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節
數百年來,它支持著乾元山的護山大陣,每當有新弟子進門,師兄師姐們都會自豪地跟他們講起,有了這個,乾元山就總能轉危為安、化險為夷。 它曾是危難之時眾人心中的支撐,今日,在一些人眼中,它是幫兇。 明波閉上眼睛又睜開,手中運起靈力,要將星羅盤取下來。 “明波師姐?!?/br> 一身白衣的明波轉過身,看見了穿著暗紅色長裙的錦瀾。 “錦瀾師妹?你不是……” “大師兄知道宋斜月將護山大陣轉為己用,讓我來取下星羅盤?!卞\瀾步步走近,輕聲說道。 明波點頭,大師兄雖然……畢竟是個心有謀劃之人。 “錦瀾師妹,你帶著大師兄先下山去吧?!泵鞑ㄍ蝗徽f道,“她敢一個人來,手中必有依仗,當日秋水閣與她同聲共氣,要是趁著現在秋水閣的人也來了,我怕……” “她說,她與大師兄已經恩怨全消?!?/br> “可萬一事有不妙,難保門中不會有人為了自?;蛐箲?,更何況,還有你……” 明波話中之意讓人不寒而栗,要是從前,錦瀾是萬萬聽不進去的,可現在,她聽懂了。 一身紅衣的錦瀾低著頭,說:“謝謝你,明波師姐?!?/br> 明波這才轉過身去,再去取那星羅盤。 可她剛仰起頭,只見面前一道紅影拂過,就瞪大了眼睛,緩緩地往后跌了下去。 “明波師姐,你是個好人,好人,就別做壞事了吧?!?/br> 收起手中的紅紗,錦瀾手中凝出一把水刃,卻到底沒有捅下去,水刃消散不見,她抬起頭,甜甜地笑了起來。 “大師兄,星羅盤真好看?!?/br> 她有些害羞地捏著裙角,慢慢轉身,向大殿外走去,紅色的裙角劃過明波的臉龐,留下了一道紅色的血痕。 大殿外,看著宋丸子還能用護山大陣,旭華真人眉頭緊鎖,這時,一位金丹長老被宋丸子當胸一踹跌出戰局,癱在地上吐出了一口血污,顯是連動彈都不能了。 旭華真人一甩手,看了一眼身后的弟子,又點了兩個人去大殿,他怕要是自己去了,會提醒了那宋斜月。 兩名弟子走了之后,又過了盞茶時間,他只見宋斜月越戰越勇,那星陣籠罩著所有人,為她保駕護航。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他放出神識,往大殿中探去,卻“見”距離大殿還有十幾丈遠之處,那兩個弟子橫尸當場。 另有一個人慢慢走了下來,正是本該被關起來的錦瀾。 不知為何,旭華真人心中生出不妙之感。 大陣之中,宋丸子也奇怪星陣到現在還能用,卻來不及多想,這元嬰修士肯定是當日逼迫自己師父的兇手之一,宋丸子絕不會放過他,可要擊殺一個元嬰修士,實在比打一堆金丹還要艱難。 那元嬰修士號竹意道君,修成元嬰已近千年,水木雙系法術皆精深無比,一而再再而三著了宋丸子的道兒,他動了真怒,喚出本命靈寶,勢要把宋丸子擊殺于當場。 那靈寶是一根毒藤煉化而成,神出鬼沒,宋丸子想要近身使出幻陣,卻被那大能躲過,她一不小心,整個后背便挨了毒藤的重重一擊,剎那間,女子身上黑血橫溢,半邊衣衫又碎開了。 見狀,乾元山剩下的金丹長老中有兩人連忙攻了上來,宋丸子用拖著肩膀略退一步,身上的密密麻麻可怖的傷口漸漸彌合,那黑色的毒液卻已經進入了她的身體。 她將神識凝于左眼,但見乾元山護山大陣之上另有星光傾瀉,光影變幻間將那幾位長老困在了原地。 一時間,乾元山上風聲都不聞。 宋斜月的悍勇震懾了所有人。 “斜月,你將你師父的星陣圖錄交出來。我之前所說依舊算數,御極殿長老之位還是你的?!?/br> 聽見旭華真人如此說,宋丸子抬手慢慢抹去了自己唇角的血。 在她身后,白色的火焰熊熊燃燒起來,她經脈中的毒還沒來得及肆虐,便被燒了個干凈。 “到現在,你們還惦記著陣修傳承?!?/br> 白焰散去,察覺到上半身衣服幾乎碎完,宋丸子從儲物袋里一抽,一件黑色的大袍子披在了她的身上。 “我就讓你們看看,拜你們這些人所賜,現下的陣修傳承是什么樣子?!?/br> 說完,宋丸子腳下有白光升起,正是另一個星陣,這陣法中白焰灼灼、水聲潺潺,另有帶新木之氣的風,亦讓人感覺到了冷冷殺機暗藏其中。 將五行之法化入星陣之中,宋丸子自己也是第一次排布出如此陣仗,她深吸一口氣,黑袍之下全身奇xue星光熠熠,血rou無盡地吸收著靈氣。 陣中五行相生,竟然隱隱有震撼天地的威勢。 被定在原地的兩個金丹長老被裹入陣中,轉瞬便不見了蹤影。 見那陣法越來越大,離自己越來越近,一位金丹長老心中生出懼意,竟然想要臨陣逃脫,竹意道君見狀,瞇了下眼睛,手中元嬰法寶又是一擊,可水木雙靈入了這陣中就仿佛是牛入深海,再無動靜,反倒是他附在靈寶上的神識被傷得不輕。。 竹意道君又抓了一個站在戰局之外的乾元山筑基修士,那修士毫無反抗之力地被他卷到了宋丸子的陣法之中。 可憐的乾元山弟子入了陣法中連著慘叫了兩聲,卻發現自己毫發無損,驚訝地看了陣法中央的那人一眼,他彎腰行了一禮,連滾帶爬地逃了出去。 余下的乾元山弟子為了逃過陣法與竹意道君的手段,紛紛四散逃出。 旭華真人便是其中跑得最快的那一個。 宋丸子神識守一,驅動陣法向那幾個金丹長老攻去,有一人逃脫不及,入了陣法中,頃刻間便被一道寒光釘在了地上動彈不得。 其余的人還想逃,被又被乾元山的護山大陣所困,他們想要圍殺宋丸子,現在卻成了要想辦法,如何讓自己從這多重陣法中逃脫。 想想他們之前的種種謀劃,到了眼下,竟不知道究竟是誰給誰布下了天羅地網。 第277章 報仇(下) 這一戰, 從白日到了夜晚,又從夜晚再到白日,乾元山正殿前的空地被宋丸子的陣法掃了個干凈, 原本是石像全碎光了,成了一地的塵沙。 乾元山的數位長老除了不知道躲去了哪里的旭華真人,其余都已經被宋丸子陣法所控,如今都倒在地上, 勉強留了一口氣。 竹意道君只覺得宋丸子滑不留手, 絕難打死, 哪怕眼睜睜看著她要粉身碎骨了,可她總有辦法活下來, 一次,又一次。 反倒是道君自己,手段用盡卻未能殺敵, 越發左右支絀了起來,還要讓自己不要被宋丸子的那陣法攝入其中,個中艱辛,竟然比他對戰元嬰修士的時候還要難以言表。 他不好受,宋丸子也不好受,這竹意道君善于用水木法寶,其中往往淬毒,她時不時地就要引白鳳涅火淬體。 她所造的大陣極為耗費神識, 撐上個把時辰, 她就覺得自己頭皮發緊, 怕是要禿了,更不用說身上所受的皮rou傷,雖然有化生丹在,又有木靈附于皮rou,可疼就是疼,一下下捱到現在,她也是心累至極。 與這些相比,那龐大的靈氣損耗都算不得什么了。 好在這竹意道君現在生了退意,打不死就想跑,宋丸子卻依然戰意昂揚,扯掉一只染血的袖子,她挑了一下眉頭,手中再次結出星陣。 “竹意道君,乾元山的護山大陣可不是您一個人能打破的?!?/br> 想走卻無路可走,元嬰修士看著宋丸子,淡淡地說道: “把我扣在此地,你就能殺了我么?” 宋丸子但笑不語,算是認下了。 竹意道君本就不是個心胸寬廣之人,不然當年也不會參與到那事中去,今日更不會被乾元山邀來,落得如今進退兩難的地步。 看一眼四周,他化作一道流光,往乾元山的后山沖了過去。 有護山大陣阻攔,乾元山弟子們也不過從大殿前逃到了山下或者碼頭,乾元山懸浮于海上,碼頭與山上相連的石階是昔日乾元山弟子們入門必走的,意味著“長路漫漫,道心不絕”,可如今…… 淺流心下嘆息了一聲,如今,他是所有人里唯一還能管事的,大師兄和錦瀾師妹不在,明波師妹也不知道被旭華師叔指派去了何處,旭華師叔自己也是不知去向,抱著一個去年才入了山門的師弟,手里再牽著一個才九歲的師妹,淺流只能想辦法讓大家先在山下躲避。 看著他們惶惶難安的表情,淺流心下一痛,他們都把乾元山當成了自己的家,可現在,這家,已經不在了。 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好的壞的,在淺流心中都淡了下去,他是這些人的師兄,就得想辦法讓他們都活著出去。 “我這里有一招秘法,能讓人在水下行走半個時辰,一會兒若是不妙,大家就潛到水中?!?/br> 此時,淺流也想到了乾元山大殿的護山大陣核心,教會了師弟師妹們之后,他把小師弟交給了另一個筑基期弟子。 “年紀不到十五的師弟師妹,都到木舟上,要是還有地方,就是練氣弟子,已經筑基的一會兒見護山大陣開了,就潛入水下用秘法拖著木舟,有多遠跑多遠?!?/br> “淺流師兄,那然后呢?” “然后?”淺流只能笑,他也不知道。 將一切都交代清楚,他便又往山上去了。 乾元山的后山上草木婆娑,靈泉叮咚,竹意道君汲取其中水木靈氣,再次使出那根毒藤。 第一次碰到這毒藤,宋丸子還覺防不勝防,一夜過后,這點招式在她眼里已然老了,星陣中火靈洶洶,瞬間將那毒藤削去了一半。 本命靈寶受損,竹意道君傷心亦傷身,忍下丹田內的氣血翻涌,見宋丸子又要逼近,他隨手一攝,將一道紅影打向了宋丸子。 用陣法接住那紅影,宋丸子驚覺那竟然是個人,還是個她認識的人。 “錦瀾?” “大師姐?!?/br> 哪里還有是什么大師姐,宋丸子一個彈指,那陣法護著一身紅裙的錦瀾慢慢落到地上。 “大師姐?!卞\瀾落地之后并不急著離開,反而仰起頭看著宋丸子。 宋丸子無暇他顧,又向竹意道君那追去。 見宋丸子護著那個不知哪里冒出來的小姑娘,竹意道君心生一計,一條毒藤抽向了錦瀾。 宋丸子連忙以陣法阻擋,身前又有木刺襲來。 看著要奪了自己性命的毒藤被一片星光攔下,錦瀾木然的雙眼中漸漸有了一點光亮。 “別愣著,快走?!?/br> 她話音未落,又有更多毒刺向錦瀾身上刺來,宋丸子手中星光不絕,將之盡數擋下。 嘴角又有鮮血流出,宋丸子另一只手從自己的心口處將一根神出鬼沒的毒刺拔了下來,白色的火焰在她身上燃起又熄滅。 “竹意道君,你也成名多年,為難我這金丹小輩也就算了,這么個筑基的你都不放過?” “若非你窮追不舍,我也不與你們為難,你自己身帶異火不怕我的木毒,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一直保著那小輩?!?/br> 竹意道君心中得意,這宋丸子雖然手段凌厲莫測,可到底是心慈手軟難成大事。 只要有了這個筑基小修士在手,他便能就此脫身。 宋丸子的腦子在該用的時候真是極靈的,猜到了竹意道君所想,她手中星陣一張,護山大陣中生出能遮蓋神識的濃霧,掩住了她和錦瀾的身體。 元嬰修士攜著龐大靈力襲來,迷霧之中,他看見一個黑影帶著紅影飛馳,不禁一笑,手中無數毒刺射了出去。 趁著宋丸子要阻擋這些毒刺的功夫,他抬手掠走了那一身紅衣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