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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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瀲把食盒放在桌上,打開后,給戚悅盛了一碗魚湯。 淮王魚只在長淮津要處的巖縫中生存,對水質要求極高,比之普通魚rou,淮王魚更為鮮美。 夏瀲剛盛湯的時候,耿寒就聞到了一股誘人的香氣,她深吸了一口氣,覷著眼睛去偷看。 戚悅手中捏著一支湯匙,抿了口鮮美的乳白湯汁,輕聲道:“味道還可以?!?/br> 夏瀲和云姑姑對視一眼,聽了后大喜:“那娘娘就多用一點,小廚房里已經煮好了胭脂米,娘娘要不要拌著再用些飯?” “不用了?!逼輴偟奈缚诓⒉缓?,她只用了半碗湯,食盒中還有大半盅魚湯,更有其他精美小食,都是薛影按照戚悅的喜好,讓人精心準備。戚悅吩咐道,“都是干凈的,你們拿下去用吧,本宮休憩半刻?!?/br> “是?!?/br> . 薛影過來的時候,戚悅已經睡下了,他在外面的寒風中站著。云姑姑走了過來,面色很愉悅:“今日薛公公讓人送來的湯,娘娘可是用了半碗?!?/br> 薛影松了口氣,他曉得,以前的時候,若是皇后頭疼,便會整日的不用餐,脾氣更是惡劣。 云姑姑又附在了薛影的耳邊,低聲說了些什么。 薛影陰柔的面容上浮現了一絲寒意,骨節分明的手指也逐漸合攏,指節處泛著青白的顏色。 第24章 薛影不知,顏貴妃居然會對皇后說出那般齷齪的話語。 薛影只是一介閹人,他壓根沒有敢肖想過戚悅。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只是一個奴才。不該做的不做,不該想的不想。 皇后是九天之上的鳳凰,而他薛影,則是地上的一只爬蟲,爬蟲焉能觸碰到鳳凰? 云姑姑又道:“娘娘如今身體不適,心有余而力不足。薛公公,為了避免再生事端,這段時間,您就少來正陽宮?!?/br> 薛影點了點頭:“我知道?!?/br> 這宮里的太監,身處高位者,無一不喜歡尖著嗓子自稱“咱家”或“本公公”,薛影卻從不這般。 他有著正常男人的嗓音,低沉醇厚又柔和,也有著讓少女意亂情迷的俊容。除了是個太監,其余的,他都不比尋常男子差。 這宮中不少年幼清秀的太監或熱情漂亮的宮女對薛影進行糾纏,薛影為內務府總管,手握權柄,身份尊貴,那些人若是得了他的庇護,甘愿被薛影這個閹人玩弄。 只是,這宮里姿容動人的宮女太監再多,都入不了薛影的眼睛,他只會覺得這些人臟。 薛影的心中,原是不存在情愛。 薛影遙遙望向一片窗戶,那是戚悅經常站著的窗邊,溫暖如春的房間內,薛影想道,那個高貴又冷傲的少女,想必正在疼痛中入睡。 幾名宮女在院中走過,她們竊竊私語,小聲交談著:“我聽說,陛下很喜歡娘娘身上的香氣呢?!?/br> “那可不,咱們娘娘所制的香,獨一無二,哪個男人不會被誘惑?” “嘿嘿,你要是偷了娘娘的香涂在身上,保管你勾引到陛下,一飛沖天!” “別瞎說了,讓景姑姑聽見,我們還想不想活命了?” “……” 這些話,原本入不了薛影的耳,只是他耳聰目明,極其容易聽到。 薛影穿著只夾了薄薄一層棉的藍灰色錦袍,在寒風中站了將近一個時辰,一個時辰后,里面傳來了話,說是皇后沒有精力見人,讓他退下了。 . 寢殿中冷香隱隱,尋雪捧著銀盆進去,盆中是溫熱的水,戚悅凈手擦臉后坐在了梳妝臺前。 尋雪道:“娘娘,您身上不舒服,何必硬撐著起來呢?干脆在床上一直躺著?!?/br> “蓬頭垢面的,像什么樣子?!逼輴偤昧舜笮?,她拿了梳子梳理柔順的長發,“陛下若是看見了,表面上不說,心底一定厭惡?!?/br> 尋雪握住戚悅的手,從戚悅的手中拿過來檀木梳:“您也太愛惜形象了,說實話,奴婢覺得,您就算不梳理頭發不換衣服,也是美人剛起嬌無力的慵懶態,照樣好看得很?!?/br> 戚悅居然笑了,她對著鏡子,鏡中的她,清澈雙眸中居然流露出了一絲暖意:“傻丫頭,若是一時懈怠了,這輩子都完蛋了?!?/br> 尋雪在心里嘀咕,明明皇后比自己的年齡要小,卻要喊自己傻丫頭。不過,她確實喜歡被皇后這般稱呼。 尋雪看到戚悅用黛粉淺淺掃過遠山般的眉,面上擦過胭脂,唇瓣用玫瑰擰的汁子點了一下,越發顯得紅潤。如此一來,鏡中的少女有了氣色,不再像常年居住在冰山上那般冷白。 稍晚的時候,李翊果真又來了,他帶了要處理的折子,非要戚悅陪在他的身邊伺候。 對于這個身為一國之君的大爺,哪怕戚悅再不耐煩,一心想去床上躺著,也得乖乖站起來,在一旁磨墨添茶,做些瑣碎的事情。 李翊一手執筆,處理完奏折已經夜深了,他抬頭,看到了站著的皇后面露倦色,忍不住道:“只不過站了一會兒,你就這般疲乏,若是把其他的事情都交給你,只怕你早就累暈了?!?/br> 戚悅頭疼得要裂開,更覺心跳砰砰,渾身酸痛,她一時支撐不住,順勢往前,倒在了李翊的懷中。 硯臺中新磨的墨汁傾倒,將桌上的奏折等物都打濕了。 李翊摟住了戚悅的腰,讓她靠在自己的身上:“不過說了你一句,你就惱了?這么多奏折都被墨水臟污,明日如何讓朕對群臣交代?” 他磁性沙啞的聲音響在了戚悅的耳畔:“朕知道你性子差,脾氣壞,可你居然這般大膽?!?/br> 戚悅冷著一張臉,一手扶額。 她是真沒有要發脾氣毀去李翊工作的意思,更沒有想要在這個時候投懷送抱。 戚悅只覺得全身難受,想趕緊把這個臭男人踹走,自己一個人去溫暖又舒服的床上休息。 “臣妾頭疼?!逼輴偘胝姘爰俚牡?,“陛下,您就放過臣妾吧?!?/br> “頭疼?”李翊盯著戚悅的臉,戚悅化了妝,眼尾,雙頰和唇瓣是淡淡的粉,看起來氣色很好,哪有半分病痛的樣子? 他在戚悅的腰肢處輕輕捏了一下:“和朕在一起,皇后居然會感到頭疼,你說,該當何罪?” 戚悅窩在李翊的懷里笑了起來,她唇瓣微啟:“那陛下親一下臣妾,只要您親一下,臣妾就不疼了?!?/br> 李翊俯下身,就要吻上她的唇瓣。 戚悅一偏頭,狡黠的笑了:“晚了,現在不需要了?!?/br> 李翊:“……” 戚悅忍著病痛起來,她道:“桌上這些臟污,讓奴才們收拾就行了。陛下,臣妾見天色不早,已經困得要命,不如您放臣妾回去休息?” “你一見了朕就想逃,就這么不喜歡朕?”李翊的面色冷了幾分,“還是故意在玩欲擒故縱?” 戚悅笑道:“欲擒故縱?您哪里看出,臣妾要擒您?是您今晚非要來正陽宮,又是您非要臣妾陪著您,如今臣妾困了,想要回去休息,反倒成了錯事,要被您指責?” 李翊的臉色難看了幾分。 論道理,戚悅說的并沒有錯。 是他不想讓人離開。眼見著皇后要逃離,非要找出個漂亮理由來安慰自己。 這時,方魯突然急匆匆的進來了:“陛下,不好了,顏貴妃在院子里滑了一跤,把腿給摔折了?!?/br> 李翊站了起來:“好端端的,怎么就摔了一跤,還把腿給摔折了?” 方魯道:“奴才也不知道具體情況,可能是天黑路滑?!?/br> 李翊道:“擺駕玉華宮,朕這就過去?!?/br> 說罷,他特意看了戚悅一眼。 戚悅身體疲乏得很,眼見李翊這就要離開了,也來不及去思索玉華宮那邊究竟發生了什么,只開口道:“陛下趕緊去吧,晚了的話,貴妃興許該生氣了?!?/br> 李翊:“???” 趕他離開? 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樣啊。 李翊本以為,聽到自己要去玉華宮,這個小姑娘會哭唧唧的求自己不要離開,然后再三保證她以后一定要聽話,可結果卻是,她讓他趕緊走? 方魯見皇帝梗著脖子去看皇后,一時有點不知該怎么辦,他小聲道:“陛下?” 李翊往后一坐:“朕又不是太醫,去了之后也解不了她的疼痛,讓太醫過去看看得了?!?/br> 方魯趕緊的出去了。 戚悅的指尖冰涼,在原地怔了一下,毫無預兆的,她又直直的倒了下去。 這次倒下去,戚悅沒有蘇醒。 李翊一把扶住了她,意識到了不對:“皇后?皇后?方魯,快叫太醫來!” 云姑姑和方魯趕緊的過來了,她上前就要去代替李翊去抱皇后,李翊冷冷的道:“快傳太醫!” 云姑姑往外傳了話:“阿景,讓人把周太醫請來,快去!” 等傳過話,云姑姑才道:“陛下,一直抱著挺沉的,您把皇后娘娘放里邊吧?” 李翊抱著人往內室走去:“皇后雙手冰冷,氣若游絲,虛弱到不行,你們這群奴才,平日里是怎么照顧的?” 云姑姑跪在了地上:“都是奴婢的不是?!?/br> 李翊抱著戚悅進了里面。 他知曉戚悅每日都吃著慢性的□□,不出半年就會沒了性命。 可眼前,切切實實的看著人倒在自己的面前,倒是有些不舍得了。 他的心尖有種難以言喻的疼痛。 尋雪進來送了些糕點:“陛下,夜已深,您吃點東西墊墊肚子?!?/br> 李翊并沒有什么胃口,他抓著戚悅那只嬌軟無力的右手,放在唇邊吻了一下。 尋雪一直覷眼偷看,眼看李翊的唇碰上了皇后的指尖,她心情復雜。尋雪曉得皇后的可愛,曉得皇后的好,自從進了正陽宮,她的心都落在了皇后的身上。 原本尋雪就是李翊手下的人所教出,她從旁人口中,對這個薄情帝王有所了解。 尋雪知道,若是她在李翊面前訴說皇后的可憐,反倒會讓李翊心中生出懷疑。 李翊道:“先停了那些藥,過些時日,朕讓人把你調走?!?/br> 尋雪微微有些吃驚,“喏”了一聲,她退了出去。 . 玉華宮。 顏貴妃氣得怒摔了一只花瓶:“什么?本宮都傷成這個模樣了,陛下居然還不過來?這若是讓別的宮里知道了,本宮的顏面該往哪里放?把消息封了,誰都不能嚼舌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