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這卻是捅著了祁氏的馬蜂窩。 祁氏原本打算著,雖說那事兒鬧出來,榕哥兒那里,短時間是指望不上了??赡呛榧遗降缀烷鸥鐑阂呀浻辛撕⒆?,假以時日,必然是會和解的。到時候銀子一拿過去,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但是銀子若是被蕭氏要了回去,指望著林家的破銅爛鐵,如何能夠。 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祁氏又一次站起身來,惱羞成怒地瞪著容氏:“嫂子,你可是林家的媳婦兒,咱們可是親妯娌。你教唆著我的兒媳婦鬧和離,就不怕折了你的壽!” 見得祁氏又一次撒潑,容氏眼中輕蔑更甚,冷笑道:“折我的壽那是我的事,用不著你cao心,你且只管把嫁妝拿出來便是!” 祁氏“呸”的一聲,掐了腰,撒潑道:“想得美,這是我的銀子,想從我的手里頭摳了回去,做你們的春秋大夢吧!” 容氏簡直要被祁氏的厚臉皮氣暈了過去,渾身打著輕顫,不可思議地看著祁氏:“那是你的銀子嗎?那是云娘的銀子!你霸占了兒媳婦的嫁妝,如今還恬不知恥。我可告訴你,你還了便罷,若是不還,咱們衙門里頭見!” 祁氏怒氣沖沖道:“憑什么,給了她,我家松哥兒以后往上升遷又要往哪里湊銀子去?!敝割^飛速地虛點著蕭淑云,眼睛瞪得溜圓,惡狠狠看著容氏,惱怒道:“就為了這么個想要和離的女人,你就斷了自己子侄的前程?你好歹是松哥兒的大伯娘,卻是里外不分,親疏不論,你好糊涂的心腸!” 蕭淑云到了此時方知,她這個狠毒的婆婆,又長著一顆如何顛倒黑白,是非不分,胡攪蠻纏的毒嘴。一時間真真是嘆為觀止,吃驚到啞口無言。 事到如今,容氏曉得,和這祁氏私底下是說不攏了,氣得大喘了幾口氣兒,冰冷了臉色站起身道:“來人,送二太太出門!” 祁氏卻不肯,繼續掐著腰叫囂道:“我不走,今個兒這事兒你必須給我個了結,你得答應了我,以后我們二房的事情,你不得插手,不然,就叫你家辰哥兒,死無葬身之地!” 容氏只得兩個兒子,小兒子林志出走至今,不知生死,只余大兒子林辰,那便如命根子一般,被得祁氏如此咒罵,容氏豈會善罷甘休,上前一巴掌打在了祁氏的臉上,而后尖聲喊道:“來人,把二太太給我拉出去,以后,再不許她來大房半步,只要見得她的面,一律趕了出去!” 祁氏被打,頓時瘋了一般撲將上去,撕扯住了容氏的前襟,頭抵在容氏的懷里頭拼了命往前頂,嘴里哭喊道:“你打吧,打死我吧,你個當嫂子的欺人太甚,仗著你是大房,便插手我們二房的事情,教唆了我們二房不和睦,你好狠毒的心腸!” 蕭淑云眼見容氏吃了虧,立時撲了上去拉扯那祁氏,心里頭雖是恨得不行,卻還帶著一絲竊喜,可算是找到了光明正大下狠手的機會。手指頭扣在了祁氏的胳膊上,使勁兒的掐,然后還去惡狠狠地踩那祁氏的腳,她都是用足了勁兒的,一出手,就叫祁氏哭爹喊娘,真個兒哭喪起來。 祁氏忙丟開了容氏,往后退,可蕭淑云不肯,左手拽住了她的胳膊往前使著勁兒,右手手指頭捏住了一團子rou,使勁兒的轉了個圈兒,腳下又是連續好幾下,往那祁氏的腳背上踩了過去。 祁氏終于受疼不住,發了狠,從蕭淑云手里頭退了出去,隔著衣服揉著那團子rou,惡狠狠地瞪著蕭淑云,喉管里頭尖利地咆哮了一聲,就要撲將過去,和蕭淑云拼個你死我活。卻是被趕來的下人們左右抓住。 容氏跌坐在椅子里,面色蒼白喘著粗氣,一疊聲喊道:“快,把她弄出去!” 等著林二爺林辰帶著他的媳婦蔡氏趕了過來的時候,祁氏已經被轟出門去,屋子里,容氏正氣喘吁吁坐在椅子上,蕭淑云立在一旁給她輕輕揉著胸。 見得林辰進了來,蕭淑云滿臉愧色地上前福了福:“都是我的過錯,叫大伯娘受了這等氣?!?/br> 林辰早就對二房的嬸娘,霸占了蕭氏這個大嫂的嫁妝有所耳聞,他是容氏一手教導出來的,自然是站在蕭淑云這一邊兒,忙回禮,笑道:“都是一家子親骨rou,大嫂不必客氣?!?/br> 容氏見得林辰來了,坐直了身子氣呼呼道:“辰哥兒,你去寫了狀紙,明個兒咱們就去縣衙里頭告狀去?!?/br> 林辰不禁面露擔憂:“四弟他是縣衙里的主簿,這鬧了過去,怕是咱們要吃虧?!?/br> 容氏一擺手,冷笑道:“不怕,我聽聞松哥兒在衙門里很是不招人待見,你且再拿了你外祖父的名帖,包了銀子遞上去,那縣令不見得就會袒護了二房去?!?/br> 祁氏被轟出了大門,氣急敗壞瘋魔了一般把大門叩得“當啷”作響,高嬤嬤忙不迭地扯住了她的手,心疼道:“仔細手疼?!?/br> 被祁氏一用力拽了出來,氣喘如牛地立在那里,惡狠狠道:“去,到宜春院里,把二老爺給叫了回來。告訴他,大房兇殘,要斷了二房的活路,要把家中的銀子鋪子田地全都要折騰沒了,叫他趕緊回來!若是不肯回來,以后他眠花宿柳的銀子,就自己個兒去賺!” 祁氏已然在心里打定了主意,既是要鬧,就往大處鬧,總是那蕭氏的嫁妝,誰也甭想從她手里頭奪了去! … 趕了一天的路,孔轍終于在天色完全黑沉的時候,到了宜賓縣蕭明山的住處。 蕭明山在這宜賓縣置辦了一座一進的院子,此時已然洗漱完畢換了一身里衣,準備睡覺,聽聞孔家二爺來了,立時從屋中迎了出來,見得孔轍的面就開懷大笑道:“你這人好似狗皮膏藥一般,怎的我去哪里,你都要跟了上來,甩也甩不掉,真真是叫人煩惱?!?/br> 孔轍上前就捶了蕭明山一拳,笑道:“少廢話,快些端些好酒好菜來,爺快餓死了?!?/br> 自有廚娘笑著應了一聲,轉身往廚房里去了,蕭明山就和孔轍勾肩搭背的,大笑著往屋里走去。 孔轍是???,廚娘自然知道他的喜好,很快菜就做了出來,端上桌兒,孔轍就提起筷子,大快朵頤起來。 瞧著孔轍吃相不雅,蕭明山刻薄他:“瞧你這幅德行,活脫脫餓死鬼投胎來的,我說你家好歹也是大戶人家,幾代積累起來的書香,就養出了你這德行的后生?” 孔轍邊往嘴里塞菜,一面翻了個白眼,口齒不清道:“我家什么情況你不知道?我心里苦著呢,你倒好,不說安慰我,還埋汰我,心腸何其狠毒也!” 蕭明山斂了笑意,目露同情地看著孔轍:“這么說,你到底還是又認了你那二伯母做娘了?” 孔轍往嘴里扒菜的動作一滯,隨即抿緊了唇瓣慢慢咀嚼著嘴里的飯菜,等著吃完咽下,才嘆了口氣,苦笑一聲:“一家子都逼著我,我能如何?”說著搖搖頭,夾起一筷頭兒的蔥爆兔rou喂進了嘴里,吃得滿嘴流油,譏誚地笑:“家里頭三個太太,唯獨親生的那個,我得叫嬸娘,另外兩個不是親生的,我倒都是要叫娘的,可真是可笑至極!” 蕭明山見得好伙伴如此情緒低沉,不忍他自苦,忙撐起臉皮笑道:“哎呦呦,這么說,你可以光明正大的娶兩房妻室了。別人都是一個老婆,偏你不一樣,兩個!”說著伸出兩個手指頭,笑嘻嘻地來回比劃了兩下。 孔轍正咬著一塊兒豬皮凍,聞言睨了那蕭明山一眼,齒縫里頭迸出幾絲嗤笑:“色迷心竅的東西,瞧你那模樣,八成是想娶兩個老婆的,等著回頭我告訴弟妹聽,看她不罰你跪香灰才怪!” 蕭明山“吁”了一聲,冷笑道:“你這人真是不知道好歹,我好心哄你開心,你卻要告我的黑狀,還想讓我媳婦兒罰我,你這心眼子真是壞透了,我怎么就認識了你這么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孔轍擱下筷子,沒好氣地瞪了蕭明山一眼:“我狼心狗肺?你和弟妹成婚已經三四年了,弟妹卻總不見有孕,你母親叫你納妾,你為何死扛著不納呢?” 蕭明山想起那件兒煩心事,不免也斂了眼中的神彩,提起筷子夾了一塊兒嫩豆腐,一面嚼著,一面搖頭晃腦地嘆道:“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哪——” 孔轍瞧他那德行不禁嗤之以鼻:“你愿得一心人,到老共白頭,做個癡情種子,我便要因著能娶兩個大老婆開心???我也想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br> 蕭明山眼神一亮,撂下筷子湊上前去:“我就知道,你小子心里頭藏的有人??煺f,你那一心人是哪個?” 孔轍臉上一臊,嘴上說著:“胡說八道什么呢!”腦子里卻是慢慢浮現了,那年盛夏之際,那女子婀娜纖腰,坐在荷塘邊兒的大石頭上,低垂著螓首,將一首《妝臺思秋》的洞簫吹得哀婉纏綿。便是這么多年過去了,那簫聲,依舊會在午夜夢回之際,繾綣不能忘懷。 第026章 蕭明山一瞅見孔轍那略顯傷感眼神迷離的模樣,立時激動起來,干脆下了榻,也不穿鞋子,就躥了過去。 掰住孔轍臉,裝出了一副慍怒的模樣,喊道:“好你個孔老二!當初我瞧上了龍家的姑娘,是不是立時就告訴了你,偏你倒好,心里頭有個人兒,竟還藏著掖著,不肯說給我聽。我可是不高興了,你這兄弟,做的不地道!” 孔轍臉上的rou都被蕭明山擠弄到了一處去,蕭明山卻還不罷休,又騰出手指頭來,去夾孔轍的鼻子。 這下孔轍不干了,一爪子掏過去,使了個猴子偷桃的招數。蕭明山立時哀嚎一聲,縮回手去就躺倒在了軟榻上,兩只手捂在□□處,憤怒地瞪著孔轍:“你還是書香門第出身的少爺嗎?怎么能如此的下流無恥呢?” 孔轍斜著眼去看蕭明山,嘲笑他:“哎呦,還怪上我嘍?你莫不是忘記了,這招數是哪個混蛋教給我的。我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蕭明山故意“嘖嘖”了兩聲,嘲笑他:“你也算是個男人,心眼子比婦道人家還要小,比針尖兒還要尖,可能耐得你吧!”說完了猛地一個躍起,又貼了上去,緊緊黏住了孔轍:“少廢話,快說,你那一心人究竟是哪個?” 孔轍臉上不禁變得落寞,嘆道:“佳人已有夫,你何苦再來逼問我,不過是此生無緣罷了!”這么嘆了幾口氣后,忽的一悚,忙扯住蕭明山問道:“你在朝和縣,可有做生意的伙伴?” 蕭明山正在因著孔轍這沒有結果的癡戀而嘆息,陡然被這么一問,一時愣住,隨即臉上溢出了淡淡的哀傷和迷茫,回道:“不是和你說過了,我姐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嫁了人,就不要蕭家這些親人了。我爹娘專門交代了我,做生意不要去朝和縣,怕得碰上了jiejie鋪子里頭的人,再叫jiejie知道了,心里不快活!” 孔轍忙說道:“這可怪了,上回我去你家,在門口那里碰到了一個過來送信的,說是朝和縣的云大爺,要找你做生意。話說,你可認識什么云大爺嗎?” 蕭明山略一愣怔,而后臉色突變,立時急了起來,揪住了孔轍的衣襟子便喊了起來:“那人可還說了別的什么嗎?” 孔轍被他嚇了一跳,忙回道:“沒有?!庇址词殖蹲×耸捗魃降囊滦洌骸霸趺戳??” 蕭明山面露急色:“我猜著是我姐叫人送的信兒。小時候她穿了男裝,和我一起往十里街逛廟會的時候,就自稱是云大爺?!闭f著就從軟榻上跳了下來,也不穿鞋,在屋子里來回轉了兩圈,忽的湊到了孔轍跟前:“那送信兒的真的啥也沒說?” 孔轍匆匆點了兩下頭,被蕭明山帶的也著急了起來,干脆穿上了鞋子:“走,咱們騎了馬,連夜往朝和縣里去。按著行程,夜里咱們不停,走山道兒去,早上就能到了?!?/br> 蕭明山連連點頭,就往屋里去換衣服,忽的一頓,為難道:“可是爹娘說,jiejie她不愿意見蕭家人?!?/br> 孔轍被蕭明山的糊涂勁兒給氣笑了:“你平時做起生意來腦子靈光的不行,怎如今糊涂了。既是你姐不愿意,咱們偷偷兒打聽一下不就得了。若是你姐過得好好的,咱們就原路折回,不去驚動了她。若真是你姐有了難處,咱們不就去對了!” 蕭明山忙點頭:“正是正是?!?/br> 等著牽了馬出了院子,蕭明山坐在馬背上,忽的問孔轍:“我剛才是問你,你心中的一心人是誰,你怎的就忽然想起了我姐來?” 沉沉的夜色將孔轍臉上的驚慌和臊熱遮蓋得嚴嚴實實,他說了一句:“什么時候了,還想著這無關緊要的?!本蛽P起馬鞭,一鞭子抽在了馬屁股上。 馬兒仰頭嘶鳴,很快就“噠噠”奔跑了起來。蕭明山忙也揮動馬鞭,兩人踏著夜色,往朝和縣里焦急而去。 因著蕭淑云和祁氏算得上是撕破了臉皮,她怕那祁氏背地里對她下毒手,于是懇求了容氏,晚上就宿在了東院兒。而那祁氏,果然就在蕭淑云的院子里等著她回來。 屋子里燈火輝煌,祁氏坐在椅子上,腳背上和胳膊上的青紫印子火辣辣的疼得厲害。腳背上的還好,只是青腫了老高,可胳膊上那一塊兒,方才內臥里瞅了瞅,卻是掉了好大一塊兒皮子,露著粉色嫩rou,可疼死她了。 祁氏出離的憤怒,她那握在把手上的手青筋直蹦,仿佛皮膚下爬滿了無數條正在扭曲蠕動的長蟲。而她那雙原本就總是冒著厲光的眼睛,如今正燒了兩團紅亮的火焰。那個該死的蕭氏,等她回來,看怎么收拾了她。 林嬌躲在廂房里,看正屋那里明光閃爍,心里充滿了驚恐和憂慮。 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是她卻清楚,嫂子這回必定要在母親手底下吃苦頭的。她不喜歡母親,她喜歡嫂子,她不愿意嫂子吃虧。 于是林嬌假裝要睡覺,叫丫頭都去了。等著屋里屋外都安靜了,她又悄悄起身,開了門兒溜了出去。 門口守門兒的婆子正蹲在墻角兒打瞌睡,林嬌將大門慢慢開了一道兒縫兒,仗著身量短小,便鉆了出去。 那婆子只覺忽來一陣涼風,睜開眼定睛看了看,卻是四下黑洞洞,并沒有什么異常之處。 林嬌出了大門,外頭黑黢黢的巷子叫她立時就嚇破了膽子。 她害怕極了,可她更害怕嫂子一無所知的,就碰著了盛怒的母親。于是抿了抿唇,哪怕眼睛里盈滿了驚恐,卻還是毫不猶豫地飛速奔跑在了巷子里頭。 然而東西兩院之間,早就因著舊年的隔閡,堵上了那道來往的月亮門。另外一道門,卻是有人把守著的。 林嬌不敢去叫門,又怕嫂子回來了,沒個準備就被母親逮了個正著,于是蹲在了黑漆漆濕漉漉的墻角根兒,雙手圈著腿,抬起頭看漫天繁星,淚水卻順著眼角慢慢滑落。 母親好可怕,嫂子該怎么辦呢? 祁氏到底沒能等回蕭淑云來,正是惱羞之際,先前被她派遣了出去找二老爺回家的下人回來了,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太太,老爺他喝醉了,怎么也叫不醒?!?/br> 這卻成了壓垮祁氏情緒的最后一根稻草了,她登時悲憤仇恨重疊交加,抱起條案上的琉璃花瓶,怒不可遏地摔在了地面上。 氣喘吁吁地看著滿地的碎渣,歇斯底里地咆哮道;“去,再找了人去叫二老爺,告訴他,再不回來,松哥兒的前程就要沒了,這個家也要沒了。一切都沒了,就叫他死在那些妓。女的身上,以后都不要再回來了?!?/br> 可惜,二老爺吃花酒醉醺醺的,就算是拿了鑼在他耳邊敲,也阻止不了,他一個呼嚕連著一個呼嚕得扯。那去叫二老爺的下人也不敢回去,就蹲在那妓子的門外頭,等著二老爺酒醒。 于是,晨起時分,當蕭淑云和容氏坐上了馬車,由林辰前頭引路,往縣衙里去的時候,才在大門口處,見得了滿臉惺忪,渾身酒氣兒的二老爺。 二老爺昨夜里被那妓子灌酒灌得猛了些,如今雖是酒醒,但腦袋仍舊昏沉沉,疼得厲害。那尋他回家的下人雖是一路上叨叨個不停,可聽進二老爺的耳朵里,卻只是一只擾人清凈的蒼蠅,嗡嗡個不住。于是他壓根兒什么都沒聽見,故而在見著林辰的時候,二老爺甚至還和林辰擺擺手,扯扯唇角笑了兩聲。 車外馬車轆轆,聽在蕭淑云的耳朵里,叫她的一顆心“撲通”的跳個不住。 因著她是商門出身,雖是家中富裕,可記憶里,爹爹卻是被無緣無故的,請去了衙門好幾回。后來都是娘送了銀子過去,爹爹才被放了回來。 雖是人回來了,可去時候穿的綢緞長袍子,卻被換成了破爛不堪的骯臟乞丐衣,人也餓瘦了,臉上還有青腫的印子,腫得老高,甚是駭人,每回都要把蕭淑云嚇得半死。再后來,娘說,爹爹找到了一個大靠山。自此后,便再不見爹爹經歷牢獄之災了。 可那些爹爹呆在牢獄里,一家子亂成一鍋粥,每個人都活得心驚膽戰的日子,卻好似烙印一般,印在了蕭淑云的骨血了。 雖是如今大了,可她一提起衙門,還是情不自禁的就要打哆嗦。再者,她也是知道的,這世道是官官相護,因著她那四叔在衙門里做官,她再不曾想過,會要通過告狀,才能要回了她的嫁妝和和離書來。 手腳心都在冒汗,蕭淑云有些坐不住,又羞于和容氏說起自己心中的恐懼,就轉頭輕輕撩起車簾子,往外頭張望了一眼。卻是這一眼,被外頭正在喝著豆腐腦兒的孔轍,看了個正著。 第027章 在看見蕭淑云的那一瞬間, 孔轍呆住了。 那狹窄的車窗里, 佳人挑起卷簾, 依舊美若桃花,顏色嬌艷,可隔著這么多不能見面的歲歲年年, 卻叫他恍然生出了水中望月的錯覺來。 他竟然不敢相信,他看見她了。這么多年了, 他已經很久很久都沒看見過, 那張夢里夢外, 都叫他不能忘懷的臉了。 蕭明山也看見了蕭淑云,拿肘子頂了孔轍一下, 眼睛瞪得跟銅鈴一般:“哎哎,你看見沒,我姐!我看見我姐啦!” 孔轍還拿著勺子,里面滿滿的一勺子豆腐花, 被蕭明山這么狠狠一撞,立時撒了一桌子??邹H如夢初醒,丟了勺子在碗里,站起身急道:“還愣著做啥, 跟上去看看她去哪兒?” 蕭明山忙也丟下了勺子, 呆呆跟在后面,走了幾步路, 忽的扯住了孔轍的衣袖,一臉焦急不解:“可是咱們說好的, 先暗地里打探,要是我姐過得好,就不去打擾她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