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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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李秀珠在林間遇險被簫清羽搭救后,常頻繁去山上探望,但簫清羽就像顆冥頑不化的石頭,不愛搭理她。在李嬸的鼓動下,她們從簫清羽那邊轉戰到簫家。 李嬸來就直接道明目的了,讓女兒做簫清羽的平妻或妾都可以。周氏嚇了一跳,第一反應還是顧念鄉下規矩道德的:“這清羽都成了親,怎么能再娶你女兒?” 李嬸一拍手,眉飛色眼頗有當媒婆的潛質:“農家娃子一般娶不起二妻,只有女方不樂意的,哪有男方不愿意的。我家秀珠啊原本就是配給你家清羽的,如今都耽擱到了十八,算的命也不好,只有你家清羽能夠降服。我認了!” 女兒難嫁出去是一方面。這些天簫清羽在山上的領頭氣勢她們看在眼中,母女倆還暗地里估算過每一只獵物他能分的錢,越發覺得簫清羽是整個村最會掙錢最有本事的男人。寧為窮家妻不作富家妾這話是不錯,李嬸一開始顧慮過,拗不過女兒對簫清羽著了魔一樣,索性下定決心促成這門婚事。 合著這幾天雞鴨魚rou的往家里塞,是有目的的。周氏顯得興致缺缺,已經分了家,她還費心管簫清羽的事情做什么。她隨口問道:“你家秀珠愿意做妾?” 話剛落,她就瞥見一旁端坐的李秀珠,嘴邊輕抿嬌羞笑意,眼梢含波,哪有半點不情愿的樣子。 又談了一陣,李嬸見周氏支支吾吾沒說個正點,使出殺手锏:“我們孤兒寡母的,只有她爹留下的十畝薄田,這些年都靠佃戶種,自家的田,除去田租,才得了六成糧食。要是秀珠能嫁給清羽啊,我就打算把這十畝田當陪嫁給你們家?!?/br> 周氏來了精神:“是給清羽,還是給我們大房?” 李嬸清楚女兒嫁給簫清羽后就可以衣食無憂,怎么嫁過去才是難題:“當然是孝敬你們大房的,你們含辛茹苦把清羽養大不容易。不過這事兒成不成,就得多靠你這大娘牽橋搭線了。我看秦蓁不好說話喲?!?/br> 能為了十兩銀子出賣掉侄兒第一次的婚姻,周氏就能出賣第二次。何況這第二次,只是給侄兒多討個老婆而已,在周氏看來是雙贏的局面,她可沒有對不起侄子。唯獨秦蓁那里,她確實得好好考慮怎么對付。 此刻的秦蓁,正在繡坊跟眾姐妹們一塊刺繡。她是這的??土?,有些繡娘雖還不知秦蓁是繡坊真正的東家,仍然待她恭敬。這些人不說全都是能推心置腹的,至少全部是利益抱團的,師父們吩咐她們不許亂說,她們對外就不會提起秦蓁一個字。 夏季到了,繡娘們穿著淺色的薄衫,行動間衣袂飄飄,彩線在她們手中上下飛梭,歡聲笑語夾雜其間。這是秦蓁一手打造獨屬自己的小窩。 過后紀昭找秦蓁去花廳談話,另行的還有云霜、宮如雪二人。 如今杭蜀繡莊的名聲不用她們cao心了,生意風生水起的做了起來。紀昭要談的是另外的事:“我們想安插取代林淵的人,頗受曹持的掣肘。曹持是姜姨娘的心腹,如果拔掉這根助肋,于我們行事會方便得多。東家可有辦法?” 秦蓁嗯了聲,端起汝窯茶盞輕抿雀舌新茶:“繼續說第二件事?!?/br> 大家覺得奇怪。云霜只好拿出賬本,說起第二件:“別看姜姨娘只占了三成股,看似吃虧,她精明著呢!其中有一成股是跟溫州那邊的合作盈利。曹持一直把那成股的賬目做得遮遮掩掩,看似和其它生意一樣。我們派人去溫州調查過了,那的蜀繡需求很可觀,那支股起碼值賬面上的三倍價。最近溫州那邊有大動作,我才急著提這事,能早日把溫州那邊的合作爭取過來就好了?!?/br> 秦蓁輕笑:“否則,姜姨娘怎么肯做虧本買賣,讓給我們七成呢?!?/br> 宮如雪覺得她們本末倒置了:“還是先說曹持吧,先拔掉曹持,姜姨娘不就等于毒蛇沒了牙齒嗎?!?/br> 秦蓁眼眸輕抬,淡聲道:“曹持不過是為錢所動的家奴,要收買他不難的?!?/br> 三人均詫異。宮如雪提及往事,倒覺得曹持還算個忠心之人:“繡莊潦倒落魄那一陣,曹持都沒有離開過?!?/br> 秦蓁答道:“那是因為姜姨娘愿意花錢供養他。姜姨娘知道連曹持也走人,繡莊雖還有林淵支持,但很難把控在她手里。曹持有適當的一口飯吃,出去外面不一定找到更好的營生,自然會選擇留下來?!?/br> 宮如雪覺得這仿佛是在臆想,輕聲問道:“東家是怎么知道的?” 遭她們質疑的眼神,秦蓁坦然道:“那一陣我查過秦家的賬簿,姜姨娘除了平時的吃穿用度,多出了十兩銀子的月例,不是拿去收買工人,她還能做什么?!?/br> 宮如雪點點頭,暗想看似一件簡單的事情還牽扯到內宅,這世上沒多少事是簡單的。她想了想道:“只怕曹持也是個老狐貍,一時的高價收買,會讓他舍棄吃飯的金飯碗嗎?我們也不可能一輩子養著那種人?!?/br> “說得對,一時的高價買不了他的飯碗,但一定可以讓他幫我們說上兩句話?!鼻剌栌迫蛔缘玫男?,復雜的眸光仿佛已經織就起了一面捕網。 “什么話?”三人齊聲問。 秦蓁話茬轉得很快:“昭jiejie,你去聯系繡莊的大客戶王員外家的王夫人,讓綿雨跟她約個時間見面商談。要說什么,我會再跟綿雨談的?!?/br> 幾人還在愣神當中,就見東家頃刻間從椅上起身,作勢要離開。紀昭恍神詫異道:“你這孩子,說話什么時候這么不著邊際,說得七零八落就走了,留我們這一頭霧水呢?!?/br> 秦蓁聲音跟著身影飄遠:“不說啦,我還要回家做晚飯,改日再來?!?/br> 三姐妹大小眼相覷,噗嗤笑了出來。能看到小東家心系家事的一面,真不容易呢,也令她們倍感欣慰。 紅日西垂,秦蓁做好了四個小菜用海碗合扣上,小手做搖扇,懨懨的扇著燥熱緋紅的臉頰。她等了許久都不見簫清羽回來,正想去山上找人的,恰巧里正路過,告知了簫家馮氏得病的事情,簫清羽下午就被叫過去侍疾了。 秦蓁感激一聲,因為夏季飯菜放久了會餿掉,她順手裝送給了里正讓他帶回去吃。然后匆匆鎖窗鎖門趕往了簫家。 第48章 她抓了兩只母雞放在背簍里一塊帶去。許久不見,周氏看她更加不順眼,如果眼神沒有頻頻瞟到她背后的竹簍,會將她趕出去也說不定。 秦蓁將背簍放下來,見過禮:“大娘,我一回來聽人說阿奶病了,立刻就趕過來了。這是我拿來給阿奶補身體的?!?/br> 周氏翻了個白眼,大力扯過背簍,看到兩只大肥母雞,尖酸臉面才略泛上喜意的提著往雞籠邊走去。 秦蓁不動聲色移步進了主屋。 光線昏暗的屋子里,老人家安詳的躺在床上,看不出什么毛病。床前跪著一男一女,男的是簫清羽,另外一人,是李秀珠。 “我才該跟清羽在這里盡孝道,不勞煩李姑娘了?!?/br> “啊?!北澈笸蝗伙h出的微冷聲音把李秀珠嚇了一跳,差點撲到床上去。 她一扭頭,憤怒的想說什么,一看到一張冷若冰霜的臉,她話就自動咽了回去,挪動身子,有些驚慌的騰出位置。 仿佛是她的錯覺,秦蓁跽坐在她的位置上后,那抹寒意就消失了。她當時怕個什么勁呢。李秀珠沒想明白,感覺站在這里分外不合適,就出去了。 簫清羽看秦蓁來了,意外驚喜:“秦蓁,阿奶突然病了叫我來,我沒來得及跟你說,抽不出時間離開。你吃飯了嗎?” 秦蓁回想剛剛兩人并坐在一起的一幕,有些發悶:“吃過了。李姑娘為什么在這?” 簫清羽也覺得奇怪:“按禮數,她不該來這。大娘說秀珠關心阿奶,阿奶也喜歡秀珠,特意叫她來跟前照料?!?/br> 秀珠……秦蓁不知自己在不舒服什么,他們從小認識,喊一聲小名不足為怪。 她哦了一聲,沒有興致說話。 見李秀珠這么快被趕出來,周氏氣死了:“是那個小妖精叫你出來的?我不是讓你在跟前伺候嗎,你多跟羽哥兒在一塊,我才好借話撮合啊?!?/br> 李秀珠往屋子里回望了眼,大夏天的抖索身子,有些發冷:“不,不,我不敢,她樣子好兇?!?/br> 周氏恨鐵不成鋼,不過她自己也沒得理由,強行把秦蓁給拽出來。 一直等到夜晚子時初,周氏前去打發人:“秦蓁吶,你們先前住的屋子被我弄成倉庫房了,里頭雜物多得很,床上又窄又擠的,怕你這矜貴身子折騰不起,你就回去休息吧?!?/br> 秦蓁搖頭婉拒:“侍奉祖母怎么能嫌累,我今晚同清羽輪流守夜。而且我回去家里只有我一個人,也不安全,不如留在這?!?/br> 簫清羽本也贊同大娘的話,一聽到這,想到上回他們分居的事情,立刻轉了思緒:“嗯,大娘不用管我們了,我和秦蓁在這守著?!?/br> 周氏說不動他們,暗罵一聲離不開男人的小妖精,自己也困得很,就隨他們,自個兒回房休息了。 以前的東屋被大娘堆放滿了雜物,簫清羽再怎么清理,也只整理出一個狹窄的角落,連腿都抻不直,勉強能躺會。徹夜,夫妻二人就在守夜中度過,每人睡上半個時辰,就叫另外一人替換,這樣頻繁,是避免勞累過度睡著了,貽誤馮氏的病情。 直到快天亮寅時,簫清羽再一次拖著有些困倦的身子,準備回房換班時,手腕被人給握住了。他低頭一瞧,忙覆上去:“阿奶,你身體如何了,有什么需要?” 馮氏神情復雜,眼角隱含淚光:“我沒事了,你們老是走動我睡不著,別過來了,去休息吧?!?/br> 簫清羽遲疑:“這” “老頭子就在外屋,我有事會叫他的。去吧,別來伺候了?!瘪T氏背轉過了身。 這夜里起起睡睡,很不安穩。秦蓁被一碰就醒了,她揉搓眼睛起身。 “我這就去照顧阿奶,你放心睡吧?!?/br> 簫清羽將她按回去,坐著一點狹窄的床沿同她說話:“阿奶說我們出出入入她睡不著,叫我們天亮再過去?,F在不用了?!?/br> 秦蓁噢了聲,側身往里挪動,騰出半塊位置:“那一起睡?!?/br> 簫清羽遲疑的躺上去,調整了很久,兩人都得側躺,緊緊貼著,才能容納下。 “是不是擠到你了?”簫清羽想外多挪些,但腰身被她手臂鎖著,無可奈何。 秦蓁倦容上掛著淡淡淺笑,故意蹭動了下:“我不是經常跟你這樣擠嗎,我喜歡同你擠?!?/br> 她的兩柔團兒緊實的貼蹭他,死寂的屋間發散來自她的幽香,她是這里僅存的美好。越是這樣,他越難動半點慾念,他好像回到了,曾經睡在床下瞻望她的時候。 簫清羽伸手撫摸她鬢間的烏發,一根一根理順在她后耳際,突然涌出傷感:“好像迄今為止,我還是不能為你做什么。這里很窄,也很冷?!?/br> 秦蓁昏昏欲睡的眨著眼,聞言,愜意的微笑:“以前在秦家,看過朱墻碧瓦,有奴仆成群,睡高床軟枕,可我感到真切的冷?,F在,才是真正的暖?!?/br> 簫清羽心頭猛動,張口就叼住了她近在咫尺的唇。 秦蓁不甘示弱,嘶了一聲,咬回去。 兩人像玩鬧一樣互啄著,發出交織的歡笑聲,剛剛的郁氣不言而散。 白日里簫清羽要去山上,秦蓁留下來照應馮氏。 晝夜溫差大,白日里酷暑炎熱,秦蓁開了南窗與門口的風對流,關閉烈陽照進來的西窗,又打了盆水來,細致給老太太擦凈了身子,換下她夜里穿的棉絨絹衣,改為輕便的布衫。 “阿奶,大夫來看過了,說你這是什么???怎么不見煎藥呢?!鼻剌枧麓蠓繐搁T不愿抓藥,主動提起。 這個鬼機靈,馮氏又羞又氣,轉身朝墻躺著:“就是頭疼,不打緊,坐月子時洗冷水頭留下的老毛病了?!?/br> 秦蓁拿捏不準這病情如何,輕聲道:“不如我再請個城里大夫來,用藥舒緩舒緩也好?!?/br> “不用了!多事?!瘪T氏一口氣吼得中氣十足,趕緊虛咳了幾聲。 秦蓁秀眉微蹙,欲言又止:“那您歇著,我去煮點米粥來?!?/br> 病人的飯菜不跟他們混一起,怕過病氣,也吃不了干飯,中午還要做其他人的飯菜,騰不開兩個廚房,得錯開時間做。放雞骨、大米、水、姜片成一鍋,升大火煮,開汆后拾掇柴禾出來,改小火慢燉。期間秦蓁把廚房的灑掃一塊做了。眨眼半個時辰就過去,秦蓁舀起一大碗香糯的雞rou粥,拌了點鹽,趁熱端過去。 走到門口,聽見里面傳來三個人的談笑聲,秦蓁腳步微頓,走進去,看到周氏坐在床頭椅子上,跪坐在她先前位置的,是李秀珠。 周氏笑容登時凝住,像看到天敵一般:“你來做什么,走走走,有秀珠在這就夠了?!?/br> 周氏嫌棄歸嫌棄人,聞到雞湯香味兒,麻利的站起來,走過去接住碗。 秦蓁一時意氣,扣緊碗紋絲不動:“侍疾祖母是孫媳分內的事,不該勞煩李姑娘,讓我來伺候吧,不然傳出去怎么像話?!?/br> “誰稀罕你,誰要你伺候,秀珠比你乖巧,討人喜歡多了!” 爭執不下,周氏氣惱的順勢猛推。秦蓁錯步后退,腰狠磕在方桌棱角上,更要命的是,guntang的rou粥歪潑到了她的右手上,一聲‘呲’的燒rou聲清晰入耳,把房中三人驚了一跳。驚魂未定,只見秦蓁擱下剩余的大半碗rou粥放桌上,就跑了出去。 秦蓁到了廚房,挽袖將手伸入了清涼的桶底,冰水紓解了火辣刺痛感,拿起來看,虎口到手腕紅了大片,好在沒有起泡。 周氏不知何時到了廚房門口,伸頭探望:“你沒事吧?” 她很快瞅見只是紅了一塊,松口氣:“沒事就得了。叫你別過去非不聽,照顧老人家多累啊,不敢勞累到你這千金小姐。你這么想伺候,留在廚房里盡孝道也一樣。柴禾沒劈,豆角沒剝吶?!?/br> “我剝了?!?/br> “剝了……那就剝明天的!只要你愿意干,這農活是干得完的么?” 周氏卯足勁去搜羅了一筐雜事,堆到廚房,把秦蓁留在這小屋子里,吩咐她做完。 聽聞馮氏生病,附近不少熱情的鄉鄰過來探望,三兩撥的涌入主屋。不知看到照顧馮氏的人李秀珠,會不會感到吃驚。照顧老人家累么?只是不想她出去,想讓李秀珠多露臉吧。秦蓁捏著一柄柴刀,上面的倒刺刮擦到她還泛紅的傷口上。 晌午秦蓁將米下鍋幫他們煮了飯后,借口回家,進了趟城。 第4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