樣本就不寬裕的白家更加捉襟見肘。實在沒法子,白秀萍才寫信給林蔓,告訴她家里的情況。 秦峰剛一出廚房,灶上的鍋子緊跟著撲開了。 想起灶上正燉著的排骨湯,秦峰馬上轉身回到廚房,一把掀開了將要翻下來的蓋子。蓋子被打開的一刻,骨頭湯的沫子隨即就落了下去。 準備年夜飯的時間總是很忙碌。 時間一忙碌起來,就會過得很快。 燒湯,備料,準備餃子陷…… 林蔓和秦峰一忙活起來,才想起之前兩人有太多的事情沒有做,以至于現在才會這樣手忙腳亂。 連中午飯都沒有吃,他們一直忙活到了下午。到了下午,秦峰轉戰客廳臥室洗手間大掃除,廚房的一概事情都交給了林蔓。 終于,在接近傍晚的時候,林蔓把事情都做的差不多了。 湯一早燒好,菜亦都是半成品,但凡一下鍋,三四分鐘就能弄好一道。 傍晚時分,搞完衛生的秦峰累的一身汗,便去衛生間洗澡。 聽著身后衛生間傳來水的嘩啦啦聲,林蔓坐在餐桌邊,悠悠閑閑地包春卷。 收音機從上午放到了下午,再到傍晚。 從播放音樂,到播放新聞,再到新年賀歲的聯曲…… 終于,在一段慷慨激昂的詩朗誦后,播音員開始講述當天的《紅色故事》。 這是林蔓比較喜歡的一個節目。暫且不論內里故事是否老套,單就故事的趣味性和曲折生動一面,她覺得一點也不輸于多年以后的電視劇。 最近,紅色故事里在講述一個地下黨潛伏在對岸機關里,與敵人斗智斗勇的故事。 故事非常精彩,每三兩天就會有一個小轉折,幾乎一個星期總有一次大高/潮。 而昨天,故事即是講到了一個關鍵處,一個被我方人員列為頭號大反派的人竟突然死了。 他的死讓林蔓猝不及防。所以今天《紅色故事》一開始,她就開大了音量。 一上來,播音員就解開了留給聽眾們的謎團。 “……其實,xxx并沒有死,他是假死遁逃……” “假死遁逃?”林蔓聽到這一處,驀地眼前一亮,恍然聯想到了林家街的那個殺人案。 第298章 林家街離奇殺人案(下)后篇 一更 廣播里, 講故事的男播音員的聲音清亮而有磁性,極富感染力。在他的講述下,一個地下黨與對岸敵人斗智斗勇的故事栩栩如生。 客廳里,只有餐桌上的臺燈開著。 燈光昏黃, 比瓷白燈的光亮更溫馨,也更有過年的氣氛。 窗外, 偶有一束煙花沖向夜空,那是等不及深夜放煙花的孩子們,吵著父母先在年夜飯前放上一個兩個。 洗完澡后,秦峰回房換了一套干凈衣服。屋子里的暖氣足, 熱得像夏天, 秦峰只穿了一條黑色呢料褲子和一件白襯衫,襯衫的上領口的扣子敞著,露出底下古銅色的皮膚和分明的鎖骨。 “想什么呢?這么出神?!鼻胤蹇戳致谧肋叞l呆,盤子里只有3個包好的春卷,這可不是林蔓的速度。 從后環林蔓在懷里, 秦峰支兩手在桌子上,輕笑地問林蔓:“又在想那個案子了?你干脆來我們公安局上……” “你說,”林蔓搶斷秦峰的話道,“失蹤的公安會不會是假死?” 林蔓一早放棄了研究吳長發一家失蹤的原因,因為那事距離現在已有些年月,且唯一了解吳長發的陳婆也去世了,與其追查這事,倒不如反過來從那兩個公安查起?;蛟S, 破解了失蹤公安的案子,反倒能將關于吳長發的幾個謎團解決了。 秦峰道:“怎么說法?” 林蔓道:“或許他犯了什么事,又或是有什么苦衷,所以演出了一場假死逃脫的戲碼。你不是也說過嗎?沒有尸體?!?/br> “那么另一個公安呢?怎么瘋了?”秦峰起身,一手拉過了把椅子,坐在林蔓身邊。 林蔓道:“要么是發生了什么事,確實嚇到了。要么也可能是兩人串通,剩下的那個公安裝瘋?” 秦峰道:“那屋子里滿地的血?” “這個嘛……”林蔓對于這點也想不通,要說有人故弄玄虛,那么不該都是人血,而既然滿地都是人血,那么必然會死一個人,又或是重傷一個吧!可是偏偏整間屋子里找不出第二個人。真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尸。 秦峰道:“我覺得這事說不通,那房子就一個出口,兩個公安進去后,就沒再出來?!?/br> 林蔓不解道:“你們怎么確定沒有人出來過?” 秦峰道:“樓對面恰好住了一個老教師。兩個公安進樓的時候,他正在桌上批改作業,恰好看見了他們。因為那個房子很久沒有人進去了,他覺得奇怪,所以就留了一個心,時不時地注意著對面。據他所說,從公安進樓,到后來有大隊人馬進去,樓里沒有出來一個人,也沒有進去一個人?!?/br> 林蔓道:“不是有個報案人嗎?那個老教師看見了沒有?” 秦峰搖了下頭:“沒有?!?/br> 林蔓想了一想,又向秦峰確認道:“那個老教師真見到兩個公安進了樓?” 秦峰一手拿著春卷皮,一手持筷子夾菜在皮上,他幫著林蔓一起幫春卷皮:“見到了,他說他抬頭的時候,剛巧看見后面一個公安進門。按照他看見的時間推算,確實就是他們接到報案以后,趕過去的那個時候?!?/br> “只看見后面一個公安?”林蔓喃喃道,若有所思。 《紅色故事》講完了,林蔓和秦峰包完了春卷,一道道的小菜被林蔓從廚房里端出來,秦峰在餐桌上擺好了碗筷,開了一瓶上好的茅臺。 林家街的案子又陷入了瓶頸,林蔓和秦峰將它默契地放在一邊,先一心一意地準備吃年夜飯。 精致的小菜在桌上擺了一圈,拌涼菜、小雞燉蘑菇、漬菜粉、紅燒江魚。 菜碟的中間是一煲雞湯,湯上熱氣騰騰,漂著一層金黃色的油花。 對坐在餐桌上,林蔓和秦峰一邊吃年夜飯,一邊欣賞窗外遠處的煙火。門外不時傳來樓道里的喧鬧聲,一戶又一戶人家吃完了飯,三五成群地下樓,或是送客出門,又或是和大多數人一樣,下樓去放煙火、放鞭炮。 窗外的煙花越來越多,從星星點點的少許,變成了隨處可見,連成了一片。噼里啪啦的熱鬧聲音混著人們的歡笑聲,此起彼伏。 吃完飯后,秦峰幫著林蔓一起收拾碗筷。 擱碗碟進水斗,林蔓迫不及待地抹干凈手,對秦峰說道:“我們也去放煙花吧?” 林蔓一直心心念念著想把從供銷社好不容易搶來的“竄天猴”和“五彩火輪”放了。 秦峰欣然答應,馬上披了大衣,拿上地窖的鑰匙,跑去取放在地窖里的煙火。 林蔓站在門棟口等秦峰,待秦峰抱著煙火回來,兩人一起有說有笑地朝放煙火的廣場走去。 廣場上已經站了許多人,林蔓和秦峰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處空地。 旁人所放的煙火不時一飛沖天,耀出五彩繽紛的光亮。同一時間響起的“隆隆”炮聲,震地林蔓不得不捂住了耳朵。 遞上火柴,林蔓催促秦峰也趕快放上一個。 秦峰抱著竄天猴往前走了兩步,放在地上。有幾個孩子看見秦峰和林蔓這里有煙花看,趕忙興奮地圍在一邊。 劃亮火柴,秦峰微微勾起唇角,單手點燃火線。 麻線一樣的火線瞬時燃起一團光亮,直竄進煙火箱的底部。圍觀的孩子們個個屏氣凝神,等著沖天的火花從紙箱里竄出來。秦峰快步回到林蔓身邊,跟她站在一起。 當璀璨的煙火伴隨著巨響飛出盒子時,孩子們發出雀躍的歡呼。 秦峰雙手輕柔地覆上了林蔓捂著耳朵的雙手。頓時,林蔓耳邊刺耳的噪響沒有了。她的眼前,只剩下明亮又耀眼的璀璨煙花。 放完了“竄天猴”后,秦峰又把“五彩火輪”點燃了。 五彩火輪同竄天猴不一樣。竄天猴是點燃一根引子,即刻有一束火苗直沖天際,所有的煙花皆是上了天幕才散開,極為壯麗??墒俏宀驶疠喚筒灰粯恿?,它聲音不大,引線點燃后,便有五彩的火苗從盒子里冒出,好像噴泉一樣。它不會噴很高,最多一米不到。噴泉樣的煙花竄出來后,就開始打旋,五顏六色的煙花轉起來,好像一個不斷旋轉的火輪。 一旁有人放大彩車,圍觀的男孩子們都覺得五彩火輪不夠熱鬧,紛紛四散而去,改去看場面更大的“彩車”。 女孩子們跟男孩子愛好相反,比起大場面的煙火,她們更喜歡“彩輪”這樣不溫不火,更安靜些的。 “爸爸,”一個扎羊角辮的女孩兒拉著一個男人問,“這個煙花一轉起來,就會變成好多束?!?/br> “傻孩子,”父親笑了,對女兒耐心地解釋,“其實冒出來的煙花只有一束?!?/br> 林蔓站在一旁,忽然對父女的對話產生了興趣,轉頭看向他們。 女孩兒不解:“不對??!明明有好多束嘛!” 父親彎下腰,指著旋轉的煙花讓女兒看:“你仔細觀察一下,其實一直只有一束煙花,只不過它轉了起來,并且轉得太快了,才讓你以為有很多束?!?/br> 林蔓眼前一亮,轉回頭對秦峰激動地說道:“我知道那個公安是怎么回事了,雖然很荒唐,但它卻是唯一的解釋?!?/br> 秦峰略挑了一下眉,洗耳恭聽林蔓接下來的話。 林蔓道:“如果老教師講的話都是真的,從頭到尾都沒有見到任何人出來,且房子里面的門窗緊縮,那么就只有一種解釋。從頭到尾都只有一個公安,并不是兩個公安?!?/br> “這怎么可能?確實有一個公安不見了??!”秦峰聽的一頭霧水。 林蔓道:“你們是親眼看見那個公安消失了嗎?” 秦峰搖了下頭:“雖然不是,但是……” 林蔓搶斷秦峰的話,繼續道:“你回想一下,其實一直以來,都是那本值班記錄讓你們認定了進去的公安有兩個。你們并沒有親眼看見兩個公安進了那個樓?!?/br> “而那個老教師也只是看見一個公安的背影,并沒有見到兩個人進去?!鼻胤逡唤浟致嵝?,頓時也覺出了些許蹊蹺。 林蔓道:“我們可以這樣假設,假設有那么一個人為了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而不得不在剛解放那會兒,趁著補報戶口時,為自己多偽造了一個身份?!?/br> 林蔓的假設太大膽,秦峰有些難以相信:“兩個人都是公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