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節
司空祝想將司空柔嫁給戚碧樹,只能是因為一件事,他已經知道了戚碧樹是白虎之子。若是戚碧樹娶了司空柔,那么白虎必定會看在戚碧樹的份上,放過司空柔。他這還真是打的好算盤!為了女兒不惜和盤托出,跪地求人! “不錯,白虎派來的那兩人無意中泄露,因此我知道你四徒弟的身份。不過洵毓君放心,我絕不會說出去?!彼究兆kp眸間對他女兒的擔憂不似作假,請求道:“因此特來請求,還望洵毓君給牽一牽紅線?!?/br> 這下容完算是知道了,為何這兩日司空柔一直往他們院子跑,戚碧樹說司空柔直盯著他看,容完還沒怎么放在心上呢,如今真是越想越火冒三丈。這父女倆惦記豬rou惦記到他碗里了。雖然明知戚碧樹和司空柔并沒有什么,但他還是難免吃味。 “我做不了決定?!比萃昀淅涞?。 司空祝不明白為什么洵毓君態度突然冷淡,且面如冰霜,便道:“我自知此事不能強求,只是我女兒相貌不凡,若是他們兩廂情悅的話——” 容完打斷了他:“我徒弟不可能跟你女兒兩廂情悅?!?/br> 第139章 師徒養成 “……” 氣氛一時僵硬。 容完這個態度落在司空祝眼中實在怪異。 若是因為他受人要挾, 做出對不起正道修士之事的話,洵毓君應該不至于如此, 頂多說句推搪敷衍的話。 更何況他為表誠意,先將自己受制于人的事情和盤托出,只為得到洵毓君信任。 可現在洵毓君臉色這樣糟糕,反而像是要被他奪走什么東西似的。 司空祝心中不免生出疑慮:“洵毓君可是因為我的事情, 對我女兒生出偏見?” 容完也察覺自己方才語氣太過生硬,于是緩了緩神情, 道:“不是?!?/br> 司空祝更加奇怪,又問:“那便是你愛徒已有喜歡的姑娘了?” “……” 容完面不改色,沒有說話,算是似是而非的承認, 希望這人能知趣點,不要再追問。 可誰料司空祝這人招攬天下修士, 混到盟主這一步,靠的絕非只是修為造詣和八面玲瓏的功夫,還有絕頂厚的臉皮。 他反而松了一口氣,坐直身子給容完斟了一壺茶,道:“那倒好說了, 既然尚未成親,一切便還未成定數, 況且男子漢大丈夫, 三妻四妾也是正常的事情?!?/br> “……” 容完簡直后悔來這一趟了, 除了獲得一個白虎會突破結界的訊息之外, 簡直毫無用處。他面露不快,說:“飛羽山上沒有師父之命,媒妁之言的規矩,盟主,我說了,此事我幫不了你?!?/br> 司空祝倒也識趣:“這事本就是我單方面的請求,洵毓君不必為難,一切都順其自然吧?!彼嘈Φ溃骸爸皇沁@一回,我做盟主的,必定身先士卒,若是在此喪命了,真不知道誰來替我照顧司空柔,她母親早逝——” 容完微微皺眉,他能理解司空祝為人父親的心理,但對此種將女兒隨便托付給別人的做法無法茍同。 “唉,不說了?!彼究兆⒉杷伙嫸M,道:“今日之事還希望洵毓君保密,白虎即將突破結界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在那之前,山上還需要提前設下部署,知道的人越少越好?!?/br> 容完頜首:“自然?!?/br> 事實上,穿云山上眾修士無論如何眾志成城,如何精心部署,一旦神靈白虎來了,那些提前修筑好的結界、提前煉制好的水火符箓,都會變成一攤灰燼,氣神級別的人物都無法抵抗白虎一兩招,更何況普通修士?雖然悲哀,但在神靈的絕對力量面前,的確如此。 解鈴還須系鈴人,如果戚碧樹能勸阻白虎,一切方可化解??膳戮椭慌?,墮魔后的白虎,性情已經大變,未必還會顧忌戚碧樹的情面。 這邊。 戚碧樹從饒長觀回來之后便心情極好,簡直可謂春風得意,叫云皓十分捉摸不透,昨日還陰沉沉的,今日忽然就放晴,這變幻莫測簡直比三伏天的天氣還要快。 云皓還想拉著戚碧樹練劍,可戚碧樹回院子之后,便一頭扎進房間,怎么喚也不出來。 “搞什么,一天天奇奇怪怪的?!痹起┼止玖司?。 過了半晌,戚碧樹猛然推開窗,朝立在院中的他問了句:“云皓師兄,你知道師父平時最喜歡看的書卷是什么嗎?” 這話問得。云皓酸溜溜地道:“平時不是你總搶著在師父身邊研磨陪著嗎,你都不知道,我怎么會知道?” 戚碧樹聽了這話,有些得意,挑了挑眉,又問:“那字體呢?” 云皓說:“這我也不知道,但師父平日經常拿顏真卿的草書來仿?!?/br> 見戚碧樹若有所思的樣子,他忍不住問:“你最近到底怎么了?問這些有的沒的——” 可沒等他話說完,窗戶便在他臉前猛地關上,四師弟不知道要做什么,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 云皓:“……” 戚碧樹坐回桌案前,先從乾坤囊中將糖葫蘆拿出來,放在桌上,虔誠欣喜地看了一會兒后,才掏出紙筆來。上飛羽山以來,他雖然經常待在師父身邊修煉,給師父端茶倒水,但對于師父,也有很多不知道的事情。比如說,師父極少在他面前捏筆寫字。 他方才問云皓,才知道師父仿過顏的字??伤仙揭院?,卻極少見到。 不過戚碧樹并未細思。 他決心寫一封表白的信來,就以仿顏真卿的字跡。 他從饒長觀回來之后便一直想,自己或許能忍著一番心意,可師父周圍鶯燕環繞,卻是等不了。若是自己一直這樣瞻前顧后,左右徘徊,那么到時候讓璧玄先向師父道明心意,那可就遲了! 一直這樣不明不白地這樣下去,還不知道何時何日才能讓師父開竅。 何況,像他這樣,整日將一番心思憋在心里,什么都做不了,就如同被懸掛在懸崖上,不知道什么時候會落地,或是掉下去。與其終日這樣忐忑,不如展開試探。 他先不坦白自己身份,也不用自己的字跡,只寫這么一封表明心跡的信,讓師父收到。然后待到師父拆開時,他再在旁邊瞧師父是什么反應—— 若是師父無心此事,必定會對此信嫌惡,那到時候他還需再斟酌??扇魩煾阜磻]那么激烈,而是一笑置之,那么他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無論如何,總比這樣干坐著,等待脖子上的刀落下來得好。 守株待兔總是會一無所獲的。 戚碧樹面色漸漸發紅,心臟也跳得很急很快。他雖然不知道兩情相悅是什么滋味,可他已經嘗遍了單戀的滋味,落筆寫下這封信,無異于對這么多年的感情進行剖析,一面感到難堪,可一面又感到甜蜜。 他一面覺得幼稚至極,臊得耳根發紅,可一面又一腔沖動,覺得非得展開攻勢不可。再晚,他實在等不了了。 太煎熬了。 他原本以為,那晚從寒潭中被師父救出來,他只是因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而心生敬畏、感激,并沒有摻雜其他的太多感情。 尤其是對師父的喜歡,只是后來的日久生情。 可此刻細細思來,都已經過了六年了,寒潭那晚師父的面容竟然還能清晰浮現在腦海,絲毫都沒有褪色。如果那晚對師父只是敬畏,真能將一瞬間牢記這么久嗎? 或許當時還是個孩子的他,心中已經產生了某種無關情欲,只關愛戀的情緒,只是他未曾發覺而已。 否則也不會在上了飛羽山之后,使盡各種手段,只是為了將師父從云皓師兄那邊奪過來,讓師父的視線在自己身上多停留一會兒。 這些年來,每日,每日,多相處一分一秒,這感情便日漸濃烈,到了無法收拾的地步。 戚碧樹覺得自己正在做一件大不道的事情,可能會受到天底下許多修士的批判??伤麩o端產生一種直覺,即便師父不喜歡自己,也會維護自己,不會和別人一樣,因為師徒之道就嫌惡自己。 這令他生出必須試一試的沖動。 會產生的后果他并沒想好,但倘若師父肯接受,又或是回頭看一眼自己,對自己生出幾分喜歡——不是師父對徒弟的喜歡,而是另一種,像他對師父一樣的喜歡——他便高興得要死掉了。 戚碧樹一邊想著這些,一邊慢慢寫下一封滿含情意的信來。 他寫得很慢,字跡看不出是他的。 心里忐忑,彷徨,不確定,卻又充滿激情和快樂。 外頭日頭漸漸西斜,他寫好這封信,手指捻開兩抹燈油,將信封了起來,揣進懷里,和那精致盒子放在一塊兒,只待找機會送給師父。 倒也不用找機會。 現在不正是大好的機會? 戚碧樹冒出一個念頭,他推開門,見云皓已經不在外面了,于是悄悄地進了師父的房間。師父房間他來過很多次,這次還真是最做賊心虛的一次。 心臟快要跳出喉嚨了。 戚碧樹將那封信和那枚盒子放在了師父的枕頭底下,放下枕頭,用手拍了拍。假如他有什么母親留下來的傳家玉一類的東西,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送給師父,可他沒有,他被遺棄之后身上便沒有長物。 但愿親手挑的精致胭脂師父不會覺得嫌棄。 戚碧樹面色紅得厲害,正要靜悄悄出去,忽然聽見外面一陣喧鬧。云皓也從房間里推門出去,納悶道:“這是什么?” 外頭有人應道:“是盟主差人送來的一些東西,還請小道長收下?!?/br> “司空祝?”云皓將箱子掀開,卻是倒吸一口冷氣,喊道:“戚碧樹,你出來,瞧這都是什么玩意兒!” 戚碧樹出去,云皓正震驚,沒注意他是從師父房間里出來的。他走近,只見司空祝居然差人送來了幾箱子上品的丹藥和符箓,還分別有兩箱子是金銀珠寶和上品靈石。前者在修仙界自然沒多大用處,可乍一打開箱子,金銀光芒還是叫人嚇了一跳。 飛羽山雖不缺什么好東西,可比起斂財眾多的修仙盟穿云山來,還是小巫見大巫。 “送我們師父的?”戚碧樹狐疑道。 無事獻殷勤,非jian即盜,也不知道師父此時如何,怎么還沒回來。 卻聽那送差的人道:“不是,一部分是孝敬洵毓君的,另一部分盟主說是給您的,您不是洵毓君的四徒弟嗎?” “他?!”云皓指著戚碧樹的鼻子:“送給他是什么意思?” 戚碧樹蹙起眉頭,只覺眼皮子跳了兩下。 山巔。 容完起身打算告辭,司空祝又從懷里掏出一個青白瓷瓶來,用手指捻了捻,凝重道:“里面是一枚太還丹,是三年前麒麟留下來的,世上總共有三顆,雖然不至于有起死回生之效,但能在重傷之后迅速護住心脈,危急關頭可用。還請洵毓君助我一臂之力?!?/br> 他將瓷瓶遞給容完。 他指的助他一臂之力,自然是指擺脫那兩個道袍修士之事。 如今大陸上修為達到氣神級別的修士屈指可數,可并不同心協力,除了柳傾藏與容完來到穿云山之外,其他氣神級別的修者為求自保,早就躲得遠遠的了。 這也是為何他一直受制于人——他與柳傾藏加在一塊,還無法除掉那兩人。但若是再加上一個洵毓君,那勝算就大多了。這也是此次請求容完上山的最重要原因。 留下那兩個人,后患無窮,容完自然是要幫他這一回的。既然答應了幫忙,那么有功便要收祿。 容完沒有多作猶豫,將太還丹拿了過來。 何況這太還丹既然是麒麟留下來的,自然世間罕見,在原文中的確稱得上神級的靈丹妙藥,因為其可以在人死后暫時封住靈脈,保存尸首,只是,原文中并沒有誰做到“起死回生”這一不可能的事情。 見容完收下了自己的見面禮,司空祝面色好看了許多,兩人之間的氣場也無形中變得融洽幾分,至少,從相互試探到了站在同一條船上。 司空祝欲送容完離開,忽地想起一事,道:“雖然洵毓君不會助我牽紅線,可年輕人多接觸,洵毓君應該不會干涉吧?” 見他又提起這茬,容完心中不耐煩,但沒有表現出來,“年輕人多接觸是什么意思?” 司空祝道:“我叫人送了幾箱子靈丹符箓過去,當做兩個孩子的見面禮,想必此時已經送到了你的愛徒手中——當然,只是意思意思,穿云山別的沒有,就是斂財多年,這方面毫不短缺。若是洵毓君不加干涉的話,或許能讓你徒弟與司空柔結交一番,萬一能結成親家,豈不是一樁美事?而即便落花有情流水無意,少年們切磋切磋武藝,也是好的?!?/br> 容完心中冷笑,幾箱子靈丹符箓換白虎之子庇佑,把為自己尋求后路說得這么冠冕堂皇、動人好聽,也算是這位修仙界盟主的本事了。只是方才還收了人的太還丹,拿人手短,不好直接拒絕,于是敷衍道:“且看他們緣分,我做什么要干涉呢?” “那便好,那便好?!彼究兆Pζ饋?,客氣地起身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