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
隔這么遠的距離,容完聽不清他們到底在說什么,但只覺得沈靈殊的臉色忽然變得不大好看。 那么,說的應該是——傅子淵回國了。 當年將傅家趕出國外的時候,沈靈殊便說過,讓他們沒有事情不要回國,一旦回來,便是宣戰,到那時候,會做出什么斬草除根的事情,自己也不清楚。這番話當時倒是很好的威懾到了傅家人,可一晃十二年過去,傅子淵還是忍不住回國了。 國內有沈氏那么大一塊蛋糕,不覬覦的才是傻子。 這次傅子淵回國,目的就是從沈靈殊手里分一杯羹,按照原劇情來看,他到底沒有成功。但令容完擔心的倒不是他這種小人,而是,沈靈殊得知他父母死去的真相。 二十八歲的沈靈殊得知那真相的時候,尚且受不了,他的父母鮮血淋漓的倒在血泊之下,竟然只是因為他人對財產的覬覦?那根本不是一場意外,而是親人的預謀已久。二十五歲的沈靈殊又怎么承受得來?原劇情中,沈靈殊患了胃癌,這個真相便是進一步催化他命運的毒藥。 所以容完很自私的想,要是可以不知道的話,便捂住他耳朵不讓他知道吧。 容完這邊心里正忐忑,沈靈殊又回來,看到他時,面色稍解,道:“我還有點事情,讓司機先送你回去?!?/br> “沈先生,我不可以和你一塊兒嗎?”容完拽住他袖子。傅子淵會和沈靈殊說什么呢?現在的劇情已經偏離原文軌道了,他不得而知。 ——今天忽然這么主動? 沈靈殊有些意外,心情也因為容完這么簡簡單單一個動作而放晴,可他和傅家的恩怨,并不想讓這個人知道。更重要的是,他找到了一塊珍寶,就想藏起來,不想讓任何自己討厭的人看見。 沈靈殊嘴角輕翹,在容完手背上拍了拍,聲音難得溫柔,說:“你先回,我晚點就回了?!?/br> 容完還要說點什么,但司機已經過來,請他離開了。 第89章 豪門腿疾冷少 車子上。 容完今天的心情完全因為傅子淵那個討人厭的回國了, 而給破壞掉了。不過好在看到沈靈殊的病例報告, 并沒有惡化成胃癌,他還是心緒翻涌, 激動無比, 無論如何,他穿回去的那兩年, 到底是起到了作用。 若是沒有起到作用,他該有多愧疚, 今后只怕會不止一次想起,要是再想想辦法, 在那棟別墅里多堅持兩年就好了。 他心情復雜,靠在車背上,看著外面黃色車燈如長龍,最后喜悅的心情還是壓住了壞心情, 忍不住揚了揚嘴角,尋思著回去之后做點什么好吃的, 等沈靈殊回去吃。 醫院。 單獨尋了一間會議室,沈靈殊冷冰冰地盯著對面那個人。傅子淵站在他對面, 并不敢坐下,無論是十二年前,還是現在,在沈靈殊冷厲的目光下, 他都莫名覺得一陣壓迫感, 渾身雞皮疙瘩都要起來。 他這個表弟, 分明只比他小兩歲,但手段可比他殺伐果斷多了,否則當年也不會將他全家趕出國外。盯著人的時候,那目光仿佛要將人皮rou骨頭洞穿,真恐怖。 過了半晌,傅子淵硬著頭皮笑了兩下:“靈殊,好久不見?!?/br> 沈靈殊冷笑一聲,移開目光,根本不想與他廢話:“你回來干什么?” 這種壓迫感在他轉開視線之后也沒有消散,沈靈殊面無表情,也沒有表現出絲毫的慍怒,但傅子淵莫名覺得氣場驚人,是某種浸潤到骨子里的久居高位的冷厲。 傅子淵不由得有種微妙的嫉妒,原本,這一切可以是他的。 也曾經有一陣子是他的。 但后來呢,沈靈殊從別墅中逃脫,便開始絕地反撲,囊括沈氏一小半人心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絕情地將他們一家趕到國外去。這些年他們在國外勉強度日,沈靈殊給他的那點學費,根本不夠用,都被他母親拿去充當家用,而他必須要打工才能賺到自己的學費。 這些年過得真慘啊。 傅子淵收回自己的心緒,面對沈靈殊的質問,微妙地開了個話題:“我回來找一個人?!?/br> 沈靈殊皺了皺眉,顯然沒想到他會來這么一出:“什么人?” “之前我還在國內的時候,資助過幾個小孩,其中一個我很有眼緣,這些年也一直和我保持聯絡。你放心,我回來也不是想爭奪財產,只是心里掛念,想看看他過得怎么樣了,畢竟他也有一陣子沒給我寄信了?!?/br> 傅子淵這么說著,觀察著沈靈殊的表情,見他不為所動,忍不住笑了笑:“靈殊,你在國內人脈廣,或許能幫我找找嗎?” 沈靈殊心底冷嗤,半點不信傅子淵的鬼話—— 寫信? 這都什么年頭了,居然還有人用這么老土的方式聯絡,更別說遠渡重洋寄信了。 可隨即當傅子淵將幾封信擺到他身邊的桌上時,他的瞳孔卻猛然一縮。 信封上赫然三個大字:舒添衍。 “這是他之前給我寫的信,我這里也沒有照片,只有這些,你可以看看,然后有空的話,也幫表哥找找?!备底訙Y道:“一旦找到了,我立馬回國外,帶他回去?!?/br> 沈靈殊眼中只充斥著那些信,完全沒有理會他說了些什么,面色發黑地將其中一封信拆開。 傅先生: 不知道您現在在做什么,我已經考上大學了,一切安好,勿念,要不是當年您的資助,我現在也不能念上大學,總之非常感謝您。您的地址是在國外,可不知為什么,我在國外見到了和你長相有兩分相似的人,大概是看錯了吧。 希望您一切安好。 舒添衍留。 長相兩分相似……? 沈靈殊心臟狂跳,猛然撩起眼皮,去看傅子淵那張討人嫌的臉—— 氣質的確是截然不同,可到底是表兄弟,面部輪廓怎么可能沒有一點相似? 而這,的確是舒添衍的筆跡。 只是,不知道是“舒添衍”寫的,還是“小容”寫的。當年他還被困在別墅里的時候,他十二歲,傅子淵十五歲,舒添衍五歲,也正是這個時候,傅子淵開始去村里資助那些小孩,難道這個時候,“小容”就已經在“舒添衍”身上了? 那么,這些信,到底是“舒添衍”寫的,還是容哥寫的。 一直以來,他的容哥到底是因為什么而接近他的? 沈靈殊只覺得理智全無,一旦涉及到容完的事情,他竟無法捋清楚前因后果,無法分辨。他胸口發悶,一時之間腦子嗡嗡響,宛如被人扇了一巴掌,找不到東南西北。 助理見他狀態不對,適時提醒道:“沈總?!?/br> 傅子淵站在對面,笑意盈盈地看著沈靈殊:“靈殊,怎么了?” 沈靈殊死死捏著那封信,手指發白,沒有繼續看下面的,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你先滾吧,找到人了我會聯系你的,希望在那以后,你再也不要回國?!?/br> 他的聲音冷到宛如冬日寒冰。 但傅子淵敏銳地從中察覺了一絲顫意。 這就夠了,傅子淵勾了勾嘴唇,目的達到了。 “那我就先回酒店住下了,這段時間我會自己找找,不過我在國內沒什么認識的人,找起來無異于大海撈針,還是得靈殊你幫幫我?!?/br> 沈靈殊眉頭一蹙,已是十分不耐:“滾吧?!?/br> 傅子淵滾得很麻利,卻丟下了一攤破事。 沈靈殊目送他離開,冷笑一聲,對助理道:“派人跟緊他?!?/br> 他哪里不知道傅子淵今天故意送上門的故事有何含義,無非是知道他身邊多了個人,想利用他的這一弱點,讓他亂了心神而已??擅髅髦?,卻還是無法冷靜,或許是因為這人的確是他的軟肋和逆鱗,傅子淵還真的挑中了。 助理在旁邊,只見沈靈殊做完檢查之后,好不容易緩和的臉色,再次面白如紙,甚至更甚,忍不住出聲提醒道:“沈總,有點晚了,要不你先回去休息,這件事情再調查調查?” “去查?!鄙蜢`殊面如寒霜,沉聲道:“和舒添衍有關的事情,全都要查?!?/br> 上回他勒令助理不要查任何和容完有關的事情,可現在,他心中如同被扎入了一根刺,那刺緩緩順著血液游走,不知何時會逼近心臟。他一直不愿去想,為何容完會在那樣巧的時間,出現在他身邊,宛如救贖他的神祗—— 或者說,他不敢去想,生怕這其中并非巧合,而是隱含著什么目的。 而現在,他更不愿意去想,為何那天晚上,容完偏偏是撞進了他的房間。又為何,兩人都被下了藥,制造出這樣一場重逢來。 原本看來全都讓人激動若狂,此時一想,卻叫人心中滲出寒意來。 他看著這些信,他承認,他嫉妒到發狂。 ** 這一晚容完煮好銀耳蓮子湯,在客廳等了許久,也沒等到沈靈殊回來。本以為沈靈殊是公司又有點事情,才回來晚了,他便將蓮子湯放在廚房,打算先去睡覺了,可又實在不安心,怕傅子淵跟沈靈殊說些有的沒的,于是還是等候在客廳。 可沒想到,沈靈殊半夜才回來—— 這實在是二人重逢以來,他回來得最晚的一次。 平時沈靈殊身體不太好,回來得早,睡得也早,可現在都凌晨三四點了。 容完被玄關處關門的聲音吵醒,揉揉眼睛急忙坐起來,就見沈靈殊正在換外套。 “怎么這么晚?”他埋怨了句,走過去要幫沈靈殊把外套掛起來。 可沈靈殊抬眸看了他一眼,忽然將手收了回去,道:“我自己來就行?!?/br> 不知是外面深夜寒露太過凍人,還是沈靈殊自帶冷冽氣場,容完只覺得沈靈殊哪里有點不對勁。 他忍不住問:“怎么了?” 沈靈殊并未言語。 容完湊近一聞,才察覺沈靈殊身上有隱隱的酒氣——他極少喝酒的。 容完頓時氣極:“沈先生,你不是有胃病嗎,怎么能喝酒呢,不要命了?” 沈靈殊眼睫輕顫抖,若是在今天之前,這樣的關心會叫他欣喜若狂且無所適從,可現在,他心底那根刺卻提醒著他,眼前這個人,是否接近他另有目的。 又或者,他更不愿意去想的一個方向——這個人,將他當成了替代品。 他心中悲戚而恥辱,卻仍是忍不住質問:“你今天見過什么人了嗎?” 容完這才啞聲,看來沈靈殊是知道自己和傅子淵碰過面了,那么也沒有必要瞞著了。于是容完道:“我去樓下看望我父親,結果沒想到撞見了傅先生。沈先生你……” “不要叫我沈先生!”沈靈殊忽然暴怒。 傅先生沈先生,有什么差別?! 容完:“……那叫什么?” 沈靈殊望著眼前這人,只覺得從天堂墜入地獄莫過于此。怪不得重逢以后,這人總是對他不冷不熱的,去學校找他,他還不大樂意,還數次提出要回學校去,只怕是根本就不愿意留在自己身邊吧。雖然明知自己此時腦子不太清醒,可沈靈殊還是止不住地去想—— 要是這個人真是把他當做代替品,才來到他身邊,那么他該怎么辦。 全世界他就只剩下這個人了,而這個人也不完整地屬于他。 沈靈殊忽而感到一陣夾雜著錐心難受的憤怒,他再也無法壓抑自己的情緒,忽而伸手拽住容完的衣領,將他拉下來。 容完只以為沈靈殊是喝醉了,沒有多想,配合地俯下身。 卻沒想到,隨即冰涼的嘴唇就鋪天蓋地地壓了下來,帶著顫抖和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