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餃子涼了,但味道還算不錯,餃子皮白嫩,菜rou餡鮮香美味。每咬一口,都能入嘴一泡汁水。不覺得間,秦峰腦海里的無限春景,又回來了…… 第42章 溫馨星期天 星期天一大早, 林蔓去逛文化宮后小樹林里的黑市。 黑市里, 不光有米糧等吃食換, 還有人擺攤賣老舊的雜物。 在眼鏡男的攤子上,林蔓看中了一臺收音機。 這收音機一看就是民國的貨,電子管裝置的西方舶來品,要么來自德國, 要么來自法國。外形是個深棕色的木箱,木箱的前面有兩個調臺的轉鈕,后面的箱蓋上有白花的裝飾紋路。 “這個多少錢?”林蔓指著收音機問。 舊收音機被擺在一堆嶄新的翠綠玻璃手鐲里, 顯得格外突兀,就好像一個年邁的外國老人猛地扎入了蘇杭美人堆, 不管是他自己,還是圍觀的人, 都覺得別扭。 眼鏡男抬眼看林蔓, 上下打量。林蔓穿一身嶄新的藍衣藍褲, 腳下蹬一雙草綠色的解放牌膠鞋。江城人穿的衣服多新三年舊三年, 補丁打得隨處可見。像林蔓這樣的一身新衣服,委實不多見。眼鏡男不由得多看了林蔓兩眼。 “不能低于這個?!毖坨R男用手比劃了個價錢。 林蔓暗吐了下舌頭:“這么貴?便宜些, 你這東西也不是常有人要?!?/br> 眼鏡男沉默了片刻, 似是做了一個很不情愿的決定,回道:“好,那就10塊?!?/br> 林蔓滿意地付了錢,捧起收音機回家。 入秋以后,天氣時有格外好的時候。萬里無云, 艷陽高照。金色的陽光透過明凈的窗,鋪灑在陽臺上,給斑駁的白色墻漆落下點點耀眼的輝。 林蔓把收音機放在挨窗的桌上。擦拭干凈,插線,調臺。轉了左邊的鈕,又轉了右邊的鈕。重拍收音機的箱頂兩下,“嘶嘶”的雪花聲從喇叭里冒出來。她偏過頭去,側耳傾聽。雪花聲“嘶嘶”地響,除了這聲,就再沒別的動靜了。 將近中午的時候,秦峰來找林蔓。他一進門就說道:“今天食堂有賣紅燒rou,你跟我一起去!” 林蔓擺弄了一上午,收音機還是沒能鼓搗出一點動靜,她索性丟開了手,推到一邊。 “走!”林蔓笑笑,拿上鑰匙出門。 秦峰走在林蔓身后,他回看了一眼林蔓剛剛忙碌的桌上。一個老舊的收音機已經被拆了殼兒,零件散落得到處都是。桌子的邊上有把靠椅,靠椅上掛著一團毛線和才剛起頭的毛衣。 視線掃到毛衣時,秦峰頓了頓。毛衣顯然是男士的款,灰顏色,平針與豎針交錯。他的眼底蔓上笑意。林蔓站在門口催他,他轉回頭,大邁了兩步出門。 樓下有人正在炒菜,爐灶上鐵鍋里的水開了,青菜剛剛燙進去。油綠色的菜葉浮上來,泛著些許沫子。林蔓和秦峰一前一后地下樓。好事的人探頭出來張望。樓底門開了又關,只見到一抹公安制服的白色身影。高大又挺拔,英氣十足。 “呦,那人誰???” “是樓上小林同志的對象!” 一到星期天,公安局食堂里吃飯的人比平常還多。 不少外派、出差的人都回來了,紛紛拖家帶口地涌進食堂。還有人叫上兄弟單位的朋友,大家坐在食堂里推杯換盞,好不熱鬧。 林蔓跟著秦峰走進食堂,這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因為他們從來沒見秦峰帶外人來過,尤其還是一個嬌滴滴的漂亮姑娘。 “小秦,怎么也不介紹一下?!鼻胤宓闹睂兕I導李隊長大方地問。 秦峰看向林蔓,眼神閃爍,征求林蔓的意見。 說什么好?回想起來,他們好像還沒正式確立過關系。 普通朋友?要好的朋友?還是戀人? 秦峰忽的沒了自信,說不準林蔓究竟把他擺在哪個位置。 李隊長以為秦峰的不語是害羞,于是,他又鼓勵地問:“是你對象?年輕人談戀愛是正常事,有什么不好意思說?!?/br> 林蔓低頭淺笑,故意不看秦峰。秦峰看林蔓笑了,不禁也跟著一塊兒笑。 李隊長愈發地看不懂秦峰和林蔓。這兩個人,不回答問題也就罷了,老是看著對方笑是什么意思?他放棄了追問秦峰。小年輕嘛!總有自己處對象的一套方法。只要秦峰不越軌,惹出作風問題,他也懶得多問。 打菜師傅以為林蔓是秦峰的對象。林蔓走到他窗口時,他二話不說,上手就是滿滿一勺紅燒rou。勺子沒有半點顛簸,穩穩地落勺在林蔓的飯上。頃刻間,林蔓飯盒里白花花的米飯上,蓋滿了紅通通的rou。 有人看見林蔓和秦峰打完了飯菜,立刻給他們讓出位置。 吃飯時,秦峰和林蔓相對而坐。林蔓吃飯前,秦峰把較瘦的紅燒rou都揀出來給林蔓,因為他知道林蔓不喜歡吃肥rou。秦峰吃飯時,林蔓用茶缸去隔壁水間倒熱水。熱水在茶缸里冒著熱氣,林蔓將其推給了秦峰,因為她知道秦峰吃飯不喜歡太干。兩個人你來我往,稔熟得好像對結婚多年的夫妻,只要彼此稍一抬手,就清楚對方的需要。 吃過了飯后,秦峰問林蔓:“下午我們做什么?” 林蔓搖頭,表示沒有主意。 “要不然,我帶你在這里轉轉?!鼻胤褰ㄗh道。 林蔓笑:“公安局有什么好逛,我又不是犯人?!?/br> 秦峰想了半晌,又道:“下午我們隊有場籃球賽,要不然……” 秦峰忽的眼前一亮,有了主意:“我們下棋!” 林蔓輕笑:“好啊,象棋還是圍棋?!?/br> 秦峰道:“下什么棋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可以換一個玩法?!?/br> 林蔓挑眉,示意不明白秦峰的話。 秦峰解釋道:“我們每下一盤,輸的人要回答贏的人一個問題。怎么樣?” “任何問題?”林蔓起了興趣。 秦峰點頭:“任何!隨便你問什么?!?/br> “好,那你去拿棋?!绷致豢诖饝?。 秦峰在心里做好了打算,先輸兩盤給林蔓,算哄林蔓開心。等最后兩盤再贏,好問她一直以來他想問的事。 回到家后,林蔓收拾干凈桌上雜物,泡上兩杯解膩的山楂茶。秦峰從隊長家里借來了象棋。 下午的陽光不如上午刺眼,柔和了許多,也暖和了許多。 林蔓和秦峰對坐桌前,擺明車馬。秦峰讓林蔓先出,林蔓倒也不客氣,執起紅炮,往中間一劃,笑道:“炮二平五?!?/br> 秦峰沒絲毫猶豫,執馬說道:“馬二進三?!?/br> 林蔓也沒有停頓,立刻走了下一步。秦峰跟著走下去。啪啪啪啪,轉眼間,兩人走下了十幾步。盤上的車馬炮卒各有損消。林蔓和秦峰的手邊都有被吃下的棋子。 “你還這么年輕,很多事情,其實還有回轉的余地?!鼻胤搴龅恼f道。他話說的沒頭沒尾,就好像猝不防地往平靜的湖面扔下一粒石子,打破了現有的安謐。 林蔓輕笑:“你這話說的,我怎么不明白?!?/br> 秦峰道:“我們國家的政策向來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只要老實交代一切,還可以有全新的開始。難不成你想為那些人做一輩子?” 林蔓明白了,秦峰這是要感化她,拉她回正途。若不是因為《春田》里實在沒什么特務的情節,否則她還真愿意將其講給秦峰,爭做立功表現。只可惜,她的真相沒法說給秦峰聽。說從另一個空間穿越來?誰信??!搞不好到時監獄是沒進去,改成進精神病院了。 林蔓不答,佯作注意力全在棋盤上。 沒走三兩步,林蔓執“車”吃了秦峰的“將”:“你輸了!” 秦峰愕地一怔。林蔓殺得他毫無準備。他不是沒有輸給林蔓的準備,只不過,這樣快地被林蔓打敗,讓他有些始料未及。 “我是不是可以向你提問了?”林蔓一邊說道,一邊重擺棋盤。 秦峰愿賭服輸,笑道:“你問!” 林蔓道:“如果你抓到了一個女特務,而你又愛上了她,那么你還會把她抓起來嗎?” 秦峰抬眼看林蔓,沒絲毫猶豫地回道:“只要確認了她還在從事特務活動,那我會毫不猶豫地抓她?!?/br> 下一盤棋開始了。這一次,秦峰下得比上次認真。來來回回,他和林蔓廝殺了四五十回合,還是輸了。 “還是我問??!”林蔓調笑。 秦峰苦笑,無奈地搖頭:“你問!” 林蔓道:“還是剛才的問題,如果你愛上了一個女特務,會親手逮捕她嗎?” 秦峰猶豫了片刻,認真回道:“我會,但是我也會幫她爭取組織的優待,等她出來?!?/br> 秦峰看向林蔓的眼神炙熱得發燙。 林蔓低頭不看秦峰,專心擺棋:“再來一回!” 這一次,秦峰打起十萬分精神,只為能贏上林蔓半步。他步步為營,卻不料林蔓棋風驟然狠辣,才不過二十回合,林蔓就以摧枯拉朽的勢頭,占了他界內的半壁江山。 “這盤不用下了,我贏不了你?!鼻胤謇U械投降,盡管連輸林蔓三盤,讓他有些面上掛不住。但他不是氣量狹小的人,對林蔓下棋的厲害,他由衷地心悅誠服。 林蔓道:“還是一樣的問題。你愛那個人,那么你會放了她,還是會親手抓她?” 秦峰低垂眼簾,勾起唇角輕笑:“我不知道?!?/br> 秋風忽的吹起來,敲地半開的窗子“嗚嗚”得響。一下午的時光轉瞬即逝,秦峰晚上還要回局里,林蔓送他下樓。兩人走到門口,正巧有人從外面進來。 “林蔓!”嚴英子驚喜不已,她沒想到一進嬸嬸家,竟能遇見熟人。 秦峰走了,林蔓回身向嚴英子打招呼:“廠里空不出房子,我只好租到這里了?!?/br> 嚴英子瞪大了眼,笑說道:“你還不知道!新宿舍樓出來了,現在大家都在報名申請吶!” “新宿舍樓?”林蔓訝異,她只聽說新宿舍樓在蓋,但還從沒聽到已經蓋成的消息。 嚴英子點頭,肯定道:“都說這次分房很公平,不看工齡,只看對廠子的貢獻和個人學歷能力。我覺得啊,我們應該都有機會?!?/br> 第43章 分房 一更 自從入了晚秋, 江城吹起了西北風。西北風刮在臉上, 冷冽得像刀子。即便隔著墻, 隔著窗,蜷縮在被窩里,林蔓也能感受到它的寒意。于是,她愈發得留戀棉被下的溫度, 不想起床。早上的鬧鐘響了又響,不覺得間,她又起來晚了。 急著披上衣服沖出門, 迎面一股冷風吹來,她才想起大衣沒穿。于是她又回去。藏藍色的大衣里棉花塞得厚實, 她一裹上,頓時暖和了不少。噼噼叭叭, 還不等下樓, 她見外面下起了雨。零星的雨點瞬時變成了黃豆粒大小, 打得窗上水痕如注。時間快不趕趟了, 她硬著頭皮,抄起雨傘沖出門。 “擠不下了, 擠不下了, 等下一輛?!?/br> 鐵罐頭一樣的電車已經塞不下半個人,司機冷酷無情地關上門,揚長而去。 林蔓一路快跑到電車站,眼睜睜地看著車子開走。汽車站牌下還站了許多人,她不得不鉆進人堆里, 等著上下一輛車。 下一輛車比上一輛還要擠,連停都沒停,就徑直開走。眾多涌上去搶著上車的人,不得不退回來,再繼續等下一輛。 風大雨大,林蔓好不容易站上車子,趕上了碼頭,已經被淋得全身濕透。 渡輪靠岸,烏泱泱的人擁著林蔓往上走。因為輪渡內的座位不夠,許多人不得不打著傘站在外面。江上的風雨更大過岸上兩倍,當林蔓好不容易下輪渡,到達江北時,不光大衣濕透,就連手里拿的傘的傘骨都折了兩折。 9點過了一刻,林蔓狼狽不堪地走進化驗室。她一面收傘,一面念叨道:“不行不行,我一定要想辦法回江北住?!?/br> 段大姐挨近林蔓,小聲道:“新宿舍樓出來了,不少人都搶著去申請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