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粢飯團

    蠶姐拎著竹子編的食盒去鄉學。

    陸家村這一帶的鄉學不大，屋子就幾個，還有朗朗讀書聲傳出來，很好找。

    蠶姐一間間屋子往里張望，找著陸璟。

    不好好讀書的窗外飛過只蒼蠅都會看半天，何況一個俏麗的丫環，更是好奇這是在找誰。

    陸璜一瞧是蠶姐，就沖著坐在前排的陸璟喊：“五弟，五弟……”

    見陸璟不回答，陸璜的身體趴到了桌子上，聲音又大了些：“五弟，五弟，你房里的丫環蠶姐來了……”

    陸璟還是不搭理陸璜，早眼角瞥到了蠶姐，收回目光依舊專心臨著字帖。

    陸璟沒說話，先生說了：“陸璜，你又在做什么？”

    “先生……”陸璜站了起來，眼角瞅著站在門口的蠶姐，“我五弟的丫環來了?！?/br>
    聽到的人想笑，可一想是陸璟，還是忍住了。

    先生看了眼陸璟，轉過身，走向門口正往陸璟望著，嘴里還輕聲叫著“五少爺”的蠶姐：“這里是學堂，沒事就回去?！?/br>
    蠶姐挺了挺身：“今天早晨，五少爺沒吃早飯就來讀書了，我們奶奶特意讓我給五少爺送早飯來的?！?/br>
    先生讓了開去。

    蠶姐大搖大擺走了進來。

    “放下就可以了?！标懎Z示意桌邊地上。

    蠶姐把食盒放在了地上，往門外走，走到了門邊回頭看陸璟。哎喲，怪不得五奶奶說，送到了不要多說，只放下就好。

    看看五少爺的臉色，可真是嚇人。只是，食盒里有早飯、午飯、小點心，五少爺知道嗎？別回頭不知道亂吃了。

    蠶姐覺得，陸璟很可能就像她跟杜阿福一樣，不管什么只往肚子里塞，一頓就完事了。不過這種應該是杜阿福會做的，不會是她蠶姐了。

    放在地上的食盒，讓書生們的眼睛無法移開。

    先生“哼”了聲，看了看日頭：“你們自己溫書，下午出題習作時文?！毕壬€沒有走出課堂，就已經亂了。

    陸璜沖到了陸璟跟前，去拿食盒：“看看五弟妹給你帶了什么?！?/br>
    陸璟站了起來，從陸璜手里把食盒拿了過來：“四哥，這是早飯，你已經吃過了，四嫂會給你送午飯吧？”拎著食盒就走了。

    “五弟……”陸璜要跟上陸璟。

    后面有人在嗤笑：“陸四，你老婆會給你送午飯來吧？”

    陸璜轉過身罵道：“她個母夜叉哪會做這些?！毙睦镉窒肫鹆瞬桊^里說書的姑娘來，真是溫柔，恨不得現在就去茶館里待待。

    只是昨天才溜去過，看了熱鬧，都沒去成，今天不好再溜了。陸璜轉回身想找陸璟，已經看不到去哪了。

    陸璟拎著食盒，走到鄉學邊上的一棵桂花樹，在背著課堂的一面找了塊石頭坐下。樹上的桂花已經過了花期，有些殘敗，風吹過，也帶不起幾絲花香。

    坐在這里，可以避開人來。

    陸璟把食盒放在地上，打開來，第一層用夾布包起來的攢盒里放著一個粢飯團，還有一碗蝦rou餛飩。

    摸了摸，還熱的。

    陸璟再看食盒下面二層，第二層放了碗還有兩樣小菜；第三層則是幾樣小點心。陸璟吃了口餛飩，看著地上金黃的桂花，昨晚的氣略微消了些，也能思考些。

    但他還是想不明白，徐惠然為什么要對他撒謊，為什么要拒絕他。

    陸璟真的想不明白。新婚夜，徐惠然瞧不上的是陸家，不是他。但昨晚徐惠然瞧不上的是他，不是陸家。

    這個打擊對陸璟太大了。瞧不上陸家，讓他不高興。瞧不上他，讓他傷自尊。

    陸璟把食盒再擺好，拎去了先生家。貧困的學生會撿些柴火送，每日把中午飯帶來讓師母幫熱熱。

    陸璟和陸璜從沒有帶過飯來，也沒有送些柴火。只是會送些米糧和衣料來。

    師母看到陸璟從食盒里拿出來的攢盒：“好精致的菜呀，看看這擺的，顏色配的多好看，你娘子真是心靈手巧的人?！?/br>
    陸璟笑笑：“師母過譽了，她也就只會這些家棠菜?！闭f的時候，卻又有幾分得意，剛才吃的飯香味還在嘴里呢。

    “看看，嘴上這么說，心里一定開心吧，娶到這么好的媳婦，可別虧待了人家?！睅熌感χ巡撕惋垙臄€盒里拿出來，“吃午飯時，你來拿?！?/br>
    陸璟謝過了師母，走出廚房。一陣極淡的桂花香飄過，唇角翹了起來。

    他總會弄明白的，徐惠然在想什么。

    兩年后，他一定不會讓徐惠然有拒絕他的理由。

    徐惠然去做晚飯前，陸璟就回來了。

    這一回陸璟沒有踏進臥房，徐惠然知道陸璟回來，是聽到陸璟關書房門的聲音，這是陸璟故意給她聽的。

    徐惠然看了看天色，太陽離落下去還早。

    這個時候去量尺寸要比晚上去好。

    陸璟的尺寸，徐惠然是知道的?？申懎Z精細，要是沒量就把衣服做了出來，陸璟定會奇怪。

    徐惠然拿著紙包著的料子去陸璟的書房，進去前先敲了敲門。

    里面沒聲音，她有些懷疑前面是不是聽錯了，陸璟并沒有回來。

    門開了，陸璟站在那里淡然地看了眼她，轉身往回走：“娘子外道了，我們是夫妻，來我這是不用敲門的?！?/br>
    她敲門，是希望陸璟去臥房也能敲門。陸璟卻一眼看穿了她的意思，不喊“進來”，卻來開門，就是讓徐惠然明白，他們是夫妻。

    “我今早看到桌上有兩塊料子，是你買的？”徐惠然換了話題。

    陸璟往她的手上看了眼：“是。一塊你的，一塊我的?！?/br>
    徐惠然把手上的綢料放到了桌上：“我給五郞量下尺寸，做件夾的直身?！弊叩搅岁懎Z的背后，用手當尺量著肩寬。

    陸璟個高，徐惠然胳膊得伸長了才好量。

    前世，她后來長高了，再給陸璟量就好量多了。徐惠然吸了口氣，量好了身長和袖長：“再量下腰身就好了?！?/br>
    她事先說下，不想讓陸璟覺得她是在套近乎。

    徐惠然去拿了根繩走到陸璟正面，胳膊從陸璟的腋下穿過來，用圈了根圓，用指甲掐住捏了個印跡，要把繩抽了回來。

    她看到陸璟的胳膊抬了起來，似要摟住她。

    “五郞，別動?！毙旎萑恍Φ?。

    第34章 付飯錢

    陸璟沒聽徐惠然的話：“這有片枯葉?！睆男旎萑坏陌l髻里拿下一片銀杏葉給徐惠然看。

    “五郞身上停了只蒼蠅?！毙旎萑晃⑽⑿χ?。

    “娘子快打了?！?/br>
    徐惠然退后了一步，帶著些惋惜：“五郞一動，它飛了?！?/br>
    “真可惜，沒打死它?！标懎Z往書桌那走。自然沒有蒼蠅，不過是不要他碰她。

    徐惠然拿起了料子，想留下那塊嬌紅色的綢緞。放這，陸璟也不會做，最后要做還是她。徐惠然還是拿了起來。

    “奶奶說你沒給她量身，襖子就做得很合身?！标懎Z望著正要開門出去的徐惠然說。

    徐惠然的手扶在門上：“我問過大嫂奶奶的的尺寸，所以才會合身的?！?/br>
    拉開門，徐惠然走了出去。

    那夜如果不是為了氣陸璟，徐惠然是會先給老陸蔡氏量了身再做襖子的。不過，她相信陸璟不會去問劉玉秀的。

    吃晚飯的時候，陸構提到了杜阿福和蠶姐的事。

    老陸蔡氏一聽，眼睛就往徐惠然看來：“老陸家可從沒丟過這個臉呢?！?/br>
    “阿福和蠶姐不姓陸?！毙旎萑惠p聲說。

    楊如春正吃著，差點給嗆到。

    老陸蔡氏聽不到徐惠然的話，卻看到楊如春在那笑：“老三媳婦，吃飯得有吃飯的樣?！?/br>
    楊如春低著頭翻了個白眼。

    陸構怕扯遠了，把他的用心良苦給浪費，趕緊扯回了話題：“娘，你也不用擔心。這事已經沒事了。親家跟我說了，多大點，就是那些鄉民不知道輕重才會這樣的。知道是咱們家的丫環和幫工，哪還敢鬧，為首的那個都給判了戴枷示眾?！?/br>
    陸源笑了：“哎喲，這可是托了親家的福，要不要送些禮去謝謝親家？”

    陳冬梅得意地揚了揚頭：“爺爺，不用了。等過幾天我回門時，一就成了。有我在，我爹敢不照應嘛?！?/br>
    徐惠然轉向陳冬梅，微微含笑：“多謝四嫂?！?/br>
    陳冬梅瞥了眼徐惠然，鼻子里“哼”了聲：“不必了，以后你知道我是四嫂就成了?！?/br>
    “四嫂說的是。昨兒個我跟五郞去了縣衙大堂，審案的陳縣氶問得很仔細，我說五郞怎么那么鎮定。原來后面有親家老爺在撐腰，五郞才能一詐就把偷銀子的賊詐了出來?！?/br>
    屋子里一時安靜了下來。

    陳冬梅瞪著徐惠然想罵一句，眼光轉到對面的陸璟又不敢了。這里可說了陸璟厲害呢。陳冬梅是真怕陸璟，總覺得陸璟陰壞得讓人不得不怕。

    陸璟看了眼徐惠然，把手里的筷子玩了下。她這是夸他，也是損他呀。

    陸李氏聽到陸璟在大堂上把賊詐了出來，那自然就是陸璟的功勞，跟別人有什么關系：“五郞從小就聰明，這點事對他算什么?！笨葱旎萑坏难酃庖沧兞它c，好歹五郞這媳婦還知道不讓自己男人吃虧。

    陸構干笑了兩聲：“大嫂說的是，咱們家最有出息的不就是五郞。哈哈，親家老爺也夸了，還說昨兒個的事，早知道他就不跟陳縣丞打招呼了。不過打了總不是沒有的，是吧？”

    “老二說得是，親家那是得好好謝謝，這些年沒少麻煩親家?！标懺创蛄藞A場，這個事情就算不提了。

    陸源看了眼陸璟，畢竟是陸家日后最可能撐得起家的，不能眼下光顧著老二一房，就不給老大一房面子：“五郞，那地種得怎么樣了？”

    “爺爺，阿福已經去梨地了。之前也是知道阿福是莊稼好手，什么都種過，才找他來的?！?/br>
    陸源點了點頭：“五郞，我還是放心的。不過有事就開口，雖說你讀書沒空管，五郞媳婦在管，不過婦道人家到底不方便，還是你得照看下。照看不過來就跟家里說，家里不會跟你們算這些的。農具本來用家里的就可以了，沒必要買的。不過買了就買了吧?！?/br>
    “農具，還是應該我們買的，這樣我們才好心里有數?！标懎Z恭謹地說。

    小陸蔡氏咳了聲：“那個杜阿福吃得可真不少，他一個人頂三個男人的飯量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