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下車后,他站在院子里,告訴我;“你去把翟月叫出來!” “誒?”今天的他格外反常,做事也不按常理走,“可是她身體不方便,為什么要出來說?” “那就搬個椅子過來,總比一會更不方便??烊?!” 我滿腦子疑問,哪還有比這更不方便的了,我進屋,和翟月說了說,然后她穿上衣服,我搬了個椅子出來了。 她坐定后,李佐佑看著她,嘆了口氣,然后從兜里拿出煙盒,放在嘴邊叼出一支煙,點燃了。 他吸了一口,長吐出煙霧,淡淡道:“你的孩子,是王立興的?!?/br> 我看著翟月驚訝的面孔,內疚地低下了頭。我也知道,從那天來這里之后我便知道,只是不知道這其中的糾葛。 “我不知道翟羽對你怎么說的,你才肯懷上王立興的孩子。但是,王立興不會娶你,你知道嗎?” “什么?”她聽著,臉色驟變,支撐著想要站起來,她奶奶立刻扶住她,她不敢置信地搖著頭,“不可能,他說過我把孩子生下來就跟我結婚,他連房子都買好了!” “房子?”我好奇,她有房子為什么還住這里! “你是說在市中心建設大廈對面的樓里嗎?” 她驚訝地看著他,沒有做聲,她默認了。 “那個房子的戶主名是翟羽,不是翟月?!彼治艘豢跓?,淡淡地說道。 “……你說什么?”她癱坐在椅子上,不知所措,“可是,我jiejie給我看過房產證,上面就是我的名字,怎么會不是我的!” “你jiejie?”他把煙扔到地上,用腳捻了捻,冷漠地說道:“現在還叫她jiejie?!?/br> 我愣住了,翟羽做了什么。 “她和王立興做了交易,她讓你懷上他的孩子,然后王立興答應給你jiejie副董事的位置?!?/br> “什么?你別胡說!”翟月滿眼驚恐地看著他。 “王立興先指使曲莉莉把周德山踢出公司,曲莉莉以為這樣做是為了自己,可是在王立興心里,他只不過是給你jiejie騰出個位置來?!?/br> 聽到這里,我就明白了全部,原來,所有的人都是棋子,都被王立興玩弄于鼓掌之間。 “夠了……別說了……”我心里涌起許多不忍,翟月一個沒念過書的農村女孩,卻要被帶進這陰謀的陷阱里,最終大家都得到了想要的東西,唯獨她…… “那個房子是你jiejie前年買的,帶你去看也是為了騙騙你,讓你心甘情愿為王立興生孩子?!彼麩o視我的喃喃自語,繼續說道。 翟月眼中擎著淚水,滿臉不相信地搖著頭,她已經不知道自己聽到的是什么了,仿佛是個故事般。 “不要再說了……”也不知道為什么,我心里總覺得愧疚得難受。 “你生下孩子后,你jiejie如愿成為副董事長,籌備明年婚禮,然后王立興會把他的孩子帶回去,任你哭鬧他也只會給你一筆錢……” “夠了別說了!”我幾乎喊出來的,然后瞪著雙眼看著他。 他略微驚訝地看著我,然后再次拿出煙盒,叼出一根煙。我看著他冷漠的態度,立刻沖上去搶下他的煙盒裝進衣兜,把嘴里的那根煙扔到地上一踩,然后別過頭去。 “你騙人,我jiejie不是那樣的人……不會的……”翟月依舊無法接受現實,一邊流著淚。 “既然不讓我說了,你就親自問你jiejie吧!”他雙手插在衣兜里,看著天空嘆了口氣。 人之初。 性本惡。 與其相信眼前的人。 不如相信他的本性。 欲望之強烈。 人心之重重。 有時,你信不得。 第10章 賭氣 我轉過頭,看到院子外面不遠處站在的翟羽,她哭著,一臉悲傷地看著翟月,我看著那虛偽的淚,恨恨地咬了咬牙。 “姐……”翟月看到翟羽的瞬間好像明白了,淚水嘩嘩地流了下來。剛剛哭了幾聲,就開始捂著肚子,叫了起來,她爬滿淚水的臉上因為身心生的巨大疼痛而扭曲。這狀況一出,所有人都慌了,她奶奶立刻扶著她一邊哭著一邊喊著她的名字,翟羽也驚慌地沖過去,扶著翟月躺著地上。 聽著翟月撕心裂肺的哭聲,我也慌了,急忙沖過去扶著她,也許是愧疚,也許是可憐她,或者是害怕,眼淚瞬間流了出來。就在大家亂成一團時,李佐佑拉著我的胳膊一用力,把我拽了起來,然后,淡淡地說道:“救護車來了?!?/br> 我隔著淚水,看著遠處開過來的救護車,自言自語著:“太好了,有救護車,她會沒事的……”我緊緊握著拳,激動得渾身發抖,也許是太害怕了,感覺對孕婦說出這樣的真相,簡直就是在殺人。 救護車停下,下來的醫護人員抬起翟月往車里送,我握著她的手,不停地告訴她,“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她死死地攥著我的手,感覺指甲快戳進了我的rou里,我忍著痛,依然說著會沒事的,那話不像是說給她的,更像是是說給自己聽的。她一邊哭,一邊看著我,那眼睛里沒有別的情緒,我只看到了恨,她或許比恨她jiejie更恨我。 我咬著牙,不想讓眼淚繼續流。就在把她抬上車時,我本想跟著,結果李佐佑一把握住我的胳膊,給我拉了回來,任我怎么掙扎,他都沒有放手。 我就看著救護車帶著他們一家走了,我回頭生氣地瞪著他,他看著我,眼中滿是無奈和一些若有若無的悲傷,他抬起另一只手在我臉上抹了抹,把淚水擦干凈,然后嘆了口氣,淡淡道:“至少在孩子出生前,告訴她這個孩子是個怎樣的存在,不然,對孩子太不公平了?!?/br> 我聽著,一時間,不知如何反駁他。他說的對,抱著被別人編制的夢出生的孩子,是不會幸福的,可是,現在這樣,又怎么能叫幸福呢。 他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用一貫的成熟語氣問道:“如果是你,你想活在虛偽的美夢中,還是殘酷的現實里?!?/br> 他那么認真,認真到我想真誠地回答他:“殘酷的現實里。至少那是真實的?!?/br> 我明顯地感受到,在聽到我的回答時,他抓著我胳膊的手用了一下力。我直視著他,毫不隱瞞,他也看著我,眼中有說不清的情緒,幾秒后,他把我的手從衣兜里抽出來,然后把我手上握著的煙盒拿過去,點了一根,抽了起來。 我就站在那里看著他,我不知道,我們算是在吵架嗎?感覺好微妙。我沮喪地低著頭,用腳在地上畫圈圈,此時天已經完全黑了,看遠處都看不清了,我嘆了口氣,好想回家。 “走吧!”他把煙扔到地上踩滅,雙手插進大衣兜里向車那邊走去。 我立刻跟上去,賭氣地問道:“去哪?” “去看看受害者?!?/br> “哦?!?/br> 我們到了醫院門口,我才好奇,他怎么知道是這里。終于忍不住好奇心,問道:“喂!李佐佑!你怎么知道是這里?” “是我叫的救護車!”他似乎對我的智商有些忍無可忍,但是又停下腳步,眉毛一揚,反問道:“你叫我什么?” 我咬牙切齒地別過頭,明明什么都不想叫,居然還要重復一遍。 “李佐佑?!蔽易於紱]張哼哼唧唧地答道。 他無奈地看著我,淡淡道:“你叫我的名字太難聽了,不要叫?!比缓筠D身就走,我跟在他身后瞪了他一眼,心里默念,要不是打不過你,我早就跟你翻臉了! 手術室外翟羽和她奶奶在那里等著,翟羽看到我們,哭紅的眼中充滿了憤怒,她立刻沖過來,拉住李佐佑的領子,沖著他喊道:“你為什么告訴她,為什么要在這時候告訴她??!”她的喊聲略微撕心裂肺,但是在我聽起來,格外諷刺。 李佐佑沒有反抗,他很紳士地任由她扯著自己的衣領,我看不下去了,走過去掰開她的手,推開她,生氣地喊道:“我們只不過告訴她真相!真正讓她痛苦的是你!是你做了喪心病狂的事,她才這樣的!” 翟羽聽著我的話,幾乎崩潰,然后靠著墻滑坐在椅子上,她奶奶哭著,拍著她的背,嘴里不停地念叨著:“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對你meimei……你怎么這么狠心……” 我擋在李佐佑面前防備地看著她,這個瘋女人還不知道會干出什么事,現在這樣到底是擔心自己的meimei,還是怕自己的交易做不成,這都難說呢! 我回過頭,狗腿般地給他整了整衣領,然后依舊看著翟羽。李佐佑看著我,微微一笑,這是他今天第一次笑,我眉毛一挑,問道:“你笑什么?” 他低著頭看著我,輕聲問道:“你不生氣了?” 我一想,我生氣了?我好像生氣呢!但是我剛剛也說了,我們只是陳述真相,責任為什么要他去背…… 突然好糾結,我別過頭,什么都不說了。 一個小時之后,曲莉莉和一個中年男人從走廊盡頭匆匆忙忙地跑過來,我想那個男人應該就是傳聞中的王立興,穿得西裝筆挺的,卻是個衣冠禽獸。 曲莉莉和王立興看了看我們,大家相互看了一眼,什么都沒說,感覺像是裝不認識一樣。介于我們身份尷尬,不打招呼更好。 大約又過了一個小時,翟月被推了出來,孩子是個男孩。 王立興一聽,樂得都合不上嘴,而曲莉莉卻咬著牙死死地瞪著翟羽和翟月。我們隨著翟月進了病房,而王立興和曲莉莉跟著醫生去看孩子。 把翟月推到病房里以后,所有的人圍著她,她迷迷糊糊中,虛弱地問了句:“我的孩子呢?” “醫生在照看著呢!”翟羽說著想拉著她的手,可是翟月卻躲開了。 李佐佑從衣兜里拿出一張名片,放在她的被子上,淡淡道:“他是個很出色的律師,跟他說是我讓你去的,他會給你免費辯護的?!?/br> “誒?”翟月看著他微微一愣,不知是什么意思。 “維護好你的權利,例如孩子的撫養權,例如你jiejie給你的精神傷害?!?/br> 翟月看著他,淚水又漫了上來,然后虛弱地喃喃道:“謝謝你?!?/br> 李佐佑看著她,什么都沒說,但是我看到,他的眼里不再是冷漠,而是溫柔。他眉毛一揚,看著我淡淡地吩咐道:“我們回家?!?/br> 他轉過身,我看著他高大的背影,忽然感覺到,這樣的一個男人,竟然也有如此溫柔的時候。 “快點!”他頭也不回地催促道。 “來了!”我跟他們擺擺手,便跟了上去。 坐在車上,我已經身心俱疲,現在已經快十點了,我看著他,擔心地問道:“我們這樣,開回市里,真的沒問題么?” “怎么?你想和我出去住酒店?” 他一本正經地說著,可是我怎么聞到了不健康的味道。我拼命地搖搖頭,不屑道:“誰要跟一個大叔去呀!” 他聽著,嘴角微微一揚,笑道:“沒有呀,我才三十四,而且像我這么帥的已經沒有了!” 我個人覺得,別人可以夸自己帥,但是自己夸自己帥就有點說不過去了,就不能正視自己嗎! “您這是夸自己呢?”我懶懶地反問道。 “嗯,有點這個意思?!彼碱^微微皺著,認真地答道。 “能點評一下嗎?” “不可以?!?/br> “為什么?” “因為太優秀了,不需要你再補充了?!?/br> 我:“……” 回到家里,我感覺我整個人都要散架了,為了防止他開車疲憊,我不停地跟他說話,結果,好像我倆都更加疲憊了。 我把外套一脫抱著被,倒在地上就準備睡覺。他抬起腳,嫌棄地踢了踢我,淡淡道:“去洗澡!” 我裝不知道,不回答。他居然又踢了踢我。 “都已經快十二點了,就讓我睡覺吧!”我絕望地把頭埋進被子里,不滿地說道。 “臟兮兮的怎么睡!”他不厭其煩地踢著我。