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
秦寒七痞里痞氣道:“怕了?那還不滾!” 所謂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這道理放之四海而皆準,那首領見秦寒七是真的囂張,反倒不敢搶他的功勞,罵了句臟話,留下一句強行挽尊的“你等著”,便灰溜溜地走了。 等秦寒七一行人走遠了,他的小弟們才道:“隊長,剛剛那伙人只說他們是一隊的,可沒說哪個隊的一隊呀,我們怎么報仇?” 被首領一個暴栗打在腦袋上:“報仇,還報什么仇?今天的事兒,誰也不準往外說!”要是傳出去,那他的臉還往哪兒擱? …… “新娘”錢木槿本人就是最好的刷臉機,秦寒七等人在她的帶領下,順利地抵達了地下城城主府邸,這是地下城最深處,整整一層都被打通了,如果說最上面幾層原始落后,中間漸漸算得上現代舒適,那么最后一層的城主府邸,絕對稱得上金碧輝煌了。 不但面積驚人,而且女侍、仆人成群,美酒美食堆疊得小山一般,墻上掛滿了油畫,喬爾喬內的《入睡的維納斯》、委拉士貴支的《宮娥》、柯羅的《珍珠女郎》、梵高的《向日葵》…… 看得出,城主是個附庸風雅的人,可不管懂不懂得欣賞藝術,他這種追求生活品質的意愿,李呦呦卻是有幾分贊同的。 她聞著這里撲鼻的蛋糕甜味兒,竟生出一點惺惺相惜的感覺來,這位城主,雖然品味差了點——她是絕對不會掛假畫的,所謂寧缺毋濫——可對食物的要求卻令人欣賞。 那些鮮奶油、芝士,單從色澤、味道上看,就是上品。 再往里走,仆人都必須止步,只有年輕女侍可以赤著腳踩上去——那地面上鋪著一層純白色的長毛地毯,大約是變異北極狐的皮毛拼接而成,邊緣處那帶著一點銀灰色尖尖的毛色,像極了狐貍尾巴。 一片雪白之中,有一掛垂順的紗簾,紗簾后緩緩走出一個穿睡袍的中年男人,目光越過秦寒七、李呦呦等“黑兜帽”,只留在錢木槿身上,“怎么,聽說你看不上我這老家伙?” 他的聲音出乎意料的尖細,如果不是李呦呦十分確定,這個世界在末世之前,是現代社會,她簡直都要懷疑那人是個太監。 錢木槿緊張極了,卻還是磕磕絆絆地說:“城、城主,我不敢?!?/br> “哼,一會兒再跟你算賬?!背侵鬟@才將目光放在李呦呦等人的身上,“你們都是合格的信徒,是息壤最忠誠的孩子,先下去吧,果子和晶核都給你們準備好了,那是你們應得的,是息壤娘娘賜給你們的,不用感到愧疚?!?/br> 錢木槿緊張地回頭看向李呦呦,像是生怕這伙人,真為了那點蠅頭小利,把自己就這么賣掉。 李呦呦對錢木槿投去一個安慰的眼神,朗聲道:“城主,我能不能陪木槿一會兒?” 城主意外地挑挑眉:“女人?” 李呦呦顧不得秦寒七凌厲的眼刀,直接扯下自己的兜帽,露出一張精致小。臉,大大方方地與城主對視。 只見眼前的少女皮膚如絲緞般光滑細嫩,一雙杏眼如秋水剪瞳,整個人都嫩得能掐出。水來,不像是經歷過末世磋磨的幸存者,倒像是天上下凡的仙子。 城主臉上的驚愕,很快轉變成驚艷,只這一張臉,他便摒棄了“干凈的處子”的執念,不管她的過去怎樣,他都對她興趣濃厚。只是…… “我怎么從來沒見過你?”她這幅長相,他應該過目不忘才是。 李呦呦脆生生道:“城主,整個地下城有多少人,你怎么會每一個都見過呢?” 城主陷入沉思:這倒也是,而且,他之前的命令,只是叫各層選出最純潔的處。女,萬萬沒想到,竟然遺漏了這樣的絕色。 不如以后叫所有的適齡少女都一一在自己眼前過目,以免錯漏才好。 城主一邊這樣想著,一邊道:“其余人都下去吧,木槿和……” 李呦呦善解人意地報出了自己的“藝名”:“我叫‘毛小優’?!?/br> 城主:“木槿和毛小優留下,其余人出去領賞?!?/br> 在李呦呦的暗示下,落日眾人都配合地領命,緩緩后退,只有秦寒七和蔣城沒有動,李呦呦心虛地不敢看秦寒七,卻也相信秦寒七就算不放心,也只會在門口守著,萬一出了問題再進來支援,不會貿然破壞他們布下的局。 而蔣城卻是心如刀絞,愣愣地站在原地,手指都握出了青筋,他猜到息壤可能會放在城主身邊,卻沒想到李呦呦的計劃這么簡單粗暴,他怎么能甘心,他的兩個美人兒??!李呦呦的本事自不必說,這世上能叫她吃虧的異能者恐怕還沒有出生,可錢木槿不一樣??!她并沒有異能,嬌嬌弱弱的,很可能就被那糟老頭子城主給欺負了…… 直到被秦寒七不動聲色地用冰凌扎了腳,才不甘不愿地轉過身去。 …… 不止落日眾人,連同這府邸內的所有仆從、女侍也頗有眼色地退下了,偌大的城主府邸,只留下了城主、錢木槿、李呦呦三人。 城主饒有興致地打量李呦呦,用尖細到有些雌雄莫辨的嗓音問:“你為什么要留下來,知道會面對什么嗎?” 李呦呦好像沒聽到似的,只是淡淡地笑,特別不客氣地自顧自拿起托盤旁的小叉子吃蛋糕,輕乳酪香甜松軟,恰到好處的甜味兒和奶香輕易就能喚醒人的味蕾,李呦呦吃得一臉滿足,同一旁已經緊張到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放的錢木槿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見多了小兔子似的但小女孩的城主,興致卻是更濃厚了:“喜歡乳酪?” 李呦呦點點頭:“草莓醬也不錯?!?/br> 城主挽起和地毯一樣白到發光的袖子,從酒架上選出一瓶酒,“這是新鮮草莓汁、麥芽兒釀成的啤酒,很甜,很適合女孩子,喝一點?” 李呦呦本想拒絕,可看清楚這包裝,她便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正是她喜歡的,這種啤酒產量低,不大好買,在她原來居住的城市,只有夜店會販賣,她空間里只囤了幾瓶,一直舍不得喝。 城主將李呦呦的渴望看在眼里,這樣赤誠不做作的表達,更令他覺得新鮮,美到妖。嬈,偏偏眸子里一片澄澈,不裝腔作勢,也不唯唯諾諾,和以往見過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樣,城主心里癢癢的,豪氣地開了酒??伤矝]忘記照顧今天的“新娘”,“木槿,你也想喝一點嗎?” 錢木槿臉色蒼白,把手臂搖成了雨刷器。 在木槿的對比下,城主愈發覺得淡定的李呦呦有趣極了,“配一點冰塊兒喝更好,我叫人送一點進來?!?/br> “不必了?!崩钸线辖舆^那酒,湊在鼻端聞了聞,濃郁的草莓甜混著淡淡的酒香,叫人口腔不由自主地瘋狂分泌津。液,她忍不住淺淺嘗了一口,和記憶中的味道一樣甘甜。 “冰塊兒不需要別人來送?!弊约移吒缈墒侵票呤?,回頭端了這酒柜,讓秦寒七弄一大桶冰塊兒出來,可以直接開慶功宴了。 “也好?!背侵骺粗钸线系?,“你喜歡酒,過來仔細看看?!?/br> 李呦呦求之不得,從善如流地脫掉鞋子,赤著腳踩在柔軟的雪白狐皮地毯上,只覺那地毯軟得如同云朵一般,她邊走,邊愛不釋手地撫摸實木酒架,里邊全是窖藏好酒。 “喜歡嗎?”城主注意到她滿眼的欣羨,作為男人的自豪感爆棚。 李呦呦真心實意道:“喜歡!”她簡直愛死這里了。 “百加德、里卡爾、馬爹利……”李呦呦如數家珍地將念出這些酒的名字,簡直不知道該如何取舍,真想把這些藏品統統搬空啊,然而,她忽然想起,《橫行末世》中原文曾寫道:蔣城為了容納下不斷繁衍膨。脹的“希望土”,也就是息壤,忍痛將空間盡數騰空,才勉強成功。 看著這么多好東西卻不能搬走,實在是太讓人為難了。 她由衷地感嘆:“沒想到城主這么有品位!” 城主不知道李呦呦的煩惱,只覺她連“恭維”都說得這樣真誠坦蕩,讓人聽了周身舒服,沒想到這么漂亮的女孩子居然這么會討好人,城主滿意得不行,“你喜歡就多喝一點,以后可以常常過來小住?!?/br> 這算是地下城這些女人們最高的榮譽了,城主等著她的感恩戴德,然而,李呦呦端著草莓啤酒沒有繼續這個話題:“這酒喝著甜,但度數太高?!焙榷嗔?,七哥會罵她的。 “城主,其實我更喜歡吃新鮮草莓?!?/br> 城主笑道:“新鮮草莓不易貯存,在地下城想吃新鮮的蔬菜水果,幾乎是不可能的?!?/br> 李呦呦夸張地嘆氣:“還以為城主這里會有別處吃不到的東西,您的息壤那么神奇,難道種不出新鮮的水果嗎?” “息壤是我見過的最高階的‘變異土’,用它來種普通水果,簡直是暴殄天物?!?/br> 李呦呦若有所思,他們落日倒是有一株不普通的生命樹,很配這土。 “在地下城蝸居的日子不會太久了,等我的異能等級再進幾階,就可以回到地面上生活了?!?/br> 李呦呦:“為什么現在不可以呀?” 城主:“聽過‘一鳴驚人’的故事么?” 李呦呦點點頭:“知道,有人問楚莊王,‘三年不翅,不飛不鳴,默然無聲?!侵皇裁带B,楚莊王說‘三年不翅,將以長羽翼,不飛不鳴,將以觀民則。雖無飛,飛必沖天,雖無鳴,鳴必驚人’?!?/br> 城主附庸風雅的興致又來了,故作瀟灑地鼓掌:“好,好,好!這就是我的打算,蟄伏在地下韜光養晦,破土而出之時,就是我稱霸末世之日?!?/br> 李呦呦:“……” 李呦呦趁熱打鐵:“城主太英明了,既然那息壤那么厲害,可以讓我也見識見識嗎?” 城主臉上的笑容慢慢收斂:“你想看‘母土’?” “母土”是地下城里,對息壤更普遍的叫法。 李呦呦心中一跳,笑道:“每天都吃觀音土,不知道母土的味道怎么樣,城主想給我看?難不成,那‘母土’就在這里?” “你想套我的話?”城主欺身上前,李呦呦心跳如鼓,卻沒動,面上強自鎮定,直視他的眼睛:“不給看就不看唄,小氣?!?/br> 城主只直勾勾地看向她,大約是李呦呦的眼神偽裝得太坦蕩,他忽而一笑,尖尖細細地說:“其實也沒什么,想看就看吧,息壤的確存放在我這里,別說是你一個小姑娘,就算高階異能者,也沒本事把它帶走?!?/br> 李呦呦只覺城主離自己越來越近,幾乎逼得她無路可退,漸漸地炸了毛。 城主將她逼至墻角,趁機想要去摟李呦呦的腰,卻被她輕易閃身躲開,一只手抵住他的親近,只是情急之下,姿勢有些狂放,是以抓。住他衣領的姿勢抵擋,看得一旁的錢木槿忙不迭往角落里縮了縮,幾乎想奪門而逃。 城主一定要發飆了吧! 萬萬沒想到,那城主眼中的驚愕一閃而逝,居然露出了享受的神色?!皬膩頉]有女人敢這樣對我?!?/br> 李呦呦:“……???”這臺詞怎么聽著這樣熟悉,難不成這個不男不女的老頭子也是偶像劇重度中毒者? 本以為他會霸氣地念出“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的爛俗臺詞,卻沒料到,城主忽然溫柔起來,他目光迷離,再配上那雌雄莫辨的聲音,讓人直起雞皮疙瘩:“小優,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李呦呦也被他突如其來的示弱嚇了一跳:“……行吧?!?/br> 城主興奮道:“小優,我給你看一樣東西,就在紗簾后邊?!?/br> 李呦呦本想繼續套出城主的話,問出那息壤的具體。位置——書中長篇累牘的細節她有些記不清楚了,她只記得那息壤似乎是在一間暗室里發現的,原文中男主陰差陽錯發現息壤之后,便驚動了城主,又是一番大戰。 一般壞人的家里都會有些暗格什么的,而暗格則通常藏在主人認為最安全、最私。密的地方。 沒想到城主居然這樣主動,看他這神神秘秘的樣子,莫不是要把寶貝直接拿給她看? 李呦呦滿懷希望地答應下來,緊緊跟著他走至紗簾前,城主忽然停下腳步,打了個響指,不遠處的雪白狐皮毯下,泥土像有生命似的鉆出來,彎彎繞繞地纏上錢木槿。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李呦呦:“?。?!” 這一聲尖叫太慘烈,錢木槿顯然被嚇得不輕,而李呦呦則更敏銳地感覺到門外的動靜,秦寒七一定以為自己遭遇了不測,正準備闖進來呢。 那泥土迅速纏上去,將錢木槿纏成個活體泥娃娃,只露出一顆腦袋,清秀的五官因為恐懼糾結成一團。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錢木槿失聲尖叫。 “噓!”泥土繼續蔓延,堵住了她的口鼻,城主緩聲道:“再打擾我的興致,就捂死你?!?/br> 錢木槿的尖叫變成“嗚嗚嗚嗚”的掙扎。 城主憐愛地撫摸上錢木槿的臉蛋,旋即,忽然湊上去貼著她的皮膚用力地聞,他陶醉道:“不愧是處。女,味道真香啊,放心,還沒嘗過你的滋味兒,不會殺了你,你答應我,乖乖的,嗯?” 錢木槿眼睛驚恐地瞪大,眼淚流了滿臉,忙不迭點頭:“嗯嗯嗯!” 表過了態,她感到口鼻處的桎梏一松,大量的新鮮空氣爭先恐后地涌。入呼吸道,忍不住大口喘起氣來。 “走吧?!背侵鬓D向李呦呦,用尖細的嗓子柔聲道,“我們進去?!?/br> 這話說得溫柔極了,剛剛的暴力行為好像不是出自他的手一般,情緒起伏變化得這么快,令他看起來更像變。態了,李呦呦悄悄摸了摸自己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好哦?!?/br> 她暗暗祈禱秦寒七先別沖動,如今勝利在望,拿了息壤,就把這變。態料理了,再想辦法搬空這座“奢侈品”陳列室——實在很難相信,這樣的變。態居然囤了這么多好東西。 那神秘的簾子終于被掀開,李呦呦聽著門外的動靜實在有些緊張,而城主顯然沉浸在自己幻想的興奮情形中無法自拔,三兩步走到盡頭,本以為紗簾后面可能是柔軟的床榻、舒適的軟椅,亦或是一方臥室一樣的隔間,卻沒料到,偌大的隔間里空空蕩蕩,只有盡頭一個小小的水泥拱門。 ……不愧是土系異能者。 “走吧?!背侵鞯?,尖細的嗓子因為興奮而微微顫抖,李呦呦直覺好像哪里不對,畢竟,給她看息壤而已,表情用不著這么變。態,可《橫行末世》里又清清楚楚寫著,息壤就是存在一間暗室內,這地下城跟迷宮似的,卻只有一間單開門的暗室。 城主:“我開門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