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真好,她還在他身邊。 她的睫毛也還是彎彎的,不算很長, 就是勾的弧度讓龍心癢。 龍先生放松了一些,便覺得身上和之前好像又有點不一樣了—— 右臂小幅度的動了動, 摸到了柔軟的布料, 棉棉的,很柔軟。 心中鼓脹,大概是心情雀躍, 龍先生露在外面的一對白耳朵也小幅度的抖動著。 盡管經脈很痛,龍先生還是舍不得把神識收回來,只是看著她安靜的繡荷包。她繡的東西有點抽象,其實他有點沒看懂—— 兩個丑丑的用金色的線繡的像是角一樣的東西,在角旁邊還有兩個頂端尖尖的,用白色線繡的什么。 龍先生根本沒意識到牧彎彎其實已經發現了自己的小秘密,只是抖著耳朵的看她繡荷包,看了一會兒,見她終于完工了,又有點緊張的繃緊了身體,指尖不自覺的摸著夫人剛給他換的褻衣。 盡管尾巴還是光溜溜的,但他好歹也不是一條果龍了。 而且,他剛剛發現了,床上只有一床被子,是不是說明,其實在這幾天,她都是和他一起睡的? 龍先生覺得心口有點發燙,是之前失去心頭血的副作用嗎? ——彎彎根本不知道某龍已經脫離了危險并且恢復了意識,只是好好的把最后一針繡完了,然后認真的收了線,小心的把線頭藏好,才拿著成品的荷包和龍先生的角對比了一下。 雖然手藝有待進步,但斷角和那對耳朵應該還是神似的。 “龍先生,我如果把這個荷包拿出去賣,一定賣不出去?!彼滩蛔⌒α?,“我留著自己用好了?!?/br> 牧彎彎扒拉出幾枚銀幣和幾枚銅幣,全部塞進了深藍色的荷包里,又摸了摸繡在上面的兩個白色毛耳朵,手有點癢。 她又想摸摸龍先生的耳朵了。 但是牧彎彎還是克制住了,就算龍先生的耳朵毛茸茸,她一天薅十多遍也是會脫毛的吧? 小心的把荷包放在枕頭邊上,檢查了一下門有沒有鎖好,牧彎彎就準備睡覺了。 她熄了房間里大半的燈,只留下一盞燈油快要耗盡的油燈。 房間暗了下來,安靜的只有她脫外衣的聲音。 龍先生有點緊張,盡管已經和夫人一起睡了幾回了,他還是沒辦法適應這種情侶龍的生活。 燈光曖昧,他還是她名義上的夫君。 等牧彎彎帶著一絲涼氣的手掌掀開了被子的時候,龍先生已經開始發燙了。 牧彎彎久違的躺在了柔軟的床上,只覺得渾身骨頭都軟了,她已經連續四個晚上沒睡覺了,要是在以前,那簡直突破了人體極限。 哪怕她現在是個修士,這么長時間的不眠不休,也有點兒遭不住。 她幾乎是一躺下被龍先生捂的帶著熱氣的被窩,就開始犯困。 尋了一個不會觸碰到他,又能舒展身體的位置,牧彎彎躺好,正準備睡呢,結果不小心看了眼龍先生,一看,就看見了他那對白耳朵在不停的抖動,上面細長的絨毛在燈光的照耀下顯得特別毛茸茸。 是龍先生太疼了所以條件反射的抖耳朵嗎? 盡管她猜測龍先生是因為疼痛才抖耳朵的,實在是有點殘忍,但牧彎彎卻心里有點癢,她忍了又忍,還是決定就再摸最后一把。 “龍先生,我可以摸你耳朵么?”在下手之前,牧彎彎例行欺負植物龍,“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br> 只是這一次,龍先生是醒著的。 他聽見她說的話,一下子有點懵,甚至沒反應過來她口中的“耳朵”是什么意思。 但等她帶著點微涼的柔軟指腹觸碰到他那對曾經被恥笑的毛絨附耳的時候,整條龍一下子僵硬了。 酥酥麻麻的感覺從褻衣的耳朵一路炸開,龍先生的臉幾乎是立刻就紅了。 他、他、從他成年后就再也沒有露出來過的耳朵,為什么會突然冒出來!還有,難道她剛剛繡在荷包上丑丑的東西是他的角和耳朵嗎? 龍先生腦袋里剛冒出這兩個問題,根本就還沒來得及細想,就被耳朵上傳來觸感弄的渾身發麻。 她摸就算了,居然還捏,還從耳朵尖兒一路向下摸到底部…… 又癢又麻還很刺激。 于是過于褻衣的龍先生的耳朵抖的更厲害了。 牧彎彎摸了兩把,就覺得手里的感覺不太對,趕緊松開了手,一看,龍先生的整張臉都遍布潮紅,甚至連帶著耳朵尖都紅了,還一抖一抖的,好像很不舒服。 她有點慌,畢竟之前揉龍的時候并沒有出現這種情況。 “龍先生對不起,我是不是弄疼你了?”牧彎彎沒敢再去碰他的耳朵,而是急忙下了床,摘了一顆碧星草的果實,劃破表皮,戰戰兢兢的想讓他喝。 龍先生還沒從耳朵被發現了的打擊中回過神,就被塞了一嘴難喝的碧星草果汁。 苦澀的果汁一路滑進缺乏靈力的體內,幾乎在片刻便被經脈刮分干凈,只在舌尖留下了一點略苦的味道。 牧彎彎看他臉上好一點了,才松了口氣,扔了果皮規規矩矩的躺好,沒再敢碰他耳朵了,小小聲說了句,“龍先生晚安?!?/br> 她蓋好被子,閉上眼睛,沒一會兒就陷入了久違的黑甜夢鄉。 倒是某條龍,還停留在耳朵被揉了的打擊中,很久才緩過來。 她居然不覺得他很畸形,甚至從她剛剛的態度來看,是喜歡他的耳朵的。龍先生說不清心里的感情—— 別的龍的耳朵和他的都不一樣,他是在沒有龍生活,靠近深淵的海里孵化的。他還是一條小龍的時候,身邊并沒有什么同類,他甚至以為自己是一頭魔物呢。 可是,他只要一想要靠近深淵,就會被魔物們咬,只有一頭很好的魔物,會保護他。 他以為那是他的父親了。 雖然那頭魔物沒有毛茸茸的白色耳朵,也沒有尾巴。 只是他剛剛長成一條一米的小龍時,那魔物就消失了。 他差點被咬死,只狼狽的逃了,后來,他才知道自己是龍。 等他遍體鱗傷的來到了龍族的領地的時候,卻因為這對耳朵,這對變成人形也沒辦法隱藏的耳朵,和別的龍都不一樣的耳朵,被判成了雜種。 龍族不會心軟,更不會同情,不一樣就是不一樣,異端就是異端。 龍先生忍著經脈的疼痛,慢慢的收回了這對耳朵。 他不知道牧彎彎之前有沒有見過別的龍,如果她知道了,知道別的龍的原型是沒有他這樣的耳朵的,會不會覺得他很畸形? 但是沒關系,龍先生自欺欺龍的想,只要把耳朵收起來,只要她看不見,那他就是正常的,就是和別的龍一樣的龍了。 心里的不安慢慢擴大,龍先生聽著牧彎彎在耳邊平緩的呼吸,情不自禁的朝她的方向慢慢探出了手。 直到觸碰到她的手掌,強迫她和自己十指相扣,感受著她的溫度,才覺得心里安定了一些。 他這條壞龍,竟然陰暗的想,她已經在眾目睽睽之下嫁給他了,這輩子都已經打上了他的烙印,等他好了,如果她想離開,他就把她鎖起來,讓她永遠和他在一起。 然后,讓她成為他真正的夫人。 龍性貪婪,他也一樣。一開始,只是感謝她對自己的好,但漸漸的,便不滿足這點兒溫暖,在她不停的付出之下,變得越來越貪婪,想要的也越來越多。 龍先生想著,有點自嘲—— 她還以為他昏迷著呢,以為他沒有意識,她可能只是出于同情和一些別的原因照顧他,也許她對他并沒有太多的感情。 可是他啊,他卻已經很可悲的越陷越深了。 …… …… 牧彎彎第二天睡醒的時候,感覺自己的手好像被一團火握著,她睜開眼,尷尬的發現自己又抓著龍先生的手占便宜了,不太好意思的松開他的手,坐了起來,無意識的看了一眼龍先生。 這一看,她就覺得自己可能是起床的方式不太對。 耳朵呢?毛茸茸的耳朵呢? 她閉上眼再睜開,龍先生的頭上還是光禿禿的,什么都沒有。 前幾天那對白色耳朵就好像是她的幻覺,根本就不曾存在過。 牧彎彎呆了片刻,不淡定的跪在床上,仔細的扒著龍先生的長發找了好幾遍。 真的沒找到那對耳朵。 她覺得自己有點神經衰弱,所以難道之前幾天都是她太久沒見到毛絨的東西出現的幻覺嗎? 可是觸感一點都不像是假的。 過了足足十幾分鐘,她才從失去了毛茸茸的暴擊中緩了過來,拿起放在枕頭邊的荷包,痛惜的摸了摸上面繡的不太好看的白耳朵,數了數里面的錢,嘆了一口氣,裝在了懷里。 她洗漱弄了早飯吃了,裝好東西準備出發的時候,外面的天色還不是很晚,約莫著七八點的樣子。只是天空有點陰沉沉,像是要下雨。 牧彎彎想了想,還是把那把破傘帶著了,如果今天能去集市,她一定要買新傘,最好再買一件蓑衣,干活方便。 “龍先生,我出門了?!蹦翉潖澋目戳搜壑皇O乱稽c點的人參,和留下來的一枚百珍果果實,皺了皺眉,家里沒有保命的靈植了,她一這次到了二階,要試試看能不能從宗叔哪兒弄到一些價值高一些的種子。 關好院門,牧彎彎背著背簍走了出去。 這次她一路順著記憶走到了之前幾次和紅葉見面的地方,卻沒有什么人。 她試探性的又往前走了一會兒,在她和龍先生住的宮殿前面,還有一處有點兒偏的專門給下人住的地方。 既然這里沒人等她,那她就去找他們好了。 牧彎彎走到偏殿的時候,正好看見了滿臉不高興的走出來的拂柳。 她也看見了牧彎彎,眼里劃過一抹驚訝,朝她微微躬了一下身,就算是行禮了。 牧彎彎知道她這樣其實是非常不禮貌的,畢竟龍先生現在還是龍族領地名義上的君上,她也算是君上夫人??墒乾F在形勢比人強,他們還能活著就算不錯了。 牧彎彎不知道敖欽是因為沒拿到龍先生的角不能開啟禁地核心的寶物才不殺龍先生的,她就以為敖欽是為了面子和內心變態來著。 所以她其實一直十分擔心敖欽會哪天心情不好了就來虐他們,好在暫時這些都沒發生。 也因此,即便丫鬟們對她非常不尊重,她也不會覺得不滿。 “夫人怎么出來了?”拂柳上下打量了一番牧彎彎,心里有點驚訝,她怎么覺得,面前這個夫人,和她半月多前見到的有些不一樣了? 這個夫人的眼神更加明亮了,相貌沒怎么變,穿著的衣服也還是很樸素的,淺藍色的衣服給她洗的有點泛白,很明顯是出嫁之前就帶來的舊衣服。背后背著有點爛的幾枚銅幣一個的大背簍,里面裝著一些蔬菜,上面抱著一個小布包,看起來里面應該是一些帕子荷包等物了。 上次紅葉和她說了,這個夫人買了不少碎布頭。 而且,這夫人還給她了一種很舒服的感覺,難道是因為實力進階了? 一般實力越強,給人的感覺就越神秘,氣質也會隨之變化。 想到這一層,拂柳緩和下了聲音,“夫人這是要去集市么?” 牧彎彎朝她點了點頭,“我算著時間,應該可以出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