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
卿卿幾乎是一口氣跑出了園林,翠兒正和馬夫有說有笑,見小姐臉色有異,嚇了一跳。 “小姐,怎么了?” 這是第一次,小姐與大公子出來,向來都是如清風,如靜夜,安然的很。大公子溫潤如玉,柔情似水,笑如朗月入懷,瞧見他便讓人降火去燥,與他在一起整個世界都是安寧的。 小姐從來都是臉上帶著淡笑,卻是從未像現在這樣。 卿卿沒答,胸口依舊起伏不定,“走吧?!?/br> “哦?!?/br> 丫鬟也便沒多問。 返回的路上,以及晚上躺在被窩中,卿卿都不覺地想著此事。楚辰很好,前世她便覺得他很好,她躺在他的懷里,便覺得像是在哥哥的臂彎中,安然安穩。 所以她怕楚卓,怪楚卓,不喜楚卓…… 但她從未想過,嫁給楚辰……她既是和楚卓曾是那種關系,也從來沒想過,楚辰會喜歡她。 次日一早,卿卿便接到了楚辰的信,其言:仆昨冒昧,唐突佳人。自覺慚愧,敢請海涵。天氣寒暖驟變,望自珍重為盼。 卿卿見了心下略安,會心一笑,提筆寫了八字回信:多承惠念,君亦如之。 她寫了略頓,便十分想叮囑告誡他提防楚卓,萬不可與之為敵,但想了幾想,還是沒寫。左右她此時還不走,走之前,與之相見再言不遲。 接著,當日她與母親和哥哥欣然去了集上,備些所需,街上見到了楚卓。 楚卓領兵騎馬飛馳而過,行人恭敬退居兩側,一片肅穆。 他黑衣玄發,面色冷然,眸光凜冽,看到了她,但注視了她片刻,又別回了視線,什么都沒說。 卿卿捏了捏小手,但覺他幾日不見仿佛變了個人。 他看到她,曾經嬉皮笑臉,如今冷若寒冰。 卿卿不知是何心境,不過她怎樣都無所謂,左右沒一會兒,她就能把他忘了。她關心的是母親。 小姑娘輕輕拽了拽失神的母親,笑吟吟地道: “娘,來日我們走了,娘以后天天找街坊打牌,好不好?” 云娘回神兒,笑了,摸摸女兒的頭。 卿卿摟住母親的手臂,笑顏如花,“啊,真好啊,種種花,種種草,打打牌,看看戲……還有……”她說著笑嘻嘻地晃了晃一旁哥哥的衣袖,“還有,替哥把把關,把我嫂嫂選了……” 寶兒一聽臉登時一紅,“卿卿胡鬧。哥,不要?!?/br> 小姑娘“咯咯”笑了起來。 “干嘛不要,哪有不娶媳婦的!給哥哥多娶幾個!” “胡,胡鬧!” 寶兒白皙的臉漲紅,但看上去也并非完全害羞,倒是真的氣洶洶的樣子。 云娘這時不得不插口,“你這小腦袋里不知都裝著些什么,娶媳婦就娶媳婦,什么多娶幾個?媳婦自然是只有一個,來日無論是誰,好好待人家便是?!?/br> 她這后一句話卻是對寶兒所說。 寶兒垂頭,悶悶的,“一個也不娶?!?/br> 卿卿笑,“哥要打光棍呢,可不急死娘?!?/br> 云娘拍了拍女兒的頭,“你便少說一句吧?!?/br> 母子三人買了好些東西,滿載而歸,府中一片熱鬧。 卿卿盼著盼著,第二日,父親歸來的信兒再次到來。 信上說他今日便會抵達幽州,卿卿一大早便回了顧府,親自燒了酒,還做了兩個小菜,顧堯知跟著嘻嘻哈哈哈,忙前忙后。 他算準了時辰,但覺兄長午時左右便會到達。 但出乎意料,并未見人,非但午時未見,卻是到了黃昏都未見…… 顧堯知與卿卿開始還好,再后來哪還又耐心。 派出去了一波一波的人,但也是毫無消息。 倆人如熱鍋上的螞蟻,坐立難安,卻是直到到了深夜,才傳來動靜。 顧祁淵身負重傷,渾身是血被人攙扶回來……! 第76章 卿卿何時見過這場面。她瞧著父親渾身是血,根本無法控制, 控制不住地哭。 大夫立時被叫來。顧祈淵胸口中箭, 致命的傷也就在此處。拔劍之時,卿卿哪里敢看, 幾度嚇得差點就暈了過去。 忙了整整一宿, 所幸人沒事。待大家都松了口氣。顧堯知也便把隨同大哥出去的心腹都叫了去 。 “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兒?” 卿卿亦在。 那為首的護衛報道:“七公子, 我們中了埋伏。車行到玉梅山, 有死士劫車, 鋪天蓋地的箭鏃, 若不是有楚大公子相救,可能便回不來了?!?/br> 卿卿的心一顫,渾身哆嗦, 甚至牙齒打顫。 顧堯知亦是, “何人干的?” “這……” 顧堯知見他臉色有變, 知道事情不一般, 當下也是急躁, 一把揪起了那護衛的衣襟, “什么時候了,你要瞞什么?” “是,屬下知道,屬下說,對方的人全部蒙面, 且是死士, 被俘就自盡, 但,但他們好像是軍隊的人?!?/br> “軍隊的人?” 卿卿與顧堯知皆是心猛地一緊。那顧堯知再度抓住了人的衣服,眼睛驀地血紅,“你什么意思?什么叫軍隊的人?你又是怎么斷出的?” 要知道幽州,整個幽州的軍隊誰說的算。 “你明明說,是楚辰救了你們,又說是軍隊的人,你是想說是楚卓要殺我大哥,那怎么可能?” 卿卿瞬時腿都軟了。 侍衛道:“是,是世子?!?/br> “你胡說!” 顧堯知瞋目切齒,怒氣沖天,當即將那人拎了起來。 “栽贓也要有個限度!你憑什么說是楚卓??!” “屬下不敢栽贓世子,東西在楚大公子那,那個腰佩,大公子,七公子,和世子一人一塊,掉落到在地……屬下絕對記不……” 他話還未說完,顧堯知一把推開了他,轉身便要出門,但正在這時,卻見碧兒哭喊著過來。 “小姐!” 卿卿立時站了起來,戰栗不已,迎出去,握住碧兒的手,聲音顫抖,“怎,怎么了?” 碧兒“哇”地一聲就哭了起來,“小姐,出事了,夫人和少爺都不見了!” 卿卿登時一晃,腦中“嗡”地一聲,什么也沒說就沖出了屋子,直奔大門…… 她前腳到了母親和哥哥的宅子,顧堯知和碧兒便隨著趕來。 院子中一片狼藉,有打斗痕跡,亦有血跡,丫鬟小廝有的死,有的傷,有的奄奄一息,而她的母親和哥哥的的確確不見了! 卿卿驀然眼前一黑,人便昏了過去。 暗室,白衣人一把推開門,長劍直指桌前的男子,眸光陰冷,語聲凜冽,“你找死!” 那桌前之人笑笑,不緊不慢地開口,“來了……” 白衣人“嘩”地一下便劃開了他的衣服,劍尖抵在他的心口上,扎破他的肌膚,鮮血流了下來。 “人在哪?” 那人從容至極,端酒笑著,沒答他的問話,平靜的很,“為何這般憤怒?眼下不好么?我可都是為了你??!以前是,現在是,以后還會是。此時是最好的時機。是楚卓為了守住那個秘密,才殺她爹,殺她娘,殺她哥。那顧卿卿必然恨楚卓一輩子了,必然會和她爹說,顧祁淵就一定會將事情公之于眾……呵……從此顧祁淵與楚卓便會勢不兩立,楚卓殺親母,殺燕王親子,名聲盡毀,也必將眾叛親離,這不痛快么?” “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人笑,“你是怎么知道的,我便是怎么知道的。一個身 份揭發絕對不足以扳倒他!一個是戰神,一個是傻子,能比么?但有顧祁淵在,就不一樣了,那這戲就精彩了?!?/br> 空氣幾乎凝結,黑暗中,桌前男人眼中閃過一絲奇異之光。 白衣人盯瞧著他,良久,厲聲冷然,“那么人在哪?” “我若告訴你,死了呢?” 白衣人手腕驀然再動,豪沒猶豫地朝他胸口刺去,那坐上的人立時抬手攥住刀刃,“鳳欒山?!?/br> 白衣人直直地盯著他,良久,緩緩收劍。 “人安好你無事……” 他凜冽的目光掃過那座上的男人。 “我自我分寸,你若敢再自作主張,把她牽扯進來,我一定會殺了你?!?/br> 卿卿醒了,是從夢中驚醒的。 她夢到楚卓面無血色,渾身是血,接著又夢到父親重傷回來;夢到母親和哥哥的宅子一片狼藉,丫鬟和小廝躺在地上,死的死,傷的傷…… 少女滿頭是汗,霍然坐起。 “娘,哥!” “小姐!” 一旁伺候的碧兒嚇壞了,趕緊給她擦汗,輕撫卿卿的背脊。她看得出,小姐做了噩夢,急著安撫,“小姐別怕,夢都是假的?!?/br> “我哥呢,我娘呢?” 她問著,當下立時下了床,正見顧堯知與楚辰匆匆過來。 “卿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