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這日,天色方蒙蒙亮,徐麗儀就被宮人喚起了。一聽是昭陽宮,她就有種不太好的預感;不過……她早就有準備會有這一天了,在決定那么做的時候。一切,也該是結束的時候了。 她施施然起身,臉上沒有半分著急,要宮人替她仔細地更衣梳妝,也不管她們臉上神色多么急切驚慌。直到確定了自己的妝容沒有絲毫差錯,徐麗儀才搭著宮人的手出去。 瓊枝見她從內間出來,臉上沒有半點不耐,笑著行了個禮道:“見過徐麗儀,我們娘娘有請。麗儀請吧?!?/br> 徐麗儀露出怯怯一笑,微點了下頭,與瓊枝一道往昭陽宮行去—— 就在她們去昭陽宮的時候,前朝早朝上,熙承帝看著底下紅著眼狠狠瞪著徐家人的于侍郎,喊冤的徐家大爺,與面如土色的幾個世家子、大臣,就像在看一場無關緊要的鬧劇,眸底凝著寒冰,不見半絲波瀾。 隨著一聲尖利的“退朝”,徐家命運就此定局;而史冊上震驚朝野的“謀逆案”,也在宣靖十年初春的這個早朝,開始拉開帷幕。 …… 昭陽宮中,徐麗儀向顧菀和何妃請了安,方落座,就聽得何妃直截了當地質問道: “徐麗儀,于美人之事,可是你所為?” “何妃jiejie說的是什么意思,meimei怎么聽不明白?”徐麗儀仍是那副溫順怯弱的模樣,聽了何冶音那么說,奇怪地抬頭看她。 何冶音懶得理她裝模作樣,干脆道:“于美人死了,這件事宮中之人沒人敢提起,但都是知道的;何況是與她住得最近的你,就莫要再遮掩了?!?/br> “何妃jiejie怎么能如此冤枉meimei!”徐麗儀猛地抬頭,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眼里含著眼淚,搖頭辯解道,“meimei這幾日都在潛心閱覽經書,未曾出門,是真的不知曉……于meimei怎的會死了呢?前幾日可不還好好的?!?/br> 顧菀仔細地分辨著她細微的表情,也許是觀察功夫不到家,自己半點都看不出她是撒謊還是說的真話。若不是有切實的證據,她還真會被蒙騙過去。 她與何妃交換了下眼神,覺得對她循循善誘是沒什么用的,還是直接把證據亮出來,讓她無話可說比較好。 “你宮里頭還有徐家在于美人宮中安插的人都招了,證詞都在這里,徐麗儀,你不必再扯謊了?!焙我币舨荒偷?,將一份畫了押的證詞丟在她面前。 就在何冶音話音方落的那一瞬間,顧菀目睹了徐麗儀從一個無辜委屈的女子,剎那間變成了滿臉陰沉的狠毒女子。 她真的是第一次見到能將眼神變化控制得如此完美、收放自如的女子,可謂是真正的演技派。 “果然還是不行啊?!毙禧悆x壓著聲音,顯得有些異樣的鬼魅,“她太咄咄逼人了。從我娘去世后,我就發誓再也不會讓人這么欺辱我!若不是她太囂張太過分,我也不會這么快就動手?!?/br> “至少要讓你們也受點罪,過一過我曾經的日子才成呢?!彼f著抬頭看了一眼坐在上方的二人,眼神如蛇一般冰冷黏膩;讓人覺得渾身不舒服。 顧菀有點頭皮發麻,在她看來,徐麗儀根本就是心理嚴重病態,其心思狠毒已完全不是理智所能控制的了。 “就按之前所說,把她關到冷宮嚴密看守起來,等皇上下旨再行處置罷。娘娘覺得如何?”何冶音武將世家出身,倒是沒覺得如何,只是心底實在厭煩,便向顧菀建言道。 看他們貴妃娘娘點了頭,宮人們正欲將人押到冷宮去,可是徐麗儀卻不甘愿,掙扎著轉過頭道:“你們難道不想知道我為什么能夠讓徐家聽我的安排?” 顧菀聞言下意識地看向她,宮人們也略微松開了鉗制。 徐麗儀得意地甩開他們的手,轉身上前幾步,又被抓住后,也不惱,只炫耀般道:“前些日子的京中好多人失蹤的那件事,徐家也摻了一腳。我拿到了他們勾結的信件;哦,對了,徐家那個臟污地,沒有一個人是干凈的??善甲屛抑懒?,你說,這么多把柄,他們能不聽我的嗎?” 看顧菀驚訝的神色,徐麗儀一下就猜到了她在想什么,有些惱怒道:“我知道你是想說那為何我還不受寵?寵?就他們那些惡心的人,我才不稀罕!” “那些信呢?” “我不會告訴你的,你們若是找到了,就盡管拿去吧!”說完,徐麗儀也不用她們出聲吩咐,自己就轉身走向了冷宮。 見事情告一段落,知道一會下朝皇上還要來,何冶音便告辭離開了。 顧菀望著外頭長長的宮道,心里突然有種復雜滋味。 * 熙承帝下朝后,當即就下旨賜了徐麗儀一條白綾。與此同時,世家之一的徐家也就此消失。世家勢力又消減了一分。 不知為何,今日顧菀覺得尤其的累,梳洗后在屋里等著熙承帝的時候,眼皮漸漸變重,頭靠到了一旁的引枕上,就這么陷入了夢境—— 又是那個熟悉的長廊宮殿,又是那個御花園的角落,又是那個喧囂繁盛的皇宮宴席??墒沁@一次,在那個孤寂的小男孩、小少年的身邊,卻多了另一個熟悉得再不能熟悉的身影。 像是被隔離開的世界,每一幕里,都只有他們倆相伴;在孤寂的宮殿里,兩人就那么相依為命。 燒飯、吃火燭的情節,熟悉得讓她心尖銳地痛了下。 是她?! 這個記憶,難道是屬于她的?! 作者有話要說: 附贈小劇場: 大腿苦悶顧菀“總是”關注情敵們,蕭栢就給某大腿出了個好(餿)主意。 于是,某天,某大腿忽然提起了瑜王又納美妾之事。 顧菀皺眉,對此嗤之以鼻。 又某日,某大腿說到凌鐸有酗酒的惡習,被御史上奏參了好幾次。 顧菀半信半疑。但是之后也沒有再在他面前說夸贊凌鐸的話?!酒鋵嵕椭辉谡f到阿兄顧瑾時,提過一次 見有成效,某大腿面上一本正經,可心底卻在得意偷笑:對待潛在情敵這種生物,就該這樣;抓住一切機會,破壞他們的形象,將威脅徹底扼殺!【╭(╯^╰)╮哼,讓自己女人吃醋這種傻事才不是他這么英明睿智的人會干的事呢! 出餿主意的蕭某人汗顏:…… 繼續碼字去~gt_lt~ 小天使們出現一下或者收藏一下吧,讓我知道你們都還在…… 哎,這患得患失的感覺,好像是談戀愛了似的。 (⊙o⊙)額,對了,文名整合了一下大家的意見,再加上蠢作者的惡俗趣味,決定改成:炮灰成寵后 了?!疚婺?/br> 其實真的還是最喜歡原本的那個——炮灰也要抱大腿 啊。(╯_╰)但這是沒辦法的事。 第29章 局勢 她曾經得過一個系統,從不曾強制要求她做任何事,卻一直在她需要的時候幫助她。在得到那個系統前,她進行過唯一一次的穿越任務。在可供選擇的體驗穿越任務中,她選擇的是“陪伴”。 想到那個她陪伴了十年有余的小少年,顧菀忽的靈光一閃,驚醒過來。然后一睜眼,就對上了熙承帝沒來得及掩飾的似帶著回憶的柔和眼神。 他彎下身,應該是正打算把她抱到床榻上去休憩;見她醒來,動作頓了頓,還是順勢抱著她穩步走向床榻: “下次莫等,先休息?!薄霸谶@,會著涼?!?/br> 每次想表達關心,憋半天也只會這么干巴巴的幾句……顧菀有剎那間的迷茫,眼前之人似乎與方才那個夢里的少年漸漸重合起來。 一下子接受了太多東西,她有點思緒混亂。故而,她沒有說什么;只是微微笑了笑,低頭又合上了雙眼,一點點地理清思緒。 熙承帝把人小心地放到床榻上之后,眸光深沉地注視著眼前人;想到她方才睜開眼的反應,隱忍地描摹著她如畫眉眼。 * 在白日早朝之后,瑜王府和王府前院便絡繹不絕地來了好些人。 “徐家沒了,瑜王此刻定然著急了;這對于我們來說,可是再好不過的機會!”和王府內,戶部侍郎急切道。 “只是即便如此,我們的勢力也還是比不得瑜王與世家。尤其是上次,我們的人折損了不少?!倍Y部尚書沉吟片刻,搖頭道。 “我聽說,瑜王府上最近來了位能人異士,能制出威力極大的兵器?!?/br> 聽到這個消息,和王端著放到唇邊的茶盞的手一頓,當即心煩氣躁地重重放下,不悅道:“既然覺得不合適,你們就趕緊想出更有用的轍子來!若是想不到,就回去,等想到了再來見我!” 果真都是一群飯桶!怎么他就籠絡不到像瑜王手下那般的能人,來為自己排憂解難呢?論文才武學,論賞金,論廣納賢才的誠心,他哪樣不如瑜王! 見和王如此,他們一時又實在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只得一一告辭,回府苦思琢磨去。 而與此同時,瑜王府上的人也剛剛散去;瑜王方拿起一張布防圖,屏風后就走出了一個身姿窈窕的女子,坐到他右側。 “這些都是我從先師那里得來的,不過一小部分,王爺可盡管放心,絕沒有第三個人看過這些?!眮砣苏潜唤愫?,剛出來的寧芷月。 瑜王聽了此話心下對寧芷月更為滿意,雖說先前她不太聽話,險些壞了自己大事。不過如今來看,她聰明識時務,又是個不遜于自己王妃的美人;就算是多給點寵愛也無妨。 得了瑜王今夜會去陪她的許諾,寧芷月滿意地離開。想到此前受到的嘲諷屈辱,她就滿心恨意。 花想容,你予我的欺辱,他日,我定要千萬倍地還回去! 看到寧側妃離開,侯在外頭的瑜王親衛才進門向瑜王稟報宮內傳來的消息。 “王爺,我們安插的人這回沒有出事,已開始固定兩日一次的當值?!?/br> 瑜王滿臉掩飾不住的愉悅,取出一小瓶子藥,對親衛吩咐道:“讓他們看著下藥,注意著點,免得被發現?!?/br> 親衛拿著東西領命而去,瑜王看了下天色,便去后院王妃那里看孩子;順道與她說說寧側妃之事。 這個時候,他希望兩人不要有摩擦不快,目前還要用寧側妃,若是生了爭執,也只能先讓王妃委屈下,忍讓一些了。 雖然知道世間男子皆是如此,可是想到曾有過的纏綿誓言,想到才剛剛滿月的一雙兒女,她還是覺得心寒了。 可是她能如何,只能滿口苦澀地應下。而寧芷月也果然不出所料,變著法子折騰他。幾個月下來,為了護住她的孩子,花想容整個人都瘦了好幾圈。 不過這都是后話了。 “皇上,瑜王府果然有了動靜。這是他們送進宮里來的毒藥。據說名叫噬魂,會讓人慢慢失去思考能力和精力,頂多十年就會死去?!?/br> 宣政殿內,熙承帝聽完暗衛的回稟,冷呵一聲,他的這個弟弟算盤打得真是不錯。 只是可惜,他由始至終都很清楚,那些人也早被控制看管起來,瑜王只會知道他的計劃安排進行得很是順利。 處理完政務再次回到太極殿時,他更衣躺到顧菀身邊,與以往一般摟著她入睡。 寂靜的夜,忽然有隱約斷續的哭聲在耳邊纏繞,熙承帝一下被驚醒。 睜開眼,他就看到了懷中的人兒在微微抽泣,眼角那抹濕潤的水光,看得他揪心。 不知該如何是好的熙承帝,只能加大點力度抱緊她,嘴里笨拙地反復念著“不怕不怕”。 顧菀再一次從那個夢中驚醒的時候,思緒終于徹底理清了。一抬眼,她就看到了眸中含著隱憂的熙承帝。身子動了動,才察覺自己被摟得異常緊。 聯想到自己方才的情狀,她猜得到緣由;故而只換了個舒服自在點的姿勢,倒也沒有推開他。 “是做了什么不好的夢嗎?”熙承帝伸手幫她理了理披散的秀發,想到她方才睜開眼時那個熟悉的眼神,強壓著聲音里因期待出現的顫抖,道。 “我夢見了你,還有我。夢里,只有你能看見我,只有我陪著你?!鳖欇胰缱匝宰哉Z般低聲道,順勢靠在他懷里,奇妙又安心的感覺在心間縈繞,久久不去。 “……”聽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的那一瞬間,熙承帝第一次明白了欣喜若狂是怎樣的一種感覺。 從記起以前的事,他就一直在等,等得幾乎快要按捺不住。 他一直沉默不語,讓顧菀驀地有點小忐忑;于是她掙扎著,想看看他這會是什么臉色。 被她這么蹭來蹭去,熙承帝當即渾身緊繃,忙加大力度摟緊她,想以此阻止她的動作。 可是哪里想得這樣一來,兩人之間就貼得更緊了,只隔著薄薄的寢衣,幾乎是肌膚相貼。他沒忍住又動了下,那舒服又隔靴撓癢的感覺,讓他既痛苦又迷戀。 呼吸間全是炙熱的男子氣息,顧菀覺得腦子都有些暈乎乎的;直到感覺身上忽的有點涼,她才有點驚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